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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之光

作者:白石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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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9

第二部

我望著眼前這一片小沙灘,思索著這個國家的一切。
我們發|生|關|系之後,我才第一次聽她這麼說。
「唉。」百合小姐嘆了一口氣。「以前的他或許真的有這些特質吧,這也是我愛上他的原因。可是現在完全不同了。他已經消磨殆盡了,就像一枝剩下筆芯的鉛筆。他現在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厚臉皮傢伙。」
前都知事是個做事乾淨俐落的人。就一個在官場上受過徹底訓練的領導者而言,自然不會拘泥於斂財或是私利這種小事。就這一點而言,他無疑是個可敬的領導者。他本身也有著像扇谷或是神坂良造那般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的情操,而他的繼承者也是一位出身前內閣官房副長官的優秀人才,但我不懂市民為何不支持他,卻選擇了那樣愚蠢的人?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你不要用那種『這女人只顧著自己』的眼神看我嘛。我已經心力交瘁了啊。恭子甩掉你的時候,我不也安慰過你嗎?」
第二天中午,我們交歡幾回之後,瑠衣的月經突然來了。我們在浴室以騎馬姿勢做|愛,又在床上鋪了舊浴巾繼續做。大概是經期第一天的關係,瑠衣變得更加敏感。她一度為了起身上廁所,竟然閃到腰摔下床去,臀部重重著地發出了慘叫聲。我只好打開她的雙腿,替她擦拭下體後再插入衛生棉條。瑠衣害羞地說:「好像嬰兒在換尿布呢!」然後又笑著說:「我每次都會想,女生蹲在廁所裡插這個東西,萬一被人看見實在很糗耶!」
兩年前我曾勸過她,說沒有父親的孩子有多可憐,此刻我忽然又想用同樣的話勸她,卻遲遲說不出口。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很清楚她這番話並非一時衝動或只為了賭氣。
「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這半年來我真的好痛苦喔。」瑠衣繼續說:「我無意炫耀,不過你是第一個讓我等這麼久的人,你讓我愈來愈沒自信。儘管過去有許多人追求我,但其實我擔心自己根本沒什麼魅力,我想你的眼光一定比我還高許多。不過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我多心了,我好開心呢。」
「男人多少會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說這種話啦。這並不代表他真正的想法,駿河先生心胸寬大,在我們公司算是稀有人種吧,我常常感到自嘆不如呢。」
其實我不認為人民愚昧。每當我到國外出差,總還是能夠體認到日本人是個優秀的民族。然而,就好比一棟建築物,基礎愈扎實,才會轉而在意建築的裝潢;人民此刻在意的是表象的東西。只是現在這個國家的基盤開始鬆動了,當今的處境就像戰敗後的日本一樣,需要的是強而有力的領導者而不是聖人君子。曾有一位政治家宣示「決斷與實行」,年僅五十多歲就當上了總理,然而只因為他在池子裡養了價值五百萬的鯉魚,只因為他利用關係企業運輸龐大的政治資金,只因為祕書是他情婦,他就被迫下臺。這些其實都是些微的瑕疵,也只能說明他本來就不適合擔任最高領導者,然而這一樁過往的醜聞讓民意完全扭曲了。
「男人真沒意思。」
駿河也曾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他說「老大會信賴我,是因為我和百合在一起的關係」。
「唉,以後的事我也不知道。」
「橋田,你在撒謊。和圖書你看著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不會不知道吧。」
「是的。」
百合小姐的眼眶有些濕潤。她再度看了手表。「橋田,麻煩你送我到富士電視臺吧。」
「我想起來了,我們還去過館山,你請我吃很棒的壽司嘛。那時候你為了恭子沮喪到不行,我才發現原來你也會低潮啊,讓我重新認識了你這個人呢。」
「這樣說或許有些冒昧,不過我以同一世代的朋友立場,希望你不要變成那種男人。」
「好啊。」
「我不清楚耶。或許阿姨已經告訴他了吧。不曉得是什麼風把宇佐見先生吹來的,他已經三年沒來我們店裡了呢。」
「是那個人要你來的吧。」百合小姐說道,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對年輕夫婦。我低頭不語。
「你怎麼知道?」
百合小姐看著海說:「對了,有幾次我還跟你一起去兜風呢。」
「約什麼時間?」
「那我會在十點之前到,星期三喔。」
我淡淡地笑了。
我和瑠衣不斷交歡,次數多到彼此的體液混合成微酸的氣味瀰漫整個房間。
「我總覺得你跟他們不同。這或許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不過我想你應該能夠處理好工作以外的事。」
這片海灘實在太狹窄了。一大群人湧進來,讓這裡顯得更侷促。背後高樓大廈林立,陸橋連接了幾間簡陋的海邊餐廳。搭上餐廳的電梯來到海邊,見到幾個孩子在柏油地面的小中庭裡踢足球。
「是啊。」
「什麼?」我不禁提高嗓門。「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駿河先生?」
「我二十七,百合小姐是二十九歲。」
「你是想說自己很痴情嘍?」我逗她。
「沒這回事啦。我是一個比駿河先生還要平凡而且無趣的男人。」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據說是他本人親自打電話來預約三個座位。」
百合小姐看了手表後站了起來。我也看了一下手表,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鐘頭。海濱餘暉滿天,海面吹起涼風。
「那時候每天都好快樂喔,就是我們一起到四谷上英語補習班那段日子。」
「害怕?」
瑠衣點頭說:「嗯。」然後又說:「我好像被你看光光了。」
百合小姐露出微笑。「酒井先生一直在看守社長的財庫,怎能糟蹋他呢?而你不也和社長的姪女交往嗎?」
「那天我可以去鶴來嗎?我會算準他離開的時候再去的。麻煩你確認他是跟誰在一起,到時候再告訴我好嗎?」
「我今天好像沒幫你達成任務喔。」百合小姐笑道。
「社長常跟我阿姨說一定要把橋田變成真正的『自家人』。」
「我怎麼可能說,我已經不打算和他見面了。」
「以後都讓我來幫你吧。」
「我說的一點都不過分啊,你看結果不就是這樣嗎?我跟你說,當他知道你和藤山家的千金交往時,他可嫉妒得很呢。他總是說『橋田是個不容小觑的可怕對手』。」
我只是沉默。
「下星期三,也就是十三號那一天。」
「嗯,去過鎌倉還有房總。」
「是。」
她幾乎沒沾幾口咖啡就把杯子擺回桌上,轉頭看著我說:「我已經四十,你也三十八啦。」
「我該去試映會了。」
「你還是一樣記憶力驚人啊。我都忘了。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這麼一段。」
「我希望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百合小姐一身洋裝打扮。最近我在她們店裡只看過她穿和服的模樣,因而她今天的穿著格外讓我眼睛和_圖_書一亮。白襯衫外披上一件大V領毛衣外套,再搭配一件伸縮褲,實在看不出來她今年快四十一歲了。我偷偷窺探她的肚子,還看不出懷孕的徵兆。
她勾起我的手。
「確實只有自家人最可靠呀。我在失去雙親之後,也曾想跟一個男人定下來,兩人白頭偕老,然而他卻毫不留戀地拋棄了我,最後還是阿姨伸出援手救了我。總之,那個人只是想成為社長的『自己人』才跟我在一起的,然後苟延殘喘到現在。我們之間早就沒有感情,現在只剩下各自的盤算罷了。」
回程我坐在「百合海鷗」線電車裡,思索百合小姐最後提到的那件事。為什麼宇佐見要特地跑到扇谷的陣地鶴來呢?雖說他在三年前去過,但那是為了參加宴會,從此他再也沒踏進鶴來半步。況且以現在他和扇谷的關係看來,實在令人想不透他此舉背後的動機。或許只是一場飯局,但我認為這其中必定暗藏玄機。宇佐見到底有什麼企圖?另外兩個人又是誰?我對那張紙條中的疑問一直很在意,無法置之不理。總之,只要撐過六月中旬的股東大會,就能把宇佐見的人馬全部剷除。而四月底那場四人會談之後,對方的狀況並沒有任何異狀。然而,我心中逐漸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似乎在暗潮洶湧下一股力量正在蠢蠢欲動。
我曾陪同扇谷與出身政務官的前東京都知事餐敘過幾次。每次見面他總提起臨海地區的開發構想,而其理念條理分明令人佩服。東京的都市計畫從西邊多摩新城開始,此後三十年來維持一貫的計畫概念進行,然而如今卻讓一個不懂都市行政的一介藝人徹底擊潰。想想日本長達十年的不景氣,當年若是這項臨海開發案能夠確實執行,也就可發揮刺|激景氣的作用,不料最後卻遭到市民抵制,前功盡棄,無非是人民心中對父母官存在著膚淺至極的偏見與不信任所致。
「話說回來,剛開始他那膽小的個性還算單純。他害怕他太太發現我和他的事,每天如臨深淵,但同時也展現出他對感情的執著。雖然他有老婆和家庭,但是我們已壓抑不住對彼此的感情,儘管總是提心弔膽,他還是想盡辦法抽出時間來看我。然而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時間一久,我逐漸覺得他只是一個厚顏無恥、自私、只想到自己的人。我慢慢地看清他的真面目,之後我得到一個結論:起碼我得生下他的孩子。我看著阿姨,常常百思不解為什麼她不打算懷社長的孩子呢?或許那個年代的女人比較保守吧。不過我們這一代就不同了。孩子是我的,他會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才不會麻煩駿河呢!」
「我們是朋友吧?我們算是同年代的,你不覺得嗎?」
「我才沒有呢。」
那次到房總兜風,在回程的車上我們接了唯一一次的吻。
我沒開口。
「當時百合小姐安慰我,幫了我很多。」
百合小姐忽然露出哀傷的神情。
不過今天是平常日,人潮應該比不上假日多。鴿子頻頻飛下來啄食,似乎是鎖定甲板上的家庭或是情侶吃剩的食物。這和圖書裡就好比某個住宅區的小公園,鴿子的數量遠超過盤旋在海上的海鷗。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到底能有什麼未來?一切按照規矩生活在蜂窩般的房子裡,並且深信這片無法給人任何心靈慰藉的人工海就是真正的大海。如此長大的都市小孩到底能夠擁有多少創造力或獨創性以維繫這個國家的繁榮?一想到這,心情不免黯淡起來。
「我不知道耶,我並不是他的自家人,酒井先生也不是啊。」
「這點小事,沒問題啊。」
「橋田。」
「那時候我們幾歲啊?」
「嗯,不過女人也沒什麼意思。」
「是麼。」
五月六日那天,我拖著與瑠衣歡愉過的疲憊身軀進了公司。一進辦公室,駿河立刻跑來找我,並且催促說:「你忘了上次拜託你的那件事嗎?已經過了一星期耶!」就這樣我只好在那天傍晚聯絡百合小姐。她說熟客給了她一張試映會入場券,時間是八號六點在富士電視臺,只能約當天六點之前。當時她的語氣顯得格外冷淡。
我們開車越過高架橋來到富士電視臺前,分手時一陣強風吹來,百合小姐緊壓著頭髮,似乎忽然想起來似的開口說道:「對了,宇佐見先生下星期會來我們店裡呢。」
「沒關係。我現在的工作算是有名無實啊。我已經有兩年沒來這裡了,倒是收穫頗多呢。」
百合小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橋田,你也會變成他們那樣嗎?像駿河或是社長那樣。」
我原本打算在黃金假期約百合小姐,但因為瑠衣來訪,我們白天到世田谷公園散散步,或是到公園附近的餐廳吃飯;據說這家餐廳是木村拓哉常去的店,除此之外整整兩天我們都在床上嬉戲,完全忘了跟百合小姐聯繫。
我猶豫了。我必須扮演好我的角色,但百合小姐說我們是「朋友」,動搖了我的決心。或許她確實是我的朋友,但是駿河對我更重要。
「今天真是抱歉。」
百合小姐的眼神愈來愈空洞。
一想到當年政府投入了龐大資金執行這個半吊子的開發案。我不禁對這個國家在攸關民生的都市計畫以及國家計畫上的態度如此草率冒然感到不敢恭維。
她看我神情有些慌張,不由得面露疑惑。
說完,百合小姐緊盯著我的臉。
我沉默不語,百合小姐突然問道:「你覺得呢?」
「大概是吧。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最近特別冷淡,也不肯見我,這麼說或許有些奇怪,不過我很害怕你拋棄我。愈害怕就愈忍不住想你,連我自己都發現自己愈來愈鑽牛角尖,簡直快變成小心眼的女人了。像這樣兩個人又能在一起,說實在的,一開始我還有些戰戰兢兢的呢。」
「你知道他會帶誰來嗎?」
海邊餐廳前有個寬敞的甲板擺了幾張白色餐桌,我坐在桌子旁喝著生啤酒,百合小姐則點了冰咖啡。
距離四點還有五分鐘,我站在百合小姐指定的地點帆船專賣店面海的入口。百合小姐還沒出現,我持續眺望四周景象:甲板上人滿為患,沙灘上則只有小孩,亮藍色的海面平靜無浪彷彿是一座池塘,綠色、紅色、黃色的浮標浮在水面上,幾個風浪板就在浮標附近,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滑向台場公園。海灘上立著一塊斗大的看板,上頭以潦草的字跡寫著「禁止在此施放煙火、划船、釣魚、烤肉。台場海濱公園 啟」。這麼大批人潮加上這麼小的海和圖書灘,要人家放煙火、烤肉也難吧?
我和百合小姐約好四點見面,看來還有一點時間。我在「台場海濱公園站」下了車,前往海邊之前先到臨海副都心,看看慘遭凍結的開發預定地。果真慘不忍睹,一大片土地被業者劃分好幾塊。百合小姐說傍晚她要到富士電視臺參加試映會,而這棟新建的富士電視大樓隔鄰仍是空蕩蕩的。當年為了世界都市博覽會蓋的Telecom Center,拱門造型的建築物可說是這一帶的地標;通產省投注無數心力在此建設了TIME24大樓作為新科技的研發基地;如今這些雄偉大樓卻瑟縮在這片荒涼的空地上。
我也起身了。正如我的預期,果然勸不了她。就算駿河宣示與她分手,或是對她惡言相向,她也不可能改變心意。因為心意已決的人並不是駿河,而是她。
「橋田,我已經走不下去了,我非把孩子生下來不可。」
「嗯。他害怕自己遠離扇谷家族。如果他讓我生下小孩,之後又拋棄我,就會破壞他在扇谷心中的印象,他就是恐懼這樣的結果。以前他就常說『十年前扇谷社長升上社長,當時社長身邊還有很多人比我受寵,例如倉田先生或是前島先生。如今我能夠生存下來全都是靠你』。你懂他的意思吧?」
百合小姐在四點整出現了,她似乎是從帆船店的另一個入口進來的。有人突然打了我的背,我嚇一跳回頭一看,百合小姐正露出她那招牌的帥氣笑容。
「是啊。」
百合小姐對我揮手,我也對她揮揮手,我想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像這樣單獨見面了吧。我忽然想起忘了問她懷孕幾個月了,不過她應該會在今年生下孩子,就要為人母親了。我想起剛才在公寓中庭踢足球的男孩。百合小姐的孩子將在不知道父親是誰的情況下在神樂坂的鶴來五樓長大。儘管如此,我相信這個孩子會是個懂規矩的好孩子,因為他的母親可是百合小姐呢。
江戶時代的幕府因美國人培里駕著黑船闖入而被迫開港,同時驚覺江戶灣鬆散的防備,立刻在現今沿灣一帶蓋設了台場,擺上數門大砲。如今眼前的這座台場闢為公園遍植松樹、橡樹,對面就是彩虹大橋。無數條電纜線連接著橋墩頂端的燈泡,在五月午後的陽光下每隔幾秒就閃爍一次。
我並不認為駿河是那種很會算計的人。我知道他有自己的苦惱,但依舊努力維持與百合小姐之間的感情。
「別在意。」
她的樣子雖然靦腆,但那雙眼睛卻痴痴地望著我。做|愛的次數果然會使女人變得更加開放。每個女人都有這一面,平時她們必須隱藏太多東西,因此一旦在特定男子面前袒裼裸裎,她們將完全失控,這是女人的習性,也是她們可愛之處,同時也證明女人是好騙又靠不住的動物。
百合小姐頓時露出嚴肅的表情。
「好。」
「我也這麼覺得。」
「百合小姐,你言重了。」
我完全了解百合小姐的意思。
「駿河也不是笨蛋,社長的個性他清楚得很。位居高位的人真是可悲呀,他們愈來愈無法相信人。社長也是,現在他真正相信的人就只有酒井先生和你吧。倉田先生和前島先生都莫名其妙遭到淘汰了。倉田先生曾經為社長盡心盡力,連我和阿姨都很佩服他呢。不過社長年紀大了,現在只敢相信自家人。阿姨也常說社長已經逐漸失去他往日的銳氣了,變得容易掉眼淚流露情緒。和-圖-書即使如此,阿姨還是深愛著社長的一切。」
「人一旦上了年紀,不管男女都變得愈來愈簡單,也可以說無趣又呆板。像我啊,活了四十年什麼也沒留下來。駿河也是如此,他的人生只剩下升官之路。本來他就沒什麼了不起的才幹嘛。或許你也是如此,你們不過是腦筋不壞又肯拚,然後又剛好順利搭上成功列車,如此罷了但是這條路也不知道終點在哪,就算到了終點,你們也不過是贏得幾場平凡無奇的比賽罷了。」
「橋田,我們都老了。」
「社長知道嗎?」
這番話並沒有讓我感到欣慰,反倒覺得自己有點卑微,彷彿我是一枚棋子,只能任由扇谷隨意操弄。
人民當然有權力以高道德標準來嚴格要求領導者的品德,符合條件者如今也大有人在。是,當年在總理醜聞上得到莫大商業利益的媒體,如今卻一再阻礙真正的領導者出現。他們不負責任地煽動輿論,幾年前更是利用惡質藝妓的八卦迫使一國元首下臺。
那天瑠衣載了許多在玉川的高島屋買的食品來給我。她身穿黑色褲子配上絲質襯衫,外面披了一件薄皮衣,腳上穿著麂皮涼鞋。換洗衣服就放在和服專用的縐綢布大束口袋裡。看她拿著束口袋,一身打扮活脫像從時裝雜誌裡跳出來的模特兒車子是酒紅色的標緻306。幫她卸下行李時,看見她彎腰鑽進後座取出大紙袋,那渾圓的臀部頓時讓我欲火中燒。進門後,我立刻將她抱進寢室,花兩個鐘頭以上的時間好好地享受了她的身體一番。我們好久沒上床了,但是女人的身體一旦熟悉對方後立刻變得濕滑,肉欲的享受只會更加深沉,絕不會變得淡泊或遲緩。瑠衣的呻|吟比平常激烈,又正好是大白天,我甚至擔心吵到鄰居。
「是麼。」
「約這種時間會不會麻煩到你啊?」百合小姐啜了一小口咖啡之後說道。
百合小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以消費為主的經濟體容易犯下一種錯誤:抹殺優秀人才的感受性,大量生產符合俗氣且平凡的群體的產物。然而這種大量消費的生產模式已歷經兩個世代,如今面臨了瓶頸。這座寒酸的人工海灘、聚集在這裡的人群、以及承載著這一切的遼闊荒廢的土地……在在都讓我不禁要感慨這個國家的傳統、文化、文明恐怕在尚未成熟或開花結果前,即已慢慢地走向悲慘的衰退。
附近有一家人躺在草皮上把便當攤開,另一邊則有個身穿藍襯衫短褲的男子抱著穿米色嬰兒服的小嬰兒,而身穿灰色T恤牛仔褲看似嬰兒母親的女子正拿起單眼相機不斷拍著男子與嬰兒。百合小姐靜靜地凝視著他們。
「是啊。」
「那個人,他現在只是害怕。」
「那時候沒上幾堂課嘛。」
「橋田我問你,男人為什麼那麼渴望成功?成功之後到底會得到什麼?看著社長我總是想,如果社長沒有我阿姨,他早就發瘋了。他甚至把二十七歲的獨生子逼上了絕路,難道他不覺得這在他的人生中已留下難以彌補的遺憾嗎?然而他還是緊抓著權力不放,我實在無法理解。」
「對啊。」
「那個地方可以看到布良的港口,我們吃了烤頂級鮪魚壽司。很貴可是很好吃。」
我也沉默了一會兒,循著她的視線看著眼前的光景。啤酒杯不知不覺空了。
「不過,我想駿河先生他是真的喜歡百合小姐。這點你至少要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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