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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先睡覺，然後在最後一刻去拿錢德勒，可以說是在出門的路上去拿。我也想過先淺睡個幾小時，讓屋子裡其他人有時間睡沉了之後，在夜半時分到圖書館去。但是我不想過於匆忙，也不想讓哪個失眠症患者覺得我鬼鬼祟祟。所以我想最好是現在拿書，晚上塞在我的枕頭底下，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帶書走人。

「啊……」

「我應該很堅定地跟你說話，」她說，「告訴你該回到樓上小妻子那邊。你絕對肯定你沒結婚嗎，柏尼？」

「如果很暗的話，」她說，「別人怎麼會見到我們？」

這件家具用桃花心木製成，裝了滑輪以便推到需要的地方。它是個無需支撐（且能隨意滑動）的五級階梯。設計師的奇想賦予這座爬梯螺旋梯的樣貌，而每級階梯便成了三角形，從外緣約四、五英吋的寬度，逐漸向中央縮減為零。

「妳到過我的公寓。」我提醒她。

「我在這裡做什麼？我在一間傳統英國鄉村住宅裡，度過傳統的週末，而外頭有比傳統上還要多的雪。我不知道妳為什麼非常訝異看到我。我告訴過妳，我已經訂了房間。」

「是這樣嗎？」

「在複製的蒙得里安下做|愛。我永遠不會忘記，柏尼。」

「嗯，在技術上是，但是——」

「本來是，」她說，垂下了眼睛。「你知道大家怎麼說做|愛的，做|愛讓男人入睡，卻吵醒女人。」

「因為你真的在乎我，而當我告訴你我要結婚時，你確實是一副慘兮兮的樣子。當然你會很生氣，你有正面的憤怒。柏尼，那真是討人喜歡！」

「喔，我可以想見。」

「什麼？」

「它是不朽的，」我說。「牠應該是隻跳羚，但是在我看來確實像是隻劍羚。妳不能責備牠看起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有人射殺牠。但是我為什麼和-圖-書會生氣？」

「因為你瞪著我看。你和那隻動物。」

「你知道，我假想他們會把你的房間給我們，因為你曾在我們的談話後取消預約。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會來。」

「我很認真，列蒂絲。妳現在是個已婚女人了。我們不應該一起坐在黑暗之中。」

「不太像。但不管你是不是結過婚，你和你那小朋友，看來卻不只是朋友。」她的手正很有技巧地撫弄著。「你計畫這個週末和她分享一張床，是不是？」

「我的天，」她說，侷促不安地看看四周，像隻貓一樣，身體在我身上磨蹭。不過，這可比一隻貓所能做的還要有趣多了。

「所以說，」她說，「在我看來，除了重頭戲以外，其他都不是嚴格來說的通姦。」

「妳不記得了嗎？」

她向前親了我，我不假思索便回吻她。她的吻總是很高明，而且在我上回見到她之後的一週半內，她半個步驟也沒忘記。我的手臂環繞著她，她一隻手扶在我的膝上保持平衡。

「達金和我今天下午結婚了。」

「她的名字是卡洛琳．凱瑟，」我說，「她不是羅登拔太太。那似乎是一個女人有男人陪伴而來到這裡時，所收到的名譽封號。」

「你知道是的，」她傾身向我，水冷的手放在我的臉頰上。「柏尼，」她熱切地說，「我並不是說我們以後永遠都不能在一起了。但是這個週末沒有辦法。你一定要了解。」

「你在這裡做什麼，柏尼？」

「因為我從來沒有和結過婚的男人約會過，這是理由之一。」

「我沒有結婚。」

「你也告訴過我，你要帶我來。」

「坐在你的大腿上有性的意味，」她說。「吻你肯定是與性有關。在你身上磨蹭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非常愉快的性。你不會替這些行為貼上通姦的標籤吧，會不會？」

加特福旅舍大圖書館裡的書架一直延伸到十二呎高的天花板。如果沒有站在巨人肩上，根本就別想碰到最上層的書架；由於沒有巨人存在，這片地產的某個擁有者，體貼地準備了圖書館用的爬梯。

「這是個專門術語嗎？或許是。」她咧嘴笑了。「不管怎樣，」她說，「你是真正脫身的人。我只希望你那不是妻子的小甜心不會失望。」

「真是巧合。他帶你到我選的地方，給你一個驚喜。」

「好吧，那麼，」她說。「讓我們到可以說話的地方。」她轉動腳跟，昂首闊步地走出圖書館，我尾隨她出去。

「沒有那麼極端。但是我想你可能會頹廢一陣子。真沒想到你會和另一個女人結伴出現。我怎麼知道你從來沒有結過婚？」

「喔，我從來沒想到妳會出現。我認為這是地球上最不可能遇到妳的地方了。」

我站在第四階上，一隻手扶著書架保持平衡，另一隻手伸出去拿《大眠》，這時我聽見有人叫我名字。

「在牆上，」她說，「那隻被人射殺製成標本的可憐生物。」

「喔，真的嗎？那年輕的羅登拔太太是你媽媽嗎？」

「我也沒有，」我說，「結過婚的女人也沒有，所以妳或許應該趕快溜回樓上，回到妳所屬的地方。」

「為什麼，柏尼！」

「的確。」她說。

「喔，柏尼。我們兩個都回到紐約以後，這些強烈的情緒變得比較容易處理時，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嗯，什麼是通姦？婚外性行為，對不？這確定是婚外的，而在我看來，也確實是性行為。」

我伸出手熄了燈。

「她會復原的。」我說。

「這和做|愛的念頭相反，」我說，「那讓和_圖_書男人醒來，卻使女人頭疼。」

「我結婚才不到十二個小時，」她說。「我正在度蜜月。看在上帝份上，我才剛離開我先生的床。你不能期待我去做——」

「所以你們只是好朋友？」

「當然是張雙人床。達金現在已經在房裡，睡得像隻小羊。」

她點點頭。「你這個週末來到這裡，想要對自己證明你不在乎，但結果正好相反，對不對？」

「嗯，妳有了更優先的約定。」

我們最後來到東廳，在那隻假設是跳羚的動物注視之下。我打開一盞燈。列蒂絲告訴我別麻煩了，我們不會停留很久。我說我們還是可以舒適一些。「此外，」我說，「如果有人見到我們兩個坐在暗處，會怎麼想？」

她的舌尖舔過上唇。「我不認為我陷於忘記剛才行為的極度危險之中，」她說，「我只是在想，用通姦的標準來說，這算不算。我們剛才做的算數嗎？」

「我很訝異妳沒和他在一起。」

「我不會，」我說。「我不知道任何事。」

我自己也讀了一點書，等著奎普和沙維奇回去休息，而不久沙維奇便走了，悄悄地離開以免打擾我們。奎普的眼睛閉著，而就算他見到我爬上階梯拿書，那又怎麼樣？那就是階梯和書本在這裡的用處。以上帝之名，那也正是我在這裡的緣故。

「妳為什麼會這樣說？」

「做什麼？」

「所以我猜這算是通姦。」

「就這一點而論，」我說，「妳到底為什麼要在意？」

「不會。」

雷佛加入我們了嗎？我看看周遭，試著找牠。

「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柏尼？」

她移動手，然後喘息一聲假裝驚訝。「喔，天啊！柏尼，我們在這裡做什麼？」

「像是什麼？把頭伸進烤箱裡？出家擔任神職？」

沒錯，那是列蒂絲，列蒂絲．朗塞伯．利托費爾德。我不需和*圖*書要回過頭去看她，就知道是她，但我還是轉過頭去，而她就在那裡。

「是這樣嗎？」

「我睡不著，」她接著說，「而我知道我必須找到你，和你說話。你無法想像遇見你是多麼令人震驚。」

「喔，我真心希望如此。」她說，閃過一個邪惡的微笑，然後很快吻我一下，離開了。

「所以你帶太太來，」她說。「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已經結婚了，柏尼。」

「那看起來像個已婚男人的家嗎？」

我猜這不奏效，因為接下來我知道的就是她已坐在我的大腿上了。

「柏尼！」

「她現在正在等你，你現在卻在樓下和我在一起。」她因興奮喜悅而發出低沉的顫聲。「她躺在床上醒著，達金睡得很沉，而我們在一起，是不是？」她稍微從我的腿上往地板滑動，好像是受到重力吸引的液體。然後她將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接著把頭放在我的腿間。

「事實上，我們就是好朋友。而這也絲毫與妳無關。現在輪到我問問題了。妳到底在這裡做什麼？我以為妳今天要結婚。」

「我想也不是。」

「我知道了，列蒂絲。換句話說，妳認為妳應該可以因專門術語的界定而脫身。」

「真的？」

接著，列蒂絲叫了我的名字。

「不會那麼剛好是兩張床吧？」

「隨便妳怎麼說都好。」

「但是我們在這裡的時候，」她繼續說。「我們必須表現出最好的行為。我們要顯得友善，但是保持距離，保守一些。其他人只需要知道，我們今晚在酒吧是第一次見面。我們以前從來不認識。」

「不，當然不是。」

我應該等一下的。我的計畫——如果你要用這個字眼，以便聽起來有些威嚴的話——本身非常簡單。第一步，拿書。第二步，回家。只要我依序執行這兩項任務，事情就應該會成功。我想吃完早餐後和_圖_書，在盡可能不失禮的情況下，立即進行第二步，這讓我有大約八個小時的時間來執行第一步，摸走錢德勒。

「而且我們也沒有一起溜進東廳，講過這番話。」她歇在我的座椅扶手上，臉龐離我只有幾吋，她的香水味一陣陣發散。「喔，柏尼，」她說。「我真希望不必像這個樣子。」

「坐吧，」我說。「妳看起來很好。婚姻很適合妳。」

「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時，你似乎非常淒慘。我擔心你會做出什麼事情。」

我已經要走下階梯。我放隻手指在唇上，然後指向坐在房間那頭椅子上，打著狄更斯式瞌睡的路福斯．奎普。

我到圖書館時，還有其他客人。路福斯．奎普，就是先前一邊讀書一邊打盹的胖紳士，他還在裡面，如果不算打鼾的話，他的呼吸聲也夠沉重了。一本《唐貝特父子》攤開在他膝上，屬於一套四散各處的半皮革裝訂狄更斯全集，我在屋裡到處都見到。葛瑞格．沙維奇的太太和小孩都不在身邊，他看著我走來，閃現出有個早熟小孩的父母嘴上經常會掛著的，帶著歉意的微笑，然後繼續看他的書，一本菲利普．費爾曼的小說。那是這位作家的最後一本書，從外觀上來看，也是最長的一部作品。如果我借了沙維奇的那本書，站在上面，或許我就不需要圖書館的爬梯了。

「可憐的達金，」過了一會兒她說，站起身來。「我曾發誓我會是個忠實的妻子，結果不到半天，我就犯了通姦罪。我有嗎？」

「如果這裡再亮一些，」她說，「我就需要戴太陽眼鏡了。柏尼，你很生我的氣，是不是？」

「是我提議的，」她說。「你把這裡形容得那麼好，讓我沒辦法再想其他地方。我們已經在阿魯巴訂了房，但我設法讓達金相信我們來這裡會更加有趣。而我們很幸運，還有一間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