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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見過戴文如此興奮。

她搖搖頭，抱我更緊。

我轉身步下台階，這時戴文說：「嘿，菲爾，報應很不好受吧？」

「喲！」戴文說。

奧斯卡拍了一下菲爾的臀部，菲爾便從手中抬起臉。他抬頭看著奧斯卡的大臉，奧斯卡說：「我和他活著的時候，」——他指指戴文——「安琪如果有什麼閃失，任何閃失，比如說被閃電擊中，或搭飛機失事，或她的指甲斷了，不論任何狀況，我們都會來跟你玩玩，菲爾。懂我的意思嗎？」

戴文說：「我會把小姐的話當一回事，菲爾。據我所知，她有一把槍，也有用槍的許可，你還能活生生站在這兒已經算是奇蹟了。」

「簡直抓狂了！」戴文說：「抓狂了！踢他的頭和肋骨，把他揍到不省人事。你看看他，就知道了！」

菲爾點點頭，然後回頭又繼續啜泣抽搐。他猛捶欄杆，接著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視線剛好落在我臉上。

菲爾摸著他的太陽穴，簡直就快哭出來。和_圖_書他說：「你們都看到了。」

奧斯卡說：「其實也不會太糟，先生。你只要進法庭告訴法官，你太太喜歡三不五時扁你一頓，教你隨時提心吊膽，諸如此類的。法官應該不會檢查你有沒有穿裙子或別的什麼吧。」他又拍拍他的背，手勁雖不至於害他跌倒，不過也差不多了。他說：「你現在覺得舒服點了嗎？」

菲爾扶著欄杆站起來，緊抓欄杆的樣子好像怕它隨時會跑掉一樣。他開口正想說話，卻突然倚著欄杆往院子大吐特吐起來。

「然後。」奧斯卡說：「她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奧斯卡朝菲爾走過去，當菲爾又吐了些時，奧斯卡拍拍他的背。奧斯卡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話，彷彿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不尋常的事，彷彿他經常和剛吐得滿院子的人進行交談。「其實先生，我問你要不要提出控告的原因是，有些人並不喜歡在這種情況下提出告訴。」

菲爾連忙轉過身，又吐了起來。我們走向戴ｈtｔｐs://wｗw.heｔｕbｏｏk.cｏm.ｃom文的車，我和安琪坐後座。卡瑪洛的後座空間只有侏儒坐起來才可能覺得舒服，不過今晚我甘之如飴。戴文開上馬路，他從照後鏡看了安琪幾眼。「人各有所好，對吧？」

戴文和奧斯卡靠在一起，看起來比他們同一天停止付贍養費時還要快樂。戴文說：「想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兩次。」奧斯卡說。

她穿著白襯衫和褪色的深藍色短褲，下唇有個紅腫的地方，睫毛膏則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當她赤著腳踏上門廊時，頭髮落在她眼前。然後她看到了我，便快步衝向我。我摟住她，她的牙齒幾乎嵌入我的肩膀。她正輕聲哭泣。

沒人拉住她，因為沒人想這麼做。她三步併兩步跨過門廊，同時奧斯卡讓路給她，當她往菲爾的太陽穴揍過去時，他的胳臂還沒來得及抬起來擋。然後奧斯卡又上前一步，把她往後拉。她說：「菲爾，如果你敢再靠近我，我會宰了你。」

戴文看著我m.heｔubｏｏｋ•com•com揚起眉，臉上的笑容大到嘴都快裂開了。他說：「電話是我們接的，因為我們要求局裡只要是她或你打來的都轉接給我們。」他低頭看著菲爾，看著佈滿菲爾臉上的挫傷。他回頭看我：「開心的日子，是吧？」

我說：「巴巴真的很想念你，菲爾。」

菲爾轉過頭去看著安琪。「下賤。」他說。

我用手遮住嘴咳嗽。

「謝謝你。」她說。

那個年輕警察提著安琪的行李從屋裡走出來，把它放在安琪面前。

奧斯卡放掉安琪，她便走回戴文和我這邊。一時之間，我以為我看見了她耳朵冒出煙來。奧斯卡說：「你到底要不要提告，菲爾？」

菲爾花了點時間考慮。他想到了他再也不能上門的酒吧，當然還有附近的每個人。想到即將終生陰魂不散的口哨和同性戀笑話，以及經常會出現在他信箱裡的胸罩和女性內褲。他說：「不要了，我不告了。」

戴文說：「當然，先生，當然。」

「呃，」奧斯卡說：「就是這ｈttｐs://m•ｈｅｔｕbook.ｃoｍ.cｏm種情況下。」

我說：「妳做了什麼？」一面壓抑住驚喜的語氣，但恐怕不太成功。

安琪離開我懷中，看著他。

我趕到那兒時，已經有一輛警車並排停在安琪家前。警車正後方則是戴文的卡瑪洛。他和奧斯卡站在門廊上，正和一個看起來很稚嫩的警察講話。我一面爬上台階一面心想，最近太多警察在我看來都很稚嫩。

他開始發抖。

他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們會逮捕她吧？」

安琪對於他如此的怯懦給予不屑的最後一顧，門廊上的氣溫頓時驟降十度。她提起行李，走向戴文的車。

「兩次！」戴文愉快地重複道。「我們不需要找法醫來算他走運。」

我轉過去看菲爾，他正逐漸清醒，可是一旦他感到所有的疼痛，我相信他寧願還是不省人事。他的兩隻眼睛腫得幾乎看不到眼珠，嘴唇是黑的，臉上起碼有四分之三佈滿深色的瘀傷。若說寇提斯．摩爾對我造成的傷害使我看起來像出過車禍，那麼菲爾看起來就像是墜和_圖_書機了。

奧斯卡回頭看著安琪。「不過也有失算的時候，絕對有失算的時候。」

奧斯卡說：「看到什麼？」

奧斯卡拍拍他臉頰。「這才像個男人，菲爾。」

奧斯卡說：「你打算提出控告嗎，先生？」

菲爾對著草地吐了幾口，用襯衫抹抹嘴。不改紳士作風。他說：「你說的『這種情況下』是什麼意思？」

他們站在欄杆邊的一大坨軀體旁，年輕警察正在給它聞嗅鹽。那坨軀體是菲爾，我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老天，她殺了他。

戴文說：「這種情況就是，像你這樣一個鐵錚錚的硬漢，卻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打得不成人形，消息要是傳出去，恐怕會成為附近酒吧最熱門的笑話。你該知道，這種情況會使一個男子漢變成道地的娘娘腔。」

戴文格格笑著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把電擊棒，將它拿到我眼前。「這就是她做的事。」

我們聽見一種類似貓在舔液體食物的聲音，四下張望後，發現原來是菲爾掩臉啜泣的聲音。

奧斯卡說：「叫他求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