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夜晚的時光則是用在吃晚餐、散步、購物和做|愛。當娜塔莎做功課的時候，陶德就洗碗、洗衣服。如果陶德要去酒吧，娜塔莎一定跟著去。儘管娜塔莎因懷孕而不喝酒，她通常會在陶德想好好喝幾杯前就把他拖回家。他也因此受到朋友的訕笑，尤其是克里夫，他戲稱她為「老闆的老闆」。週末時，他們會準備午餐開車到城外，或在家吃披薩看電影，再不然就是幫大樓裡的鄰居小孩。娜塔莎說，他們需要和鄰居建立友誼。

「好，」陶德說：「我需要知道的就是這個。裘蒂到底拿到一半的什麼啊？」

「我不需要見到她。不管她是誰，都不值得你這麼做。如果她的年紀比你小，她會讓你的生活如煉獄。」

有個週六下午，他們去做了彼此相配的刺青：刺在手臂上的交纏葉子圖案，表示他和她。刺針痛得他掉下淚，他可沒準備好要挨痛。不過他喜歡這種儀式，像是加入組織，象徵他們共同生活的起點。刺青是娜塔莎的點子。她說，刺青跟結婚戒指不一樣，它代表永恆和無可妥協。並非她不想要結婚，相反地，她把結婚的日子提前到十二月中旬，她說這樣很理想，不僅碰到聖誕假期，也可以在她肚子尚不明顯時穿上她的夢幻婚紗。

哈利張大著眼睛，像猴子一樣咧嘴笑起來。陶德認為他在嘲笑和*圖*書他。「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憐的裘蒂。我幾乎都要為她感到難過了。」

「父親的角色被高估了，」哈利說：「你沒看電視嗎？法院會把監護權判給母親，你的前妻，而她的使命就是讓小孩跟你作對。你看著那些鄙視你的傢伙靠著你的錢變肥變懶，而你在那裡辛苦地工作也還不了所有的錢。」

「你在傷我的心。」陶德說。

「你們沒結婚？」

儘管不樂意，他知道到頭來還是必須跟裘蒂攤牌。他見過太多朋友離婚後經歷收入和資產大幅縮水的震撼。他需要連絡他的律師，再拖下去不會有好處。即便是現在，裘蒂還在外面花著他的錢哪。她刷的信用卡帳單收據還是寄到他的辦公室，由史黛芬妮付清，連帶還有公寓的租金，以及家庭其他開銷。

陶德這下吃驚得連下巴都掉了，他試圖把嘴巴閉攏。哈利的話不可能是真的。他努力回想，想記起這之間到底發生了哪些事。

「她不想結婚，覺得沒有必要。」

「你問裘蒂？」

「我問那個小三！還有，請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娶她。」

「哈利，別說了，」陶德回答：「你根本沒見過她呢。」

「我認識她的時候，已經買了我第一間房子。」他說道：「我會記得是因為我帶她到那裡去看房子，那時房子還是個廢和-圖-書屋。所以當我買下那房子時，我根本還不認識她。還有，我把房子賣掉之後才開始跟她同居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是個憤世嫉俗的混蛋。」陶德說：「哈利，我為你感到可惜。我真的這麼認為。不管你前面的婚姻如何，你都沒找到真正的東西。娜塔莎和我之間的事情是你永遠都無法了解的。那感覺就像我本來已經死去，如今又活了過來。沒錯，她比我年輕，但這也表示我們可以組成一個家庭。哈利，我就要當爸爸了。恭喜我吧。至少你還有孩子。想想你沒有孩子的景況。」

餐點和啤酒來了，陶德宣布他的最新消息。「你不會想聽到的，」他說：「我已經離開裘蒂了。」

他工作的時候充分利用高活力和高效率。他為傑佛遜公園公寓找的買家已經簽了字，所以現在只要準時完工就行了：這包括挖出西邊的地基、做好外牆的防水，以及替換施工用的水泥走道。這棟新辦公大樓可以為他帶來的現金比他預先期望得要少一些，但是他滿心樂觀，覺得該謝謝娜塔莎為他帶來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他還沒能夠快速忘記憂鬱為他帶來的種種折磨。在認識娜塔莎之前，生命幾乎沒有活下去的意義；而現在，他新生的活力如漣漪般向外擴散，為未來許下了承諾。他堅定地守住自己的選擇。他對所有和圖書人的建議是：不要讓任何事情或任何人阻擋你去追求想要的生活。

「這意思是，我們應該再喝一杯，」哈利說：「我們需要好好慶祝。」

陶德的律師哈利．格魯特幫助他處理財產進出的交易，本身也是家庭法的開業律師。哈利的年紀六十開外，本身經歷過三次離婚，非常清楚「犯錯並付出代價」的意思。當他還在法學院念書時，跟第一任妻子結了婚。儘管他已經三十年沒再見過她，他的贍養費支票倒是每個月都見到她。第二任和第三任妻子除了也瓜分他的錢財，還各自擁有豪宅——那是他還在婚時做的蠢事，不僅用她們的名字買房還付了錢。哈利自己住在租來的公寓，每天詛咒她們早日升天。親愛的上帝：請帶蘇夏娜離開吧，請帶貝琪離開吧，請帶凱特離開吧。可惜，蘇夏娜、貝琪和凱特顯然還不急著離開人世。

除了這些顧慮，娜塔莎的連番抱怨也使他決定採取行動。娜塔莎很堅持要他把和裘蒂之間的事情徹底了結。她誘他說出他和裘蒂之間的財務細節，對於他消極的態度感到生氣，認為這似乎表示他和裘蒂還是一對夫妻。

「你所有財產的一半啊，蠢蛋。你一半的投資，你名下任何財產的一半。當你們還是小孩的時候，財產就已經算在一起了。早在你買第一間房子之前。這表示你ｈｔｔps://ｍ.ｈetｕｂook•coｍ•cｏｍ的每一分錢她都可以拿到利息，就連是你存在撲滿裡的零錢也包括在內。」

「情況有這麼糟？」陶德問。

「你在開玩笑？」哈利說。

「我們沒結婚。」陶德回答：「我意思是，沒有正式儀式。」

陶德約哈利在品特羅區的布雷奇酒吧吃午餐，點了牛排三明治和生啤酒。哈利把銀白的頭髮往後梳攏，露出深邃的五官和高亮的額頭。他穿著一套淺灰色精紡西裝、煤灰色正式襯衫，沒打上領帶。哈利和陶德已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兩人幾乎從陶德在房地產業起步的時候就認識了。他們的關係隨著生意往來而增進，不過他們習慣在餐廳或酒吧裡談事情，覺得這樣比較不拘謹，也容易敞開心胸。對陶德來說，哈利像個父親，也像個領航員，引導他在內部章程和地方勢力的晦澀難解中穿梭。而哈利已將所有的冒險精神消耗在他失敗的婚姻裡，羨慕陶德的大膽無畏和充沛體力為他帶來成功。

哈利咬著三明治，咀嚼，吞嚥，再舔了上下排牙齒，喝了玻璃杯裡的啤酒，最後禮貌地將手掩住嘴巴打嗝。等他開口說話時，是低沉愉悅的男中音。「你擁有舒適的家、愛你的美麗妻子，還有任何男人都夢想得到的其他種種。更別說，你不用擔心吸血鬼前妻拚命要榨乾你的錢，同時還恨你恨得要死。現在你想把那ｈtｔｐs://ｍ•heｔｕbook.ｃom.cｏm些全拋下，加入像我這樣見了女人就發昏的中年男子俱樂部，腦袋長在褲襠裡嗎？陶德，我對你感到失望啊。我以為你腦袋比我清楚。」他搖搖頭，水汪汪的藍眼打量著餐廳。「她幾歲啊？」他問道。

「同居是一回事，」哈利說：「你們何時結婚的？」

「你以為你可以免疫？」哈利說：「不管發生什麼事，裘蒂都會拿到一半。」

他不允許自己回頭看，而是猛然投入新生活，起點便是買新衣服取代他留在過去的舊衣櫃。娜塔莎跟著他．起購物，他也讓她發表意見。結果，他看起來時尚許多，也跟上了潮流。他的皮帶釦大了許多，鞋子變成尖頭鞋，他學到如何混搭T恤、牛仔褲和西裝外套。新衣服都是名家設計，更能襯托他的身材。他喜歡改造後的自己，因此更積極地把頭髮留長，蓄起時髦的短鬚。從各方面來說，他變得更年輕更性感，看起來仍像是情場好手。這當中最大的收穫是：當他和娜塔莎外出時，不會再有人誤認他是娜塔莎的父親。

「算是普通法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