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丸之內線(往池袋/折返)B801/A801
丸之內線往池袋的電車內執行沙林散布的小組,是橫山真人和外崎清隆兩人。橫山是執行者,外崎擔任司機。
橫山於一九六三年,生於神奈川縣。事件當時三十一歲。就讀東海大學工學院應用物理學系,畢業後一度進入電子零件公司上班,三年後辭職,出家。橫山不知為什麼是五個實行犯中印象最淡的一個。既沒什麼類似插曲逸事,從其他信徒的證言中也幾乎沒出現過他的名字。大概是他沉默寡言樸素平實的個性使然吧。他是「科學技術省」次官之一,「技術」卓越。和廣瀨一樣是密造自動手槍計畫的核心人物之一。於九五年正月將完成的手槍恭敬地「獻給」麻原彰晃的也是這兩個人。橫山於九七年一月的現在,在法庭上,仍拒絕和事件有關的一切證言。
外崎也是算來印象比較淡的一個。出身於青森縣。一九六四年生。高中畢業後一連做了些打零工的工作,於八七年出家。屬於「建設省」。
橫山搭乘著外崎所開的車在往新宿車站的途中,買了《日本經濟新聞報》,用那個把兩袋沙林包起來。起初外崎買的是《體育新聞》,但橫山弦烈地希望換成一般報紙,才改買《日本經濟新聞》的。下車前,橫山戴上假髮,戴上喬裝用的眼鏡。
七點三十九分,橫山搭上新宿往池袋的丸之內線電車(編號B801)。從前面算來第五輛。電車在接近四谷站開始減速時,他把放在地上的沙林袋,從報紙上,用傘尖刺了數次。但結果只有一個袋子開了洞。另一個袋子則仍然無傷地留在那裡。如果兩個袋子都破的話,這輛電車上的被害程度一定比現在更嚴重。
橫山到四谷立刻下車,在收票口附近的洗臉台把附在傘尖的沙林液體洗掉。於是坐進正在等候的外崎的車。
上午八時三十分,電車到達池袋,就那樣折返。或許因為沙林液體漏出的速度較慢,在這個時間點被害者還沒有怎麼出現的樣子。在池袋站乘客一度下車,車內空出來,當時負責檢點車內的站員,如果發現有不明物體時應該除去的,但他似乎怠疏他的義務了。這經過情形,將於本書的證言中解明。
八點三十二分電車變成「往新宿」(編號A801),由池袋出發。出發後立到有許多乘客表示身體不舒服。在後樂園站下車的來客聯絡說「車內有不明物」,本鄉三丁目站的站員上車把沙林袋撤除,並簡單地清掃車內。在這個時點日比谷線築地站已經引起大騷動。
在一面出現許多被害者之下,被沙林所汙染的這輛電車依然如平常般運行到新宿車站為止。到新宿站是九點九分。雖然有點令人難以相信,但這電車在這裡又再一次折返。編號變為B901。九點十三分出發。這輛電車好不容易終於停止運行是在九點二十七分左右,到國會議事堂前站時。在那裡讓乘客全體下車,才將車子回送。從橫山刺破沙林袋子開始,這輛電車大約繼續行駛了一小時四十分之長的時間。
從這運行的經過來看,大致可以想像營團地下鐵指令室的混亂情形。明明知道B801車內發現有不明物,而且因為那原因而出現多數被害者,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必須把那輛電車停在什麼地方。
幸虧沒有出現死者,但也有二百人身負輕重傷。
三月二十一日。橫山和廣瀨預料會有強制搜查,於是企圖逃亡。石井久子交給兩個人五百萬圓逃亡資金,並準備了車子。他們兩人暫時在都內的飯店和三溫暖輾轉藏身,後來終於被捕。
一、「那是什麼東西?」我想。但那位站員卻什麼也沒做就讓乘客上車了。
我上班通車是從所澤站搭西武線到池袋,轉丸之內線到銀座,然後轉日比谷線到東銀座。通車要花一小時二十分左右。電車很擁擠喲。尤其西武線特別擠。因為從池袋到銀座很累人,所以我通常會等幾班起站始發的車次。因為不喜歡跟別人搶座位,所以會等排到行列前面才上車。那樣就可以有位子坐。每次大概都從前面算來第二輛的最前面一個門上車。
起初有人不舒服吐了,我想大概是出入口角落放著報紙捲的東西引起的吧。因為那旁邊和報紙包裝都已經溼答答的。所以眼睛看見那樣的東西,站員卻不收拾,怎麼想都不符合常識。出發後不久,就聞到一股衝鼻的氣味。據說沙林是無臭的,但沒這回事。是有一點甜味。甚至令人覺得是不是香水的氣味。並不是令人不快的氣味。因為如果是令人不快的氣味的話,大家早就騷動起來了。只是「好像有一點甜的氣味」這種程度。
總之我像爬著般上了銀座站的樓梯。心裡一面想著如果不早點從這裡出去的話會死掉。那時候已經感覺到非常嚴重的危機感了。好不容易出到地面時,那裡卻是有樂町人形鐘樓的相反一側。我想總之必須早點到醫院去才行。銀座有一家我經常去的醫院,所以我想走路過去。但從有樂町到那家醫院還有相當一段距離。要越過寬大的馬路可能會半路暈倒,因此我走小巷子去。慢慢的慢慢的,簡直像泥醉狀態一樣東倒西歪地走過去。在那之間外面感覺好黑暗,聽得見旁邊有救護車和消防車的警報聲和敲鐘聲。人也在跑著。「啊,這果然是發生大事了」我再度想和圖書道。
駒田先生一直都在大型都市銀行上班,到了五十歲時被外調到集團相關的不動產企業,五十三歲年屆退休於是將職籍轉移到這裡來。這是經營不動產的公司,他現在負責該公司所經營的畫廊業務。詳細情況雖然不太清楚,不過在退休年齡前後所實施的這種關係企業內部轉調,在銀行這種職場似乎是相當普遍的情況。不管怎麼說他看來都還很年輕,實在看不出已經過了退休年齡。畫廊的工作雖然是笫一次做,但做了六年之後,已經變得非常喜歡畫了。
到站的乘客全部下完之後,站員進去檢點。看看車內一圈有沒有遺忘的東西,如果沒什麼就說「請進」。
我發現車內看來矇矇矓矓的,周遭變暗起來,是在到達銀座的時候。眼睛睜開時已經一片漆黑。感覺就像進了電影院時一樣。在銀座下車時已經是飄飄忽忽的狀態了。但走路還算勉強能走。我一面抓著扶手一面搖搖晃晃地走上階梯,總之還意識到如果待在這裡可能會倒下。我想這是正在發生什麼異常事態,畢竟動搖不安。心想「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本來應該轉日比谷線的,但我聽到「由於事故的關係日比谷線停駛中。」的廣播。聽到這個之後,我想啊就是這個。果然出了什麼事。這果然不是自己一個人身體狀況的問題。
於是經過新大塚、茗荷谷、後樂園,到茗荷谷前後時有很多人開始咳嗽。站著的人和坐著的人都一樣。當然我也一直咳。大家都把手帕拿出來,開始掩著嘴巴和鼻子一帶。這是異樣和_圖_書的光景。因為大家一起被嗆到。在我的記憶中,很多乘客由後樂園一帶開始下車。我想是因為覺得痛苦,或有什麼奇怪而下車去的。那時候窗戶已經開了不少扇。好像大家約好了似的,一起都開窗子。因為眼睛刺刺的,猛咳嗽、好難過……我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所以一面想著有什麼很奇怪、是什麼呢,一面還和平常一樣地看報紙。這是多年的習慣了。
不管怎麼樣,那包裝還放在那裡,電車就出發了。不過我的運氣還好,沒有到沙林的右側去,卻碰巧坐在左側的座位。因此沒有坐在下風的位置。然後兩、三分鐘後電車就開了。
在那之後我被移送到別家醫院(在四谷方面),在那裡住院了四夜。眼睛逐漸好起來,從第二天開始已經可以看得幾乎和平常一樣了。只是頭和太陽穴還非常痛。在醫院幾乎無法熟睡。睡眠很淺,半夜醒來好幾次。只能睡兩、三小時。那時候我已經覺悟到「這個樣子恐怕無法再重回社會了」。因為總之傳來的都是壞消息。有三個或四個人死掉,或變成植物人了。
電車在我下車後,還繼續往前開。那輛電車其實應該在本鄉三丁目或御茶水就停止運行的。因為乘客騷動得那樣,而且已經知道正在發生什麼異常事態了。在我上電車的三十分鐘前,霞關站已經大騷動起來。既然知道發生奇怪的事了,當時就應該立刻停駛電車,讓乘客全部下車才對。那樣的話被害可以減到最低。但卻沒有和-圖-書這樣做。我想大概是指揮系統不暢通吧。
電車停在本鄉三丁目時,有五、六個站員紛紛上車來。大概有人通報,他們有備而來的,一面說著「啊,是這個,就是這個。」一面走過來。並用手拾起那個包裝拿了出去。對,是用手拾起來。地上已經被沙林滲溼了。但那時只把包裝拿出去,溼掉的地板我想只擦了一下而已。電車馬上又開車,終於到了御茶水站。在那裡又有五、六個站員上車來,用抹布之類的東西把地板擦乾淨。
話說回來也真遺憾,那天在我搭的那輛車門的地方檢點的站員,不是正職站員而是打工的。一位穿夾克的年輕人。早上車站似乎有很多那種打工的學生站員。打工的人不|穿綠色制服,而穿營團指定的像夾克似的衣服。因為我站在行列的最前面所以看得很清楚。眼前,右側座位的角落有一個用報紙捲起來大約三十公分四方的包裝。大概有這麼大(用手顯示)。我看見那個實物就在眼前。「那是什麼東西?」我想。但那個站員卻什麼也沒做就讓乘客上車了。那個還是應該處理才對的。當然應該是看得到的。如果那時候能把那個拿出外面去的話,被害的人應該會少得多了。真遺憾。
因為池袋是起站,所以到的電車乘客會全部下車。事件那天三月二十日早上,從那輛電車下車的人相當少。平常一輛車至少也有十五到二十個人左右下車,但那天只有五、六個人左右下車。不過偶爾也有這樣的時候,所以我並沒有特別留意。
但正因為這樣,他坐在沙林袋子近旁的座位,雖然覺得身體不舒服,卻心想「快要到目的車站了」而一直www.hetubook•com•com忍耐著,因此使症狀加重。真是可憐。幸虧得救的是,碰巧坐在沙林袋的上風位置,他本人說。如果坐在下風的話,可能會更嚴重。
真叫人生氣。真的很憤怒。但我在聽著奧姆那些傢伙說話時,最近已經超越憤怒,開始覺得愚蠢了。為了那樣的傢伙,為什麼毫無罪過的市民非要被無差別地殺害不可呢?這種憤怒實在是不知道該向什麼地方發洩才好……但願奧姆那些傢伙早一刻被制裁,處罰,處分。
他的興趣是開車,假日常和太太兩個人開車出去旅行順便參觀美術館。
我希望你能了解,如果這是強烈的疼痛、嘔吐、或忽然眼睛看不見的話,我想我可能也會當場立即下車。但卻不是那種狀況。而是慢慢的滲透到你全身裡面去。結果,到銀座時已經變成很嚴重的狀態了。我從來沒有生過大病,也沒有住過院。身體一直很健康。或許因為這樣才會忍耐到那個地步吧。
我首先到公司去,讓一個同事陪我去醫院。我說「我眼睛看不見請你跟我一起去。」到醫院時已經有兩、三個同樣症狀的人先到了。在掛號的地方我對護士說「眼睛看不見」時,竟然回答「你說眼睛不好,我們又不是眼科。」她還完全不明白。不過同樣症狀的人後來又來了,而且不久電視上也騷動地播出被害的狀況。於是醫院才好不容易了解這是異常事態。用候診室的沙發當做簡單的病床,開始打起點滴。好像不久之後醫療資訊就傳真進來了。
當然不能說因為他是銀行員,不過在談話中確實得到「這個人很認真」的印象。拚命努力工作,好好養育孩子,紮實地生活過來。而現在也同樣
https://m.hetubook•com•com熱心地想要認真過好第二個人生,我得到這種感覺。他本人也說「我的個性是很有耐性」。從這時候開始我已經咳得很厲害,從御茶水一帶開始幾乎沒辦法再看報紙的狀態。因為快要到銀座了,所以我還勉強忍耐著繼續坐下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途中到淡路町前後時,我一面感到「大概發生什麼大事了」,一面還是坐到銀座。確實眼睛是睜不開了,但只要閉上眼睛則還勉強可以忍受。因為我沒有強烈的頭痛或噁心的情形。只是頭有點恍惚起來倒是事實。
駒田晉太郎 當時五十八歲
我出院兩天後開始去上班,但到公司以後情況還是怪怪的。身體倦怠,很容易疲倦。還有記性也不可靠。日常生活的許多細節都會讓你覺得「奇怪」。不過就算很多地方覺得奇怪、不一樣,卻不知道那是因為沙林的關係呢,還是和沙林無關的,連自己都無法判斷。也無法證明。這種疑心暗鬼繼續不斷。這個使我深受打擊。開車有時也會不安,常常會想駕駛真的沒問題嗎?現在倒不在乎了。
有一陣子害怕搭地下鐵上班。但是因為沒辦法,只好強忍著搭。現在雖然也討厭,但也不得已。只是經驗過那種事情之後,對於被裝在像地下鐵那樣大的箱子裡,在黑暗的地下可能會被怎麼樣的恐怖感,到底還是很強,很可怕噢。可是身為上班族也沒辦法啊。因為沒有其他通車的手段嘛。
不過相反的如果在池袋站丟進垃圾箱的話,因為是人數密集的地方,所以或許會像在小傳馬町站的情形一樣,被害的人更增多也不一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