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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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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飄泊江湖一鑣諧鴛侶 困居陷阱四俠戰強徒

第七十五回 飄泊江湖一鑣諧鴛侶 困居陷阱四俠戰強徒

所謂推刃之道,復仇不除害,是下中游俠,不足稱道的了。而況莠草害馬,猖獗山林,不辨是非,無端尋釁呢!因此,一飯之德當然不可忘懷,而睚眦之怨卻不是一定要報復的。武俠之徒當為大勇而莫為小勇,所做的事要求有益於國家,有利於社會,純而無私,公而不偏,方才能使後人歡喜讚嘆,馨香頂禮。
小香一連住了數天,譚二等十分優待。一日黃昏時,小香獨坐室中,支頤靜思,想起了慕蘭和程遠,心中說不出的惱恨。忽見沈潔貞走來,坐定後便帶笑問道:「姑娘可曾許字人家?請你老實告訴我。」小香搖搖頭道:「自經家禍,飄泊天涯,大仇未報,尚不敢談及婚姻之事。」
玉琴和慕蘭一齊用力向上推動,但是休想推動得半點兒。玉琴道:「倘然我的真剛寶劍在身邊時,便好徐徐剁開了。現在卻想什麼法子呢?」二人不得已走下原處,坐在地上,正要商議怎樣設法出這土牢,忽聽上面鐵門聲響。玉琴對慕蘭低聲說道:「不好,他們有人來了。我們快些睡下,假作昏迷,待他們下來見機行事。倘能奪得兵刃,可以對付了。」二人連忙依舊睡下,玉琴張著一半眼向上窺時,見鐵門慢慢地揭開來,有一些火光在風中閃動不已。再仔細看時,方見有一個虯髯黑臉的大漢,一手執著燭臺,一手托著一碗水,悄悄地從石階上走下土牢來。他手中沒有兵器,不像是來下手的。玉琴和慕蘭假睡著,不作聲,瞧那人的動靜。
戴超點點頭笑道:「好岳爺,還認識我。此次鐵棍譚二等向你們尋仇,都是韓小香一人的陰謀。俺也是這裏的弟兄,老實說,俺們都是山東道上的響馬,在黃河北岸也很有勢力的。譚二為人尚好,小子龍陸翔等都是綠林中的豪傑之士。最近兩個月俺有事南下,好久不在堡中。前次和岳爺相遇後,俺又在徐州逗留了多時,恰巧今天早上趕回來。他們用計擒住你們的經過詳細告訴俺聽,俺方知譚二已和韓小香訂婚,而韓小香是大盜之女,和岳爺等有殺父之仇。在旅店內恰巧相逢,小香恐力不足敵,遂想出這條毒計,引你們入彀的。明天是小香亡父的生日,所以把你們緊閉在這裏,預備明朝把你們剖心致祭。
戴超便吩咐莊丁退去,不得亂動,莊丁自然聽命,於是戴超、陸翔便把劍秋等讓到外面廳上坐定。戴超因眾人已餓了好多時候,遂叫廚下預備菜餚和飯。陸翔又到裏面去見沈潔貞,商量如何收歛譚二等死屍。沈潔貞嗚嗚咽咽地哭著,請陸翔保護。陸翔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吩咐眾莊丁暫把譚二等屍骸一齊移到另外一間屋子裏去,他自己又出來陪劍秋等吃飯。席間講起江湖上的事情,以及崑崙派的情形,陸翔聽了不由佩服。
玉琴道:「這些話不要說吧。我和你都醒了,但他們二人兀自沉沉地睡著,不知何時方醒。我一人已醒有多時,卻不明白小香為何不來下手。難道等什麼好時候嗎?我肚子裏也覺得餓了,想趁他們沒有下手以前,我們總要作最後之掙扎,以謀脫險。」
此時只剩小子龍陸翔尚和程遠狠鬥。他見弟兄們都已被害,自己也不要活命了,使出平生本領,把雙拐直上直下地向程遠猛攻。這李公拐在兵器中是很厲害的東西,程遠劍術高深,所以抵敵得住。玉琴等也不欲以眾勝寡,大家只在旁邊瞧著,並不相助。
一會兒天色已明,劍秋等找到自己的房裏,叫莊丁牽出他們的坐騎來,便要告別登程。戴超和陸翔送出八里堡,看劍秋等坐上馬鞍,遂留住腳步,道聲珍重。劍秋也道:「你們到螺螄谷後,袁彪必能竭誠款待。寄語袁彪,我們不久也要去拜訪他們,歡聚一番的。」戴超和陸翔聽了,更是快然。直看到四人的坐騎向前馳去,沒入官道中,然後回去料理喪事。
蕭進忠嘆了一聲道:「你哥哥昨夜受了傷,睡在裏面,所以不能出來相會。」慕蘭聽了,驟吃一驚,忙又問道:「爹爹,我哥哥如何受傷的?莫非有什麼決鬥之事?」
所以我書中的荒江女俠和韓小香輩,雖同擅越女之術,而她們的人格卻不可同日而語。
劍秋道:「很好,這也是你們份內之事。但我們在明後天就要走的。還有一件可慮的事,我們把譚二等殺了,卻一走了事,留下你們二人在此,未免有些不放心。倘然有譚二別的朋友前來向你們責問,你們當得起這責任嗎?尤其是戴超,更是危險。」
小香聽了這話,粉頰微紅,默然無語。沈潔貞又道:「府上已是沒有他人了,妹妹可以自己作主。請你答應了我的請求吧,大約這也是很巧的姻緣哩。」
「俺聽了不覺暗暗吃驚,表面上隨眾附和,心裏卻細細思量,岳爺等都是當世俠義的英雄,倘然這樣死於非命,豈不可惜?何況岳爺以前曾來援救過俺,豈能相忘?不過俺若救了你們,又好像做了奸細一般,也有些對不起自己弟兄。左思右想,非常為難。此事不能兩全,非犧牲一方面不可。想了好多時候,俺遂決定先救了岳爺等再說。所以捱到這個黃昏的時候,偷了鑰匙,獨自冒險到土牢裏來救醒你們,卻不料兩位姑娘先醒了,使俺快慰得多。」
沈潔貞道:「這樣很好,我現在有一句冒昧的話,請妹妹不要見責。因為家叔譚二去年遭逢鼓盆之痛,至今還未重續鸞膠,一向沒有相當的人。今見妹妹武藝高強,容貌美麗,正合家叔的意思,所以他中了你的毒鏢,一些沒有怨恨,反十分佩服,叫我來做媒。倘蒙不棄,請妹妹允許,便是家叔之幸了。」
大漢走到地上,將手中燭臺向地下的四人照了一照,早瞧見了劍秋,便微嘆一聲道:「好一位崑崙劍俠,是人間的奇男子,卻中了人家的詭計,死期不遠了。我若不來救他,豈不可惜?」玉琴、慕蘭在旁聽得這話,方知這大漢是來援救的,幸虧自己沒有鹵莽動手,遂一骨碌坐起身來。那大漢吃了一驚,退後一步,便說:「怎的,怎的!」
韓小香自知已無活命,但要看看盜窟中怎樣情景,所以她留心觀https://m.hetubook.com.com察。到了一個偌大的莊子前,見有許多人在那裏嚷著:「譚二爺恐怕沒救了,我們要把這丫頭碎屍萬段,以報此仇!」進了莊子,裏面房屋很多,大漢把她丟在一間室裏,關上門去了。
劍秋攔住他廝殺。小香正想上前助戰,忽見程遠將手一揚,便有一鏢向她面門飛去。小香急忙將頭一偏,讓過這鏢,不防接著又有兩鏢,首尾相接而來。韓小香把手去接第二鏢時,第三鏢已到胸前,疾似飛電,正中她胸。大叫一聲,跌倒於地。玉琴跑上去手起劍落,鮮血四濺,身首早已異處。
韓小香自從在紅蓮村妒嫉慕蘭和程遠二人的婚姻,胸懷陰謀,暗下毒手,但都不能成功,自己也覺得無顏再見他們,所以悄悄地帶了一個包裹出走。她已是無家可歸之人,又不能再到蕭家去,形單影隻,走向哪兒去呢?想起自己父親生前尚有幾個朋友,不如去看看他們,暫作枝棲。
韓小香站起身來,拍了一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我姓韓,名小香,乃是蘇州韓家莊韓天雄的女兒。只因我全家被荒江女俠等殺害,我恰巧在外祖父雲中鳳蕭進忠家裏居住,所以雖然沒有被害,可是已弄得無家可歸。多年來飄泊江湖,一心想找仇人,為我父復仇。今日路過此地,逢你們來行劫,我欲取勝,所以用鏢打傷你們的堡主。幸我身邊帶有解藥,可以救治的,請你們放心。不過也要請你們詳細告訴我,堡主是個何許人物。」
小子龍陸翔也說道:「戴大哥的話說得不錯,倘有人找他說話時,俺必代為辯白。並且俺們在這裏逗留幾天,也就要動身的。」劍秋聽陸翔如此說,稍覺放心。
劍秋便對他們二人說道:「你們大約也不欲再居此地了,待我介紹你們一些地方去,比較平常的綠林生涯好得多了。」戴超欣然叩問,劍秋遂又將螺師谷袁彪等,如何網羅豪傑,志謀革命的情況略述一遍。二人聽了都願前去共圖革命事業。
譚二見了心裏一陣悽慘,手中棍法一個鬆懈,卻被劍秋一劍刺入腰窩,跟隨著小香同歸地府。這時候小子龍陸翔、瘦猴余自異、何疙瘩等三人,各執兵刃殺將進來,一見譚二夫婦都被殺害,一齊咬緊牙齒,向劍秋等決鬥。
劍秋等在路上跑了數里,回顧牛頭山,已在背後。玉琴喜孜孜地對慕蘭說道:「我們在旅店裏,早已遇見譚二等了。韓小香故意避匿不見,特地想出這種詭計來陷害我們。只怪我們待人太直了,所以著了她的道兒。虧得戴超前來援救,這個人說話做事十分爽快,很夠朋友的。」
玉琴瞧著慕蘭說道:「我們這樣悄悄一走,卻便宜了韓小香,依我的心裏,不如把她殺了,斬草除根。」
沈潔貞聽了大喜,遂和陸翔引導著小香走出室來,望裏面甬道中曲曲彎彎地走去。穿過了許多庭院,才到一間室前。門口有兩個大漢站著,見了韓小香,都向她怒目而視。沈潔貞一掀門簾,三人走到室中。見是一間臥室,收拾得很是潔淨,陳設也很富麗。室中站著幾個人,都是滿面愁容。
玉琴道:「我們飲了人家的迷|葯,卻醒得比較早,正在想法脫險。你是何人?是不是誠意來相救的!」
那婦人也說道:「請教姑娘芳名,是何處人氏?諒也是個有來歷的人,方能使用此種毒藥鏢。你若能救好我的叔叔,我們一定要釋放你回去。」韓小香見他們說話很有誠意,便道:「你們放了我起來,我再回答。」少年連忙俯身將她繩子解開。
程遠聞言便跳出圈子。陸翔也站定了,指著戴超說道:「你喊住俺們做甚?俺們眾弟兄在這八里堡聚義多年,你為什麼一旦幫了外人,反引外人來殺害俺們自己弟兄?你瞧這些死在地上的眾人,撫心自問,能夠對得住嗎?」
程遠道:「不錯。只是我們的寶劍、鏢囊都被他們奪去,手中沒有傢伙,十分不便,而且都是我們的愛物。不知你可能想法代為取還,那就更好了。」戴超道:「也罷,待俺再去設法取來,諸位請在此稍候。」說著話便將燭臺留在地上,回身走上去,仍把鐵門輕輕合上,悄然去了。
陸翔冷笑一聲,道:「這樣說來,俺要多謝你了。但你不知救了他人,害了自己弟兄,你忍心獨活嗎?」
劍秋道:「我們且離開了八里堡再說。下次我們路過這裏時,必定要去找她的。」於是戴超當先,眾人跟著他,走出土牢。一陣涼風吹來,身上頓覺爽快得多。大家吐了一口氣,躡足而出。
蕭進忠見她的女兒重返故鄉,如何不歡喜?以前的恨氣早已消釋,雙手把她扶起。蕭進忠又和玉琴、劍秋相見,不勝驚異。慕蘭笑道:「以前是敵人,現在都是良友了。少停當將女兒出去的經過稟告父親。」遂又介紹程遠上前相見。
韓小香遂向陸翔點點頭,道:「陸君真好槍法,不愧小子龍之名。」陸翔道:「適才得罪姑娘,幸恕無禮。」韓小香又道:「鐵棍譚二現在哪裏?我可去看看他,必能救活的。」
玉琴道:「還是先出去吧,憑著我們四人,八條手臂,也盡夠對付他們了,何畏之有?」
不多時,天色已黑,沈潔貞陪小香吃晚飯,特闢一間精室留小香下榻。次日清晨,小香起身梳洗後,早有一個小婢捧上一碗蓮心粥來請她吃用早點。她吃罷了粥,就見沈潔貞滿面笑容地走進來,對她說道:「妹妹的藥果然非常靈驗,我叔叔已起來吃早飯,沒有事了。他在外邊,要請姑娘去一見哩。我引導你去可好?」小香點點頭,便跟著她一同走到外邊一個小軒裏,見鐵棍譚二和陸翔等幾個人都坐在那裏。
背後喊聲起處,又有一夥人殺奔而來,為首的一個滿臉疙瘩的大漢高聲大喊:「不要放走了這丫頭!」小香更是心慌,要想再發毒藥鏢,卻給少年的槍緊緊逼住,不得偷空。少年見她劍法已亂,又把手中槍故意向她頭上虛晃一晃,小香把劍往上架時,少年忽然變更手法,將槍桿倏地下墜,覷準小香腿上只一擊,韓小香早已仰後而倒。
戴超說和圖書道:「岳爺不要說這話,俺前在關帝廟裏被那道人困住,不得脫身,若無岳爺,俺已不在人間了。此刻俺救了你們,心頭很是快活,但請你們快快離開這裏,免得洩漏了,又要引起一場惡戰,使俺左右為難。」
果然林子裏跳出幾個大漢來,為首的卻是一個白面少年,手橫鐵棍,瞧著韓小香大喝一聲道:「你這小姑娘,單身趕路,好大膽!」小香把劍指著他說道:「你家姑娘若不是有本領的,怎敢單身獨行?你們這夥草寇從哪裏來的?打算要行劫嗎?」少年冷笑道:「我們是綠林好漢,不傷孤雁,你如有金銀,獻出了事;但你身帶武器,口出狂言,俺卻不肯輕易放過你,要試試你究竟有多少本領!」說罷,揮動手中棍,照準小香胸口猛搗。
玉琴尚未回答,那大漢已向劍秋點點頭,說道:「岳爺你還認識俺嗎?」劍秋藉燈光定睛一看,便道:「壯士你可是在淮陰關帝廟相逢的賽周倉戴超嗎?」
餐後,劍秋便叫戴超取過筆硯紙墨來,修書一封,介紹二人前去相見。戴超接過書信,向劍秋道謝。陸翔道:「俺們須在這裏幫同譚大嫂子,妥辦譚二等喪事,過後方能動身。」
琴、劍二人跟著慕蘭、程遠,轉道望衛輝府來。這一天早到了衛輝府城外楊柳屯,慕蘭瞧著故鄉景物,心裏更覺說不出的歡喜。行至莊前,早有一個莊丁瞧見小姐歸來,連忙進去通報。慕蘭引導著三人走入莊內,只見她的老父雲中鳳蕭進忠和她的母親等眾人,一同在大廳上迎候。慕蘭連忙上前拜見,自認不孝之罪。
玉琴等坐在土牢裏守了好多時候,不見戴超回來。玉琴道:「我們方才沒有跟他一同出去,這是失著。倘然他事機不密,被他們瞧破了,怎樣再來援助我們出去呢?不知道鐵門可曾鎖著?」
慕蘭道:「姊姊的話不錯,只是我們手足都被鐵鍊縛住,兵器也被他們取去了,如何是好呢?」
譚二指著旁邊坐的滿臉疙瘩的漢子道:「這一位就是何疙瘩,是先兄的金蘭之交。」又指著一個瘦子道:「這位姓余名自異,別號瘦猴,和陸兄弟都是我們的心腹。還有一位姓戴的兄弟,有事到南邊去了,尚沒有回來。俺們五人在這裏八里堡,齊心協力,專殺貪官污吏,劫掠富商大賈,不失俠義之行。姑娘難得到此,且請寬留數天。」
大漢點頭道:「你們看我手裏沒有兵刃,當然是來援救的。你們兩位姑娘中間哪一位是荒江女俠?」
程遠和陸翔又鬥到五十合以上,見陸翔精神抖擻,毫無鬆懈,遂想用巧計取勝。等到陸翔一拐向他上三路掃來時,程遠迎著他把百里劍向上一削,只聽嗆啷一聲,陸翔右手的拐早已削作兩截。程遠已破了他的雙拐,便把寶劍緊逼過去,陸翔手中只剩一拐,抵擋不住。
這土牢是在堡的後面,十分祕密,外間人不易進去,且開在地下,上面都用大石蓋成,只留著一扇鐵門可以啟閉,在土牢內可以說是暗無天日。他們四人中了迷|葯,昏昏迷迷地失去了知覺。
陸翔長嘆一聲道:「也罷,我對不住死者了。」把左手的李公拐拋在地上,便走過來和劍秋等相見。劍秋見陸翔已是順服,心裏暗暗歡喜。
玉琴把手指著自己道:「我就是方玉琴。」大漢道:「聞名已久,今日幸得相見,果然是奇女子。現在我先救醒了岳爺,再和姑娘細談。」他說罷,便喝了一口清水,看準劍秋面門噴去,一連噴了三口。又到程遠那邊去,照樣噴了。
陸翔此刻不使長槍,手中卻拿著一對李公拐。程遠舞動百里劍迎住他,鬥在一起。瘦猴余自異揮動雙刀奔過來時,慕蘭接住。何疙瘩大吼一聲,揮動手中雙斧跳過來,活似一隻瘋虎,玉琴舞劍接住他便戰。劍秋和戴超卻在旁觀戰,莊丁們知道二人厲害,也不敢上前撩撥。
玉琴大喜,遂用力脫去了手上的束縛,再將自己的足上的鐵索鬆去,跳起身來,頓覺四肢活動。那慕蘭也如法炮製,摩斷了鐵索。兩人都恢復了手足的自由,又過去將劍秋、程遠的束縛解開。但二人還沒有醒,無法可想。遂又向四邊去摸索,摸到了一重石級,兩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上面有物碰著頭頂。仔細一摸,那是一扇很厚的鐵門,緊緊蓋著。
小香走進軒時,彎轉柳腰,向眾人行了一個禮。大家一齊站起身來招呼,請小香和沈潔貞一同坐下。莊丁獻上茶來。譚二遂向小香道歉,並謝她相救之恩。小香也告罪數語。
回憶昔日寶林寺中,也墜入陷阱,卒能絕處逢生。然而今番在這裏,恐怕難免了。這樣躺著胡思亂想,經過了不少時候,也不知是在白晝或是在黑夜,一聽身旁有微微嘆氣的聲音,知是慕蘭醒了。遂低聲說道:「慕蘭姊,我們中了奸計,被他們監禁在這裏。方才你可瞧見韓小香嗎?」
那滿臉疙瘩的大漢已把小香按住,奪去寶劍和鏢囊,用繩子縛了,挾在腰裏。對少年說道:「陸兄弟,我們把她帶回堡中去吧,看了譚二兄的傷勢再說怎樣發落。」少年點頭說是,於是一夥人帶了韓小香拔步便走。
小香說完這話,陸翔道:「此計雖好,然而是個陰謀,勝了他們也是不武。萬一他們不肯來時,豈非枉用心思?在俺看來,他們未必都是三頭六臂之人,怕他們做什麼?不如同他們明槍交戰,憑俺們幾個人的力量,也足夠對付。何必鬼鬼祟祟,使用這種詭計呢?」
相見後,蕭進忠便讓他們到書房裏去坐。慕蘭見眾人都在眼前,獨有她的哥哥蕭解不見,便向她父親問道:「我哥哥在哪裏?怎麼不見他的面呢?」
小香道:「你們莫要心急,我有一條妙計,管叫他們墮入彀中,一網打盡。」何疙瘩道:「嫂嫂有何妙計?」
陸翔氣得啊喲喲叫起來道:「你們都怕荒江女俠,獨有俺小子龍陸翔卻不佩服。你們請照計行事,俺可單槍匹馬,先去和他們拚個高低。」何疙瘩道:「俺願和陸兄弟同去廝殺一陣。」
譚二等聽著,都說姑娘的仇人也就是俺們的仇敵,將來荒江女俠倘然經過這裏,必和圖書要把她碎屍萬段,以報姑娘的大仇。這天鐵棍譚二特設豐盛的筵席代小香洗塵,盡賓主之歡。
小香忙將劍架開時,那少年又是一槍向她頭上挑來,小香低頭讓過這槍,便揮劍去刺他的馬腹,他將馬一拎讓過了,又是一槍刺向小香胸口,小香收回劍迎住。那少年使開長槍,有風雨之聲,槍花如車輪般大,上下左右地盡向小香進刺。小香憑著一口短劍,又在步下,如何抵擋得住!
不多時候,便有方才擒她的那個少年和一個中年婦人走進室來。小香想,他們要把自己來處死了。自己本來有些厭世,死了也好。但少年指著她問道:「你用毒藥鏢傷了我們的堡主,其罪不小。現在堡主昏迷不醒,你若有解藥的,快些拿出來。只要能夠把堡主治好,我們決不殺害你。」
何疙瘩十分勇猛,手中雙斧只顧向玉琴上下左右橫掃。玉琴想此人只可智取,便故意賣個破綻,讓他砍入。何疙瘩的雙斧已捲到她的脇下,玉琴忽地身子一側,疾飛一足,正踢中何疙瘩的右手腕。何疙瘩喊了一聲:「啊喲!」右手一柄斧頭早已拋落。玉琴一劍往他手腕上一削,何疙瘩又是一聲大叫,左手無名指已被削去半截,左手的斧頭已拋去了。要想回身逃遁,劍秋已一個箭步跳到他的身後,飛起一腳,把何疙瘩踢一個仰後朝天。玉琴大喜,踏進一步,要想去按住他時,不防何疙瘩陡地飛起一腳,已到玉琴胸前。幸虧玉琴讓得快,沒有被他踢中。但玉琴芳心早已著惱,手中寶劍一揮,何疙瘩已被劈為兩段。
到第二天,玉琴因喝得最少,藥性已脫,漸漸甦醒轉來,張眼一看,四面漆黑,她凝神想了一想,方知中了山東響馬之計,陷在仇人之手。但不知韓小香怎會在這裏,大約都是她指使的了。現在不知被他們囚在什麼地方,如何脫身呢?並覺得手足都被鐵索縛住,要想運氣掙脫時,但只斷了腳上一根繩索,卻不能迸斷。罵了一聲:「狗盜!竟用雙重束縛,使自己無法擺脫。」聽了四下裏沒有聲音,運用夜眼看時,見劍秋等三個黑影都橫倒在一邊,卻辨別不清了。玉琴忍著一肚皮氣,躺在地上,想不出方法來脫險。
余自異和慕蘭鬥了四十多回合,被慕蘭覷個間隙,左手刀壓住他的雙刀,右手一刀劈去。喝聲:「著!」余自異不及躲讓,早被削去了半個天靈蓋,倒在地上,眼見得不活了。
程遠道:「我前次險些兒中她的毒藥鏢,她的鏢法比較我略遜一籌,未可輕視。所以我在昨晚一見面後,先發制人,立即施放三枝連珠毒鏢。饒她怎樣避得快,也吃了我一鏢,那也就可說是她的報應到了。」
沈潔貞聽小香已允了,自然非常快慰,立刻去譚二那裏報告喜信。譚二將得美婦,不勝之喜,便和他嫂子商量,擇定吉日,趕緊要和小香成婚。次日,這個消息傳出去,眾兄弟無不歡喜,預備大吃喜酒。譚二忙著布置新房,沈潔貞也盡力相助,把新房裝飾得非常富麗。小香見了,也覺愜意。到了那天,懸燈結彩,遠近綠林中的朋友都來道賀,見了小香貌美,都說譚二得此美婦,豔福不淺,足足熱鬧了三天方散。
沈潔貞繼續說道:「先夫逝世後,他的兄弟譚二作了堡主。我幾位同道朋友,在此行俠仗義,稱霸綠林,在山東道上也很有些威望。方才我叔叔得罪了姑娘,中了你的一鏢,藥性發作,痛得昏暈過去。我們知道姑娘使用的必然是毒藥鏢了,倘要到別地方去討藥救人,恐怕是時間不及,所以我想來問問姑娘,現在彼此是一家人,望姑娘迅速取出藥來,救活我叔叔,我們決不為難你的。」說到這裏,又指著那少年道:「這位就是小子龍陸翔,是堡主的好友。」
韓小香便叫人拿一杯熱水和一碗清水來,從她身邊掏出兩個小小銀瓶,先倒出赤色的兩粒丸藥,研碎了化在熱水裏。叫人把譚二的牙關撬開,將這一杯藥完全灌下去。又從一個瓶中倒出一些白色的藥粉,自己先托著那碗清水,用手巾將譚二的創口洗拭乾淨,然後把藥粉敷上,再用布層層紮縛好。便說:「到今天晚上就可止血停痛,明天便若無其事了。現在大家可退出去,讓他安睡為妙。」眾人聽說,一齊退了出去。獨有沈潔貞伴著小香,到內室去坐談。
韓小香知道他已中了她的毒鏢,無論如何在二十四小時內必要斷送性命,所以她回身便走,恐防還有餘黨再來纏繞。但她走得十數步路,聽背後馬蹄響,回頭看時,見有一個瘦長的少年,挺著長槍,向自己直奔而來,口裏大喝道:「你這醜丫頭,膽敢傷了俺們的人,便想逃走嗎?俺卻饒你不得!」說著話,一馬已到身旁,呼的一槍,向小香腰裏刺來。
蕭進忠道:「煩惱皆因強出頭。講起此事,話也很長。總之也是為了你和小香出走的原因,生出這個岔兒來的。老夫耄矣,現在幸有女俠等和你同來,也許可以相助一臂。」
大家說著話,只見上面的鐵門又開了,戴超雙手夾著許多東西走將下來,眾人大喜。戴超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對劍秋等說道:「我探聽了藏物的所在,被我偷取出來,請你們自己撿取吧。」
韓小香近來很有標梅之感,眼見慕蘭和程遠有訂婚的成功,她的心裏又嫉又怨,燃起了青春之火,覺得自己一個人踽踽涼涼,好生沒趣。現在無意中到這裏,遇見了鐵棍譚二。那譚二的容貌雖及不上程遠,但也是個五官端正的少年,所以經沈潔貞一說之後,心中不能無動。便說道:「我是畸零的孤女,蒙你們相愛,十分感激,姊姊說的話,敢不聽從。」
依著譚二的意思,便要在今夜結果他們的性命。但因小香想著後天是她亡父韓天雄的生日,所以要在那天特地安設靈座,遙遙致祭,將劍秋、玉琴二人在靈前跪祭,然後剖腹挖心,以報殺父之仇。同時也要將程遠、慕蘭羞辱一番,一併解決。譚二等見小香如此主張,因是她的仇人,大家沒有異議。何疙瘩卻說:「便宜這四個壞蛋多活一天了。」
劍秋道:「很好,hetubook.com.com你若不願再在這裏,我也有個地方介紹你去。」
戴超道:「大家都知道俺是個粗漢,沒有心計的。俺所以援救諸位俠士,欲報前恩,且不忍坐視諸位被人暗算,並非故意和譚二作對。不料小香等追來,遂至演出這幕悲劇,豈是俺始料所及呢?倘有人來問我時,也照實說,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請諸位不必代我過慮。」
戴超把扑刀向地上一插,對陸翔作揖道:「陸兄弟,莫要見怪。這一位岳爺和荒江女俠等,都是當世英豪。俺南下的時候,岳爺曾救過俺的性命。此刻俺聞得他們中計被擒,俺被良心驅使,不得不去援救他們。本來俺和諸位俠士想悄悄地走了,免得大家火拼。卻不料小香、譚二等追來,以至大家動手。現在譚二等已死,俺是非常抱憾的,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陸兄弟是俺最敬愛之人,俺不忍見你同歸於盡,所以請你們不要惡鬥,大家歇了手,有話再講。」
他若豫讓為智伯復仇,漆身吞炭,以謀狙擊;荊軻為太子丹而入秦,易水蕭蕭,一去不返,也是不愧為任俠之徒。捐軀以報恩,急公以赴義,其人其事,可泣可歌,至於為了一家一身的私怨而互相報復,這是已失任俠的精神,而近乎野蠻時代殘殺之風。
慕蘭聽了這幾句話,更是不能明白。玉琴等也覺其間必有奇突的事。慕蘭是性急的人,要求她父親快把這事講清楚。於是蕭進忠一捋頷下銀髯,把那事滔滔地講了出來。
他們起先見了玉琴,要試試人家的動靜,所以疾馳而過。後見女俠等十分鎮靜,不動聲色,遂回過馬來挑戰。交手後方知小香之言並非代敵誇張,自己本領雖大,也難取勝。後來譚二等來了,方照著小香之計,哄騙女俠等到堡中,設筵款待,小香躲在屏後指揮,第一壺的酒沒有放藥,譚二先舉杯暢飲。不料第二壺中已放有迷|葯了,劍秋等雖然精細,也難免中他們的詭計!
所以她遂匆匆北上。身邊尚有盤纏,不致缺少旅費。有一天,她到了山東道上,恰巧經過牛頭山八里堡,見山勢雄峻,林木叢深,疑心這裏必有什麼響馬,所以很戒備地走著。忽然嗤的一聲響,有一枝箭從林子裏飛將出來,在她頭上掠過,她就知道響馬來了,忙拔出寶劍,袖底又暗暗藏好一枝毒藥鏢,等候廝殺。
婦人答道:「我名沈潔貞,我丈夫是譚邦傑,本為這裏的堡主,雄霸一方,江湖上頗有英名。姑娘方才說你是雲中鳳蕭進忠的外甥女,蕭進忠就是衛輝府的蕭老英雄嗎?先夫在日,也曾拜訪過蕭老英雄,敘談甚歡。至於令尊大人韓天雄,我們也是聞名的。如此說來,我們好像是一家人了。」小香點點頭,那少年在旁聽著微笑。
像曹沫誓雪三敗之恥,一怒而安國家;雍門子狄先死陣前,恥令越甲鳴吾君,而使越人兵退七十里;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生聚教訓,到底成功了他的沼吳之志;張良散家財,結死士,報韓國之仇,率得大力士以鐵椎擊秦始皇帝於博浪沙中。這些人志復國仇,氣吞河岳,他們的史跡,千載下讀之,尤覺虎虎有生氣,是民族之光,值得後人欽佩的。
玉琴聽戴超說完話後,便將自己和慕蘭怎樣脫去束縛的事補告一遍,並說:「若沒有戴君前來,我們一時也難以想法開這鐵門。」劍秋遂向戴超謝道:「承蒙你冒險相救,我等感激無涯。」
韓小香本來無處容身,見他們都很誠懇,遂答道:「承蒙不殺,推誠相待,敢不如命!」沈潔貞在旁邊笑道:「這叫作不打不相識了。」譚二大喜,便問起韓家莊的事。小香把她父親的罪惡隱蔽,反說得荒江女俠等如何殘暴不義,自恃是崑崙門下,專和江湖上人尋釁作對。
慕蘭道:「是啊,我們和山東響馬無怨無仇,必然是小香唆使的。她自從紅蓮村行刺不成,負氣出走以後,竟會在這裏和響馬勾搭在一起。我們不幸遇見了她,如今都是她的仇人了,一定不肯放鬆。小香的心計狠毒,我悔不該以前和她相親的。」
這時候戴超跳過來,大聲說道:「請兩位不要鬥了!」
小香將身一側,讓過鐵棍,還手一劍,望他頭上劈來。他忙將鐵棍架開,各個施展本領,用力狠鬥,約摸有五十多回合。小香覺得那少年的棍法十分厲害,自己的一口劍有些抵擋不住,遂退後一步,將袖中毒鏢放出,飛向少年喉間去。那少年見小香把手一揚,知有暗器,急忙避讓時,左肩頭已著,一陣疼痛,撒手扔棍,跌倒在地。盜黨慌忙上前救護。
玉琴道:「所以一個人的本領不是十分可恃,心術必正而行為必光明,才不會失敗。」四人這樣說著,心中很覺爽快。
譚二見小香和他們意見相左,深恐彼此間鬧出不歡的事來,遂說道:「你們都說得不錯。陸、何二兄既然喜歡和女俠等決一雌雄,那麼可讓你們二人先迎上去交起手來,俺和余兄隨後趕到。倘然你們可以勝,這是最好的事。否則俺們可以上前勸和,仍可進行小香所定之計。」陸翔聽譚二這樣說,也無異議,便和何疙瘩帶了兵器,各跨駿馬,離了八里堡向南而去。
小香聽陸翔說她鬼鬼祟祟,心中有些不悅,便道:「你不要自恃本領,我是和他們交過手的,所以深知一切。動起手來時,我們沒有把握的,還是我的計策穩妥。叔叔若然不信,必生後悔。」
小香道:「這裏眾人除了我和他們都不相識。我已探知他們是北上的,那麼必須經過此路的。你們不妨前去候見,卻用甜言蜜語將他們誆到堡中。然後在酒中暗置迷|葯,請他們吃了,可以手到擒拿,不費吹灰之力。那時待我細細擺佈他們,報仇雪恨。況且蕭慕蘭本和我是表姊妹,她竟甘心事仇,忘記了自己人。那個姓程的小子也和我有仇的,我也不肯輕恕他們。你們可以說起這裏譚邦傑和我外祖父相識的事,更使他們深信了。」
陸翔被玉琴這幾句話打動了他的心,低著頭不出一聲。戴超跑過去握住他的手道:「陸兄弟,請你原諒俺們。在此口說仁義,終究是個強盜,不如就此洗手吧和*圖*書。」
陸翔早對他們說道:「這位姓韓的姑娘,原來就是雲中鳳蕭進忠的外甥女,說起來大家熟悉的。她有解藥,可救堡主的性命。」眾人聽了都轉憂為喜。
沈潔貞引導小香走到裏面炕邊,見炕上睡著那個鐵棍譚二,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口裏只是呻|吟不絕,已昏迷不省人事。袒著左肩,露出鏢傷之處,腫起如桃,淌出黑色的血水來。旁邊有一個丫頭,用手巾代他輕輕拭去。
程遠見蕭進忠銀髯皓首,年紀雖老但精神瞿鑠,器宇不凡,不愧是個老英雄。蕭進忠也見程遠劍眉星眼,年少翩翩,和岳劍秋立在一起,真是一時瑜亮,無分軒輊,暗暗欽佩。卻不知道程遠就是他未來的雀屏中選之人呢!
小香從屏風後跳出來,見四人一齊跌倒在地,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大家上前去,將他們身邊帶的刀劍和鏢囊一齊摘下,然後喚莊丁把四人抬至土牢裏去,將手足用鐵索縛住,嚴加鎖扃。料想這一遭他們沒有羽黨在外,一定不能倖免了。
小香不欲被玉琴瞧見,遂在清早離開旅店,趕回八里堡。和陸翔、何疙瘩見面後,又將旅店內相逢女俠等情形,告訴他們聽,何疙瘩忍不住大聲嚷道:「你們既和仇人相見,為什麼不下手呢?」小香便說女俠等劍術如何高強,不易取勝。陸翔有些不服氣,也說道:「嫂嫂如何長他人威風,滅自己銳氣?見了他們不動手,還有何日可能復仇呢?」
劍秋等不欲多惹事非,剛想越屋而行,恰巧幾個莊丁巡邏至此,劍秋等躲避不及,早撞個正著。玉琴跳過去把一個莊丁砍倒在地,一個莊丁敲起鑼來,其餘兩個早逃去報信。劍秋對戴超說道:「恐怕我們跑不了,只好廝殺一陣,對不起你了。」戴超見事已如此,也就無話可說。
小香見不但琴、劍二人同在一起,而且慕蘭和程遠也會一同跟著女俠,竟使她有些莫名其妙。猜想上去,或是程遠介紹的。現在這四個人,都是自己的仇敵,如何不想復仇!便告訴譚二和余自異說:「對面房裏就是荒江女俠等眾人。」二人聽了,便出來窺探一番。依著二人的主張,便想在夜半動手去行刺女俠。但韓小香知道玉琴等四人的厲害,自己只有三人,動起手來決無便宜可占。她想來想去,想定了一條計策,和譚二等說了,二人也都贊成。因此這夜安然過去。
劍秋聞言,立即跳到上邊,推動兩下,便跳下來說道:「這鐵門並未鎖上,我們再等一刻,倘戴超不來時,我們也可走到了上邊再說。」慕蘭道:「很好,我們留心著外邊,不要被他人鎖上了。」
慕蘭道:「小香雖是我的表姊妹,但後來我已看出她的心腸狠毒,因此分道揚鑣,絕交不顧。她本和姊姊等有宿仇,但連我也要殺害,不是狠毒太過了嗎?」
大丈夫恩怨了了,是非分明,所謂睚眦之怨必報,一飯之德不忘。我們受了人家的侮辱,當然是要求報復而雪恥的。
玉琴早忍不住,搶上前說道:「姓陸的,你既然是個好男子,應該辨別是非。須知我們本和你等無怨無仇,不過因為韓小香的關係,遂成敵對。你們聽了她片面之言,使用詭計把我們迷倒,已欠光明態度。況韓小香是巨盜韓天雄的女兒,韓天雄在世時多行不義,犯了許多血案,所以我們前去把他們誅滅,獨有小香一人漏網。她若是明白大義的,應該痛自懺悔,盡改父過。但她幾次三番向我們苦苦尋仇,當然我們也不能不把她誅掉。照了你的說話,那麼只許盜匪殺人,認為正當的事,而除暴誅惡的都是殺不可恕的人物了?我瞧你的本領是很好的,高出譚二等數倍。何必終身埋沒在盜窟裏面,做椎埋健兒,豈不可惜!不如及早改變你的方針,做些利人益世的事業,望你自己仔細思量一下吧!」
玉琴道:「我以前幾次遇險,都能化險為夷的。在我身旁正有石壁,不如你我滾到石壁旁,把手上鐵索用力向石壁上去摩擦,也許可以擦斷的。」慕蘭說一聲:「好!」於是二人滾至石壁旁,背著身子,將手腕上的鐵索向粗糙不平的壁上去摩擦。擦了好多時候,果然玉琴的手腕上有一端先斷了。
玉琴道:「他那張臉確乎像周倉,當他走下土牢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但是我和慕蘭已想法脫去束縛,他們若要加害,我也要拚死和他們決鬥一下。」
一會兒早見韓小香和鐵棍譚二帶了莊丁,點亮火把,追到後面來,譚二一見戴超便指著他罵道:「你和我們相聚多年,想不到會窠裏反,真是沒有心肝的混帳東西!今夜先結果你的性命,以洩我恨。」說罷一擺手中鐵棍,跳將過來。
劍秋對玉琴說道:「方才飲酒時,明明看見韓小香指著我們說:『倒也,倒也。』以後我遂昏迷過去。怎麼又在這裏?」
劍秋道:「這也是我們命該不死。聽戴超說,小香擒住我們後,因為要等到今日她亡父韓天雄生辰的時候,把我們剖腹獻祭,所以把我們關在土牢裏,不料這樣反使我們絕處逢生。小香地下有知,將不勝悔恨了。」
劍秋等見寶劍、鏢囊等物都在,於是劍秋取過自己的驚鯢劍,玉琴取過真剛寶劍,慕蘭拾起自己的雙刀和袖箭匣,程遠也佩上百里劍和鏢囊。見戴超手裏也拿著一柄扑刀,劍秋又向他道謝。回顧燭火將盡,戴超道:「我來引導諸位出這堡吧,最好不要驚動他們,俺也不能和他們相見,決定跟諸位同行了。」
玉琴、慕蘭都過來,向二人身上搖撼了數下。劍秋和程遠一齊甦醒,坐起身來,瞧見了玉琴、慕蘭蹲在身邊,對面又立著一個虯髯黑面大漢,不勝驚訝。
譚二和小香結婚後,頗諧魚水之歡。也是恰巧有事要發生,小香要遊泰山,譚二特地和余自異一同陪伴她去。不料在歸途中,旅店內忽然逢見了荒江女俠等一行人。小香在門簾裏首先窺見,恐被玉琴等瞧見,立即躲避開去。這就是玉琴等宿店時,窗外望見的苗條人影了。
劍秋接著說道:「我前在淮陰,無意中和他相遇,助了他一臂之力,今日得到好的結果,可知救人便是自救,不是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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