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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在這個時候，奕格禮自我們的指縫溜走。那是貝爾勃的說法，以一種非常漠不關心的口吻。我再次將他的冷漠歸因於嫉妒。私下裡對奕格禮迷住蘿倫莎的力量十分感冒的他，表面上卻對奕格禮對葛拉蒙的力量漸增大說俏皮話。

一個星期一早上，我上班遲到了。貝爾勃急切地要我到他的辦公室去，且把狄歐塔列弗也叫去。「大消息。」他說。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蘿倫莎就到了。貝爾勃夾在這探訪的喜悅和急於對我們說出他的發現之間，左右為難。一會兒之後，有人敲了一下房門，接著奕格禮探頭進來了。「我不想打擾你們，請別站起來。我並沒有擅闖這麼一個主教會議的權威。我只是想告訴我們最親愛的蘿倫莎說我在葛拉蒙先生的辦公室裡。我也希望我至少有召她於中午時到我辦公室喝杯雪利酒的權威。」

「那是一句土倫方言，意思是和-圖-書『好心地拔開塞子吧。』形容一個傲慢、自大、過於自信的人，之所以那樣，是因為有個塞子塞在他的肛|門，阻止他那打腫臉的充氣外洩。拔開塞子後，便可使他洩氣。這過程通常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哨音，以及外表減弱為一可憐無肉的幽靈原來的模樣。」

在他的辦公室！這回貝爾勃失去了控制——該說，到他所能失去的範圍。他等奕格禮離開後，咬牙切齒道：「Ma gavte la nata。」

「現在妳知道了。」

我們其實還助長了他的自治權。那情況是貝爾勃所願的。奕格禮愈常待在古迪侯爵大道，便表示他愈少到聖西羅路來。那樣，當蘿倫莎．裴利尼突然來訪，而貝爾勃因難以掩飾的興奮而變得病態地容光煥發時，「西蒙」闖將進來破壞好事的可能性便愈低了。

或許那是我們自己的錯。早在大約一年前，自皮德蒙那場煉金術士盛宴之後，奕格禮便已開始誘惑葛拉蒙了。那次宴會後不久，葛拉蒙便把SFA檔案交託給他，讓他再去徵召新的受害者來增添《揭露艾昔絲》的目錄；到這時，葛拉蒙做任何決定都要找他商量，且無疑支付他月薪。定期到走廊末端和玻璃門後通向馬紐夏斯填塞世界的古德倫，不時以憂慮的聲音告訴我們說奕格禮簡直就是在主管葛拉齊亞太太的辦公室了。他讓她聽寫信，伴送新訪客到葛拉蒙的辦公室，而且，長話短說——說到這裡，古德倫的激憤使她甚至省略了更多母音——他一派擁有這地方的模樣。我們真該想想奕格禮為何花那麼多時間去查閱馬紐夏斯的住址檔案的。選擇S和-圖-書FA，好邀他們加入《揭露艾昔絲》的作者名單，不該花那麼多時間的。然而他卻繼續不斷地寫信、連絡、定約會。

仍為奕格禮的邀約而高興的蘿倫莎，問貝爾勃那是什麼意思。

「可能。」狄歐塔列弗面帶微弱的笑容說：「昨晚我喝多了。我只習慣喝靜止的飛吉牌，昨晚我卻喝了些有泡沫的聖培力牌。」

我也不覺得不悅，因為到這時我對《揭露艾昔絲》已失去興趣，而愈來愈著迷於我的魔術史。我覺得已自魔鬼作者們學到了他們能教的一切了，因此就讓奕格禮去連絡並訂約新作者。

蘿倫莎假裝懊惱地走出去了。我知道這使貝爾勃更覺沮喪：真正的怒意反而能安慰他，但假裝的忿怒只是證實了他的恐和*圖*書懼；即，蘿倫莎所顯現的任何熱情都是經過排演，十分戲劇化的。

「我不知道你可以這麼粗的。」

「你一定要小心。這樣放縱可能會害死你的。不過，談公事吧，兩位。我已有兩天急著想告訴你們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三十六個隱匿者在幾百年間無法想出地圖的形式了。約翰．狄搞錯了；地理得靠邊站去。我們住在一個空洞的地球裡，被地表所包圍。希特勒知道這一點。」

「我不想。」狄歐塔列弗說：「我覺得不舒服。我這裡痛。」——他指指胃部——「我想是胃炎。」

我們接受奕格禮愈來愈稀罕且短暫的露面，另有一個原因。短暫，是因他來時只為把他拒斥的稿件交給我們，隨即便又消失在走廊上了。事實是，我們不要他聽到我們的討論。如果有任何人問我們為什麼，我們會說是出於慎重，或困窘，因為我們是在嘲弄他所相信的哲學ｈtｔｐs://www•hｅｔｕｂook.cｏｍ•ｃｏm；我們逐漸假定那些擁有秘密者的自然的保留。當我們對我們所發明的那回事愈來愈認真時，我們也愈將奕格禮置於邪教者流。也或許，如狄歐塔列弗在一時心情好時所說的，現在我們既已有了一個真正的聖日耳曼，便不需要一個模仿者。

奕格禮對我們有所保留的態度似乎並不以為意。他會向我們致意，然後離開我們，以一種近乎傲慢的禮貌。

狄歐塔列弗也沒反對。大致上說來，整個世界對他而言似乎愈來愈不重要。現在回想起來，我意識到他以一種困惱人的方式持續失去體重。有時我會看到他在他辦公室裡彎身看稿件，兩眼空洞，筆差不多要從他手上落下了。他並不是睡著了，而是精疲力竭。

然後他沉著臉說：「公事。」意思是：讓我們再著手進行「計畫」吧，嚴肅地。

「別荒謬了。」貝爾勃對他說：「『我』都沒有胃炎了……你怎麼會有胃炎的？礦泉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