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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群星飛舞、在沙上跳過舞之後，回家的車程間，伊凡陷入自己的世界，而後請她在鎮上放他下車，讓他自己走回那個不知道在哪的家。他還沒帶她去過那個地方，也沒有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家人。伊莉莎白以前從未想過要跟伴侶身邊的其他人見面，她認為只要跟伴侶好好相處就好，圍繞在對方周圍的人與她無關。可是她想看看伊凡的另外一面，她需要看看他跟其他人的相處方式，這樣他才會成為一個立體的人。過去的伴侶常跟伊莉莎白爭辯這一點，現在她終於了解他們究竟在尋找什麼了。

「你對這有什麼感覺？」沒等到他的回應，她問道。

「伊凡。」歐珀喚道。

「你跟蹤她，看著她好幾天，你讓你們兩人之間的小小牽繫開花結果。你使用了不尋常的力量，也讓她察覺到這點。」

她的語氣冰冷，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他感受到徹骨寒意，吸了口氣，把重心換到另一腳。

「伊凡，你早就該離開了。」她傷心地說道，「可是我不能直接叫你離開。你得要自己體會這一點。」

伊莉莎白開車駛離，看著照後鏡裡的伊凡，她想偷偷查出他往哪裡走。他看了看左右，沿著深夜的寂靜街道往左走，朝山丘和那間旅館的方向前進，走了幾步，他停下來，轉身走和_圖_書向另一個方向；他橫越馬路，昂首闊步走向基拉尼，但又突然停步，最後雙手環胸，坐在肉舖的石製窗台上。

伊凡想像沒有伊莉莎白的人生，堅定地提高音量：「我不想跟她道別，歐珀，我想要永遠跟她在一起。她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快樂，她說我對她做了一樣的事情。我不該離開她，對吧？」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想起跟她在一起的感覺。

「可是我沒辦法離開她。」伊凡慢吞吞地坐進她辦公桌前的椅子，悲傷與震驚爬上他的身軀。「她一直看得到我。」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在她看不到我之前，我沒辦法離開。」

歐珀慢慢垂下手臂。「什麼？」她的語氣放柔了些。

「我們先前談過了，你今天要來代班，還記得嗎？」歐珀堅定地說道，站起來繞過辦公桌。

「只有她看得到你！」歐珀大叫，「伊莉莎白不會懂的，這絕對行不通。」顯然這件事令她心痛。

伊莉莎白讓紅色洋裝沿著雙腿滑下，堆在她的腳踝邊，她從裡頭跨出，拿溫暖的浴袍包裹身體，夾起頭髮，捧著咖啡爬上床。她很希望伊凡今晚能跟她同床共枕。儘管稍早前她曾經抗議過，但她還是想讓伊凡抱著她躺在沙灘上，然而感覺她越受到他吸引，他就逃得越遠。

「妳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他在房裡踱步。「妳不知道我們的感wwｗ•hetｕｂｏoｋ•coｍ.ｃｏm覺。」他停下腳步，大步走向她，抬起下巴，定定地直視她的雙眼。「今天，」他清楚地說道，「我要跟伊莉莎白．艾根說我愛她，我想跟她渡過一生。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是可以幫助其他人。」

「我沒有。」他站起來遠離桌子，聽到歐珀暗示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出自於他的強迫，他氣壞了。

「什麼？」他謹慎地瞇眼打量她。

伊凡思考了一下。他的心臟在胸中重重跳動，彷彿快要從口中衝出，他眼中泛起淚光，低聲回答：「我不想。」

伊凡不情願地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肌膚一片冰涼。

「嗯，奧斯卡，我可以了解，我們已經安排蘇琪去實驗室幫忙。」歐珀溫和又強硬地解釋：「現在我們沒有多餘的人力。」

歐珀緊繃的表情漸漸軟化。「噢，伊凡，我就知道會這樣。」她的嗓音中帶著他不喜歡的憐憫，他比較希望聽到怒氣。「可是我認為你許久以前就該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辦公室陷入沉默，伊凡努力釐清她這番話。「所以，妳應該要更了解我啊。」他走上前，她透露的祕密令他激動不已。「歐珀，或許妳的戀情沒有很好的結果，可是我呢，」他眉開眼笑，「誰知道啊？」他攤開雙臂，聳聳肩。「說不定會成功啊！」

「如果妳說的沒錯，是我讓伊莉莎白看到我，那麼我也www.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m.com能讓每一個人看到我。伊莉莎白一定可以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這個想法讓他興奮起來。過去他只是在心中想想，現在這成為可能，他可以讓它實現。他看看自己的錶：傍晚六點五十分，他還有十分鐘。「我得走了。」他的語氣急促。「我得去告訴她我愛她。」他走向門邊的步伐充滿自信與決心。

她抬起頭，虛弱地笑了笑，伊凡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她看起來疲憊萬分，充滿血絲的雙眼下頭環著黑色圓圈，一副好幾個禮拜沒睡的模樣。

「歐珀。」奧斯卡嚴肅的嗓音飄進走廊。「我下禮拜真的需要更多人手。」

歐珀疲倦悲傷的雙眼回望他。「不可能。」她搖搖頭，他的笑容消散。「伊凡，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今晚跟我來一趟，別管公事了。」她隨意擺擺手。「跟我來，讓我為你上最後一課。」她慈愛地拍拍他的臉。

「什麼決定？」伊凡的臉皺成一團，他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我曾經問過該怎麼做，可是妳不告訴我。」他開始恐慌。

「我有過。」這回她的聲音堅定了些，十指交叉疊放在腹部，「我曾經愛上一個男人，他看得到我的時光遠遠超越了這輩子遇過的其他人。」

「是嗎？」伊凡困惑道。「我只是過來問個問題而已，馬上就要回去了。」他迅速補了句。伊莉莎和圖書白、伊莉莎白、伊莉莎白，他在腦海中高唱。

「我有過。」她壓低的嗓音微微顫抖。

「哦，不行、不行、不行。」伊凡退向門邊。「歐珀，我很想幫妳，真的，幫人是我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可是現在我沒辦法。我已經計劃好要跟我的客戶見面，絕對不能錯過，妳知道的。」

「伊凡，是你讓她一直看得到你。」

「沒錯，她是我的客戶。」他的回應沒有那麼篤定。「我今天真的沒辦法爽約。」

伊凡看著手錶。「可是伊莉——」

「你遲到了。」她柔聲說，「你早上九點就該過來這裡。」

「妳是怎麼做到的？」伊凡走進辦公室，開始覺得她的視線可以穿牆。

「這樣絕對不夠。」他氣得七竅生煙。「星期六晚上有上百萬人看到寶瓶座流星雨，妳知道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內，會有多少願望衝進這裡嗎？」他沒有等待答案，歐珀也沒有回答。「歐珀，這個程序很危險，我需要更多人手。蘇琪在行政領域的能力很強，卻不適合分析願望的工作。如果不指派其他人過來幫忙，妳就準備找個新的願望分析師吧。」說完，他衝出辦公室，擦過伊凡身邊，口中喃喃低語：「我學了那麼多年的氣象，卻得要待在這裡做這種鳥事！」

「妳跟我說我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咬牙說道。

歐珀靠著桌邊，雙臂環胸，腦袋歪向一側。她眨眨眼，疲憊地緩緩閉和圖書上眼睛，過了好久才再次睜開。「所以說她現在是你的客户了？」她疲倦地問道，伊凡看得出今天她全身包圍著不斷擴散的黑色氣息。

她不認為他知道自己住在哪裡，即使知道，他也搞不清楚要怎麼走回去。她知道他的感覺。

他停下腳步，轉身搖頭。「歐珀，妳不可能知道這種感覺，除非妳曾經體驗過，否則妳連想像都想像不到。」

「現在暫時放下她吧。」她柔聲說，「如果你選擇不聽我的建議，你明天、後天、她人生中的每一天都可以跟她在一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朝他伸出手。

星期一下午，伊凡站在歐珀的辦公室門口，聽奧斯卡對歐珀咆哮整整十分鐘後輕笑一聲。雖說聽起來很有意思，他們還是得盡快結束會議，因為伊凡預計在下午六點跟伊莉莎白見面，他還有二十分鐘。在星期六深夜的寶瓶座流星雨之後，他就沒有見過她了，那是他漫長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夜。在那之後，他試著徒步遠離她，他試過離開拜雷．納．可洛西鎮，試著走向另一個需要他的人，可是他做不到。除了伊莉莎白，他感受不到來自其他人的引力，這是他體驗過最強大的拉力。這回牽引他的不只是他的腦袋，還有他的心。

歐珀雙手掩面。「噢，伊凡，不行的！」

突然，歐珀的聲音劃破寂靜。「伊凡，我知道你的感受。」

「伊凡，你遲早要跟她道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