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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屠龍記

作者:還珠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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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義重師門 擒身謀老怪 喜求靈藥 絕海屠妖龍

第四回 義重師門 擒身謀老怪 喜求靈藥 絕海屠妖龍

這日正是辦喜事的頭一天,沈琇不耐喧嘩,想起師姪徐祥鵝的祖母婆媳二人,就住不遠的臨溪對岸。那年回家,見她婆媳二人,老的已近百歲,乃媳也有七旬年紀,竟比父母還要康健。後來問知祥鵝孝親,拚命重責,把恩師長眉真人飛升前數年恩賜第一代弟子,每人祇得一粒的本門靈藥大還丹偷帶回來,分與徐氏婆媳;又將本門心法私相授受。自身雖然受罰,並還多耗三百年苦煉之功,徐氏婆媳卻受了大益。自己為了此事,還自後悔,未曾想到把師賜靈丹帶回。怎的這次回來,徐氏婆媳未見上門?心疑二人勤於修為,不願來湊熱鬧,也未便向家人詢問,便和眇姑尋去。
原來黃虯,孤身一人,仗著法寶飛劍,正與群龍惡鬥。小龍雖有幾條被殺,那二十二條大毒|龍,一條未傷,各吐出一粒龍珠,向前夾攻。這才想起居羅島有佛法隱形,師父不許來人往見,休說入島,連個島影也看不見。黃虯必因尋不見自己,日期已迫,乘著為首妖龍迷戀黑女之際,犯險入海;意圖不等便即採取,致被龍群圍困。見他雖然被二十二團各色龍珠環攻,難於脫身,因有法寶防護,暫時尚還無害。立即乘機飛下,到後一看,見那六角形的磁光星盤,上有一本十三葉的靈芝;高約丈許,宛如碧雲輪囷,姿態靈奇,從來未見。更有奇光迸射,精芒萬道,遠達十丈;當中生出一柄形如蓮萼的朱莖,芎瓣似有開意,隱聞異香。
經此一來,果然生效。二人身困火中,開頭還能支持,到了後來,魔火熱力逐漸加強,比起常火,不知要熱多少倍。祇見四外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見。火勢奇熱,隔著丈許厚一層寶光,依舊烤炙難受。還有那億萬烏金光箭,密如飛蝗暴雨,環身攢射;吃寶光一擋,立時爆發,化為紅雨,血焰也自加盛。沈琇還好,眇姑已熱得氣透不轉。第二晚上,妖人發揮全力,火力更大,看去萬難久持。最可怕是,身外寶光已由五色異彩漸漸轉成紅色。此寶本是降龍珠煉成的第二元神,魔火猛烈,不能反擊相抗,立生反應,漸覺奇熱難耐,便由於此;其勢又不能收轉,另用別的法寶防護,端的進退兩難,眼看形勢萬分危急。
這時,大元連遭重打,已看出敵人厲害,早放起一片灰白的邪氣籠罩全身。雖然不再挨打,敵人仍然未抓中,等雙手鬼影一起,人忽失蹤;疑心又有別的暗算,正目注視。忽聽徐氏婆媳相繼說道:「老不死的妖賊,今日惡貫滿盈,你那邪法,全無用處了。」
沈琇雖未往尋,平時和眇姑談起,頗為惦念;也想就便將他收回,以免久在旁門,染了習氣。還有守洞神吼,也被那人暫時收去,想念故主,時常悲嘯。恰好道法煉成,師徒二人略一商計,覺著自從出家以來,每次在外行道,總要還鄉省親。末次分手時,曾與老父說好,明年準定回家,多住些日;不久便遭魔難,在居羅島一住十二年,不曾歸省。雖仗靈丹之力,得享高年。尤其父親有志向道,修為頗勤;雖然今年無什成就,等到壽終轉世,便有成道之望。一算日期,老父今年已是八十三歲,再有半年壽限將終。庶母嫡母,也都六七十歲的人,同是本年壽終。雖然不便過於逆數而行,轉世渡化卻可如願。難得機緣湊巧,決計先回故鄉,送終之後,再去尋訪癩姑神吼,並與峨嵋諸友相見。主意打定,立往安徽故鄉飛去。
這時天已七月將盡,雖然殘暑未消,時光也祇申刻。但是林中搭有竹蓬,左臨廣溪,右有荷塘;田野空曠,竹影蕭森,林影在地,水風陣陣,也頗涼爽。徐氏婆媳,一個手持針線在補舊布;一個面前放著一碗穀豆小米,旁有數雞。床旁茶几上,放著大小兩把水果刀,好似想要餵雞,又準備客到便切瓜果的神氣;不時互相對看兩眼,一言不發,表面從容,內心似頗緊張。方想今日來得甚巧,徐氏婆媳,不往自己家去,必是發現仇敵,恐受連累之故。照此神情,也不知是否來人對手,想起這類邪教,雖是么魔小醜,也頗可惡。尤其是記仇心盛,越是同道越不放過;不論事隔多年,父傳子繼,不報復了不休,委實可惡已極!反正無事,落得拿他解悶,並看徐氏婆媳法力如何?是否一類?
沈琇久聞神尼以前所習,乃是專一伏魔功夫,近始參修上乘功果,佛法無邊,不可思議。如蒙收錄,豈非幸事!形貌又與恩師所說一般無二,定是此人無疑。不由福至心靈,一拉眇姑,撲向前去,雙雙膜拜在地,虔心跪稟道:「弟子沈琇,率領徒孫眇姑,為邪魔所困,眼看九死一生,多蒙恩師接引到此。因而想起先恩師長眉真人之言,悟知昔年被逐師門的深意,為此叩謝恩師救命之恩;並乞恩師,大發慈悲,允許弟子和徒孫眇姑,一同拜在恩師門下,勤修佛法,同歸正果,感恩不盡。」說完,跪伏待命,不再起立。心如神尼,似正坐禪,不曾答理。
昔年聖姑伽因早防到此,曾在海底留有一塊神木,除書明除龍之法外,並具別的妙用。下餘群龍,因紅龍最凶,又非同族,全都恨毒;無如紅龍神通變化,一經激怒,千尋海水立成沸湯。見他近兩月盤據芝旁,寸步不離,全都憤恨,無可如何。均想芝實未熟以前,暫由他去,等到成熟,再與一拚。這些日來,各在附近自煉元丹,意圖到時拚鬥。紅龍明知眾怒難犯,生性貪殘,不特想吞仙芝,又並想一起殘殺;本定期前二三日,故意裝睡,等群龍乘隙暗算,立發烈火,燒死一些立威;吞完芝實,再圖一網打盡。不料天賦奇淫,芝實成熟的前數日,正當每隔九十八年一次的交合之期,到時色|欲旺盛,不能遏制。雖有不少雌龍,一則仇敵,再則龍陰奇寒,須尋生人,始有樂趣,性又奇毒,對方一交必死。
沈琇見黑女可憐,忙告來意,令自屍解消孽。黑女越發喜極涕零,先向神尼謝恩,並求沈琇轉世渡化。連拜了幾拜,然後施展邪法,連身躍起,震裂了八塊,墜於地上;元神跟著飛起,由沈琇用慧光收入袖內,再往海中趕去。到後一看,前設幻景之處,海水已成沸湯,滿海龍屍飄浮,滾轉不休,為數不下五六十條。那條紅龍已被神木所化一根長約十丈粗約丈許的針形光柱,齊頸釘在地上;氣仍未斷,尚在狂噴毒燄,身發烈火,攪得海水通紅。前面九條妖龍,想係耐不住海熱,先各負了點傷,看出兩敵人法力有限;紅龍又被乙木神雷針打死,去了一個強敵,妄想將人逐走,取那仙芝。升出海面,依舊向人環攻不退。
沈琇因知徐氏婆媳,本是內行,祥鵝至孝,不惜犯規,傳授法術;連日未去,許早警覺,仇敵要來尋他,聞言笑諾。此時沈琇遠非昔比,因覺這類江湖邪法,不堪一擊,法也未用,祇把身形隱起,暗中走入林內一看;徐家所居三面水田,一面臨溪,門前環繞著一片竹林,甚是整潔清淨。二人到時,見徐氏婆媳,正坐林內竹床上納涼;對面放著兩把籐椅,當中桌上,放有好些瓜果茶點,意似待客神氣。
此草天府奇珍,種子奇堅,生長極慢,乃西方太乙精英所萃。長過一尺,本身便能發出威力,仙丸所不能近。但初落時,小如灰沙,並具反五行的特效;明是元金賦質,偏是見土不生,祇有南北兩極元磁真氣,始能培養,初期並還要生在兩極磁光所照之區。似此一粒微塵,飄揚大千世界;種子未發芽前,又有好些禁忌,危害它的生育,據說萬千億兆之一,也難存活。誰知無數機和圖書緣湊巧,落到居羅未名兩島旁,海底泉眼之中,下面正是元磁真氣地脈所經,兩下各生感應妙用。始而不過浮在海眼裡面,吃地脈中引出的元磁真氣,凌空托住的一粒微塵,渺小得目所難見;但他四外,均有元磁真氣護托,一任海泉,猛力衝擊,連經多少次地震海嘯,從未搖動。
黃虯聞言大喜道:「家師遺命,曾說此丹應用尚早,採煉均難。尤其內有多種靈藥均是對頭所有,如蒙煉成再賜,越發感謝。弟子意欲隨侍仙姑,採藥煉製,不知可否?」沈琇笑答:「如此甚好。」隨即同返居羅島,帶了癩姑,四人同向心如神尼謝恩叩別。先送黑女轉世,再往海外仙島採集靈藥,煉那毒|龍丸。
那知回到島上,照著往日跪祝通誠,法身並未出現,祇在石壁上現出金字。上寫海中毒|龍各色皆備,為數幾達百條之多,小龍多是藍色,無什神通;大的共是二十三條,為首一條紅龍,早就通靈變化,近更將內丹元珠煉成,越發厲害。因知芝實將要成熟,每日盤據海眼之下,將那百丈長身,盤繞仙芝生根星盤之外,張著一張大口,對準仙芝所結毒|龍珠;祇等果實成熟,張口一吸,便即吞下,竄入海眼之內。因他本身能發烈火,為吞芝實不久,便要昏臥些時,始能成道,由此玄功變化,不可復制。惟防同類搶奪環攻,群起為難,定必就勢引發地火,想將同類燒死,當時結成大禍。
到了千三百年期滿,忽然子裂發芽,立即成長。四外元磁真氣,吃他分裂,化為如六角形的星光托盤,仍將下面托住,隨同長大,此草便植根在這六角磁星之上。初發芽時,雖祇尺許高下,但他本身奇光迸射,遠及數丈,無論人物、魚介、沾上立斃;年時一久,威力更大。任何金質法寶飛劍,祇一近前,立被下面星盤吸去,連人捲走,晃眼化盡。
沈琇知道敵人詭計陰毒,護身寶光稍有空隙;被魔火血焰侵入分毫,立遭慘死,連元神也無倖免。心膽交寒之下,總算近來功力大進,法寶神妙,降龍珠已煉成第二元神,祇把心靈守住,還可勉力抵禦;加以悲憤心橫,豁出遭劫,抗得一時是一時。先還觸目驚心,幾難自制;後把生死置之度外,專心運用師傳心法,忍受苦難,不去理他,果然好了一些。
飛到樓外一看,黑女已被蹂躪得一息奄奄。妖龍幻化成一個周身火也似紅,人頭龍鱗,身材高大的壯漢,正在赤身縱淫。兩爪抓住黑女雙膀,不時回顧窗外怒吼,好似又想走,又不捨的神氣;黑女雖然憔悴不堪,仍是呢聲嬌喚,足鉤妖龍的腰,不令離去。妖龍遙聞海嘯龍吟之聲,意似激怒,瞪著一雙凸出的龍目,凶光電射,注定黑女面上,忽用人言怒喝道:「我已聞出生人氣味,你說隨我同修,全是假話!分別與人勾結,來盜仙芝。我先把你嚼成粉碎,再找你那同伴。」
光陰易過,一晃十年,神尼也自道成坐關。沈琇因師父降魔法力之高,不特有時想念,一經通誠祝告,立現法身。有時神尼昔年舊友,如大方真人神駝乙休之類偶然來訪,索討靈丹神符;人還未到,已先備就相待,直如平日,差不許多。知道師父昔年孽重,因見自己,代發宏願修積善功,以報師恩,惟防降魔法力,功候未到;遇上強敵吃虧,特為自己多留兩甲子。師恩如此深厚,修為越勤。
雙方談完前事,黃虯因那禁法難破,特由崖後穿山入內,剛將癩姑救出,沈琇也到了居羅島。想起癩姑尚在禁地之內,應敵匆忙,忘傳出入之法,也將禁法撤去。雙方見面,黃虯便說:適才想起師父仙示,曾說沈琇日內有難,此別需要十二年,才能再見。勸癩姑神吼隨他同回黔靈山修煉,到時再往尋師。癩姑人甚機智,看出黃虯人甚至誠,不似有假;自身本無法力,心想隨他暫時修煉,日後尋師方便得多,便隨了去。黃虯見他貌雖奇醜,根骨甚厚,又想借此見好,每日盡心傳授各種法術。
黃虯原因北海兜率仙芝已將成熟,盤據當地的二十三條毒|龍,也都成了氣候,均在覬覦那煉毒|龍丸的靈藥。此事關係恩師轉世後的成敗,沈琇偏尋不見下落,心正愁急,不料在此巧遇,大家相見,喜出望外。沈琇說起今日殺死三人,恐驚俗眼,黃虯答說:「來時,府上正在奏樂開席,左近鄉民,全數往湊熱鬧,田野中並無一人。弟子已早防到邪法反應,曾經行法掩蔽;空中妖鳥,遠望祇是一片邪霧,火雲雖猛,發動極快,一閃即滅,想必無礙。這三具死屍,弟子自會移往遠處深山之中消滅。」
那滿空四外的陰雷魔光、血焰火箭,何止數百丈方圓一片!正如驚濤雪崩,狂風之捲殘雲,隨同數十百座旗門妖陣紛紛消散。一道烏金色的妖光,中捲一個身材高大貌相猛惡的妖人,另外一溜黑煙,中裹一個形似天神打扮,貌相奇醜的妖人;都和電一般急,一西一南,同時飛起,祇閃得一閃,便投向天邊密雲之中,晃眼無跡。
猛瞥見徐婆,口說著話,手揚處,面前現出一片青霞;同時,手持金針,正待往麻布上刺去。看出對方,不特早有防身之策,乃夫昔年所用法物尚在,越發激怒。二次揚手,待往徐婆抓去,猛聽噹的一聲!後心上早又中了一下。這一拳,打得更重,當時心脈皆震,兩太陽穴直冒金星,晃了一晃,幾乎跌倒。怒急之下,不顧傷人,連忙回顧,又是那醜女站在身後,笑嘻嘻扮著醜臉,口罵:「無恥老賊,教你嗜嚐我的厲害。」
大元怒喝一聲,重又揚手抓去。這次黑影更長,全身幾乎全在鬼手所及之下,又是改抓為撈,滿擬抓中必死,萬難逃命。做夢也沒想到,敵人曾得異人傳授,雖是旁門,法力頗高,人更靈巧;休說不會抓中,便抓中也傷他不了。眼看黑影縱橫,上下飛舞,敵人身形,也是忽隱忽現,出沒無常;也不往左側青霞後閃避,祇管在身前身後,滴溜溜亂轉,抽空便挨他一下重的。自己一把也未撈上,打卻挨了不少。枉自急得怒發如狂,咬牙切齒,分毫奈何不得!
沈琇師徒,連跪了好些時,神尼方始開眸,先問戒刀帶來也未?沈琇忙把師賜戒刀取呈。神尼將手一指,戒刀便自飛向二人頭上,當時落髮,賜以披剃,收為弟子,再訴前因。沈琇才知長眉真人,因他善善惡惡,性情偏激,殺孽太重,早晚必遭大劫!念在累世相從,所見善功也實不少;除嫉惡太甚外,從無大過。人又至誠剛毅,根骨功力,無不深厚,惟恐遭劫時,元神受傷,轉世難於修為。強敵又多,危機四伏,真人飛升在即,非得神尼這樣法力高深之人為師,終不免禍。並算出他與佛門因緣,特往居羅島與神尼商計。神尼本早算出前因,便真人不去,也要請託接引。雙方約定以後,依言行事,昔年被逐,實是有心玉成。沈琇聽完前事,自是感恩刺骨。師徒二人,隨在島上從神尼勤修佛法。
遙望崖前暗影沉沉中,好似坐有一人,忙走過去一看。山石上坐定一個衰年老尼,短髮如雲,面容黑瘦;臉上滿是皺紋,牙已全落,雙目卻是神光炯炯。猛想起昔年被逐下山以前,曾聽恩師說起,東北兩海盡頭交界,有一居羅島,老友神尼心如在彼隱修多年;新近島上相遇,說他想收一女弟子,承受衣缽。祇為荒島坐禪多年,未來中土,託恩師代為物色;並說他以前便是最惡的人,忽然悟道,改修禪業。所收弟子,第一資質要好,不問過去為人如何;放下屠刀,立即是佛,以前https://m.hetubook.com.com善惡無關,自然渡化。道友肯為接引,便有佛緣,這人如已在佛道兩門,修煉已有根基的尤妙。聽那口氣,好似把師父的門人要上一個更對心思。今日靈符威力大得出奇,最厲害的兩老怪和眾妖黨,竟不堪一擊,全數死亡逃散。自己才得升空,便被接引來此,兩下應證,分明預有前約。
沈琇師徒,各指飛劍飛刀迎上前去。虹飛電舞中,當頭幾條大的又被殺死,小龍全都驚逃,祇剩十四條大妖龍兀自不退。因見敵人飛刀厲害,各噴起一片毒氣將身護住,然後飛騰變化,時小時大,隱現無常;沈琇師徒再想殺他,便非容易!跟著黃虯趕到,三人合力又殺了五條。沈琇見下剩九條功力較高,急切間難於誅殺,忽想起神木留書之言,忙即如法施為。先將仙芝星盤方圓十里,用移形換景仙法掩蔽;再將神木,如法施為,往前一擲。當時左側海底,現出一片幻相,照樣現出海眼,上有星盤;仙芝凌空懸立,芝頂蓮萼,已將開放。再用傳聲,暗告眇姑,如見龍群投入幻景之內,不可攔阻,免其驚逃,又留異日之害。說完,丟下群龍,往毒|龍礁上趕去。
沈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率先現身,殺得一條是一條。將手一指,屠龍刀化著一彎金碧長虹,電掣迎上,環腰一絞,當頭二龍,首先斬為兩段。眇姑再飛劍過去,將另一條小的青龍殺死。方覺除龍容易,那三團寒光已自當頭打到。沈琇覺出奇冷難禁,知道厲害,忙把手一揚,一片佛光飛起,迎著寒光祇一裹,當時消滅。不料此是妖龍內丹元珠,破後腥香強烈,上面圍困黃虯的大群妖龍,也都警覺,一齊掉頭追來;大小數十百條妖龍,最長的竟達百丈以上,最小也二三十丈,來勢比前更凶。海水群飛,幾與天連,龍吟波吼之聲,宛如地震海嘯,猛惡異常。
到了徽州臨溪景賢家中一看,正在張燈結綵,賓客滿門。沈琇猛想起,當日,正是生母鳳珠七旬整壽,忙望後園飛落。見了父母家人一問,才知兄弟沈瑤已做大官,新告終養;兩個姪兒,又是兄弟連科,中了進士。沈老夫妻三人,見愛女一別十二三年,音信渺無,祇說道成飛升。忽在此時回家,這一來,成了四喜臨門,怎不喜出望外!歡騰滿室,全家高興,自不必說。沈琇師徒,雖不喜在俗家居住,但因父母相聚,已無多日,便也不捨離去。等壽辰過後,跟著,又是兩個姪兒奉旨完婚。沈氏富貴人家,全家好善,親友眾多;這一月中,連辦喜壽事,越顯得聲勢煊赫,熱鬧繁華,盛極一時。沈琇早想背人告知父母,壽限將終,準備後事,因全家都在高興頭上,不忍出口。
聲才入耳,猛瞥見一片碧光電馳飛來,竟搶向自己火雲前面,全數往回一兜,晃眼消滅。緊跟著,空中落下兩人,一個道裝少年,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小眇尼。認出道人正是鬼母門下強敵黃虯,知道不妙,還待行法飛遁,並作最後一拚。回手舉刀,朝胸便刺,另一手也拔出腰間小刀,正待向空中妖鳥擲去;面前人影一晃,又現出一個少年醜尼,揚手佛光,重又飛起。隨聽頭上妖鳥慘嗥,百忙中,瞥見先前醜女突在空中現身;妖鳥已被撕成兩半,連人飛墮,帶著血淋淋兩片鳥身,迎面打來。知道萬難免死,手中刀本早刺入腹內,就勢往下一按,血光冒處,妖魂飛起,正待遁走;佛光已自上身,當時消滅,屍橫就地,眾人也自停手相見。
沈琇知道首惡軒轅老怪與九烈神君已先逃走。再看下餘妖人,更是手忙腳亂,各縱妖光四散飛遁;多半受有重傷,神情狼狽已極!料知伏誅的必也不少。心想此是何人?有這麼高的法力,人又不曾露面,祥光金蓮,其去如電;就這升空一瞥之際,才瞟得一二眼,已飛出千百里外。那消滅未完的魔火血焰,已祇剩了極小一片殘影,晃眼消盡。緊跟著,眼前一花,祥光大盛,好似越飛越高,四外光霞閃閃,耀目難睜,什麼也看不見。耳聽天風海濤之聲,洋洋盈耳,卻一點也吹不到身上,正和眇姑,相對稱奇!照此飛法,少說也有萬里,怎還未到?
癩姑天性俠腸,何況又是師門好友,自恃學會了一些旁門法術,初生之犢不怕虎,立即銳身急難,相助殺敵。
沈琇師徒,看完大喜謝恩,靈丹也在石上出現,立照師命行事。到日帶了眇姑隱形飛往一看,毒|龍礁上本有一片平崖,陰雲中突現出一所高大樓台,知是黑女邪法所建,正絆住妖龍不令歸巢。再用慧目下視,不禁吃了一驚。
徐婆雖然感激她的義氣,但因昔年沈琇,並未說有這麼一個徒弟,便照所說,也未入門;恐其法力不濟連帶受害,婉謝不聽,沒奈何,令其埋伏房內,相機進退。本意如見邪法厲害,不是對手,還可乘機逃走。誰知對頭剛才示威,癩姑便飛身掩出,照準大元胖臉上一個嘴巴,當胸便是一拳。
待不一會,眼前又是一花一暗,忽然停住;定睛一看,人已落在大海中心一座無人荒島之上。那島乃是海中一座礁石,四外惡浪滔天,無邊無際;溼雲低幕,悲風怒號。全島石黑如墨,草木不生,距離海面又低,方圓不過數十畝,有時一個激浪打來,漫島而過。彷彿連島帶人,均要被浪捲去。前面不遠,有一危崖壁立,崖前略有兩三丈大小一片平地;此外全是怪石錯落,長滿海苔,險滑難行,無一平處。景物荒寒陰晦,從所未見。
沈琇由居羅島起身時,早查見毒|龍礁和居羅、未名兩島一帶,聚有不少毒|龍,終日興風作浪;本想除完毒|龍,再來中土。因奉師命,這類萬古難逢的靈藥仙草,難得結實期近,不必忙此一時,祇恐成熟之際,被異派中人取走,生根星盤,隨同爆炸,勢必引發地火,闖下大禍!又忙著回家省親,便未下手,聞言笑道:「這事還有半年呢?你忙做什?我還有點家事未了,到時我再下手,將來煉就靈丹,定必分贈令師,放心好了。」
到了第三日黃昏,身外寶光漸成一色,身子如在洪爐之中,如非功力尚深,又服了兩粒靈丹,不等魔火上升,早已烤死。眇姑已兩眼通紅,氣喘汗流,口裡似要冒出火來;沈琇雖在拚死奮鬥,也是周身火熱,眼紅心跳,毛髮欲焦。知道危機一髮,祇要寶光變成深紅,全身立被煉化,成了劫灰。正在惶急無計,眇姑實忍不住那苦痛,「恩師,弟子明知師祖既賜寶珠,今日之事必早算就,不致便遭慘劫。但是弟子實在熱痛難禁,望祈恩師賜弟子兵解;由恩師將兩粒寶珠,合為一體,弟子元神,再與相合,必能多延時日,以待救援,免得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黃虯丹成之後,和黑女全被引進到正教門下,各有成就。沈琇法力日高,峨嵋開府,將癩姑送回師門,與易靜、李英瓊開府幻波池,為群仙中有名人物。沈琇因在北海連除二十三條毒|龍,(小龍不算)於是眾稱屠龍師太、善法大師,不久全成正果。
徐婆立朝乃媳看了一眼,接口說道:「老身正是徐昌之妻楊玉珍,同了媳婦王四姑,在此種田度日。昨日聞聽人言,得知向大先生要來尋找,為了昔年亡兒之事,也正想領教,未得其便;來客如是向大先生,便請光降,就在林中一敘。否則,素昧平生,老身雖然年邁,終是寡母孀媳,聽客自便,恕不接待了。」
(全書完)
沈琇師徒當時奇熱灼身,上下四外重如山岳,知道魔火陰雷,同時夾和圖書攻,不禁心膽皆寒。宛如千萬急雷,當空爆炸,連人帶寶全被碧色雷火罩住;全陣立成火海,四外烏金色雲光,也似狂濤惡浪激湧過來,近身化成血焰,中雜無數烏金色的光箭,環身攢射;當時奇熱如焚,始而上下四外,重如山岳,不能移動分毫;後來魔火陰雷,同時夾攻,越來越盛。
沈琇聞言立被提醒。猛想起恩師長眉真人,所賜無字素柬,當兩老怪未來以前形勢危急,百忙中曾經取視,並未現有字跡,心中失望;又忙禦敵,未再取看。恩師既賜仙柬,必非無用,現已萬分危急,也許現出解救之法。心念一動,剛由懷中取出,猛瞥見護身寶光,祇剩薄薄幾色彩影,通體光色全轉深紅;被上下四外的千重魔光血焰一映,幾似敵我成為一色。料知轉眼煉化成灰,不禁亡魂皆冒,喊聲「不好!」手中仙柬,未及注視。
那貓頭鷹,也隨同厲聲怒嘯,作勢欲起。大元因見對方準備嚴密,持有厲害法物,惟恐妖鳥中了暗算,未敢輕易放出,欲發又止。後來實忍不住怒火,一聲斷喝!將左膀鳥架一揚,那鷹立時飛起,全身暴長丈許大小;二目凶光,宛如明燈,環著竹林上空,飛舞不停,也不下擊;跟著左手起處,又飛起五條白影,正向敵人亂抓,忽聽笑罵道:「這老胖鬼鬼爪子厲害,徐老太太,你自動手除害,我不逗他玩了。」說完,人影連晃幾晃,便即失蹤。
沈琇候到喪葬之後,又往東海、九華、黃山等處,訪看齊氏夫婦和諸同門至好,然後帶了二徒,往居羅島飛去。剛一到達,遙望隔海未名島毒|龍礁,相隔數十里的海面上,惡浪如山,波濤洶湧;水氣迷茫,一片沉黑,彷彿天和海連成一起。陰雲如墨之中,隱隱見有許多鱗爪,閃動飛舞,毒|龍怒吼之聲,與驚濤駭浪相應,宛如海嘯;知道海眼中,大小毒|龍又在興風作浪,互相追逐,爭鬥為戲。一算時期,還有三十天,因恐芝實尚未成熟,又因出外時久,懷念恩師;意欲叩關求見,參拜法身之後,看看有無恩諭,再作計較。
黃虯大喜,隨說乃師遺命,必須期前三月趕往,不知仙姑何時起身?沈琇答以既然如此,你可先去。黃虯隨即告辭,沈琇也未留他。隨和徐氏婆媳帶了二徒同返家中,住到喜事辦完。過了數日,背人暗告父母,壽限將終;沈氏夫妻三人,因年已老,後事早有準備。知道愛女已是仙佛中人,此去轉世,祇比今生更好,並有成道之望,聞言反而喜歡。在沈琇主持之下,到了日期全都無疾而終,子孫自然盡哀盡禮。
黃虯見此猛烈威勢,好生驚佩。正順山路閒行,忽聽遠遠神吼嘯聲,過去一看,原來是一滿頭癩瘡的少女藏身崖凹中,正在痛哭;面前有一神吼,正在搖尾吼嘯,看出中有仙法禁制,便問何事啼哭?雙方一談,才知癩姑乃沈琇門人,已然餓了數日。神吼本在遠方山頭遙望,見主人為群邪所困,魔火厲害,不敢走近;正自悲急,忽見主人轉敗為勝,破空飛去,追了一陣未追上,聞得癩姑哭聲尋來,知是主人未入門的愛徒,便往就近,咬了些山果,連枝帶來。無如仙法禁制,不能越過,一人一獸,正在連吼帶叱,被黃虯聞聲尋來。
鬼母經人指點,特命黑女用他所傳邪法,引誘紅龍與之交合,以便沈黃二人下手。命沈琇期前二日趕去,先將神木乘隙取出,照以行事。這時,紅龍因以淫|女子,一交必死,黑女卻是百戰不疲,初經奇趣,不捨分離;可是到了末一天上,自知中計,必將黑女吞吃洩憤。黑女夙孽雖重,一則今生過惡不多,那紅龍如不引開,即使沈琇法力多高,也難免不引出大禍。此舉功德不小,捨身殉師,心志可憐。此女死志已決,無須救他,祇在事前,施用佛家慧光,將其護住;率性用他本門邪法屍解,經過慧光一照,不特免去毒火損耗元神,並將邪氣去淨,轉世更多智慧等語。另賜癩姑靈丹一粒,服後傳以法術,便可速成。
兩老怪見沈琇師徒,連受這等猛烈攻擊,身外彩光反更鮮明;看出敵人功力深,急切間傷他不了。暗忖以前為懼長眉真人,不敢發難;此時真人飛升,敵人又是棄徒,被困多日,並無一人來援,可知同門已早斷絕往來。否則,峨嵋相隔這近,斷無不知之理,如何置之度外?自身法力高強,即便對方幾個能手來援,至多不勝,也無敗理。如有人來,祇消分頭應敵,怎麼也能將這兩人殺死,報那殺徒之仇,有何顧忌?於是重又變計,將陰雷撤去。由軒轅老怪用那千重血燄,將沈琇師徒先圍了個風雨不透,然後逐漸施威,魔火血燄化為實質,層層包圍;想把二人煉化,再將陰雷妖光,包在外面,以防萬一。
那醜女除精隱形飛遁外,別無他長,稍有防備,便不能傷自己。先還看出仇敵,表面鎮靜,內裡情虛,如何出此狂言。立把紐釦解開,大肚子下,原畫有五個鬼頭,忽化五個惡鬼影子,厲嘯飛起!
將一過溪,眇姑發現前面田岸上有兩人蹲在地上,一個手持竹枝亂劃;一個目注右側樹林,和同伴耳語,手中還拿著一片黃麻布。這類江湖邪法,未發生靈效時,無什形跡,常人眼裡,絕看不出是在鬧鬼。眇姑卻是行家,忙告沈琇說:「這兩人必是披麻教中漏網餘孽,我們此時除他,自是容易。但是徐家婆媳,隱跡多年,這廝怎會搜尋到此?師父何不用法力,將徐家的房護住,將身隱起,看他鬧的什麼鬼?」
當年清明回鄉上墳,不料撞見向大元的徒弟。那年鬥法,原曾參加,徐氏祖孫報仇時又被偷看了去,竟被無心發現,立即往報妖師。總算運氣好,大元恰不在家,妖徒便暗中尾隨下來,探明隱居之處,立回湖南。尋到妖師一說,大元原以為事情半由徐家而起,否則,妖巫等死得沒有如此慘法,也不會傷亡那多。得信立即準備,帶了兩個徒弟趕來。初意徐祥鵝乃峨嵋門下劍仙,還不敢輕於招惹,到後,先在附近廟中借住;暗中打聽,得知徐家祇有婆媳二人,有一孫兒,已然出家,一年難得回家一次。
胖老頭名叫向大元,乃披麻教中有名四老之一,與上次女仙凌雪鴻所殺妖巫尤南旺,是兒女親家,交情最厚。為了上次妖巫等慘敗,披麻教瓦解,向大元恰不在場;事後得知尤南旺之死,由於徐祥鵝手刃親仇。知道黃虯、魏皓等為首諸人,均是鬼母朱櫻門下,自知不敵,本來可以無事。因徐氏婆媳在臨溪住了多年,想起故鄉墳墓久未祭掃,雖命祥鵝就便常往上墳,託有族人照料;終想自己尚未去過,以為事隔多年,仇敵傷亡殆盡,就有兩個厲害點的餘孽,久未聽說,想必老死。
黑女本定挨到正日,好讓黃虯下手,不料被妖龍看出破綻,所用護神法,竟支持不住;心一發慌,妖龍越發生疑,再聽龍鬥之聲,自知上當,立時翻臉。黑女見勢不佳,祇得施展最後一著,想將龍目刺瞎,就便逃走;去尋黃虯兵解,免被妖龍吞食,損耗元神。沒想到救星天降,沈琇飛來,不由喜出望外!忙在慧光中跪倒,帶愧哭喊:「難女無顏求生,且喜師恩已報,夙孽已消;祇求仙姑賜難女一劍。」說時,沈琇屠龍刀已朝妖龍飛去,妖龍才知厲害,又惦記海中仙芝,便即變化逃去。就這樣,還斷了三丈多長一段龍尾,暫且不提。
這為首兩強敵,正是軒轅法王、九烈神君兩個最厲害的妖人。因見沈琇護身寶光神妙,互一商計,便把陰雷血焰,此起彼伏相繼夾攻。沈琇師徒身困其難,四外均受重壓。那萬千陰www.hetubook.com.com雷,連續爆炸,雖震得護身寶光金芒暴射;人在光中,祇管心驚目眩,如運玄功鎮壓心神,勉力抵禦,暫時還不妨事。敵人這一改變方式卻吃了大苦!先是無數陰雷,時輕時重,上下左右,此去彼來,炸個不休,軒轅老怪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再從旁進逼,相助施威,互相應合。二人便和拋球也似,隨同敵人陰雷來勢,在血焰火海之中星丸跳挪,上下飛滾。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黑女縱身飛遁,晃眼之間,沈琇恰好趕到。揚手一面佛家慧光,將黑女全身護住,雙方恰是同時發動。妖龍先還自恃毒燄烈火和那龍珠厲害,一見沈琇現身,將仇人護住;越發激怒,全身一振,周身齊起烈火,向人撲去。
一晃十一、二年,癩姑前三年已私自下山一次,染了一身麻瘋,被救回山。計算日期將近,不知黃虯因那仙芝已將成熟,比他更急,竟俟黃虯出外探詢之際,二次私逃下山。暗忖今已十二年,人海茫茫,何處尋找?正在發愁,忽遇黑女,雙方不相識,為了同管一件不平之事,黑女見他本門傳授,好生奇怪。問起前情,癩姑才知道黑女正奉師祖遺命,去往北海,守伺毒|龍,助沈黃二人斬龍採芝。又問出師父家鄉,便尋了來。
原來苗山四惡中,祇鬼母朱櫻一人,所習雖是邪法,人卻剛正,法規至嚴。除因剛復強傲、行事任性、氣量褊小而外,對於常人向不無故加害。晚年自知孽重,門人良莠不齊,兵解以前,強迫門人殉師,一同轉世,改歸正教。祇有一人,故意後到,鬼母惟恐激變,迫令發下永不為惡重誓,方始化去。
這一耽延,徐家無意之中,聽人說起廟中來了老少三人,探聽自家蹤跡;一問形貌,正是昔年殺害愛子的幫凶之一。祥鵝曾往湖南,尋他幾次未遇,江湖上也未聽說;不知老賊狡猾,自從尤南旺一死,便恐仇敵尋他,蹤跡甚是隱祕。以為妖巫老死,不料尋上門來,幸而事前得知。近年雖從孫兒,學練法術,但是對頭厲害,仍非其敵。想了想,無計可施,祇得把昔年丈夫遺留的兩件法物取出,準備一拼。這還是近年,學會一種防身法術,否則,對頭邪法厲害,萬無生理。準備好後,不等對頭上門,先命村童,代往通知,約期相見。為防波及,所以沈家未去道喜。這日早起,正自愁急!癩姑忽尋了來,本是去往沈家打聽師父沈琇蹤跡,無意中問到徐家,雙方一談,得知就裡。
那居羅島僻居遼海,風濤險惡,溼雲低壓;寒霧迷漫,陰風刺骨,終年不見日光。全島荒涼凄厲,陰森森的,直非人境,沈琇師徒一毫不以為異。這日見師傳「大小諸天伏魔大法」已然煉成;休說自己,連眇姑也把佛家最具威力的金剛掌法煉成,揚手能放佛光,遇見強敵,絕無可慮。想往中土行道,就便探望妙一真人夫婦與諸同門好友。又想起另一愛徒癩姑,在魔陣被困時失去。後來在居羅島,曾向恩師求問,答說:「現被一旁門中人渡去,雖是左道,人卻甚好。那日原往岷山訪你,發現你為邪魔所困;癩姑藏在禁地以內,見你久去不回,知與妖人對敵。心中憂急,加以兩三日未吃東西,飢餓難當,正在悲泣,向空求告;被那人無心發現,他本有事求你,認為奇貨可居,又知你這場魔難不小,來時因事耽延,沒有趕上相見。惟恐錯過良機,為此把癩姑收去,等你將來往尋,以為進身之地。癩姑夙根甚厚,與你有緣,心性又極純良忠義,苦盼入門已歷兩世,不可辜負他的誠心,祇此時無須前往」等語。
約有個把時辰過去,眼看兜率仙芝頂上花萼,已將徐徐展開,奇光精芒,飛射如雨。知到時機,忙照預計,運用玄功將元神飛起,直投蓮萼之上。剛一到達,蓮瓣忽開,中現百子蓮房,隨手摘下;同時,施展佛法,飛起一片慧光祥霞,將那星盤裹住,不令飛起。芝實成熟,採到手後,星盤本應上飛;經佛家慧光一壓,方始停止,緩緩往下降去,直落海眼深處。沈琇再用法力禁制,使其封閉嚴密,大功告成,方同飛回。先去毒|龍礁,將黑女埋葬,再對黃虯道:「家師仙示,曾說芝實到手,尚須採取千餘種靈藥,始能煉成毒|龍丸;令師雖然轉世,正積外功,也還不到用時。我率性人情做到底,將丹煉成,再行奉贈如何?」
那五個鬼頭,本已大有車輪,口噴黑煙,飛舞向前,也被佛光捲去。一片慘嗥聲中,佛光惡鬼一齊不見。這類邪法多有反應,害人不成,反害自身;元神立時受傷,心越驚惶!估量醜女無此法力,如是正教中能手,隱形暗算,焉有活路?一時情急,咬破舌尖向空一噴,一片血光,先罩向身上;跟手拔刀一揮,隨聽風火之聲十分洪烈,大股暗赤色的紅光血焰,火龍也似立由林外飛來。方想勝敗存亡,祇此一拚,忽聽火雲來路空中,大喝道:「無知妖孽,敢用邪法害人,你那惡報到了。」
沈琇知道妖龍誤入幻景,見那群小龍環伺在外,怒火攻心,意欲殘殺出氣。群龍誤入禁地,無法脫身,吃妖龍施展神通,環繞上去,猛發烈火,群龍雖被燒死;乙木神雷針,也生出了妙用,將妖龍釘在海底。忙指屠龍刀過去,先將紅龍由頭到尾劈為兩半;再將先埋伏的佛光發動,上下助戰。飛刀法寶一齊施為,四面再用佛法禁制,一照面,便連斬了五條;下餘數條妖龍,也全被太乙神雷震死。隨向黃虯,說起黑女業已屍解。一算時期,已鬥了一日夜,群龍一齊伏誅,當地直成了血海,腥穢異常。便用佛法逼開海水,飛身直下,一同守在星盤之外。
原來沈琇師徒,先見醜女打人,神情滑稽,方自好笑;忽發現眉間紅痣認出是癩姑,好生驚喜!沈琇恐其受傷正要出手,身形忽隱,後看出有旁門和鬼母教下高明傳授,又見打得好笑,便停了下來。眇姑知不妨事,請沈琇暗中保護,暫勿現身,自己去往林外,破了妖巫接應再來除害,以免逃走。沈琇隨用傳聲,告知癩姑和徐氏婆媳,三人聞言大喜,癩姑更是喜出望外。因妖巫已有邪法防身,急於見師,不願再打;立隱身形,趕往相見,行禮匆匆!說了幾句,便往空中去殺妖鳥。
話才說完,來人已應聲走入。是個中等身材,滿頭白髮,刺蝟也似,穿著一身藍綢短衣褲,腆著一個大肚皮的胖子。左手托著一個鳥架,上站一隻貓頭鷹;腰帶上插著三把五六寸長的小刀,右手戴著三枚鐵指環。生得濃眉如雪,一雙豬眼,鷹鼻闊口,兩顴高聳,腮肉下垂,神態甚是醜惡粗野。聲如狼嗥,一進竹林,便朝上首坐下,拿起一個大桃子咬了一口,磔磔怪笑道:「難為徐二娘,還認得我這老不死的。」說時,已然目射凶光,左手微抬。
此寶深居海眼之下,共是兩株,尋常修道人,連名字都不知道;祇有幻波池聖姑伽因,費了十年心力,歷盡艱危,取走一株,僅存一株。不論仙凡,得此靈丹一粒,可抵千年苦功,尤其邪教中人,轉世重修,更是無上靈藥。師父鬼母,得一前輩散仙指點,參詳前因後果,得知此草將來落在沈琇手內,預示先機,令其隨時留意。不久巧遇沈琇,結為同道之交。孤山分手以後,便照師言,一面修積外功,靜待時機一到,立往尋人,一同下手採那靈藥。黃虯謹細,因聽人說,沈琇重反師門以後,法力大進,好生忻喜。這日想起沈琇不久有難,雙方道路不同,當初雖然投緣,年久難免疏遠,意欲先往結納。等到趕往落鳳山一看,正值沈琇師徒,受強敵圍攻,和-圖-書仗著佛家法力,由一朵金蓮花托住,衝破千重魔火妖光,往東北方電馳飛去。除軒轅九烈等首惡法力高強,負傷逃去而外,到場群邪,多半傷亡,數千丈火海的魔光血燄,晃眼全盡。
空中妖鳥本在繞林急飛,突然飛下,朝徐氏婆媳當頭撲去。眼看鷹爪離頭不遠,徐婆手中麻布,已早停針放下,並無抵抗之意。心想就算仇敵,仗有青霞護身,這五鬼抓魂,何等厲害!妖鳥又善於呼音攝神,自己仗此成名;仇敵明有抵禦之法,就是不敵,也應施展,如何不用?說時遲,那時快,心念才動,猛瞥見一片佛光,突在青霞上面出現,妖鳥立即驚遁!想係復仇心急,未等發令,便急叫了一聲。如換往日,這聲急叫,敵人生魂縱不出竅,也必心神欲飛,不能自制。對方怎會神色自如?心方驚奇,這原是瞬息間事。
話未說完,黑女似早準備,一見妖龍翻臉,突然身形一閃,脫出妖人懷抱,同時兩道其細如針的碧光朝妖龍射去。妖龍閃避不及。左眼早中了一針,當時射瞎。怒吼一聲!張口先噴出一團烈火,碧光立化;緊跟著,周身齊射火燄,身形倏地暴長,化為一條百丈火龍。那所樓台,共祇十多丈方圓,那禁得起這一來,隨著妖龍現形,微一昂首掉尾之際,立即粉裂;飛舞空中,宛如平地剷去,僅留下少許石台殘址,也被龍尾打成粉碎。所噴火球也自暴長,本待向人打去,忽又停住;由龍口內噴出火箭也似大股毒氣,似想將黑女吸入口中,嚼吃洩憤。
沈琇暗忖,此時群龍不在,如遇不知細底的妖邪,妄想採取,時機未至,星盤不能封閉海眼,立成巨禍!總算事還隱祕,祇黃虯一人得知,期前採取,雖然冒失,幸被群龍圍困,無法下手;否則一個不巧,也成了滔天浩劫。再細查看聖姑所留針形神木,長約尺許,凌空懸在芝下近星盤處;方想運用佛法往取,猛覺一股奇大無比的吸力,對面吸來,幾乎連身裹去。知道一時疏忽,身旁帶有五金之寶,忙運玄功,掙脫磁圈。差一點,星盤上銀電也似的光雨已快射到身上。沈琇忙將屠龍刀,和身帶金質法寶,交與眇姑,令其走遠相待為防萬一,並將長眉真人留賜的寶珠放起,化為第二元神;飛身入內,剛達星盤磁圈之內,神木突往手上飛來。匆匆一看,好生心喜,忙即飛出。
那黃虯先在鬼母門下,因覺所習不正,背後腹誹。鬼母見他根骨深厚,心性純良,對師父又極忠義,表面將他逐出,實是有意成全;欲命從此棄邪歸正,並為自己求取毒|龍丸,以備轉世成道之用。黃虯得知此丸,須用三千六百四十七種靈藥合煉而成,其中最主要的仙草,道家名為靈蘇,又名毒|龍珠,本是太清仙卉。萬年前,不知是何因緣,由靈空仙界,隨著乾天罡風,飄墜了兩粒種子。
大元冷不防驟中暗算,負痛縱起,略一定神,驚慌激怒中,看出打他的是個醜怪少女;不由怒火上攻,暴跳如雷,將手一揚,立有五條黑手影,照準癩姑抓去。滿擬所煉黑白喪門鬼手,最是厲害,抓上必死,連魂也被攝去。又見醜女其貌不揚,除了力大身靈,似會武功而外,毫無奇處。打人之後,嘻著一張醜嘴,不住笑罵,得意非常,毫無防備;分明是個常人,這還不是手到擒來。不料鬼手抓處,耳聽徐氏婆媳,同喝:「且慢動手,聽我一言!」意思是想攔阻,聲才入耳,還未聽完,眼前黑影一閃,敵人已自失蹤,一下抓空。
那貓頭鷹本來瞑目若死;忽然雙睛怒睜,翅膀微展,作勢欲飛。胖子一面伸手,將鷹按住,剛獰笑說道:「你忙什麼?」倏地人影一晃,祇聽蒲叭兩響!胖子臉上,中了一掌,胸前中了一拳,怪叫了一聲,往旁縱開。人早疼得面無人色,微一定神,瞥見面前,站定一個頭長癩瘡的醜女;看年紀還不滿二十,生得又矮又胖,貌相奇醜,搖頭晃腦,笑嘻嘻喝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此撒野,這桃子也配是你吃的麼?」
徐婆也說:「當地人民富足,夜不閉戶。府上好善,遠親近鄰,全往道賀,人都鎖門前往;老身為防波及無辜,特約妖巫今日鬥法,也由於此,大概無妨。」黃虯隨請沈琇相待,隨即行法,一片碧光,將林內外三具殘屍,連同血跡一齊捲走,一會飛回。沈琇因覺前遇黑女可憐,曾允他年相助,問其可曾見過,黃虯答說:「黑女自知孽重,意欲轉世歸正,近奉恩師遺命,已往北海相待;準備以身殉道,去應昔年誓言。仙姑如允助他轉劫,再好沒有。」隨說起北海仙芝之事。
大元聞言,才想起祇顧急怒,和醜女相持,還忘了兩個仇人。暗忖對方雖持有他丈夫法物,和正教中靈符防身,並非自己敵手。來時,為防有正教中人相助,林外田岸上,並還設有極厲害的埋伏接應,仇人不會不知。
沈琇正告眇姑,不到事急不要伸手。猛瞥見左房窗內,伏著一個醜女,滿頭癩瘡,好似新染痲瘋剛好;面上好些紫斑,身材矮胖,穿著一件非僧非道的短裝,越顯醜怪。隱在窗內,內外偷覷,每值徐氏婆媳,偏頭回顧;便把怪眼一擠,扮上一個醜臉,神情甚是滑稽。匆促之間,也未看真,更沒料到那矮胖醜女便是癩姑,會由五千里外來到徐家。加以事隔多年,癩姑又因私出尋找沈琇,誤染了一次麻瘋,形貌變了好些,急切間自認不出。待了一會,不見動靜,便去林側石墩上坐下,剛一坐定,便聽林外有人問道:「這裡是姓徐麼?」
那磁圈左近,海水全空,師徒二人,正待按照神木留書,沖波而上;猛瞥見三條妖龍,張牙舞爪,各噴著一團寒光,迎面飛來。知將寶珠放起,被其發現追來。那龍兩黃一青,身長少說也有七八十丈,還未近前,海水便崩山一般,迎面壓到,力大異常;法力稍差,不必近身,就這海水壓力也擋不住。妖龍口中又各噴出青黃二色的毒氣,老遠便覺冷氣森森,侵入肌髮。
另一面,眇姑剛到林外,便見黃虯由側飛來。因是由外回山,見癲姑私逃,知他膽大好勝,恐有失閃;想起日前探詢沈家住處,知來此地,跟蹤趕來。老遠發現,邪氣籠罩,妖鳥飛翔,不顧先到沈家,忙即來援,並不知沈琇師徒三人均在林內。前面田岸埋伏的妖徒,相隔甚遠,也未發現。被眇姑迎頭攔住,剛談了兩句來意,妖巫埋伏發動,火雲已自飛來;黃虯立放出大片碧光,破了妖火。二妖徒主持行法,受了反應,火雲一破,全數慘死燒焦,受了惡報。
黃虯剛向友人,問出沈琇已由居羅島回轉中土,祇不知人在何處?正想帶了癩姑,同往沈家試探。訪問歸來,回山人已不見,心中大驚!便令神吼守洞,連夜尋來。本意沈琇父母尚在,也許歸省;如仍未回,到日祇得趕往北海,如不採仙芝,便以身殉。誰知不期而遇,連癩姑也在當地,自是喜出望外。
說時遲,那時快!就這驚魂欲顫一瞥之間,柬上突現出一行朱篆,電也似閃得一閃,便自化去。方料是道求救靈符,還未及想到來人是誰,如何能救自己,猛聽霹靂一聲!身外千重魔光血焰,億萬陰雷首先衝散。同時,氛焰洶湧橫飛中,三丈多高一幢祥光紫焰,忽自天空飛墮,照頭下壓;護身寶光,先吃魔火燒紅,本將消盡,經此祥光一罩,竟被壓碎。方拿不定是吉是凶,同時腳底突湧起丈許大一朵金蓮花,將身托住,與那祥光紫焰上下一合,身上火熱全止,立轉清涼;師徒二人,齊被祥光包沒,騰空而起。眇姑也自心神清爽回復原狀,各用慧目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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