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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妻子

作者:A.S.A.哈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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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她和他 10、他

第一部 她和他

10、他

「我不相信啊。我不知道你真會走到這一步!」
「我以為妳知道,」他說:「我以為妳和狄恩談過了。」她的表情仍然沒變。她現在看他的表情非常強硬。他感覺自己往下沉,整個人從內部萎縮。
「現在告訴我啊。」
在公開場合吵架勢必會讓兩人都震驚。他們多年來都不去觸及彼此不一致的地方。這樣最壞的情況是,爭執會集中在不相關的事物上。他知道她會這麼做,裘蒂會執著在時間點上。
「別這樣,」他說:「別為難我。我並沒有計畫這一切。這就像擲骰子看運氣。我們無法決定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妳知道的。」他感覺自己像個蠢蛋。她一個字都還沒說,就能讓他解釋個不停。他轉身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草地,有兩個人在那裡來回丟飛盤。
「我真的會把你踢出去。」
他起床換衣,沒有吵醒她。還是很難想像這一切正在發生:他今晚就不會再回到這裡;他再也不會和她睡在這間熟悉的房間裡;他總以為他們之間的愛像是滾下山坡會越滾越大,但其實更像是行進中的火車,朝著終點站前進。他描繪不出河北區的公寓,他只待過十五分鐘,而其中十分鐘的時間他都在跟房東敲定所有的細節。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這個是你的https://m•hetubook.com.com損失,」她說:「我本來可以幫你辦個派對,買支金錶送你。」
「這麼說妳都知道了。妳自始至終都知道!」
現在一定會弄得很僵很尷尬。他懂。這種事情拖到最後一秒鐘才說,糟透了。提到改變或分手,女人對於時機點是很敏感的。但誰知道呢,也許裘蒂可以體諒。她本性善良,既無占有欲也沒有領土的問題,她能夠從容應付所有的事情。
「你要搬出去?你要去哪裡?」
他把她拉向自己,在她頭頂上方嗚咽起來。她沒有移動、沒有抗拒,而是慢慢倒進他的懷抱裡。他們短暫分享了心碎的哀傷,彼此溫暖地傾靠著——胸貼胸,心跳貼心跳,在晨光中合而為一。直等到他們分開了,她才改變姿勢,轉了十五度,拿下太陽眼鏡。他這時才真看見自己的一廂情願。她沒有落淚,臉色鐵青,眉毛聚在一起,眼神充滿了懷疑。
「不是這樣的。」
「什麼事情?」她問道:「你想告訴我什麼事情?」
「多謝你告訴我,」她說:「我很高興你沒有再多等一些時間。我不想最後一個才恭喜你。」
他後悔自己落到這種窘況。直接留張紙條給她會好一些,既簡單又不帶確定性,可以幫助她進入新的轉變www•hetubook•com•com。既然對質對兩人無益,為何還要對質?面對面實在傷人,也勢必會結束一切。沒必要建造一面斷絕對話的高牆,話語就像工具,很容易轉變為武器,製造不需要的結束。生活不是話語堆積出來的。人天性就充滿了矛盾和不確定,隨著無常怯懦的風擺盪。
「是啊,怎麼啦?」她一手拿著狗鍊,另一手拿著鑰匙回答。
她皺了眉。「有什麼事嗎?」
「我們到外面再談。」
「我跟妳一起去。」
十月一日陶德醒得很早。他躺在床上,握著陽|具,想要緊抓住一縷春夢的縱跡。
「你說你不會回家是什麼意思?你要去哪裡?」
「我很抱歉。」他說道。
「你還記得娜塔莎吧?」他說的像是在聲明而非提問:「並不是我不愛妳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他在一個不斷閃爍的大遮幕裡看見這幾個斗大的字,像是天空裡一小條布條,也像是在濕沙地上用根棍子寫出來的。他並沒有真的做了決定,即便是現在他也沒辦法說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不過,他感到一股往前進的衝力、突破現狀的渴望,走出他的舒適區,好好振作一番。就像是把根拉起來,移到國外去,有這種經驗的人一定就懂。那是種渴望新奇的欲望,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創全新自我的動力。他知道自己的不安部分來自生理,但更主要是這種復活的渴望。他也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會讓自己成為「老掉牙故事的狠心主角」,但他體內自我原諒的天性十分強大。
等到裘蒂出現,他坐在桌子旁讀著報紙,喝著第三杯咖啡。
「沒錯,但那不是我所想的。」
娜塔莎堅持要他這一天不上班。他已經同意十點鐘到她家,跟搬家公司抵達的時間相同。他們至少可以從她那些老舊家具和廚房用具開始。陶德不會跟裘蒂爭公寓裡的家具與物品。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為這種小事爭吵。他知道,分手肯定會讓他損失一筆錢,但他對自己未來財務的恐懼還十分模糊。基本上,他是規避著它,就如同他不願想許多事情一樣。舉例來說,找律師就是其中一件,告訴裘蒂他要離開也是一件。
他很討厭她譏諷的語調。「沒錯,」他說:「我搞砸了。我犯了錯,把事情弄得一團亂。」
「我要搬出去,」他回答:「妳真的不知道嗎?」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事情很複雜。整個情況很複雜。」
「沒事,我只是需要跟妳談談。」
「你知道我會把你踢出門,這就是你不告訴我的原因。」
「聽著,我很抱歉。我今晚不hetubook.com.com會回家了。」
他們倆彼此喊叫著,相互拋擲橫跨多年距離的話語。有部分的他想讓事情和緩,告訴她這一切是個大錯誤,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明白她心裡一定也這麼想——或許還暗自希望——藉由這醜陋的混亂平息茶壺裡的風暴,以寬容和稍晚在市區喝杯香檳、月下散步等作為結束。這想像多麼美好,而他幾乎就這麼相信了。
「你一星期前租下了一層公寓。你都簽了合約!這有什麼複雜的?」
當夢境終於無可避免地消失之後,他翻了身,往阻隔在他和裘蒂之間的空白移動前進。她背對著他,身體蜷縮。他一隻手環抱她的腰,調整自己的身體貼近她彎曲的背脊。她喉嚨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嚕聲,不過規律的呼息沒被打斷。整個室內瀰漫著她的氣味——混合她乾淨的頭髮和溫熱的肌膚——他閉上眼睛,沉入昏昏欲睡的懶散中。一直到他替自己惹上的麻煩侵襲他,像是雷聲般在他的思緒裡爆開來,才使他再度醒來。
無預警地,她大聲哭號,緊握的拳頭朝他擊去。他的體型大她兩倍,毫不費力就反捉住她的手腕。她一個膝蓋軟了,不過她仍在他臂膀之內,他立刻扶住她。最後,她自己掙脫出去,他也放開手。她的頭髮凌亂、面容扭曲,氣喘吁吁。一旁的人群圍觀著。他四處尋找佛洛伊德hetubook.com.com,最後看見牠在附近的灌木林挖洞,臀部翹高、尾巴搖擺、腳掌飛舞著,就跟其他狗兒沒兩樣。
他需要做些解釋,儘管他刻意多停留了一小時,還是想不出應該說什麼。
他們三個在電梯裡站成一列,面對著電梯門:他、裘蒂、狗兒。真該有個人拿著相機等在大廳的電梯外,當門打開的時候拍下這幅景象。這個時刻值得捕捉紀念,算是家庭破碎之前的家庭照。每件事情都不一樣了。不可能再回頭。最慘的應要算是狗兒,牠對發生的事情毫無所悉,睡覺時還會睜開一隻眼,眼巴巴地希望他隨時會回到家。當他們往外頭走,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裘蒂沒說話,或許她沒注意到。他們走到外面時,她只說了天氣真好,便戴上墨鏡,再不出聲。如果照娜塔莎所說,她跟狄恩說過話,那麼她一定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的沉默讓他感覺意味深長、不易看透,仿如一道柵欄。
「陶德,那你都在想什麼?告訴我這個就行了。你在想些什麼?你為什麼非要等到走出那道門的一刻,才告訴我?」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問。
「好,」她說道:「去拿你的東西。你有十分鐘的時間。我回家的時候不希望看到你。」
「你還在家啊。」她說。
「我很抱歉沒有及時告訴妳。」
「妳要帶狗出去嗎?」他問道。
搬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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