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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舊版)

作者: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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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桐柏雙奇

第九十一回 桐柏雙奇

這五個人心中,誰都存著獨吞劍譜的念頭,只是眼見情勢如此,只要一人現出了意圖獨吞之舉,其餘四人立時群起而攻,不免立時命喪當場。這五人中游迅和玉靈道人較工心計,打的都是一般的主意:「我且不動手,只是在旁監視,最好讓他們四人你爭我奪,殺個四敗俱傷,我最後出手,便可不勞而獲。」嚴三星道:「好,那麼你去這小子懷中將劍譜取出來。」游迅搖頭微笑,說道:「在下絕無獨吞之意,也不敢先睹為快。嚴兄取了出來,讓在下瞧了幾眼,那就心滿意足了。」嚴三星向玉靈道人道:「那麼你去取!」玉靈道人道:「還是嚴兄伸手的好。」嚴三星向桐柏雙奇二人望去,二人也都搖了搖頭。五個人心中都甚明白,伸手到令狐冲懷中去取劍譜,後心就是賣給人家,這四人若加偷襲,絕對防守不了,而且四人一定會加攻擊,不論是誰伸手,這人總之非死不可。嚴三星怒道:「你們四個龜蛋心中想的是甚麼好主意,難道我不明白?你們想老子去取劍譜,乘機害了老子,姓嚴的可不上這個當。姓游的,你去拿。」游迅退了一步,摺扇輕搖,笑道:「恕不從命。」嚴三星尋思:「若是和他動手,不論誰勝誰敗,都是便宜了另外三人,而且這姓游的奸詐狡猾,武功亦高,自己也未必能勝。」一時倒是沒了主意。五個人面面相覷,登成僵持之局。令狐冲生怕他們又去加害盈盈,說道:「你們不用忙,讓我再記記看看,嗯,辟邪劍出,殺個乾淨,殺不乾淨,劍法不靈……不對,不對,劍法不靈,何必獨吞?糟糕,糟糕,這劍譜深奧得很,說甚麼也記不全。」
嚴三星叫道:「我叫一二三,大家同時下手,一、二、三!」他「三」字一出口,七件兵刃同時向盈盈身上遞去,那知寒光閃閃,七件兵刃遞到盈盈身邊半尺之處,不約而同的都停住不前。仇松年罵道:「膽小鬼,幹麼不敢殺過去?就想旁人殺了她,自己不落這個罪名!」西寶和尚道:「你膽子倒大得很,你的戒刀可也沒砍下!」原來七個人心中各懷鬼胎,均盼旁人先將盈盈殺了,自己的兵刃上不用濺血,要殺這一個向來敬畏之人,可著實不易。仇松年道:「咱們再來!這一次誰的兵刃再停著不動,那便是罵龜兒子王八蛋,婊子養的,豬狗不如,我來叫一二三。一……二……」這「三」字尚未出口,令狐冲道:「辟邪劍法!」這七人一驚,立即回頭,倒有四個人齊與問道:「甚麼?」這七人這些時候來,日思夜想,便是這部辟邪劍譜。岳不群以辟邪劍法在封禪台上刺瞎左冷禪,早已轟傳武林,這七人更是艷羨不止,一聽到劍法之名,忍不住要看個明白,生怕劍譜突然出現,給旁人搶了去。
但聽得拍拍之聲密如聯珠,六兄弟人人給她打了好多下耳光。桃谷六仙怒不可遏,只盼抓住她手足,將她撕成四塊,但這婆婆行動快極,如鬼如魅,幾次似乎一定抓住了,卻總是差著數寸,給她避開,順手又是幾記耳光。但那婆婆也瞧出六人厲害,只怕使勁稍過,打中一二人後,便給餘人抓住。又鬥一陣,那婆婆知道難以取勝,展開雙掌,劈劈拍拍打了四人四記耳光,突然向後躍出,轉身便奔。她奔馳如電,一剎那間已在十餘丈外,桃谷六仙齊聲大呼,再也追趕不上。
令狐冲側身一避,笑道:「女人打老公,便是惡婆娘!」正在此時,忽聽得遠處噓溜溜的一聲輕響,盈盈認得乃是本教教眾相互傳訊的哨聲,左手食指豎起,按在唇上,右手做個手勢,便向哨聲來處奔去。兩人奔出數十丈,只見一名酒保打扮的人正自西向東奔來。當地地勢空曠,無處可避。那人見了盈盈,怔了一怔,忙上前行禮,說道:「神教教下天風堂副香主易中,拜見聖姑,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盈盈點了點頭,接著東首走出一個矮小的老者,身穿土黃衣衫,打扮得便如鄉下的土財主模樣,快步走近,也向盈盈躬身行禮,說道:「秦鵬飛參見聖姑,教主中興聖教,澤被蒼生。」盈盈和這秦鵬飛甚熟,知道他是十大長老之一,說道:「秦長老,你也在這裏。」秦鵬飛道:「小人奉教主之命,在這一帶打探消息。易香主,可探聽到甚麼訊息?」易中道:「啟稟聖姑、秦長老,今天一早,屬下在臨風驛見到嵩山派的一百餘人,由左冷禪的兒子左飛英率領,前赴華山。」秦鵬飛道:「他們果然是赴華山。」盈盈道:「嵩山派人眾,去華山幹甚麼?」秦鵬飛道:「教主他老人家得到訊息,華山派岳不群自從做了五嶽派掌門之後,便欲不利於我神教,日來正自召集五嶽劍派各派門人弟子,前赴華山。看他的用意,似是要向我黑木崖大舉進襲。」盈盈道:「有這等事?」心想:「這秦鵬飛老奸巨猾,擒拿恆山門人之事,多半便是他奉了爹爹之命,在此主持。他卻將這事推得乾乾淨淨。只是那易中所說的話,似非臨時捏造,看來中間另有原由。」又道:「令狐公子是恆山派掌門,怎地他不知此事,那可有些奇了。」秦鵬飛道:「屬下查得泰山、衡山兩派的門人,已陸續前赴華山,只恆山派未有動靜。向左使昨天傳來號令,說道鮑大楚鮑長老率同下屬,已進恆山別院查察動靜,命屬下就近與之連絡。屬下正在等鮑長老的訊息。」盈盈和令狐冲對望一眼,心下大疑,均想:「鮑大楚混入恆山別院,確是實情,這秦鵬飛並未隱瞞此事,難道他所說非假?」秦鵬飛向令狐冲躬身行禮,說道:「小人奉命行事,請令狐掌門恕罪則個。」令狐冲抱拳還禮,說道:「我和任大小姐,不日便要成婚……」盈盈滿面通紅,「啊」的一聲叫,卻也不否認。令狐冲續道:「秦長老是奉我岳父大人之命,我們做小輩的自當擔待。」秦鵬飛和易中滿面堆歡,笑道:「恭喜二位。」盈盈一轉身走開。秦鵬飛道:「向左使和*圖*書一再叮囑鮑長老和在下,不可對恆山門人無禮,只能打探訊息,決計不得動粗,屬下自當凜遵。」突然他身後有個女子聲音笑道:「令狐公子劍法天下第一,向左使叫你們不可動武,那是為你們好。」令狐冲一抬頭,只見樹叢中走出一個女子,正是五毒教的教主藍鳳凰。笑道:「藍教主!」藍鳳凰向令狐冲道:「大哥,你也好。」轉頭向秦鵬飛道:「你向我拱手便拱手,卻為什麼要皺起了眉頭?」秦鵬飛道:「不敢。」他知道這女子周身毒物,極不好惹,搶前幾步,向盈盈道:「此間如何行事,請聖姑示下。」盈盈道:「你們照著教主令旨辦妥便了。」秦鵬飛躬身道:「是。」與易中二人向盈盈等三人行禮道別。
令狐冲笑嘻嘻的瞧著她,只不作聲。兩人步出鎮外,走了一段路後,令狐冲只是臉帶微笑,不住瞧她。盈盈嗔道:「瞧甚麼?沒見過麼?」令狐冲笑道:「我是在想,那惡婆娘將我吊在樹上,我一報還一報,將她吊在樹上。她剃光了我頭髮,我叫她丈夫剝光她衣服,那也是一報還一報。」盈盈嗤的一笑,道:「這也叫做一報還一報。」令狐冲笑道:「只盼不戒大師不要鹵莽,這次夫妻倆破鏡重圓才好。」盈盈笑道:「你小心著,下次再給那惡婆娘見到,你可有得苦頭吃了。」令狐冲笑道:「我助她夫妻重逢,她多謝我還來不及呢。」說著又向盈盈瞧了幾眼,笑了一笑,神色甚是古怪。盈盈道:「又笑什麼了?」令狐冲道:「我在想不戒大師夫妻重逢,不知說些什麼話。」盈盈道:「那你怎地老是瞧著我?」忽然之間明白了令狐冲的用意,這浪子在想不戒大師在客店之中,脫|光了他妻子的衣衫,他心中想的是此事,卻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用心之不堪,可想而知,霎時間紅暈滿頰,揮手便打。
令狐冲繼續唸道:「辟邪劍出,殺個乾淨……」這「殺個乾淨」四字,是他信口胡謅的,華山劍訣中並無這等說法,他唸到此處,說道:「這個,這個……下面好像是『殺不乾淨,劍法不靈』,又好像不是,可有點記不清楚了。」西寶和尚等齊問:「劍譜在那裏?」令狐冲道:「這劍譜……那可絕不是在我身上。」一面說,一面眼望自己腹部。這句話當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言既出,兩隻手同時伸入他懷中摸去,一隻是西寶和尚的,一隻是仇松年的。突然間兩人齊聲慘叫,西寶和尚腦漿迸裂,仇松年背上一枝長劍貫胸而出,卻是分別遭了嚴三星和玉靈道人的毒手。
令狐冲笑道:「做了夫妻,難道不生兒子?」盈盈嗔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三天不跟你說話。」令狐冲知她說得到,做得到,伸了伸舌頭,道:「好,笑話少說,趕辦正事要緊。咱們得上見性峰去瞧瞧。」兩人展開輕功,逕上見性峰來,只見無色庵中已無一人,眾弟子所居之所也是只餘空房,衣物零亂,刀劍丟了一地。幸好地下並無血跡,似未傷人。兩人又到通元谷別院中察看,也不見有人。桌上酒餚雜陳,令狐冲酒癮大發,卻那敢喝上一口,說道:「肚子餓得狠了,快到山下去喝酒吃飯。」到得山下時已是未牌時分,好容易找到一家小飯店,這才吃了個飽。盈盈撕下令狐冲長衣上的一塊衣襟,替他包在頭上。令狐冲笑道:「這才像樣,否則大和尚拐帶良家少女,到處亂闖,太也不成體統。」兩人辨明去黑木崖的路徑,提氣疾趕,奔出一個多時辰,忽聽得山後隱隱傳來一陣陣喝罵之聲,停步一聽,似是桃谷六仙。兩人當即尋聲趕去,漸漸聽得清楚,果然便是桃谷六仙。盈盈悄聲道:「不知這六個寶貝在跟誰爭鬧?」兩人轉過山坳,隱身樹後,只聽得桃谷六仙口中吆喝,圍住了一人打鬥得甚是激烈。那人倏來倏往,身形快極,唯見一條灰影在六兄弟間穿插來去,竟然便是儀琳之母,懸空寺中假裝聾啞的那個婆婆。跟著拍拍聲響,桃根仙和桃實仙哇哇大叫,都給她打中了一記耳光。令狐冲大喜,低聲道:「六月債,還得快,我也來剃她的光頭。」手按劍柄,只待桃谷六仙不敵,便躍出報仇。
令狐冲突然間得到二人的內力,這是來自被封穴道之外的勁力,不因穴道被封而有窒滯,自外向內一加衝擊,被封的穴道登時解了。他原來的內力何等深厚,微一使力,手上所綁的繩索立即崩斷,伸手入懷,握住了短劍的劍柄,說道:「劍譜是在這裏,那一位來取吧。」桐柏雙奇腦筋遲鈍,對他雙手脫縛竟是不以為異,聽他說願意交出劍譜,大喜之下一齊伸手來接。突然間白光一閃,拍拍兩聲,兩人的右手一同齊腕而斷,手掌落地。兩人一聲慘叫,向後躍開。令狐冲雙腿崩斷腳上繩索,飛身躍在盈盈面前,向游迅道:「劍法一靈,殺個乾淨,游兄,你要不要瞧瞧這劍譜?」
令狐冲提起長劍,在那樹上一掠而下,削下七八尺長的一片,提劍在樹幹上劃了七個大字:「天下第一醋罈子。」桃根仙問道:「令狐兄弟,這婆娘為甚麼是天下第一醋罈子,她喝醋的本領十分了得麼?我偏不信,咱開放她下來,我就跟她此劃比劃!」令狐冲笑道:「醋罈子是罵人的話。桃谷六仙英雄無敵,義薄雲天,文才武略,世上少有,豈是這惡婆娘所能及?那也不用比劃了。」桃谷六仙最愛聽恭維的言語,六個咧開了嘴合不攏來,都說:「對,對,對!」
令狐冲道:「辟邪劍法,劍術至尊。先練劍氣,再練劍神。氣神基定,劍法自精。劍氣如何養,劍神如何生?奇功兼妙訣,皆在此中尋。」他唸一句,七人向他移近半步,唸得六七句,七個人都已離開盈盈身畔,走到他身邊去。仇松年聽他住口不唸,問道:「這……這便是辟邪劍譜嗎?」令狐冲道:「不是辟邪劍譜,難道是邪辟劍譜?」仇松年道:「你再唸下去。」令狐冲唸道:「練氣之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首在意識,凝意集思,心田無塵……」唸到這裏,便不唸了。西寶和尚催道:「唸下去,唸下去。」玉靈道人卻是口舌微動,一面唸誦,一面用心記憶:「練氣之道,首在意識,凝意集思,心田無塵。」其實令狐冲從未見過辟邪劍譜上的文字,他所唸的,卻那裏是辟邪劍譜了,那只是華山劍法的歌訣,將「華山之劍,至輕至靈」這八個字改成了「辟邪劍法,劍術至尊」而已。這本是岳不群所傳的「氣宗」歌訣,所以有甚麼「先練劍氣,再練劍神」的詞句。否則令狐冲讀書不多,文意都不甚通,倉卒之際,如何能出口成章,這等似模似樣?但仇松年等人一來沒聽過華山劍法的歌訣,二來心中念念不忘於辟邪劍法,已如入魔一般,一聽有人背這辟邪劍法的歌訣,個個神魂顛倒,那裏還有餘暇來細思劍譜的真假?
饒是游迅老奸巨猾,這時也是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謝謝,我……我不要瞧了。」令狐冲笑道:「不用客氣,瞧一瞧那也不妨。」伸左手在盈盈背心和腰間推拿數下,解開了她被封的穴道。
玉靈道人道:「別挨時候了!挨到她穴道解了,那可糟糕,先殺人,再分藥!」刷的一聲,拔出了長劍,餘人紛紛取出兵刃,圍在盈盈身周。盈盈眼見大限已到,目不轉瞬的瞧著令狐冲,想著這些日子來和他同過的甜蜜辰光,嘴邊現出了溫柔的微笑。
令狐冲道:「更加是大傷我翁婿之情。」盈盈橫了他一眼,心中卻是甜甜的甚為受用。令狐冲道:「事不宜遲,咱們得趕將上去,攔路救人。」盈盈道:「趕盡殺絕,別留下活口,別讓我爹爹知道,也就是了。」她走了幾步,嘆了口氣。令狐冲明白她的心事,這等大事要瞞過任我行的耳目,那是談何容易,但自己既是恆山派掌門,恆山門人被俘,如何不救?她是打定主意向著自己,縱違父命,也是在所不惜了。他想事已至此,須當有個了斷,伸出左手去握住了她右手。盈盈微微一掙,但見四下裏更無一人,便讓他握住了手。令狐冲道:「盈盈,你的心事,我很明白。此事勢將累你父女失和,我很是過意不去。」盈盈微微搖頭,道:「爹爹若是顧念著我,便不該對恆山派下手。我推想他對你倒非心存惡意。」令狐冲登時省悟,說道:「是了。你爹爹拿了我門人,要脅迫我加盟朝陽神教。」盈盈道:「正是。爹爹其實很喜歡你,何況你又是他神功大法的唯一傳人。」令狐冲道:「我絕不願加盟神教,甚麼『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甚麼『文成武德,澤被蒼生』這些肉麻話,我聽了就要作嘔。」盈盈道:「我知道,所以從來沒勸過你一句。如果你入了神教,將來做了教主,一天到晚聽這種恭維肉麻話,那就…那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爹爹重上黑木崖後,一個人很快就變了。」令狐冲道:「可是咱們也不能得罪你爹爹。」伸出右手,將她左手也握住了,說道:「盈盈,救出恆山門人之後,我和你立即拜堂成親也不必理會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退出武林,封劍隱居,從此不問外事,專生兒子。」盈盈初時怔怔的聽著,臉上暈紅,心下喜極,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吃了一驚,運力一掙,將他雙手掙開了。
不戒大叫一聲轉身欲奔,令狐冲一把拉住,在他身邊低聲道:「我教你一個秘訣,她就逃不了啦。」不戒又驚又喜,呆了一呆,突然雙膝跪地,鼕鼕鼕磕了三個響頭,說道:「令狐兄弟,不,令狐掌門,令狐祖宗,令狐師父,你快教我這秘訣,我…我拜你為師。」令狐冲忍笑道:「不敢,不敢,快快請起。」拉了他起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從樹上放她下來,可別鬆她綁縛,更不可解她穴道,抱她到客店之中,住了一間店房。你倒想想,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樣才不會逃出店房?」不戒伸手搔頭,道:「這個可不大明白。」令狐冲道:「你剝光她的衣衫。她赤身露體怎敢逃出店去?」不戒大喜,叫道:「好計,好計,師父,你大恩大德……」也不等話說完,呼的一聲,從窗子中跳落街心,飛奔而去。桃根仙道:「咦,這和尚好生奇怪,他幹什麼去了?」桃枝仙道:「他定是尿急,迫不及待。」桃葉仙道:「那他為什麼要向令狐兄弟磕頭,大叫師父?難道年紀這麼大了,拉尿也要人家教嗎?」桃花仙道:「拉尿跟年紀大小,有何干係?莫非三歲小兒拉屎,便要人教?」盈盈知道這六人再說下去多半沒有好話,向令狐冲一使眼色,走下樓去。令狐冲道:「六位桃兄,素聞六位酒量如海,天下無敵,你們慢慢喝,兄弟量淺,少陪了。」桃谷六仙聽他稱讚自己酒量,大喜之下,均想若不喝上幾罈,未免有負雅望,大叫:「先拿六罈酒來!」「你酒量跟我們自然差得遠了。」「你們先走吧,等我們喝夠,只怕要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令狐冲只一句話,便擺脫了六人的糾纏,走到樓下,盈盈抿嘴笑道:「你撮合人家夫妻,功德無量,只不過教他的法兒,未免……未免……」說著臉上一紅,轉過了頭。
行出十餘里後,到了一處大鎮甸上,尋到第二家酒樓,便見不戒和尚與田伯光二人據案而坐。二人一見令狐冲和盈盈,「啊」的一聲,跳將起來,不勝之喜。不戒忙叫添酒添菜。令狐冲問起見到有何異狀。田伯光道:「我在恆山丟了這樣一個大醜,沒臉再耽下去,求著太師父急急離開。那通元谷中是再也不能去了。」令狐冲心想如此說來,他們尚不知恆山弟子被擄之事,要救恆山弟子而不讓任我行知道是自己與盈盈下手,那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當下向不戒和尚道:「大師,我拜託你辦一件事,行不行?」不戒道:「行啊,有什麼不行?」令狐冲道:「不過此事十分機密,你這位徒孫可不能參與其事。」
仇松https://m.hetubook.com.com年厲聲喝道:「住手!」張夫人怒道:「你說話大聲,嚇唬人嗎?」仇松年刷的一聲,戒刀出手。張夫人動作極是迅捷,懷中抽出短刀,將盈盈手足上的繩索兩下割斷。她想盈盈武功極高,眼前這些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只須解開她的綁縛,七人便是群起而攻,也無所懼。刀光閃處,仇松年一刀已砍了過來。張夫人短刀嗤嗤有聲,連刺三刀,將仇松年逼得退了兩步。餘人見盈盈綁縛已解,心下均有懼意,退到門旁,便欲一擁出門,但見盈盈掉在地下,竟不躍起,才知她穴道被點,又都回來。
令狐冲叫道:「喂,喂,你們兩個人不用爭,將劍譜撕爛了,大家都看不成!」便在此時,桐柏雙奇互相使了個眼色,黃光閃處,兩根黃金拐杖當空擊下,嚴三星和玉靈道人登時腦漿迸裂而死。兩人一死,內力消散,兩隻手中從令狐冲身上脫落,屍橫就地。
藍鳳凰待他二人去遠,說道:「恆山派的尼姑們都給人拿去了,你們還不去救?」令狐冲道:「我們正從恆山追趕來,一路上卻沒見到蹤跡。」藍鳳凰道:「這不是去華山的路,你們走錯了路啦。」令狐冲道:「去華山?她們是給擒去了華山?你瞧見了?」藍鳳凰道:「昨天早晨在恆山別院之中,我喝到茶水有些古怪,也不說破,看別人紛紛倒下,也就假裝給迷|葯迷倒。」令狐冲笑道:「向五仙教藍教主使藥,那不是魯班門前弄大斧嗎?」藍鳳凰嫣然一笑,道:「這些王八蛋當真有點不識好歹,是不是?」令狐冲道:「你不還敬他們幾口毒藥?」藍鳳凰道:「那還有客氣的?有兩個王八蛋還道我真的暈倒了,過來想動手動腳,當場便給我毒死了。餘人嚇得再也不敢過來,說道我就算死了,也是周身劇毒。」說著格格而笑。令狐冲道:「後來怎樣?」藍鳳凰道:「我想瞧他們搗什麼鬼,就假裝一直昏迷不醒。後來這批王八蛋從見性峰上,擄了許多小尼姑下來,領頭的卻是你的師父岳先生。大哥,我瞧你這個師父很不成樣子,那日在少林寺外你救我性命,他一心便想殺你。現下你是恆山一派的掌門,他卻率領手下,將你的徒子徒孫,老尼姑小尼姑一古腦兒都捉了去,豈不是存心拆你的台?」
令狐冲在那裏胡說八道,那五人一心一意志在得到劍譜,聽不出這劍訣中的破綻,反而更加心癢難搔。嚴三星將手中單刀一揚,喝道:「要我去這小子懷中取那劍譜,也是不難。你們四人都退到門外去,免得龜兒子不存好心,我一伸手,刀劍拐杖,便招呼到老子後心。」桐柏雙奇一言不發,便退到了門外。游迅笑嘻嘻的也退了出去。玉靈道人略一遲疑,退了幾步。嚴三星喝道:「你兩雙腳都站到門檻之外去。」玉靈道人道:「你吆喝什麼?老子愛出便出去,不愛出去,你管得著嗎?」話雖如此,終於還是走到了門檻之外。四人目不轉睛的監視著他,料想這靈龜閣懸空而築,若要脫身,樓梯是必經之途,不怕他取得劍譜之後飛上天去。嚴三星轉過身來,背向令狐冲,兩眼卻瞧著門外的四人,唯恐他們暴起發難,向自己襲擊,反轉左手,到令狐冲懷中摸索,摸了一會,不覺有何書冊,當下將單刀橫咬在口,左手抓住令狐冲胸口,伸右手去摸。左手只這麼一使勁,登時覺得自己體內的內力突然外洩,他一驚之下,急忙縮手,那隻手卻如黏在令狐冲肌膚上一般,竟然縮不回來。他越加吃驚。急忙運力外奪,不運力倒也罷了,越是運起勁力,內力外洩越是迅速。他拚命掙扎,這內力便如河堤決口般奔瀉此去。
但六人身邊均無繩索,荒野之間更無找繩索處,桃花仙和桃幹仙四頭尋覓,突然間手中一鬆,那婆婆一掙而脫,在地下一滾,衝了出去,正想奔跑,突覺背上微微刺痛,令狐冲笑道:「站著罷!」長劍劍尖輕戳她後心肌膚。那婆婆萬沒料到他劍術如此之精,不由得駭然變色,只得站住不動。
這一著大出各人意料之外,仇松年一驚退開,罵道:「他媽媽的,這龜兒子原來是幫我。」游迅笑道:「不幫你,又幫誰?」彎過身來,向盈盈道:「任大小姐,你是任教主的千金,大家瞧在你爹爹份上,都讓你三分。不過大家對你又敬又怕,還是為了你有『三尸腦神丹』的解藥。把這解藥拿了過來,你聖姑也是不足道了。」六人都道:「對,對,拿了她解藥,殺了她滅口。」玉靈道人道:「大夥兒先得立一個誓,這件事若是有人洩漏半句,那便讓『三尸神丹』毒發身亡。」這幾人眼見已非殺盈盈不可,但一想到任我行,無不驚怖,這事若是洩漏了,江湖雖大,那可無容身之所。當下七個人一齊起誓。令狐冲知道他們這誓一起畢,便會動刀殺了盈盈,急運內功在幾處被封穴道上衝了幾衝,卻全無反響。他心中一急,向盈盈瞧去,只見她一雙妙目凝望自己,眼神中全無懼色,當即心中一寬:「反正總是要死,我二人同時畢命,也好得很。」仇松年道:「你動手啊。」游迅道:「仇松年向來行事爽快,最有英雄氣概,還是請仇兄動手。」仇松年罵道:「你不動手,我先宰了你。」游迅笑道:「仇兄既是不敢,那麼嚴兄出手如何?」仇松年罵道:「你奶奶的,我為甚麼不敢?今日老子就是不想殺人。」玉靈道人道:「不論是誰動手都是一樣,反正沒有人會說出去。」西寶和尚道:「既然都是一樣,那麼道兄出手好了。」嚴三星道:「有甚麼推三阻四的?既然誰也信不過誰,大夥兒都拔出兵刃來,一齊往任大小姐身上招呼。」這些人都是窮凶極惡之輩,臨到決意要殺她了,還是不敢對她有何輕侮的言語。游迅道:「且慢,讓我先取了解藥在手再說。」仇松年道:「為甚麼讓你先取?你拿在手中,便要脅旁人,讓我來取。」游迅道:「給你拿了,誰敢說你不會要脅?」
游迅笑嘻嘻的和*圖*書道:「我說呢,大家是好朋友,為甚麼要動刀子,那不是太傷和氣嗎?」仇松年叫道:「任大小姐穴道一解,咱們還能有命?」持刀又向張夫人撲去,戒刀對短刀,登時打得極是激烈。別瞧仇松年身高力大,戒刀又極沉重,但在張夫人貼身肉搏之下,這頭陀竟是佔不到絲毫便宜。游迅笑道:「別打,別打,有話慢慢商量。」拿著摺扇,走近拆勸。仇松年喝道:「滾開,別礙手礙腳!」游迅笑道:「是!是!」轉過身來,突然間右手一抖,張夫人一聲慘呼,游迅手中那柄鋼骨摺扇已從她喉頭插入。游迅笑道:「大家自己人,我勸你別動刀子,你一定不聽,那不是太不講義氣了嗎?」摺扇一抽,張夫人喉頭鮮血疾噴出來。
游迅答道:「殺死了八九個人,都是別院中的。他們沒給迷倒,動手抵抗,便給殺了。」令狐冲問:「是那幾個人?」游迅道:「小人叫不出他們名字。令狐大俠你老……老人家的朋友可都不在其內。」令狐冲點點頭,放下了心。盈盈道:「咱們下去吧。」令狐冲道:「好。」拾起地下西寶和尚所遺下的長劍,笑道:「見到那惡婆娘,可得好好跟她較量一下。」游迅道:「多謝聖姑和令狐掌門不殺之恩。」盈盈道:「何必這麼客氣?」左手一揮,短劍脫手飛出,噗的一聲,從游迅胸口插入,這外號「滑不留手」,一生奸猾的游迅登時斃命。
令狐冲道:「現在我問六位桃兄,你們到底見到儀琳師妹沒有?」桃枝仙道:「你問的是恆山派那個美貌小尼姑嗎?小尼姑沒見到,大和尚倒見到兩個。」桃幹仙道:「一個是小尼姑的爸爸,一個是小尼姑的徒弟。」令狐冲問道:「在那裏?」桃葉仙道:「這二人過去了約莫一個時辰,本來約我們到前面鎮上喝酒。我們說大便完了就去,那知這惡婆娘娘前來纏夾不清。」令狐冲心念一動道:「好,你們慢慢來,我先去鎮上。」他知道盈盈愛潔,不願跟這六兄弟在一起,當即和盈盈快步而行。盈盈笑道:「你沒剃光她的頭髮,總算是瞧在儀琳小師妹的份上,報仇只報三分。」
游迅全身簌簌的抖個不住,說道:「令狐公…公子…令狐大…大…大俠,你…你…你」說了三個「你」字,突然雙膝一屈,跪倒在地,說道:「小人自知罪該萬死,多說…多說也是無用,聖…聖姑和掌門人但有所命,小人火裏火裏去,水裏水裏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令狐冲笑道:「聽說朝陽神教中有幾顆三尸腦神丸,剝了外皮服下,其味無窮。」游迅連連磕頭,說道:「聖姑和掌門人寬宏大量,武林中眾所週知,今日讓小人…小人將功贖罪,小人定當往江湖之上,宣揚兩位的聖德……不,不!不……」他一說到「聖德」二字,這才想起,自己在驚惶之中又闖了大禍,盈盈最惱的就是旁人在背後說她和令狐冲的短長,待要收口,已然不及。盈盈見桐柏雙奇並肩而立,兩人雖都斷了一隻手掌,血流不止,但臉上竟無懼色,問道:「你二人是夫妻麼?」桐柏雙奇男的叫作周狐桐,女的叫作吳柏英,兩人雖非正式夫妻,但二十年來攜手江湖,寸步不離,其實就是夫妻了。周狐桐道:「今日落在你手,要殺要剮,我二人不會皺一皺眉頭,你多問什麼?」盈盈心下很喜歡他的傲氣,冷冷的道:「我問你們二人是不是夫妻。」吳柏英道:「我和他並不是正式夫妻,但二十年來,比人家正式夫妻還更要好些。」盈盈道:「你二人之中,只有一人可以活命。你二人都少了一手一足,又少了…」想到自己父親和他二人一樣,也是少了一隻眼睛,便不說下去了,頓一頓,道:「你二人這就動手,殺了對方,剩下的一人便自行去吧!」桐柏雙奇齊聲道:「很好!」黃光閃動,二人翻起黃金拐杖,便往自己額頭擊落。
盈盈叫道:「且慢!」右手長劍,左手短劍同時齊出,往二人拐杖上格去,錚錚兩聲,只覺肩臂皆麻,雙劍險險脫手,才將兩根拐杖格開,但左手勁力較弱,吳柏英的拐杖還是擦到了額頭,登時鮮血長流。周狐桐大聲道:「我殺了自己,聖姑言出如山,即便放你,有何不好?」吳柏英道:「當然是我死你活,那又有什麼可爭的?」盈盈點頭道:「很好,你二人夫妻情重,我好生相敬,兩個都不殺。快將斷手處傷口包了起來。」兩人一聽大喜,拋下拐杖,搶上去為對方包紮傷口。盈盈道:「但有一事,你兩個須得遵命辦理。」周吳二人齊聲答應。盈盈道:「下山之後,即去拜堂成親。兩個人在一起,不做夫妻,成……成……」她本想說「成什麼樣子」,但立即想到自己和令狐冲在一起,也未拜堂成親,不由得滿臉飛紅。周吳二人對望了一眼,一齊躬身相謝。
令狐冲在西湖獄底,曾以吸星大法無意間吸得黑白子的內力,此刻當危急之際,又有敵人的內力源源自至,心中大喜,說道:「你何必制住我心脈?我將劍訣背給你聽便是了。」嘴唇亂動,作說話之狀。玉靈道人等在門外見了,還道他真在誦劍譜,自己一句也聽不到,豈不太也吃虧,當即一湧而入,搶到令狐冲身前。令狐冲道:「是了,這本便是劍譜,你取出來給大家瞧瞧吧!」可是嚴三星的左手黏在他身上,那裏伸得出來?玉靈道人只道嚴三星已抓住了劍譜,不即取出,自是意欲獨吞,當即伸手也往令狐冲懷中抓去,一碰到令狐冲的肌膚,內力外洩,一隻手又被黏住了。
桃谷六仙奔將上來,六指齊出,分點了那婆婆肩脅手足的六處穴道。桃幹仙摸著給那婆婆打得腫起了的面頰,伸手便欲打還她耳光。令狐冲心想看在儀琳的面上,不應讓她受毆,說道:「且慢,咱們將她吊了起來再說。」桃谷六仙一聽要將她高高吊起,大為歡喜,當下便去剝樹皮搓繩。令狐冲問起六人和她相鬥的情由。桃枝仙道:「咱六兄弟正在這裏大便,便得興高采烈之際,忽和*圖*書然這婆娘狂奔而來,問道:『喂,你們見到一個小尼姑沒有?』她說話好生無禮,又打斷了咱們大便的興緻……」盈盈聽他說得骯髒,皺了眉頭,走了開去。令狐冲笑道:「是啊,這婆娘最是不通人情世故。」桃枝仙道:「咱們自然不理她,叫她滾開。這婆娘出手便打人,大夥兒就這樣打了起來。令狐兄弟,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差些兒還讓她給逃了去。」桃花仙道:「那倒未必,咱們讓她先逃幾步,然後追上,教她空歡喜一場。」桃實仙道:「桃谷六仙手下,不逃無名之將,那一定是會捉回來的。」桃根仙道:「這是貓捉老鼠之法,放他逃幾步,再撲上去捉回來。」令狐冲知他們死要面子,從不認輸,笑道:「一貓捉六鼠尚且捉到了,何況六貓捉一鼠,那自是手到擒來。」桃谷六仙聽得令狐冲附和其說,無不大喜。說話之間,已用樹皮搓成了繩索,將那婆婆手足反縛了,吊在一株高樹之上。
兩人並肩走下樓來,空山寂寂,唯聞鳥聲。盈盈向令狐冲瞧了一眼,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令狐冲嘆道:「令狐冲削髮為僧,從此看破世情,身入空門,女施主,咱們就此別過。」盈盈明知他是說笑,但情之所鍾,關心過切,不由得身子一頓,抓住他手臂,道:「冲郎,你別…別跟我說這種笑話,我……我……」適才她飛劍殺游迅,眼睛也不眨一下,這時語聲中卻現懼意。令狐冲心下感動,左手在自己光頭上打了個爆栗,嘆道:「但世上既有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娘子,大和尚只好還俗。」盈盈嫣然一笑,道:「我只道殺了游迅之後,武林中便無油腔滑調之徒,從此耳根清淨,不料……嘻嘻!」令狐冲笑道:「你摸一摸我這光頭,那也是滑不留手。」盈盈臉上一紅,啐了一口,道:「咱們說正經的。恆山群弟子上了黑木崖後,再要相救,那是千難萬難,而且也大傷我父女之情……」
游迅道:「這劍譜是否真在令狐冲身上,誰也沒有瞧見,咱們自己先行砍殺起來,未免太心急了些……」他一言未畢,嚴三星已翻著怪眼,惡狠狠的瞪著他,說道:「你說我們心急,你很是不服是不是?只怕你想獨吞劍譜了?」游迅道:「獨吞是不敢,誰又想學這位小和尚的榜樣,腦袋瓜子開花,有甚麼好玩?不過既是到了這裏,這部天下聞名的劍譜,大夥兒一齊開開眼界,總是想的。」桐柏雙奇齊聲道:「不錯,誰也不能獨吞,要瞧便一起瞧。」
嚴三星冷笑道:「大夥兒辛辛苦苦找這辟邪劍譜,好容易劍譜出現,這兩個龜蛋卻想獨佔,天下有這等便宜事?」砰砰兩聲,飛腿將兩人屍體踢了開去。令狐冲初時假裝唸那辟邪劍譜,只是眼見盈盈命在頃刻,情急智生,將眾人引開,只盼拖延時刻,自己或是盈盈被點的穴道得能解開,沒想到此計甚是靈驗,不但引開了七人,而且逗得他們自相殘殺,七人中只剩下了五人,不由得暗暗心喜。
令狐冲橫劍而出,喝道:「往那裏逃?」白光閃動,一劍指向她的咽喉。這一劍直攻要害,那婆婆吃了一驚,伸手來抓他長劍。令狐冲斜劍刺她右肩,那婆婆無可閃避,只得向後急退兩步。令狐冲又是一劍,逼得她又退了一步。他一劍在手,那婆婆如何是他之敵?刷刷刷三劍,迫得她連退五步,若要取性命,這婆婆早已一命嗚呼了。桃谷六仙歡呼聲中,令狐冲長劍劍尖已指往她胸口。便在此時,桃根仙等四人一撲而上,抓住了她四肢,提將起來。令狐冲喝道:「別傷她性命!」桃花仙提掌往她臉上打去。令狐冲喝道:「將她吊起來再說。」桃根仙道:「是,拿繩來,拿繩來。」
游迅道:「聖姑大恩大德,不但饒命不殺,還顧念到你們的終身大事。你小兩口兒當真福命不小。我早知聖姑她老人家待下屬最好。」盈盈道:「你們這次來恆山,是奉何人之命?有何圖謀?」游迅道:「小人是受了華山岳不群那狗頭的欺騙,他說是奉了神教任教主的黑木令旨,將恆山群尼一齊擒拿到黑木崖去,聽由任教主發落。」盈盈道:「你們說大功告成,到底怎樣了?」游迅道:「有人在山上的幾口井中都下了迷|葯,將恆山派的眾位師父一起都迷倒了,別院中許多未知內情的人,也都給迷倒了。這當兒已然首途往黑木崖去。」令狐冲忙問:「可殺傷了人沒有?」
不戒道:「那還不容易?我叫他走得遠遠地,別來礙老子的事就是了。」令狐冲道:「此去向東南十餘里處,一株高樹之上,有人給綁了起來,高高吊起……」不戒怒道:「他媽的,又是那狗娘養的幹的好事。」令狐冲微微一笑,心想:「你是在當面罵我了。」說道:「那人是我的朋友,請你勞駕去救他一救。」不戒道:「那還不容易?小兄弟,你自己怎地不救他?」令狐冲道:「不瞞你說,這是個女子。」他向盈盈努努嘴,道:「我和任大小姐在一起,多有不便。」不戒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任大小姐喝醋。」盈盈向他二人瞪了一眼,令狐冲一笑,說道:「那個女人的醋勁兒才大著呢,當年她丈夫向一位夫人瞧了一眼,讚了一句,說那夫人美貌,那女人就此不告而別,累得她丈夫天涯海角,找了她十幾年。」不戒越聽眼睛睜得越大,說道:「這…這…這…」喘息之聲,也是越來越響。令狐冲道:「聽說她丈夫找到現在,還是沒有找到。」正說到這裏,桃谷六仙嘻嘻哈哈的走上樓來。不戒恍若不見,雙手緊緊抓住了令狐冲的手臂,道:「當……當真有這回事?」令狐冲道:「她跟我說,她丈夫若是找到了她,便是跪在面前,她也不肯回心轉意。所以你一放下她,她立刻就跑。這女子身法快極,你一眨眼,她就溜得不見了。」不戒道:「我…我絕不眨眼,絕不眨眼。」令狐冲道:「我又問她,為什麼不見丈夫。她說她丈夫是天下第一負心薄倖、好色無厭之徒,見了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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