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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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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夜雨孤燈聞歌救弱女 單刀匹馬退敵顯神威

第七十六回 夜雨孤燈聞歌救弱女 單刀匹馬退敵顯神威

蕭進忠說了這話,但見那小姑娘聳動兩肩,忽然啜泣起來了。蕭進忠更覺奇怪,便走到她的面前去,伸手輕輕地把她低下的頭抬起來,見她姿色生得也很美好,不過兩頰清瘦一些。雖然搽上胭脂,未免有些病容,雙目淚珠晶瑩,點點滴滴地落到衣襟上。
寇玉蝶在旁聽了,心中大為不安,便向蕭進忠說道:「義父救了我來,卻累府上下不安,小女子是非常抱歉的。不如把我交還給了俞鵬,隨便他們把我怎樣處置——」
慕解在床上說道:「大名府的宗老伯,他和父親是莫逆之交。父親不如修書,差人前去請他前來相助一臂之力,便不怕俞鵬再去請什麼人來了。」
這時窗外雨聲淅瀝,跟著風打到窗上來,益發下得大了。寇玉蝶立起身來,對蕭進忠說道:「恩公旅途乏倦,我不敢多驚擾,就此告辭了。但請恩公把弱女子記在心上,他日倘蒙援救,使我早日脫離這個人間地獄,深恩大德,沒齒不忘。」
曹七聽蕭進忠毅然決然地說,知道今天若不答應,除非和這老頭兒決一雌雄。不如權且允了,待俞鵬回來後再作道理。遂點頭說道:「你老的主張也好,我們相信你說的話。寇玉蝶由你老帶去便了。但你老也不可聽一面之詞,自恃本領高強,得罪江湖上的朋友啊。」說罷一雙鼠目向寇玉蝶瞧了一瞧,便去扶著曹氏走回家中去了。那曹氏口裏兀自罵著老頭兒、老匹夫不止。
曹氏聽了這話,又惡狠狠望了寇玉蝶一眼,說道:「小賤人!竟敢向人家胡說亂道,仔細看老娘剝了你的皮!」說著話又要去抓寇玉蝶。
蕭進忠道:「你確乎是一個可憐的女子。俞鵬在家嗎?明天我去找他講理。」
寇玉蝶接過說道:「你老人家是我的恩公了。這樣的大德,叫我如何報答呢?」
蕭進忠點點頭道:「一盞燈宗亮的本領,果然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我和他老人家已有二三年不見了。他的性情和我彷彿,我准去請他前來,他必能慨允。待我明日差人去便了。」蕭進忠的妻子聞言稍覺安慰。
那人見蕭進忠已準備廝殺,便把手中刀一指,道:「你這老頭兒,就是雲中鳳蕭進忠嗎?強龍不欺地頭蛇,我們沒有得罪於你,你竟敢幫著小賤人,把我義嫂打跌,是何道理?我就是俞鵬的結義兄弟,白面熊李金發。俞鵬雖沒回家,我回來後得知這事,趕緊追來。你若曉事的,快把小賤人奉還,否則我們決不肯讓你便宜。難道你人老心不老,要將這小賤人強行奪去,充你的後房姬妾嗎?」
蕭進忠道:「這樣使老朽更是感激了。」蕭進忠的妻子遂去拉著寇玉蝶出來,向眾人拜見。眾人見寇玉蝶生得美好,一齊稱讚,都說老英雄這件事做得十分爽快,功德無量。俞鵬等怙惡不悛,一再跑來尋釁,大約是他們惡貫滿盈的日子到了。
那小姑娘聽了他的話,顫聲說道:「你老人家做好事的,救救我吧!」
曹氏不防半腰裏殺出個程咬金來,手中那柄鐵鉗早已不翼而飛,同時曹氏的手腕上覺得有些麻辣辣的。她從來沒有吃過人家的虧,見蕭進忠是個老頭兒,立刻破口罵道:「哪裏來的老賊!敢來管閒事。老娘打自己家裏的人,打死了也不用人家來干涉,你算有本領麼?老娘卻不佩服。」
慕蘭道:「哪裏來的九頭鳥,傷我哥哥,欺我父老?女兒既已回家,倒要試試他的本領。他去請人相助,好在我們這裏也有玉琴姊姊等在此,不怕他們怎樣凶惡的。」玉琴在旁也說道:「很好,我們到了府上,也願相助一臂之力。」
曹七聽了他姊姊的說話,又向蕭進忠上下估量了一回,徐徐走上前來,說道:「你老是哪裏來的?姓什麼?別人家裏的事,你老何必出來多管?須知我姊夫是九頭鳥俞鵬,江湖上不是沒有名氣的小輩,不受人家欺負的,你老到底為著什麼事情?」
次晨起身盥洗後,推開窗來一看,見天上仍是陰霾未散,下著毛毛雨。想自己動身呢,還是留在此間?但獨處客店裏,也是無聊。用過早餐,走到店門外去望望,瞧見離開五家那邊有一株大榆樹,樹後有數間瓦屋,門外場上放著一副石擔,還有一輛破舊的大車。暗想這就是寇玉蝶的住處了,誰知那裏面還有殺人不眨眼的大盜呢?那個九頭鳥俞鵬究竟不知有多少本領,可惜不在這裏,不然我倒要見見他。他們自己幹這綠林生涯,不應該逼人家的女兒作娼,又要暗害旅客,很欠光明的態度。
蕭進忠聽了,點點頭道:「你年紀雖輕,心術倒很正,可謂處污泥而不染了。」
午時,蕭進忠喊店小二進來,點了幾樣菜,兩斤酒,和寇玉蝶同在房裏用過午膳。見雨勢已止,有些陽光從雲隙裏照射出來。蕭進忠不欲在此逗留,便叫店小二去雇了一頭牲口前來,講明送到衛輝府的。又付訖房飯錢,帶著寇玉蝶動身。走到店外,已有十多個人在那裏張頭望腦,見了蕭進忠,避開一邊。
曹七聽得這位老翁是雲中鳳蕭進忠,一向聞他的威名,自己斷乎不是他的對手。俞鵬又不在此,犯不著再吃眼前虧。況且蕭進忠理直氣壯,自己不免有些虛怯。所以向蕭進忠拱拱手,帶笑說道:「原來是蕭老英雄,你老人家有何主張,只要在情理上能夠使我們悅服,我們自當遵命。」
起初蕭進忠以為女兒不孝,也不想去找她。然慕蘭的母親不忍愛女遠離膝下,天天在蕭進忠面前絮聒,要蕭進忠父子出去找尋幕蘭回來。蕭進忠一則見她的老妻抑鬱不歡,恐防損壞她的健康,二因慕蘭本是他的掌上明珠,自己一生的武藝都傳授給了她。論起本領來,慕解反不及慕蘭。平日常依依身畔,現在人如黃鶴,不知何日回來,心中怎能拋m•hetubook.com•com得下!所以答應他老妻的要求,決定自己出去找尋慕蘭。
同時李金發和曹七見俞鵬走了,他們便也丟了慕解,一躍上屋。慕解卻不肯放他們走,早跟著跳上去。但在他腳尖還沒有站定在屋瓦上時,俞鵬在那邊將手向他一揚,便有一件東西疾如流星向他頭上打來。慕解明知是敵人施放暗器,可是已不及避讓,將頭一偏,右肩頭已著了一下,乃是俞鵬發出的飛錘。一陣疼痛,從屋上跌下地來。蕭進忠大驚,急忙上前去救護。俞鵬等乘這當兒,一溜煙地逃去了。
蕭進忠早吩咐廚下預備豐盛筵席,一則賀骨肉團聚,二則為女俠等洗塵。分賓主坐定後,大家舉杯暢飲。席間玉琴、劍秋遂把他們分散遇合,以及和慕蘭、程遠棄嫌修好的經過,一一詳告。蕭進忠聽了,掀髯大笑道:「這才不愧磊落光明的大俠了。小香雖是我的甥女,而她的殞命也是自取其咎,不足惜的。」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店小二對站在旁邊的一個男子帶笑說道:「昨晚這姑娘在那老頭兒房中講了不少的話,且彈唱一曲《送情郎》。今天那老頭兒硬行出頭,將她帶去,嘴裏說把錢贖,卻沒有一個錢見面。蓬頭獅子碰了他,也是一個剋星。看來那老頭兒愛上了玉蝶姑娘,要帶她回去做小老婆了。不然他豈肯這樣高興地管閒事呢?」
蕭進忠道:「這曹氏既然要打死寇玉蝶,不如待我出錢贖她去。她雖然吃了你們多年的飯,可是被你們逼迫她幹賣淫生涯,也多少代你們掙幾個錢了。我願意出一百兩銀子與你家,寇玉蝶由我帶回,好好撫養,將來代她擇配一門好親。不過老夫身邊沒有多帶銀兩,待老夫還至衛輝,著家人即日送上,決不食言。倘若俞鵬那廝不肯如此辦法,好在老夫不是沒有來歷的人,你們仍可到我莊上向老夫講個明白也好。」
她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本是生在山東聊城的,記得在四五歲時沒了父母,被人拐騙到這裏,在別人手裏過生活,歷盡許多痛苦。等到我年紀漸漸長大時,他們便逼我為娼,想在我身上多賺幾個錢。我還知道羞恥,起初不肯依從。他們把我毒打數次,弄得半死不活,不得已老著臉出來,幹這賣淫的生涯了。一年以來,雖時常到客店裏走動,但因我守身如玉,不肯玷污我的清白,只伴人家侑酒清歌,所以客人大都不喜歡我,而我也沒有什麼很多的錢拿回去。然而我的良心未嘗不稍覺平安。你老人家不知道,我的處境非常困苦,而無處告訴的。想我自己命苦,所以有這樣的遭逢。所以我也很想救救他人,希望天可憐我,將來或有脫離苦海的一日。為了這個關係,我更吃苦了。」
男子道:「九頭鳥也不是好惹的,將來決不肯罷休。」又有人說道:「老夫少妾,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了。」蕭進忠聽在耳裏,覺得怪刺耳的。但和這種無知無識的人,也不必辯白,由他們去散放流言好了。
蕭進忠跟著立起,等寇玉蝶走後,把門關上,獨自靜坐一歇。聽著窗外雨聲,想起寇玉蝶方才的話,想不到自己在征途客店之內,夜雨孤燈之時,逢到了這個姓寇的女子。她年紀雖輕,而能貞潔自守,不存害人的心腸,也是難能可貴的。我回去後無論如何,必要託朋友援助她出這個火坑,也不負我行俠仗義之旨。他因寇玉蝶而聯想到自己的女兒,不勝惆悵。聽遠遠打更的聲音,更鑼已打兩下,於是解衣安寢。
蕭進忠回到房裏,叫寇玉蝶坐下。寇玉蝶又向他款款地拜了兩拜,然後含淚坐下。蕭進忠又問道:「你昨天回去,有了銀子交給那個老乞婆,今天為什麼她又要把你毒打呢?」
蕭進忠聽了這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寇玉蝶又回頭望了一望,說道:「我們的家雖開這旅店,不過四五家門面。我的假父名喚九頭鳥俞鵬,是豫東有名的大盜,和他的妻子曹氏,一生不知殺死了多少人命,都是在暗裏做的,所以沒有破案。那曹氏性情非常凶悍,面容生得醜陋不堪,常年蓬亂著頭髮,不事膏沐。所以人家給她起一個外號,叫做蓬頭獅子。見了她的面,宛如一個老乞婆,但她的本領卻很好的。還有她的兄弟賽時遷曹七,專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也住在一起的。此外還有俞鵬的一個結義弟兄,名喚白面熊李金發,也是寄居在此的。
二人上了道,蕭進忠因為寇玉蝶雖會騎牲口,自己倘然加鞭疾馳,那麼她就要趕不上的,所以也只得稍慢了。離開豹子溝約摸八九里路的時候,蕭進忠偶然回頭一望,見背後塵土飛揚,有一騎飛也似地追來。他暗想莫非俞鵬回家,得知消息,故要追來奪人了。便叫車夫快趕牲口,讓寇玉蝶先行,自己掉轉馬頭,勒住繮繩,又從腰邊拔出那柄金背刀來,橫刀立馬以待。
蕭進忠捋著鬚髯,說道:「原來如此。少停你還去時,不妨說我腰纏甚富,是一頭肥羊,讓他們明天跟上來行劫便了。」
蕭進忠跳過去,對慕解說道:「我兒閃開,待我來斬這匹夫。」慕解閃開一邊,蕭進忠將金背刀指著偉男子說道:「來的莫非俞鵬嗎?」
次日,大家起身。天氣很熱,衛輝府城內又沒有可玩之處,所以琴、劍等仍在床上休息,浮瓜沉李,閒談一切。晚餐後,蕭進忠和劍秋、程遠在書房裏談話,慕蘭和玉琴陪著老母在後面庭心中納涼,寇玉蝶也一同坐在那裏。
蕭進忠依舊騎著駿馬回裏,路中很是平安,沒有遇到什麼盜匪。這一天早到了一個村莊,名喚豹子溝,離開歸德尚有十多里路,天色已晚,遂向一家逆旅投宿。那地方的旅店十分隘陋的,客人不多,蕭進忠便選了一間比較乾淨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上房住下。晚餐後忽然下起雨來。他在燈下獨坐了一會,想要解衣安睡,忽聽門上有剝啄之聲,他就問一聲:「是誰?」外面卻沒有答應,依舊用手指輕輕敲著。
玉琴不預備到外邊去了,所以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小衣,露出雪藕也似的玉臂。慕蘭瞧見玉琴臂上套著一隻綠油油的亮晶晶的鐲頭,在黑暗裏發出光明,又似玉又似翡翠,不知是什麼寶物,便問道:「玉琴姊,你臂上戴的可是玉鐲嗎?」
蕭進忠指著她也罵道:「老乞婆!我已知道這小姑娘可憐的身世,你敢把她這樣虐待嗎?別人見你畏懼,偏有我卻不許你如此猖狂。凡事總要講道理的。」
蕭進忠正在這樣想著,那雨又下得大一些了。剛想回身進去,忽見那邊門開了,跑出一個亂頭粗服的小姑娘來,雙手捧著頭,哀聲呼救。一見蕭進忠,馬上從雨中跑過來,說道:「恩公救我!」正是寇玉蝶。背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嫗,蓬著頭髮,睜圓著一雙怪眼,手裏高高舉著一柄燒紅的大鐵鉗,猙獰可怖,好似海外的羅剎女。蕭進忠料想,這個蓬頭老婦一定是蓬頭獅子曹氏了。
李金發冷笑一聲道:「天下沒有這種便宜的事。你把寇玉蝶留下,待我義兄俞鵬回來再和你講話。他若肯答應你的,你再預備前來代贖就是。」
「有一次,旅店裏來了一位富家子弟,攜帶行李甚多,舉止豪華。他見了我很是歡喜,要留我同宿。我暗想他將要送掉性命,兀自睡在夢中,心中有些不忍。遂推託說我正逢紅潮在身,多彈唱了幾曲。到半夜告退,他賞我十兩銀子。我臨走時叮囑他,明天快快動身,不要多在這裏逗留,且應將行李暗藏,千萬不可露出富貴的樣子。因為此地有很多殺人越貨的大盜,不能不留心防備。他聽了我的話,臉上頓時變色,露出害怕的神情。我回來後,也沒有告訴他們知道。因此那富家子弟僥倖沒有被劫。」
蕭進忠聽了這話,臉上露出奇異的樣子,向她緊瞧了一眼,又問道:「我聽你說的話,有些不明白起來。你是一個可憐的土娼,被人家逼迫你如此,使我深表同情,但是你說救救他人,這又是什麼道理?你自己尚不能脫身火坑,怎能援救他人呢?」
蕭進忠側身讓過那拳,還手一掌,向曹氏頭上劈下。曹氏將頭一鑽,直撞到蕭進忠懷裏來,乘勢頂去,想把蕭進忠撞跌倒地。蕭進忠見這一下來勢凶猛,說聲:「不好!」急忙向後邊一跳,退下五六步。曹氏撞了一個空,正想收住腳步,蕭進忠覷個空隙,疾飛一足,向她腰眼邊掃去。曹氏不及避讓,早跌出丈外,倒在泥濘地上,口裏連說:「反了,反了!」
俞鵬見蕭進忠武藝果然高強,自己不能取勝,眾莊丁又四面包圍上來,恐怕截斷了出路,所以向蕭進忠虛晃一錘,喝聲:「著!」蕭進忠急避時,俞鵬早已乘勢躍上對面屋簷,說一聲:「蕭進忠,今晚領教你的武術,果然高強。待數天後再見吧。你也不必追咱了。」蕭進忠聞言,抱著寶刀向屋上瞧著,並不去追。
寇玉蝶道:「前天他和白面熊李金發都有事出去了,沒有回來。曹氏是出名的悍婦,你老人家雖欲為我而去和他們講理,但也是無效的。不但救不得我,反恐連累你老人家呢。」
蕭進忠夫婦不見小香,便向女兒詢問,慕蘭道:「提起了小香,使人痛心。現在她已死了,少停再把她的事情告稟吧。」蕭進忠道:「小香的母親在你們出走之後,她也得病去世了。總之這頭親事錯配了人,遂有今日的結果,斷送了我的妹妹。這又有什麼話可說呢!」嘆了一口氣。
蕭進忠舉起金背刀待要往下砍時,忽然縮手指著李金發,說道:「乳臭小兒,我不來殺你。你若不服輸的,回去換一匹馬來,再和老夫廝殺。老夫去也!」掉轉馬頭,追上寇玉蝶坐的牲口,一同向前趕路,並無別人追來。
天下唯有年老的父母,舐犢之情甚深。慕蘭和小香昔年為了她父親的怪怨,心頭惱怒,立刻背著老人家往外邊一走,好像今後海角天涯,一任飄泊,再不回家的了。但是蕭進忠夫婦二人,為了女兒負氣離家,心裏也覺得悶悶不樂。
寇玉蝶被蕭進忠這麼一問,頓了一頓,然後說道:「我瞧你老人家又威武又慈祥,不比尋常的人,待我索性告訴你吧。我不但是一個土娼,而且也是個女盜。」
「我被拐匪賣來的時候,俞鵬還有一個兒子,名喚慰祖,十四歲。俞鵬本想把我做童養媳婦的,因為兒子身弱,學不了武藝,他們夫婦倆便教我學習武術,悉心教授,我也就學得一二。可是不到一年光陰,慰祖忽然得病故世,他們倆遂以為我是不祥的人,克死了他們的兒子,怨恨之氣全發洩在我身上。尤其是曹氏,天天把我咒罵,甚至用皮鞭毒打,打得我體無完膚,也不再教我武藝了。
此時店裏人以及各鄉鄰都出來瞧,看見蓬頭獅子曹氏被這位翁老打倒在地,莫不咋舌驚奇,都說:「好厲害的老頭兒,今天蓬頭獅子碰著對手了。」
想起他的妹妹遠嫁在揚州,也許慕蘭和小香投奔那裏去,自己先要到那邊去看看,順便訪問親戚。慕解得知此事,自告奮勇願代他父親去走一遭。且說父親年老,不宜出去跋涉,要保重金玉之軀。
蕭進忠道:「這樣也好。」於是寇玉蝶拿起琵琶,緊了一緊弦子,輕攏慢捻,衒衒琮琮地彈將起來。櫻唇輕啟,唱出一支送情郎的小曲。歌詞雖然俚俗無意,而珠喉鶯聲,清脆動聽。加著琵琶的聲音,也是彈得異常悅耳。蕭進忠正襟危坐而聽,較之潯陽江頭,別自有一種淒怨。少頃四弦齊聲,戛然而止。
蕭進忠見了hetubook•com.com莊丁狼狽的樣子,十分氣憤,要想立即到豹子溝去問罪。慕解勸道:「那廝既然說要來向我們說話,那麼我們正可以逸待勞,等他們來一決雌雄便了,何必趕去中他們的詭計?」蕭進忠聽了兒子這樣說,也就只好忍住怒氣,取了十兩銀子給莊丁,叫他好好兒在莊中休養。又每日把武藝傳授寇玉蝶,教她舞劍。寇玉蝶精心學習。
蕭進忠吩咐莊丁把慕解扶回臥室。蕭進忠的妻子得了這個消息,忙和寇玉蝶過來探視。蕭進忠取出傷藥來,給慕解服下,叫他安臥莫動,隔數天便會好的。
蕭進忠聽曹氏稱那人兄弟,已知那人是寇玉蝶所說的賽時遷曹七了。將兩臂向懷裏一抱,屹然站著不動。
「她聽了這話,遂說我大膽違抗,喝令我跪在庭中。我不得已跪下,誰知她到廚下去將一柄很重的大鐵鉗,在火裏燒得紅了,跑過來向我額上燙了一下,燙得我疼痛非常,眼前發黑,便向她討饒。但她惡狠狠地說,必要把我活活打死,又要拿鐵鉗來燙我下身。我遂逃出門來呼救,幸虧遇見恩公仗義相救,把她打倒,真使人稱快。現在多蒙恩公允許贖我,使我一輩子感激不盡,只好來生啣環結草以報吧。」
次日,蕭進忠便寫了一封很懇切的信,托一門客騎了快馬而去。到第四天早上,門客回來,報稱宗亮不在家中,到關外去了,真是不巧。蕭進忠無可奈何,只有憑著自己的力量和俞鵬等一拚了。
蕭進忠點點頭道:「遲早我必想法代你贖身。老朽言出如山,決不失約。」寇玉蝶又說了一聲:「多謝恩公。」抱著琵琶走出房去。
玉琴又講起聞天聲的軼事,慕蘭正聽得出神,突然間玉琴跳起身來,將慕蘭左臂一攔。慕蘭出於不防,跟著向玉琴這邊一歪,身子險些兒跌倒。同時有一樣東西從慕蘭身邊飛過,落在對面石階上,砰的一聲,火星四射。
寇玉蝶嘆了一聲,又說道:「我雖救了他人,可是苦了自己,他們因我屢次沒有報告,疑我不實,曹氏更把我痛恨。這幾天旅客甚少,得不到油水,她時常要毆打我。你老人家來的時候,恰巧她在門前望見的,所以逼我過來,且對我說,今晚若得不到金錢,定要把我活活打死。我遂不得已冒昧開門,驚動你老人家了。」
慕解道:「孩兒本在外邊書房裏看書,聽得庭心裏有人投石問路,忙出來視察,果然那廝來了。那廝的武藝也不過如此,孩兒有了輕敵之心,遂中了他的鐵錘。望父親代我報仇。」
蕭進忠道:「我很想援救你脫離這個苦海,但是俞鵬不在家裏,我不能去見他。你且耐心等候,我回去後當託人出來,向他贖出你的身體。他若講理的,老朽也不和他計較;萬一不買我的面子時,老朽倒要和他較個高低。」
劍秋和程遠都住在外邊的客房裏,玉琴卻被慕蘭拖著到她的閨房裏去同寢。蕭進忠的妻子把小玉為媒,撮合程遠和慕蘭婚姻的事告訴了蕭進忠,且把慕蘭交出的小玉書札給蕭進忠看,蕭進忠方才已和程遠談過,覺得程遠和劍秋同是少年俊傑之士,得此人為婿,心裏很滿意。
蕭進忠微笑道:「姑娘你不要輕視老朽,須知老朽便是衛輝府的雲中鳳蕭進忠,年紀雖老,手中寶刀卻不老。俞鵬夫婦雖是巨盜,不見得生著三頭六臂的,何懼之有?」
正要向寇玉蝶詢問究竟,曹氏早已趕到寇玉蝶近身,惡狠狠地說道:「你這該死的小賤人!老娘養大了你,卻不聽老娘的說話。老娘燙了你一下,你卻膽敢高聲呼救,逃到門外來。嘿!你想向誰求救?老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倒要活活地結果了你,看人家可有什麼說話。」說罷,便將手中大鐵鉗,照準寇玉蝶後腦勺上重重打來。
李金發雖然驍勇,而蕭進忠手中的寶刀使開時翻翻滾滾,如一條銀龍,不可捉摸,不愧是前輩老英雄,李金發暗暗欽佩。鬥到一百個回合,李金發見無隙可乘,心中有些焦躁,正想用計相賺,不防他自己坐下的青鬃馬前蹄一滑,倏然跌倒,把李金發掀下馬鞍。
玉琴微笑道:「大概他也忘懷了。這寶鐲還是在數年之前,我們到臨城去的時候,投宿在一家黑店裏,被我窺破祕密,而把女盜殺死,無意中得了此鐲的。」遂脫下來遞給慕蘭玩賞。慕蘭又遞給她母親和寇玉蝶看過後,仍還給玉琴戴在臂上。
蕭進忠道:「曹氏對你太酷毒了,我今救你早早脫離火坑,你可隨我同返衛輝,我把你當作女兒看待。你今後不必稱我什麼恩公,老朽以前在江湖上不知做過多少俠義之事,何必掛在齒上呢?」寇玉蝶聽蕭進忠這樣說,心中更是十二分欽佩和感謝。
蕭進忠道:「你既然不是俞鵬的親生女兒,他們又把你如此虐待,你何必戀戀於他家?不如早早一走的好。」
「後來我的年齡漸長,他們見我姿色尚佳,遂逼我幹這賣淫生涯,一面借我去換取旅客的金銀,一面又叫我窺探旅客腰邊可有多金。倘見有行李豐富的,回去報告了他們知道,他們便到店門口來候著,旅客上道,一路暗暗地追蹤上去,待到荒涼的所在,便可下手行劫。起初我告訴了兩回,後聞他們因為旅客抵抗,竟把旅客殺死,我覺得這是極不人道的事,遂不敢說了。
蕭進忠道:「俞鵬走的時候,曾說數天後再見。他必然要去請人相助,再到這裏來的。我斷不能饒恕他。」
蕭進忠的妻子說道:「敵人這樣厲害,又去請出助手,你們父子已傷了一個,只有你一個人,任你怎樣勇敢,究竟年紀已老,況又寡不敵眾,如何是好呢?倘然慕蘭、小香在家,倒可相助。然而他們偏又不在這裏,你須得早早防備才是。」
蕭進忠忍不住又說道:「奇了,我好好地和你講和*圖*書話,為什麼哭將起來?莫非你心裏有什麼委曲?」
蕭進忠覺得有些奇怪,便立起身來,走過去開了房門。便有一個年輕姑娘掩入房來,背著燈光站在一邊。蕭進忠細細一瞧,見這位姑娘年紀不過十五六歲左右,梳著一根很光滑的大辮,身穿一件青條白底大褂,下穿一條黑褲,踏上一雙紅色繡花弓鞋,一雙蓮瓣窄窄的,瘦小得很。手裏抱著琵琶。因為她背轉著身,所以臉兒還瞧不清楚。
曹氏氣得哇呀呀呀叫起來,道:「你這老不死,老王八!苦苦和你家老娘做什麼對頭。老娘卻饒你不得了!」說罷,一拳照準蕭進忠的心窩狠命地打來。
寇玉蝶道:「你老人家有所不知。一則我是一個年輕弱女子,外邊沒有一個人認得,要走時也無處投奔。二則他們人手眾多,都是有本領的。我若逃了出去,也會被他們捉回來,反送了我的命了。是以左思右想,進退狼狽。」說話時淚珠瑩然,聲音十分淒切。
蕭進忠早已瞧得怒火直冒,跳過去一舉手,向這老嫗的臂上用一點勁兒一攔。
蕭進忠哈哈大笑,攜了寇玉蝶的手走進旅店。許多看熱鬧的人都說,老頭兒占了便宜,九頭鳥回來時,決不肯干休的。
玉琴答道:「此鐲名喚『分水寶鐲』,聽說是海外之寶。不論是誰,戴了這隻寶鐲下水去,不至有滅頂之虞。我現在想起了,以前在太湖裏橫山投水的當兒,自己也忘記了臂上戴有此鐲,以為必死無疑。後來我擱在蘆葦邊,沒有沉下,而竟得救,未嘗不是這分水鐲的力。否則萬頃湖波,我是不識水性的人,豈有倖免之理,而能等到魏志尚來援救呢?」
曹氏心裏又羞又怒,這一跤跌得很重,腰裏非常疼痛。還想掙扎起身,再和蕭進忠拚一下子。在她家裏卻又跑出一個瘦小的男子來,見了這情景,忙問:「怎的?怎的?」曹氏指著寇玉蝶和蕭進忠說道:「我本追打這賤人,與這老匹夫無干,他卻幫著小賤人把我欺負,老娘不留心著了他的道兒。但是老娘不肯放他過去的,兄弟你去問他姓名,打從哪裏來的。」
俞鵬豈肯示弱?把雙錘架住,還手一錘,打向蕭進忠腰眼。蕭進忠收轉刀來,恰好迎住,「噹」的一聲,早把鐵錘格開,二人刀來錘往的,各用全力猛撲。這時候,屋上又跳下兩個人來,一個是白面熊李金發,手舞雙刀;一個是賽時遷曹七,使著一柄短斧。慕解見敵人來了助手,忙使開寶劍上前迎住。五個人在庭院中鬥了數十回合。
蕭進忠聽了這話,勃然大怒,便道:「放屁!你們這輩狗盜,自己做了害人的生涯,卻強迫人家的孤女作娼,又把她百般虐待。是我看不過了,所以要代她贖身。我早已同姓曹的說了,你追來做甚?」
那人答道:「咱正是俞鵬。你這老頭兒,自恃有些能耐,擅敢毆辱咱家婦人,強奪姓寇的女子,今日咱到此,特來找你的。須知九頭鳥俞鵬也非好欺的人。你快叫那姓寇的小賤人出來!」
大家又談起些外邊的事,提起賈三春、袁彪、公孫龍、李天豪、非非道人等。蕭進忠道:「這都是世間的奇人,不可多得。可惜老朽未能和他們一見,未嘗不是憾事呢!」直到夜深方才散席。
寇玉蝶答道:「昨夜我歸家,把恩公賞賜的銀子交給曹氏。曹氏問我旅客行李中可有多金,我回答說沒有。她不相信,說我袒護客人,嘮嘮叨叨地罵了一頓,我也耐著氣睡了。到今天早晨,她叫我燒水,我一個不留心,跌碎了一隻瓦面盆。她把我踢了一腳,罰我去做早餐,又對我惡罵不休。我忍不住說了一聲:『昨晚我也有五兩銀子奉敬你的,打碎了一隻面盆能值錢多少?何必要把我這樣痛罵?』
寇玉蝶咬著手指甲說道:「我寧願不幹這事,只望你老人家給我幾個錢就是了。」
蕭進忠又差一個得力的家丁,帶了一百兩銀子,送往豹子溝俞家去。不料過了幾天,莊丁回來哭訴說道:「俞鵬不收銀子,出言痛罵,把我兩隻耳朵一齊割下,叫我回來報信說,半個月內要求找老主人說話。」
蕭進忠即日束裝登程,帶了昔日常用的一柄大環金背刀,跨一頭駿馬,離了家鄉,趕奔揚州而去。到了鎮上,逕奔平家,和他的妹妹貞姑相見。小英也出來拜見舅父。闊別多年,相見甚歡。蕭進忠便向他們問起慕蘭和小香可曾到此。那時候恰巧慕蘭等因小玉之邀,動身南下到紅蓮村孫家,去代打擂臺了。貞姑把二人來此安居的經過,告訴給她的哥哥聽。蕭進忠聞得女兒有了著落,心中稍覺安慰。
數天後,早回到了家鄉。將錢開發那騾夫回去,進得莊來,他夫人和公子慕解出來迎接,見蕭進忠沒有找到自己女兒,卻帶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好不奇怪。蕭進忠遂先將女兒和小香的著落告訴了他們,又把自己在豹子溝相逢寇玉蝶的經過,和自己帶她回來的意思告訴了一遍。
蕭進忠瞧了這個情景,知道這是走旅店兜攬生意的土娼,自己年紀已老,哪有這種風情,但覺這姑娘走了進來,並不眉開眼笑的,向人施用狐媚的手段來誘惑,卻羞人答答地不聲不響。遂不忍加以呵斥,勉強笑了一笑,道:「姑娘,你走錯了地方了。我是一個銀髯皓首的老頭兒,怎有心思來和你廝纏?你還是好好地出去吧。」
蕭進忠道:「你不是俞鵬,此事與你無干,你做不得主。」李金發道:「我做不得主,難道你倒可以硬作主把她帶去嗎?我雖肯讓你去,但我手中的傢伙卻不肯答應,可要得罪了。」說著話將雙刀一擺,向蕭進忠馬前便砍,蕭進忠喝一聲:「我豈懼你!」掄起金背寶刀迎住,二人便在官道上大戰起來。
寇玉蝶聽了,且驚且喜,說道:「我也聽得他們說起過你老人家的和*圖*書大名,也有些忌憚三分。今晚我遇到了你,真是快活!」
次日,他和老妻說了要收寇玉蝶為義女,寇玉蝶當然非常感激。遂在堂上點起紅燭,向蕭進忠夫婦拜了八拜,認了義父義母。莊丁們都來道喜,背地裏卻好笑,老主人找不到親生女兒,反認了一個義女,聊以解嘲了。
那小姑娘見蕭進忠狀貌雖然雄偉,而吐語很是溫和,像一位慈祥的老人。便收住眼淚,淒淒切切地說道:「我姓寇名玉蝶,是一個孤苦零仃的女兒。」她說到這裏,向外面望了一望,似乎恐防被他人聽得的樣子。蕭進忠寂靜無聲地聽她告訴。
蕭進忠道:「老朽也不過激於義憤,行其心之所安,豈望你的報答?姑娘你可回去吧。我倦欲眠了。」
一霎眼追騎已至,蕭進忠瞧來人一身藍布大衣,頭戴斗笠,手中把著雙刀,面色卻生得非常白皙,不知他是否俞鵬,靜候那人開口。
蕭進忠冷笑道:「你父親年紀雖老,手中寶刀不老。久居家園,筋骨都懈弛了,正好出去走走。你可留居莊中,好好兒侍奉母親,照料一切。」慕解見父親主意已決,遂不敢說什麼。
他們母子的性情也是和蕭進忠差不多的,所以很贊成這種辦法。蕭進忠又叫寇玉蝶上前來拜見。蕭進忠的妻子細瞧寇玉蝶,生得丰姿清秀,楚楚可憐,家裏正少這種人相伴,心裏很覺歡喜。便帶寇玉蝶到裏邊去沐浴換衣,重新修飾一番,更見得美麗了。蕭進忠又把揚州帶來的土產分派給家人和莊丁,且囑莊丁們嚴守門戶,防俞鵬等早晚要尋來。
慕蘭拍手說道:「我早知姊姊有這個寶物在身上,也不會過於發急了。怎麼劍秋先生沒有提及呢?」
蕭進忠先叫寇玉蝶坐上牲口,店小二牽過他坐的一匹高頭白馬來。蕭進忠先把一個行囊繫在馬肚下,又將金背刀佩在腰裏,躍上馬背,說一聲:「走!」兩人一前一後,向大道上緩轡行去。
蕭進忠見了她可憐的樣子,動了惻隱之心,便叫她在沿窗桌子邊坐下。她側著身子,一半兒坐著,抱著琵琶半遮她的臉兒。蕭進忠也在桌旁坐了下來,拈著鬍鬚問道:「瞧你的情形,當然是這裏的土娼了。但是你做什麼哭哭啼啼的,使人不明白了。你姓誰名喚什麼?家裏有什麼人?是不是逼你為的?不妨老實告訴我聽。」
寇玉蝶聽蕭進忠肯代她出頭,自然心裏異常感激。遂立起身來,放下琵琶,整整衣襟,向蕭進忠跪倒嬌軀,在地上叩了兩個頭。蕭進忠伸手把她扶起,說道:「不要多禮。」又去取出五兩銀子給她帶回去,算是纏頭資的。
蕭進忠又在平家住了數天,覺得有些無聊,便要回家去。託他的妹妹等慕蘭回揚時,勸她等早早回裏,免得父母盼念。貞姑一口擔任,好壞必要勸慕蘭重返故鄉。蕭進忠知道慕蘭很肯聽貞姑說話的,稍覺放心,便向他妹妹告辭而行。貞姑又送了揚州許多土產。
這樣過了半個月。一天晚上,蕭進忠正和他夫人在家中講話,寇玉蝶也侍立在側。忽聽外面人聲喧嘩,見有一個莊丁跑來,氣急著說道:「老主人快出去!有人和公子在外邊庭院裏動起手來了。」蕭進忠料得是俞鵬等來尋釁,忙取過金背刀,跑到外邊去一看,見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偉男子,穿著一身黑衣,手裏使一對鐵錘,正和慕解狠鬥。眾莊丁都舉著燈籠火把,在旁吶喊。
蕭進忠向曹七侃侃然說道:「老夫姓蕭名進忠,別號雲中鳳,家住衛輝府楊柳屯。今日的事完全為著代抱不平,要搭救這位姑娘。至於你家的事,無用你再通報,老夫早已知道一切了。曹氏既非寇玉蝶親生之母,怎能虐待孤女,且逼她為娼?此刻又用鐵火鉗要打死她,這是慘無人道之事,老夫看在眼中,斷不肯袖手旁觀,讓寇玉蝶給她打死。她自己不服氣,要和老夫較量,老夫便賞了她一腿。你們如不服的,不妨再行見個高低。否則老夫有個主張,要請你們答應的。」
寇玉蝶的話還沒有說完,蕭進忠把手搖搖道:「玉蝶不要說這種話,老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待他們再來便了。我的一生英名,決不肯敗在狗盜手裏的。」
貞姑因她哥哥難得到此的,遂治盛宴款待,又叫小英陪伴舅父出去遊玩本地名勝。蕭進忠在平家一連住了十多天,又渡江去遊過了金、焦二山,心中非常暢快,想要再到紅蓮村去一行。貞姑卻勸他不必跋涉,慕蘭等去時曾說不久就要回來的。
慕解的傷尚未痊癒,蕭進忠的妻子很代她丈夫憂慮。恰巧這一天慕蘭回家,且有劍秋、玉琴等同來,蕭進忠的精神不覺為之一振。現在慕蘭問起她的哥哥慕解,所以他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詳細告訴他們聽。
蕭進忠大怒道:「我既把她帶來,你們休想帶她回去!送你紋銀本是給你的臉,你卻將來使割去兩耳,是何道理?今晚前來,先吃我一刀!」說罷,手中金背刀早向俞鵬頭頂上劈下。
蕭進忠搶著將身子一攔,遮避了寇玉蝶,大聲說道:「今天沒有你動手的份兒,有話儘管向老夫說來便了。」
慕蘭見劍秋等有她的父親奉陪,她就和寇玉蝶跟著她母親到裏邊去探望慕解。暗暗把自己和程遠如何相逢,小玉為媒,以及小香行刺,彼此分離,八里堡害人反害自己等許多事情,告訴她的母親聽。她母親聽說自己女兒有了如意郎君,喜氣雙重,如何不快活!所以回出來的時候,禁不住盡向程遠上下打量。慕蘭又時時向他微笑,程遠如何不覺得呢?
寇玉蝶又低聲說道:「這裏的人大都和他們串通一氣的。前番我放過了富家子弟,已有人在曹氏面前故獻殷勤,說我壞話。此刻我在恩公室中坐談了許多時候,悄然無聲地回去,也許他們還要疑心我呢。不如待我歌唱一曲,然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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