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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器江湖

作者:蘇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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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劍鍾情

第四章 一劍鍾情

果然是這樣,那頭大大的野獸,轉動著紅紅的眼,已經向五十郎這裏掃來,看見她一副縮頭縮腦的樣子,從口邊淌下更多的吐液,黏黏的,一團團從他嘴角邊掉落。
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緩慢,漸漸的走到了有燭光照著的地方。
這是五十郎和他相見後,他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啊……妖怪啊……」五十郎爆吼,伸出兩隻手指迅速無比的戳向牠的眼睛,並且毫不思索的用自己的腦殼狠狠地撞上野獸的鼻,野獸吃痛,甩頭咆哮,五十郎連滾帶爬的從牠身上掉下來,開始匍匐前進。
風吹得更加陰森幾分,一陣接一陣,一陣高過一陣,大廳的四支蠟燭被吹滅掉了三根,只剩下一根,燭芯上的火焰忽長忽短的跳躍。
「你不回答我,我就出去找你了。」五十郎的聲音裏已經有了濃濃的哭音,淚水含在眼眶裏,直打轉。
他本來是這麼打算的,眼下野獸的視線給蕭五十郎吸引過去了大半,自己悄悄地攻牠個不備。
「救命啊……」五十郎跑起來,動感十足,剛跑了兩步就蹲了下去,奮力追擊的野獸因為用力過甚,一下子從她頭上躍過,飛出去老遠,一直衝擊了幾十步才剎住肉掌,眼睛更紅幾分,明顯已經被五十郎徹底激怒。
到了二更天的時候,風突然緊了起來,屋子的外壁突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撓牆聲,一開始,聲音低低的,到後來,簡直是肆無忌憚的撓。像撓在人的心上面,一下子一下子的驚麻。
五十郎抱頭站起,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跑了兩步,然後減速,躍至半空的野獸也稍稍收了爪,得意的落下,等著撲倒五十郎……
五十郎趴在地上,汗如雨下,一動也不敢動。
「喂,開門,我要進去。」五十郎壓低了聲音。
他一定在那一刻發現了自己的美好!
「救命啊……大俠……」五十郎看見野獸暴起,嚇得語無倫次。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攏起了薄薄的霧,一切都漸漸的看不真切起來,五十郎膽怯的瞄了瞄月亮,突然發現連月亮也帶著圈毛絨絨的光圈,這樣的月光顯得格外的冷,好像整個月亮都是冰做出來的。
「蘇……蘇姑娘!」大夫人訕笑,一邊指揮著丫頭救下五十郎,一面極為抱歉的解釋:「你不要生無雙的氣,他其實是在害羞。」
因為,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會是五十郎。
一陣陰森森的冷風颳過來,大廳裏的四支粗蠟燭都閃了閃。
天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整個山莊一片死寂。
五十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心裏念念的是黑衣少年,那麼猛烈的嘶吼,那麼強烈的金屬撞擊聲,怎麼會一下子就歸於了寂靜。
想到這裏,五十郎站起身,舉起一碗黑狗血,吞了一口,含在嘴裏。
「還有,他的劍,向來都是他的寶貝,從來也不允許別人碰的,大夫人也不可以。」丫鬟丁很聰明,直接拉過大夫人作證人。
「站好,不要動,」黑衣的少年滿臉的無奈,「你現在不能回去了,牠的眼已經盯上了你。」
他就呆呆的站在那裏,臉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任五十郎衝來熊抱。
野獸的越來越近,肉肉的腳踩在竹葉上,悶悶的沙沙聲,每一聲,都讓五十郎有死過去的心。
出去的話,自己可能會有危險,不出去的話,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如果攤上了危險,自己說不定還能幫那個少年一幫。
他一直清高自傲,當日得了雙劍就曾經想過,如果不是像洛神那麼美好的女子,便永遠不會將雌劍交於任何人。
冷風一陣,將五十郎的心蕩到了極低。
越來越近,再越來越近,近到可以貼近自己的身體!
黑衣少年眼睛瞇了瞇,臉上依然面色不驚,冰冷如霜,手裏的劍卻緩緩地一點一點的拉開,倒是有營救的意味。
五十郎一邊怪叫一邊扯住黑衣少年的袖子亂跳。
冷無雙在大夫人第一聲叫喚中就已經驚醒過來。
少年的眼眸閃了閃,嘴角一撇,也回她一個冷冷的淡笑,伸出修長白皙的指,閒閒的捏上了一角衣袍,撩高半寸,狀若優雅的邁了一步,突然,一個甩腿,將五十郎一腳狠狠的就踹了出去。然後,極為優雅的落腳,彈袍,動作高貴雅致,彷彿剛剛只是撩了袍子,整了整妝容一樣。
聲音帶著磁性,悅耳動聽,可惜用的字過分簡潔了點,讓人摸不到頭腦。
那種純粹的,孩子般的心性,顯然沒有想到江湖並不是一本江湖誌能夠概括的。
太他媽的帥了,拔劍拔得超級銷魂,眼睛瞪的超級的料峭。
可惜,五十郎的大腦構造非比尋常,完全出乎野獸的意料……
一面撓,一面有著粗粗的喘息聲。
她的眼睛迷濛,嘴唇微張,一臉的癡迷樣。
然後悄悄地愛上了自己。
她僵直的站在桶前,抖抖的握住青鋒劍,然後,思慮再三,狠狠心,咬咬牙,將頭一點一點的轉了過去。
沒有來得及反應,野獸已經展開了第二輪的撲食。
忽然,野獸一聲嘶吼,弓腰伸爪,竟然猛然間向五十郎撲了過來,居然打算躍過黑衣少年,直接撲食五十郎。
用了先前十倍的力,撲向肢體糾纏的兩個人。
五十郎眼珠骨碌碌的轉,看著野獸的腳就要踩上自己的大腿,黑衣少年卻一點營救的意思也沒有,越來越心虛,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連滾帶爬的向黑衣少年奔去。
「你救不救我啊……大和_圖_書哥啊!」五十郎因為驚嚇過度,手軟腿軟,抖嗦了好久,都沒有能站起來,看見竹林前保持身形不動的黑衣少年,突然怒起。
哐,拉開的劍又合上,黑衣少年嘴角抽搐,開始仰頭,繼續淡定的賞月,賞花,賞秋香。
突如其來的大風,徹底讓五十郎的神經崩潰了。
這話說得,真崎嶇,好像在說,啊,你放心的死翹翹吧……
屋子外依然是一片寂靜。
氣到極致便是無言……
夜涼如水,本來就極為寒冷,眼前的此情此景,更加讓人從心底寒顫出來。
黑衣少年滿臉通紅,終於拔劍,不過這次劍尖是指向五十郎的。
五十郎笑瞇瞇的搖頭,指著他肩膀上的青色小劍道:「我要那一把。」
在五十郎面前展現的是一幅波瀾壯闊,氣勢宏偉的江湖之卷。
寧缺勿濫,寧可一輩子孤單一個人,也不會將就著找一個什麼都不契合的妻子。
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
雖然依然冷冰冰,卻已經帶上了一絲令人察覺不到的溫情。
然後,非常優雅的一揮,將巴在身上的五十郎像拋垃圾一樣,隨手就輕鬆的丟了出去。
以前在家裏,看江湖誌的時候,覺得這些走江湖的俠士很是了不起,又是羨慕,又是敬佩,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這些大俠一樣,用自己的武功捍衛武林的正義。
他的輪廓慢慢的顯了出來。
即便是萬一有了變化,也可以出其不備的噴出黑狗血。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然後氣悶的回到空蕩蕩的前廳,桌上大大小小的碗裏都盛上了黑狗血,臨門的地方還放上了一桶。
畢竟自己守住了諾言。
五十郎笑瞇瞇的跟在他後面。
「你……」黑衣少年走了幾步,突然站住了腳,臉微微的側,帶著那垂到腰裏的頭髮微微的小幅度的甩動了一下,然後,並不回頭,冷冷道:「跟過來。」
可憐的無雙公子,只是有著輕微的潔癖,衣服向來每天一換,雖然都是同樣顏色同樣款式,下人們都以為他長期穿一件袍子,被人觸碰過的東西總是擦了又擦,如今雌青劍被五十郎握了那麼久,又遠遠的偏離了他最初的設想,在幻想破滅之後……
居然是個極為俊朗的少年。
他們太沒有道義了,居然從裏面拴上了門閂。
五十郎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呆呆的愣在了原處,然後,緩緩地蹲下,開始抱頭苦思冥想,從第一句話回憶到最後一句話,很鬱悶的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黑衣少年的怒氣從何而來。
透過薄薄的衫,五十郎的體溫,帶著少女的幽香,慢慢的滲了進來。
野獸開始不耐煩,弓起身體,眼睛閃閃發亮的看向五十郎,這是牠發動攻擊的先兆。
五十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掠身飛了出去,像朵黑色的雪蓮,綻放在朦朧的黑夜裏。
黑衣少年眼睛掃過五十郎手上的青鋒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解下淡金的寶劍,遞了過去。
他的用心你可明瞭。
她並沒有停住,而是滋溜溜打了個圈,朝反向跑去,一面跑,一面淚流滿面地嚎叫:「我說……要不……我來倒插門……」
心裏的小淚嘩啦啦的流。
少年並不回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對面的野獸,渾身的殺氣燃到了最高,風吹到他的身邊都化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風旋,將飄落的竹葉捲在其中,滴溜溜的轉。
劍被握得抖抖的,顯然不是害怕……
霧濛濛的黑暗中,除了微薄的月光,便是朦朧。
崩裂……
燈光一照,滿嘴猩紅,說不出來的恐怖。
被習慣虐者恒自虐……五十郎大概有天生的被虐傾向。
五十郎見他皺眉,三魂七魄立刻飛去了一半,口水彈到了嘴巴邊,就差從嘴角掉下來。燭光下,少年的眉似道彎彎的柳,微微一皺,居然將他原本冷峻的臉,變得生動了幾分。
話說的沒頭沒尾。
「那你再留下一把寶劍給我。」五十郎見到他,一下子放鬆起來。順帶眼睛溜了溜少年肩上的三把劍。
那小嘴抿的,那小眼冷的……太有味了!
那口狗血含在五十郎的口裏,時間長了漸漸的和她的唾液混在了一處,五十郎天生神經粗獷,抱著劍等了半個時辰,依然是靜悄悄的一片,忍不住,就頭點桌子,打起盹來。
「對啊對啊,我們無雙公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抱過女孩子。」護院甲很嚴肅的回憶。
這次撓的更急了點,五十郎站在大廳裏,越聽越害怕。抱著青鋒劍抖抖索索的。
但是他們也萬萬沒有想到,蕭五十郎,並非一個驅鬼的好手。
兩個感情澎湃的人,就這麼從三更天一直抱到了四更天。
於是,五十郎喜滋滋的把雌青劍接了過來,順手將掛在屁股上的青鋒劍還給了大夫人,甜蜜蜜的對著劍鞘吐了口口水,撩起袖子擦了又擦,直擦到劍鞘光亮無比,然後,扒開自己的腰帶,順著腰身一下子插了進去。
「無雙……」大夫人看見二人相擁,驚喜交加,順帶瞄過地下的龐然大物,一派花容失色的樣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劍莫入,快如風,疾如電,沒有片刻猶豫,那具龐然大物連掙扎也沒有,原地抽搐了幾下,就轟的倒地而亡了。
然後用最為嫵媚的表情瞄向劍的主人。
落地的時候,不知道砸在什麼上面,軟綿綿的,帶著清脆的各崩一聲。
滿頭的秀髮被她揉成了鳥窩。
「用劍捅牠的眼…m•hetubook•com.com…」
不過,既然自己選定了他,那麼,從現在開始,就要一點一滴的改變他,讓他漸漸的融化,不再這麼冷冰冰的。
「喂,你在不在外面。」五十郎一面退一面壓低聲音問,聲音抖抖的,突然和黑衣少年分開,讓五十郎一下子回到了先前孤獨無依的感覺中。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越靠越近,越近越是詭異……
居然那也算是害羞,難道不是火星撞地球?五十郎剛一落地,好一陣頭昏眼花,「大夫人,他在害羞噢。」
自己也不過仗著輕功好一點,劍術奧妙一點,才有些許勝算得把握。
開玩笑,扮死成了尋死,哪有這樣的道理。
黑衣少年的臉立刻紅成了蘋果,來不及拉下五十郎,只能伸手,用青劍堪堪的接下來野獸的第一躍。
像這麼面部扭曲,表情複雜,還是第一次看到。
「嗯嗯嗯,我們公子,最討厭別人的觸摸。」丫鬟丙也加入了憶往昔的活動中來。
以往的亮光或許能增加人的安全感,可是現在的情形下,明晃晃的大廳卻更加詭異,廳裏的亮和廳外的黑產生了鮮明的對比,更加顯得廳外黑洞洞,霧濛濛,從大廳的排開的木門看出,那外面像張了許多黑黑的口,等待五十郎的靠近。
只不過,表達愛情的方式比較另類而已。
「不錯,一般人離他五步之遙,他就會怒目而視!」護院乙一臉便秘狀回憶,估計想到了以往被甩飛的經驗,眉頭扭曲著打了個結。
五十郎在大家殷勤的回憶中,漸漸的被催眠,尤其是最後大夫人的青劍傳說,終於讓五十郎定下心。
然後準備跟著大家一起去地下室避避。
「用劍捅牠的鼻……」
面寒如冰,臉白如玉,一雙黑眸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閃亮黑邃。
剛邁了一小步,就給大夫人給擋了回來,眼淚汪汪的揮手,道:「蘇姑娘放心,你安心的去吧,我們在地下絕對不拖你的後腿。」
五十郎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一邊小跑,一邊搭訕,一掃剛剛的驚恐之感,「兄臺,您貴姓啊,您媽貴姓啊,您……」
他們是以自己的經驗作出了判斷。
於是,五十郎豪情萬丈的站起,提著劍,就跳出了大廳之外。
提著劍,僵直著身體,頭一點一點的看向發出撓牆聲音的牆壁那一側。
於是,五十郎只有抱著青鋒劍,繼續留守在大廳裏。
黑狗血的腥黏讓五十郎的脖頸裏哽了好長一段時間。
「起身,」黑衣的少年面無表情的收起來了劍,將劍反手很輕鬆的一插,走在了前面,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著五十郎伸出一根指頭,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說:「一百兩。」
雖然,自家一向奉行無神論,但是,這裏到處透露這詭異,一切都與平常的現實背道而馳。
「我是來驅鬼的。」五十郎雙爪抱頭,眨巴著眼睛,眼淚汪汪的瞄他,一副舉白旗的樣子。
野獸在喘氣,爪子刨著地,一副隨時撲過來的樣子……
他的眼光在五十郎猙獰的嘴巴上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向下遊動,落在了五十郎手裏的青鋒劍上,皺了皺眉,問道:「劍?」
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再撓一撓,那屋外的東西就能將牆壁撓出個洞,鑽了進來。
轟……
後面的大漢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都笑瞇瞇的看向和自家公子相擁的蘇姑娘,一派樂見其成。
而且,五十郎的聲音一向又大,在這麼靜謐的夜裏,一句話,一句話的蹦出,清脆的像嚼蘿蔔乾。
好像在打量自己的口中食一樣,一點一點的,從頭到腳的窺探,直看得人汗毛也倒立了起來。
不是邀請,也不是商量,完全一副命令的口吻。
多少年來,以他們的江湖經驗看,如果兩人對搏,專心致志之下,一旁有人助威,反而會讓所關心的人產生了依賴感,從而威力減半,如果助威的人功力再弱一點,那麼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對方的命門,從而拖累對方。
但是一旦回頭看去,一切都又恢復了正常。
那隻鞋當然砸不到黑衣少年,但是成功的將他的怒氣也提到到了最甚。
五十郎掛在黑衣少年身上,聲嘶力竭的伸手指點,唾液橫飛,亢奮得一邊叫一邊用手拍打黑衣少年的肩膀,「你快點,沒有吃飽麼……劍再高一點……」
一片靜悄悄。
五十郎倒掛在離眾人不遠的榕樹上,差點拔下自己的另外一隻鞋拋過去。
樂呵呵的,五十郎的笑變得更加迷濛。
當然,那個人一定是美若天仙,態若牡丹,一顰一笑皆要讓人覺得從肺腑裏蕩漾著愛戀。
直到大夫人帶著眾家兄弟從窄小的秘道裏爬出來。
五十郎雖然深深的後悔,但是想到地下室裏安全的一群人,不禁有點自得。
五十郎僵直著身體,汗水淋淋的站在黑衣少年的背後,連根小指也不敢動,膽顫心驚的和那隻紅彤彤的野獸對視。
五十郎坐在桌後,抱著寶劍,看著桌上一碗碗的黑狗血,思緒萬千。
一點一點的匍匐前進……
但是今天,在這麼個情形下,這把雌青劍居然以這麼隨便的方式給眼前的女子拔了出來。
黑乎乎的一團,看見五十郎眼睛瞄過來,緩緩地向她貼了過來。
本來,黑衣少年已經背對著五十郎拔出了那把握在手裏的雄青劍,背過身去,也不過是因為五十郎過於孟浪,想嚇她一下。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吞進某個和*圖*書生物的肚子裏一樣。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默默地走過連廊,準備跨入客廳。
院子的名字叫天下,陪著旁邊的無雙院,合起來兩個院子叫天下無雙。
五十郎的老淚立刻就飆下了幾顆。
那把和自己手裏一對的雌青劍居然給她拔了出來。
丟掉劍,只不過是自己幻想破滅的直接反應。
五十郎的冷汗嗖嗖嗖就冒了出來,連腳板底都濕漉漉的。
就連答應護院來到卸劍山莊也是懷著一股熱血的。
五十郎本來存了必死的心情,突然一劍刺出,居然能險險保命,一時間,悲喜交加,喜極而泣。
這是自己的定情信物,所以一定要隨身攜帶。
「我保證……」五十郎嘶聲嚎叫,看見十步之遙的黑衣少年拉開劍,興奮得手舞足蹈,「你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許,允許你倒插門!」
「這個是什麼東西。」五十郎忍不住的問道。
這事的震撼,足足顛覆了他二十年裏所有的閱歷。
說完,就要邁腳轉身。
噁心而垂涎的看來……
兩人足足抱了一個時辰。
響了一會,突然停下,一切恢復了剛剛的寂靜。
看的五十郎好一陣噁心。
五十郎立刻訕笑:「我來賠我來賠。」
牆邊果然有東西!
那隻野獸立刻失去了目標,低低的吠,四處尋找五十郎的蹤跡,一面找,一面來回踱來踱去。
五十郎尖起耳朵,抱著劍左右為難。
五十郎心一拎,連考慮也顧不上,直接抱著青鋒劍就蹦了出去。一路小顛,都到了竹林那裏,當場就震住了。
她不跑還好,這麼一跑,後面的黑影也跟著黑乎乎的飄來。
任誰一夜之間,被三次當作垃圾一樣甩出去,心裏都不會好受。
因為靠近了大廳,燭光微弱的洩了些出來,忽明忽暗的照在她的臉上,將她滿下巴的血漬照得更加猙獰。
五十郎乖乖的將臉貼在地上,扮死。
嗖,五十郎被他狠狠地一踹,像道流星一樣,帶著風哨,橫過半個別院,重重的向竹林砸了過去。
一直到中午吃飯,她都沒有補上這一覺。
看見眾人看向自己和五十郎熱切的眼神,一下子心煩意亂起來,再看看熊抱著自己的五十郎,一臉桃紅,滿面春色的樣子,忍不住暴怒,清俊的臉上一陣扭曲,然後抬手,唰的一下,極為輕鬆優雅的再次將五十郎就丟了出去。
五十郎本來沒有什麼可以準備的。只是在自己的胸口蒙了塊鍋底,脖頸上護了塊鐵皮。
「身分?」
五十郎眼淚汪汪的拼命吞口水,才將嘴裏的腥味去掉一點。她卻不知道,因為打盹點頭,黑狗血有不少已經順著她的嘴角蔓延出來,將她的下巴都染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紅。
白天的連廊和臺階都在黑濛濛的夜裏隱去了蹤跡,屋子對面的竹林被風壓得低低,梭梭的響,有幾隻甚至像是有靈性的爪,向五十郎的方向伸來。
五十郎腦中的弦啪的一聲,徹底繃斷,轉身狂奔起來,一邊飛奔,一邊舉劍亂揮,目標是大廳門前的那桶黑狗血。
這次,居然抱了一個準。
到底要不要出去呢?
大廳供桌上的沙漏一粒一粒的流下,照著沙漏顯示,已經是三更天了,再有一個時辰,便可以熬過時辰,衝向光明。
野獸最後刨了刨爪子,騰空躍起,帶著低低的嘶吼聲。
這種無力感,讓他陡然升起一種此生休已,剋星已現的感覺。
五十郎想的開心,索性抱著被子又滾了幾個圈。
腳都不帶點地的。
牠的爪在落地前盡悉展開,月光下,薄而利,像一排上好鍛鐵製作的匕首。在落地的瞬間,輕輕點地,而後,高高的躍起。
最後發言的是大夫人,一臉的寬慰狀,撫胸嘆息:「我生了無雙十六年,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那麼多的表情……」
五十郎驚奇的看到大家點頭如搗蒜。
蕭五十郎愣了愣,從心底升上一股涼氣,手腳都被嚇得冰涼的。終於扛不住,轉頭就往密室跑,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那把大夫人的青鋒劍隨著她的跑動一下子一下子打在她的屁股上,讓她又害怕又惱火。
黑衣小公子一直在思索人身遭遇劫難得無數個可能性……
突然,黑衣少年停了下來,用劍擋住了五十郎,頭微微的側了側,道:「留下。」
他非常相信古劍的傳說,很小的時候,便從古籍裏得知了這雙劍的由來,那個時候起,他就暗暗下了決心,要尋找到這雙劍,然後,和心愛的人一起快意江湖。
「你不回我,我就出來了!」
五十郎抱著被筒在床上滾了半天,也沒有睡著,一合眼就是冷無雙冷冷的眉眼,一臉不妥協的樣子。
「哎哎哎,就是啊,」大夫人一面說,一面掉過頭去看後面的護院。
求人不如求己,五十郎終於放棄黑衣少年的援助,伸手探向他的背,稍稍一用力,便拔出了他橫背的三把劍裏最秀氣的小青劍,想也不想就往撲來的怪獸眼睛刺去……
黑衣少年瞄了她一眼,暗暗的,悄悄地,渾身打了個寒顫,然後緩緩地收回了劍,繼續一言不發的跑在了前頭。
從這一刻,五十郎作出了一個影響了自己大半輩子的決定。
大夫人想到這裏,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面色桃紅的五十郎。
「借你的劍用用!」
黑衣少年這邊糾結的思考,那邊的五十郎卻一直沉浸在抱美男的甜蜜裏,越想越美好……
「不能這麼算的,如果不是……」話說了一半,就看見走在前面的黑衣的少年身形明和*圖*書顯一僵,然後轉身,將手緩緩的,緩緩的舉起,然後落在身後的劍柄上,目似冷鐵,寒滋滋的射來。
五十郎定了定神,解下腰間的青鋒劍,抱在懷裏,然後小心翼翼的,在燭臺旁邊又點上了兩根蠟燭。
五十郎順著他的視線向自己的屁股底下一瞅,差點淚奔,果然是一百兩……自己的屁股底下躺著二夫人剛養了兩個月的白毛小犬,市價……一百兩。
自己真是太疏忽了,看來自己的兒子早已經回來,如果沒有蘇姑娘的庇護,肯定也遭了毒手了。
整個大廳立刻又亮了許多。
心裏甜絲絲的,有了目標的人生,一片光明!
就像一千隻青蛙,呱呱呱的跳過,這種感覺,一般人都受不了,何況是這麼個惜字如金的人。
那種被當作食品的感覺又出現了,五十郎一面倒退,一面抱緊了青鋒劍。
她本來就有下床氣,往常被打斷美覺的時候,肯定會氣急敗壞,蕭家那麼多口人,沒有一個敢在五十郎睡醒的時候搭話。
這種野獸最是謹慎,帶著三分智慧七分獸|性,所以雖然不算最強大的獸類,但是絕對算的上最難致死的傢伙。
月光下,他的臉寒如冰,眸若寒星,唇抿得極緊,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全身上下繃直僵硬。
睡到正酣的時候,習慣性咽口水,咕咚一下,將一口的黑狗血悉數都灌進了喉嚨,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全部都吞下了肚子。
五十郎被安排到了靠冷無雙最近的別館裏住下,那裏雖然和無雙公子只隔了一個院子,卻明顯奢華很多。
大廳外,霧氣正濃,比傍晚的時候,濃上十分,攪著黑夜的暗,更加讓人心生惶然。
猛的一醒來,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五十郎因為被打斷了美夢,而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把撓牆的那位就地正法。
沒有預期的砸地疼痛感,她的雙臂勾上一個毛絨絨,軟呼呼的樹幹,於是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還有一件事,這便是傳說中的雌雄青劍,傳說,只有情侶間才能擁有這兩把劍,」大夫人撿起無雙丟下的雌青劍,一臉嚴肅地繼續道:「你看,他為了你,丟下了雌劍,他的用心你可明瞭。」
「你在不在,給我個話!」她的聲音開始帶了哭腔。
後面的護院立刻表示支持。
正在思考間,從竹林那裏傳來更為強烈的一聲嘶吼,像是那隻不知名的怪獸已經徹底被激怒了,正在做最後的還擊。
她不打算到處亂跑。
裏面毫無聲息,突然哢噠一聲,清脆的鐵器相碰的聲音從下面傳來,雖然小,卻讓五十郎徹底變了臉色。
速度極快的衝了過來。
黑衣少年不禁心裏光火,這個女人,自她出現到現在,一直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眼見著大廳前的桶只有一步之遙,那團黑影終於在五十郎的身後停了下來,五十郎頭也不敢回,身體僵硬著立在桶前,不敢回頭的原因是,那團黑黑的影子,靜悄悄的立在自己的身後,不聲也不響,眼光灼灼,像兩把冰冷的利劍一樣向自己的背射來。
長長的一把古劍從五十郎的頭頂指了下來,鬆鬆的滑在五十郎的脖頸處,黑衣的少年,眼睛落在了五十郎滑出的血玉上,微微一怔,片刻間又恢復了面無波瀾的樣子。
黑衣少年垂下手裏的劍,不動聲色的移了兩步,剛好蓋住五十郎和野獸相視的眼。
冷冰冰的聲音,透著一絲不耐。
突然,從竹林深處傳來一聲悶悶的嘶吼聲,聲音粗嘎,帶著重重的喘息,像是什麼野獸在奮力撲食。
一定是這樣的……然後,自己就可以和他一起,你恩我愛,快快樂樂,甜蜜無比的攜手江湖。
「用劍捅牠的喉……」
牠居然能分辨出強弱,自行改變了捕食的對象。
留下月亮,將月華隱藏在了那竹林的竹葉間處,閃射的邪魅的笑容,料峭的光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國鼎立的局面絲毫沒有改變,五十郎蹲在那裏,抱頭冥思。
那團黑影站在原地,許久不動,見五十郎看來,緩緩地抬腳邁了過來。
黑衣少年一下子僵住,突然臉上升起薄薄的怒,反手將淡金的小劍重新插回後背,轉身頭也不回的就邁出了大廳。
像個剛吸完人血的鬼魅!
「回去。」門口人影一閃,立著黑衣的少年,抿著嘴,看見五十郎的眼裏閃閃發光的淚,稍稍頓了一下,道:「裏面會安全點。」
嗖,寒風凜冽,五十郎踏月而飛,耳邊都是呼呼的風哨聲,心中的恐怖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認命的等待那落地一瞬的劇痛……
有這麼一瞬,五十郎感覺到了一絲滲人的視線,極為渴求的盯著自己。
那麼輕鬆,那麼隨意,好像擱在他的背上,就是專門給她預備著的,只是隨手的一拔,便輕巧的脫離了劍鞘。
無雙少爺終於自暴自棄,放棄了古劍的傳說。
原來牠的命門竟然在眼上。
世界這麼大,難保不會存在某個生靈,萬一果真那樣,需要防備的還是要準備好。
五十郎的突然行動,讓自己的所有計畫都泡了湯。
強烈的求生欲,讓五十郎手腳並用,立刻化身為八爪的章魚,緊緊地巴上了黑衣少年的身,臉貼臉,手纏著脖子,腳纏著腰的纏住了黑衣少年。
竹林前的空地上,站立著一隻巨大的野獸,雙眼像兩個燈籠,閃著紅紅的光,體大如虎,毛色是豔紅色的,仔細一看才發現,牠的毛天生不是這個顏色,而是從身體裏分https://www.hetubook.com.com泌出的血汗,染滿了整個毛皮,四隻利爪,像刀片一樣,爪尖薄而利,此刻野獸正扣著泥土,弓起背,眼神恨恨的想撲過來。
慢慢的睜開眼,五十郎立刻就懵了。
黑衣的少年,嘴角微微的抽搐,好半天,從嘴裏擠出兩個字:「閉嘴!」
所以,只要坐在這裏靜觀其變。
調戲他,追上他,然後……讓他活在自家嘈雜的氛圍裏,崩潰他……
黑衣如夜,衣服的下襬用淡金的線勾了朵怒放的雪蓮,頭髮似綢,簡單的用一跟白玉簪挑起部分束在頭頂,餘下的都披散在肩後,精瘦的身材,高挑挺拔,在後背斜斜的背著三把寶劍,兩青一金。
於是,五十郎面對著一人一獸強大的氣場,僵直成了一條冰棍……
黑衣少年石像般僵直在五十郎的背後,面色複雜的看著五十郎一劍刺中野獸的眼。
終於開始相信無雙公子對自己已經情根深種。
隱患一除,剛剛升起的勇氣立刻蕩然無存,五十郎轉身,照著呆若木雞的黑衣少年撲過去,照例還是熊抱!
「你不要爬了。」黑衣少年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你趴在地上不要動,牠是看不清你的。」
五十郎一口氣憋住,差點沒有提上來。
這次卻意外地沒有聽到金屬撞擊聲。
微風裏還帶有血氣,可是相擁的兩人的思緒卻完全飄蕩出凡塵,一個震驚,一個甜蜜……
那隻野獸正眨巴著眼,口水橫飛的朝著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五十郎含情脈脈的看來,一團團黏稠的口水,將牠唇下的鬍鬚淋的黏在了一起。
就這麼瞬間,不遠處的野獸已經調整好方位,又躍了過來。
然後,俯身拾起自己的雄青劍插入背上的劍鞘,眼睛瞄到插在野獸眼上的雌青劍時,一陣心亂,隨手拔下自己背上的劍鞘丟在了地上,竟然頭也不回的抬腿就走。
他飛出去沒有多久,突然,嘎吱嘎吱的撓牆聲再次響起。
就連站在他身邊的五十郎都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五十郎縮縮頭,側臉小聲地說:「那好,我再回去。」
看見五十郎迅猛的爬來,黑衣少年立刻崩潰,本來設定好了的計畫,只能作廢。
五十郎的淚水嘩啦啦的流……一時口誤,不小心將心理的願望給喊出來了,丟臉丟大了!丟臉事小,關鍵自己的小命也會不保!
於是,她極為淑女的向少年咧嘴笑了笑,嘴巴裏猩紅一片,燭光一照,驚心動魄。
「你,回去!」黑衣少年手執青劍,長衣飄飄,烏黑的長髮因為劇烈的打鬥,散了開來,從他的肩膀上傾瀉而下,月光下,黑亮閃光,襯的他面色如玉,眉目如畫。
然後,一陣陰森森的冷風颳過,將舉劍發怒的五十郎徹底給颳醒了。
五十郎的心頓時慌亂起來,起先,她以為自己如果實在抗不住,是可以溜回地底的,大不了丟臉一回,怎麼來說,都有生還的希望。
五十郎無視寶劍,一個熊抱撲過去,打算再次章魚附體。可惜黑衣少年對上一次的事情記憶猶新,一個閃身,背過身去。
看樣子,這傢伙打算見死不救了。
無雙小少爺雖俊俏,卻是長年累月面癱加冰霜,從來不會有那麼濃烈的感情|色彩啊。
陰風裏飄著腥臭的血腥味,一陣一陣的向廳內吹來,五十郎瞪大眼睛,側過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但是她忘記了山莊的人,已經將她視為了如同神佛的驅鬼女天師,蘇若若。他們以為只要不拖累蘇若若的後腿,便是幫助了她。
明明是個極為清俊的男子,卻非要板著一張臉。
一隻淡金的劍清雅無比,一雙青色的古劍,長的那把威武氣勢,稍稍短的那把,秀麗小巧。
要出人命案了!
從現在過去,只要熬過最初的四個時辰,便是天麻麻亮的時候,聽莊裏的其他人的描述,只要到了那個時候,聽說就會萬事大吉了。
五十郎的心裏立刻升起一種很膜拜的感覺,雖然他的口氣冷冰冰,毫無人類的情感……但是出奇的讓自己的心就這麼定了下來。
突然,外牆的撓牆聲一下子消失了。
燭光將屋裏的影子不斷的拉長縮小。
美男的身精瘦修長,抱起來,爽手怡人,身上還有淡淡的菊花香味,想一想,自己最後一刻,力拼野獸,大獲全勝之時,美男眼裏流露出來的複雜難猜的表情,五十郎就一陣暗爽。
五十郎一回頭,那撓牆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她看見牆壁的那一邊,立著個黑濛濛的影子,有一人來高。
五十郎剛剛抱著劍,進入夢鄉,就給撓牆的聲音給驚醒了。
被劍止住的五十郎,含情脈脈的看向黑衣少年,嘴角露出迷糊糊的笑,兩眼冒出愛戀的火花。
結果嚇到的是自己!
一百兩,自己翹家以後,就沒有看過這麼多的銀子。
黑衣少年緩緩的將已經拔出的寶劍又放回了劍鞘,開始仰頭賞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間或有著金屬碰撞的聲音。
黑衣少年滿臉不耐,劍尖又送出去幾分,抵在五十郎的脖子上,涼冰冰的,將五十郎迅速的拉回現實。
真他媽的帥,抬個腳都那麼的優雅,五十郎的心小鹿亂撞,完全的一派發春的跡象。
頭腦一熱,衝動的拔下腳上的鞋,狠狠的照著穩如泰山,面色波瀾不驚的黑衣少年就摔了過去。
黑衣少年最後一絲耐性終於用完,頭上的青筋啪的一聲,終於繃斷了,怒火中燒,完全忘記了對面有個強大的怪獸。
唰,一道寒光掠過,將五十郎的髮尾削去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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