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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妳要我擺哪裡？」理查喘著氣，拖著耶誕樹進她的客廳，松針掉了一地，從她的車、前門、走廊，一路延伸到客廳的入口。荷莉唉聲嘆氣。要清理這些松針的話，今天勢必又要再動用吸塵器。她以厭煩的眼神看著這棵耶誕樹。耶誕樹的味道清新沒錯，最可惡的是松針掉滿地。

荷莉嘻嘻笑，遞給他一杯葡萄酒。

「不行不行，」他揮揮手，「我待會兒還要開車。」

「荷莉！」理查再喊她一聲，把她從思緒裡拉回來。

「其實，我蠻喜歡裝飾耶誕樹的。」他滿臉積極。「往年，我和玫莉和小朋友會一起裝飾，不過今年錯過了機會……」他講不下去。

她坐在客廳凝視耶誕樹，聆聽耶誕歌曲。她哭了，為她的傑瑞而哭，為她這棵光禿禿的耶誕樹而泣。

她不是有意怠忽人家，而是需要更多時間徹底思考。喂，人家又沒有跟妳求婚，怕什麼怕？不過荷莉確實有被求婚的感覺。

理查的聲音把她喚回了現實。

下一則留言來自丹妮絲，告訴她說丹尼爾ｗwｗ.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com在找她，第四則是弟弟笛坎倫，轉告她說丹尼爾正在找她，第五則來自老同學，和荷莉已經多年沒見面了。同學說：她昨晚去酒館的時候遇見了荷莉的一個朋友，名叫丹尼爾，喔對了，丹尼爾想跟她聯絡，請她回電。第六則留言又是丹尼爾。

「對不起，什麼？」

她不敢相信今天已經是耶誕節前夕了。這幾個星期以來，她天天加班趕工，希望在大家放耶誕假之前把元月號趕出來。雜誌總算在前一天定稿了，愛麗絲提議全社去賀根喝一杯慶祝耶誕，荷莉客氣地婉拒了。她還沒跟丹尼爾講過話；丹尼爾來了電話，她一概不回，而且避不進去賀根，像是怕被傳染到瘟疫似的。她也吩咐愛麗絲，一接到丹尼爾來電，一定要說她正在開會。而丹尼爾幾乎天天打來公司。

「荷莉。」他哼一聲，差點被樹壓得站不穩腳步。

「嗨，荷莉，我是丹尼爾。電話號碼是妳弟弟笛坎倫給我的。我們朋友一場這麼久了，妳竟然沒給電m.hetubook.com.com話，我真不敢相信。我其實隱約懷疑，一定老早就有妳家的電話卻不自知……」他靜下來，呼出一口氣。「言歸正傳，我真的想跟妳講幾句話，荷莉。我認為這事應該當面講，而且應該在婚禮之前見個面。求求妳，荷莉，求妳接我的電話。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才聯絡得到妳。」沉默一陣之後，他再次深吸一口，然後吐氣。「好了，就這樣，拜拜。」

留言被切斷了，荷莉等著答錄機自動播放下一則留言。

「所以妳要裝飾一下啊，當然。」

「呃，對不起，珊倫，又是我。呃……我是丹尼爾啦。我剛被切斷了。對，就是這一件事，麻煩妳轉告荷莉說我這幾天會在哥耳威，跟她說我會帶手機去，歡迎她來電。我知道她有些事情想好好思考一下……」他停頓了。「就這樣，我該掛電話了，以免又被切斷。下禮拜婚禮的時候再跟大家見面囉。好了，謝謝：再見。」

「嗨，珊倫，我是丹尼爾．康納利，抱歉打擾到妳了。妳幾個月前打和*圖*書來女伶，幫荷莉報名參加卡拉0K比賽，我還留著妳的電話，所以……是這樣的，我其實只是希望妳幫我傳個口訊。丹妮絲忙著婚禮的事，拜託她的話她保證忘掉……」他稍微笑一笑，然後清清喉嚨。「是這樣的，我想麻煩妳轉告荷莉說：我要南下去哥耳威跟家人過耶誕，明天就要出發了。我打她的手機，一直沒辦法跟她聯絡上。我知道她已經開始放假了，卻又沒有她家的號碼……所以想拜託妳……」

她咬咬嘴唇，看見他沿途把檯燈、相框、以及壁爐架上的蠟燭全打翻了，不禁縮起脖子。

「我知道，理查，不過我指的是這樹只有差不多五根樹枝，樹的表面禿了好幾塊。」她訴苦。

「沒問題。」他以微笑鼓勵。「我家以前也由我負責，我一定找得出來。」他蹦上通往閣樓的梯子。荷莉打開一瓶紅酒，按下CD唱機的播放鍵，平．克勞斯貝的〈銀色聖誕〉在背景柔柔放送。理查扛了一只黑布袋走回來，頭戴耶誕老公公的帽子。「呵呵呵！」

她嘻嘻笑。「理查，和-圖-書你看起來像一棵會講話的樹。」她只看得見理查褐色的鞋子從樹下露出一小截。

「只不過，我不太知道裝飾品收去哪裡放了。以前都是傑瑞負責收進閣樓……」她喃喃說。

荷莉再按聽取留言鍵，迷失在思緒中。

「我說啊，妳要不要我幫忙裝飾？」

荷莉的心往下掉。裝飾耶誕樹是她和傑瑞的任務，不容許別人插手。每年，他們會照往例播放耶誕歌曲的CD，開一瓶葡萄酒，合力裝飾耶誕樹……

荷莉皺眉了。「這樹看起來有點禿咧，你不覺得嗎？」

「喔，對不起。」她忽然察覺大哥快倒下去了。「擺窗戶旁邊就好。」

理查笑逐顏開，像極了小孩。

「對。」荷莉皺眉。

「喔。」荷莉根本沒想到，理查的耶誕節過得和她同樣辛苦，她太自私了，只顧得了自己的心事。「好啊，一起來也好。」她微笑了。

「喝一杯總可以吧，理查。」她覺得掃興。

「呃，不用了，沒關係，理查，我自己應付得來。我相信你有更要緊的事情想去做。」

原本她今年一點也不想買m.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com耶誕樹，理由之一是她沒心情裝飾，其次是家裡又沒小孩，裝飾耶誕樹給誰看？不過她拗不過理查的堅持，而且決定有義務幫大哥捧捧場。理查的園藝造景事業蒸蒸日上，現在又增加了賣耶誕樹的生意。然而這棵樹難看之至，再多亮晶晶的小玩意也遮不了醜。現在一看，她倒希望自己當初提早跟理查買，至少也許買得到像樣的一棵，而不是殘留幾根松針的竹竿。

「好了。」他擦擦手，向後退幾步，欣賞自己的功勞。

「叫妳早一點買，妳自己不聽，荷莉，偏偏拖到耶誕節前夕才買。這棵在剩下的爛樹裡面算是最好的一棵了。好樹老早在幾個禮拜前就被我賣光了。」

荷莉的瞳孔翻上了青天，伸手把他的酒杯搶來一仰而盡，然後再開始喝她自己這杯。理查臨走之前，她已經灌完了整瓶，正要開另一瓶。她注意到答錄機的紅燈在閃爍。她今天為了圖個清靜，所以打開答錄機來接聽，希望留言的不是她預期中的那個人。她按下聽取留言鍵。

「不行不行。」他又說：「我從不酒後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