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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帶我走

作者:丹尼斯.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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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但是,毛髮和腳印石膏模型很快便推翻了這個論點。
又一聳肩,「嗯。」
波頓安排探員躲在菲爾家左右兩邊的公寓裡,和分別住在安琪對街的李霍斯基家、跟後面的麥凱家。兩家人都收到一筆可觀的費用作為騷擾賠償,暫時搬到下城的萬豪酒店,不過安琪還是個別打了電話,為給他們帶來不便而致歉。
我離開椅子跪在她腿間,她雙手摟著我,把臉緊貼我的臉,手指戳進我的背。
「派崔克,他輕而易舉就進了你的家。」
我把勒格史東的檔案翻過去一頁,一份圖解顯示哈迪門原因不明地對勒格史東倒戈相向的那間空倉庫。那間倉庫已經拆除,原址並立著一家超市和乾洗店。
傑瑞當時心裡是什麼感受呢,因匿名情報前往支援的他,那樣子走進去,赫然發現勒格史東的屍體,緊接著又發現他搭檔的兒子伴隨殺人兇器蜷臥在地上?
體重比他輕二十五磅的哈迪門是用什麼方法把他綁起來的?
她聳聳肩,「嗯。」
「我們保護人很在行,安琪,我想我們可以互相保護。」
此時此刻,我不得不同意她的話。我跟哈迪門共處過一段時間,我在檔案上讀過他怎樣在一夜之間從一個天使般的男孩變成惡魔,可是我仍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他來自德州或懷俄明州,」我說。「我可以理解,但他是布洛克頓人耶。他會一面開車一面覺得頭頂的帽子很礙事。他知道聯邦探員正在追捕他,他該曉得一旦我們找到那雙眼睛,我們就會想到他在冒充賴爾。」
她往我頭頂吹出一縷煙。「把這話拿去跟傑生.華倫說啊。」
但是檢方指出哈迪門體內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使塵含量為證據,而法官和陪審團都同意該藥物足可使一個精神錯亂的人增加十倍力氣。
幾分鐘後她去睡覺,我在廚房的一盞小燈下翻閱波頓給我的幾份檔案,包括亞歷.哈迪門、查理斯.勒格史東、卡爾.摩里森,以及一九七四年的連續謀殺案。
我耳裡響起她暖暖的呢喃聲。「他若殺了我,派崔克——」
勒格史東的資料比較少。他參加過越戰,光榮退役。他來自德州東部一個小農場,被害時與家人已失聯超過六年。他母親曾被引述說他是個「好孩子」。
根據鑑識科所蒐集的證據,卡爾曾在一張地氈上仰躺數小時。那是一張廉價地氈,用不專業的手法剪成一塊塊,因此他的頭髮沾上了一簇簇氈毛。地氈上有汽油和煞車油的沉積物。
「他殺不了我們兩個,沒有人有那能耐。他若先殺了你,」——她仰後一些,讓眼睛跟我對視——「我會用他的血塗抹這屋子,直到每一吋都塗上了他的血。」
也許是破壞貨車的人聽見倉庫內傳出異響,聽出來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匿名報警。
「會沒事的。」我說。
「好一個龜兒子,」奧斯卡道。「好一個操他娘的龜兒子。」
我媽說過,你無法完全理解任何人,你只能對他們作出反應。
「為什麼他在渥拉斯頓闖紅燈時還戴著牛仔帽?」
我巴不得把我的公寓留在後頭。這會兒正有一堆技術人員和警察在裡面亂踩一氣,把地板全掀起來,指紋粉撒得到處都是。他們在客廳的壁腳板找到一個竊聽器,另一個在我睡房的五斗櫃底側,第三個縫在廚房的窗簾裡和圖書
她點上一根菸。透過火苗,我瞥見她的臉有多麼憔悴害怕。
「他為什麼不脫下牛仔帽?」我在開車回安琪家的路上說。
哈迪門和勒格史東的外貌正常得簡直呆板。唯一讓亞歷.哈迪門與眾不同的是,他跟伊凡卓一樣都極英俊,幾乎到了一種你會覺得女孩子氣的地步。但這世上縱有千千萬萬英俊的男人,能宰制別人的卻沒有幾個。
「安琪,他碰不到你的。」
勒格史東的美人尖和長臉使他看來活像西維吉尼亞州的煤礦工人。他的樣貌不特別友善,但也不像個會把小孩釘十字架或把流浪漢開膛破肚的人。
化妝品。勒格史東和哈迪門幹嘛要化妝?
我用手蓋住她的手,「我們退出華倫案的時候還沒搞清狀況,但現在我們清楚了。」
我翻到下一頁,一張發黃的照片顯示登記在勒格史東名下的白色小貨車。它外貌破舊且缺乏照料,而且缺掉擋風玻璃。報告上說,在勒格史東死前二十四小時,有人把貨車內部沖洗一遍,車壁被擦拭乾淨,然而擋風玻璃是最近才遭破壞的。玻璃碎屑佈滿司機座與乘客座,在地上的石子間閃爍。車廂的地板中間躺著兩塊煤渣磚。
「他不能——」
她翻過手來,我們掌心對掌心,她的手指握緊我的手腕。「他是不講理的,」她說:「伊凡卓。他……我們沒有跟他這種人打過交道。他不是人,是一種力量。如果他真想要我的命,我想他能做到的。」
「要是他先殺了我呢?」我說。
這些臉孔沒讓我多知道點什麼。
我根本還沒準備好去多想那件事。從費爾茲高舉那一堆錄音機那一刻起,我所感受到的侵犯感是徹底而https://m.hetubook.com•com醜陋的。
「噓,」她說,抽回手去。她捺熄菸蒂,清了清嗓子。「我不像個膽小鬼或可憐的小女人,但我需要抱個什麼人,我……」
「在他能挨近這房子之前,他們就會把他逮住。」
我翻查哈迪門的檔案。哈迪門被逮捕時,警方在他最接近臉部的髮根處發現白色濕粉餅複合物的痕跡,彷彿他曾經抹掉化妝品,卻來不及洗頭髮。
他身受鎚子重擊六十七次。那柄鎚子在發現亞歷.哈迪門的調車室裡某張椅子底下找到。鎚擊是從遠至七呎的高度和近至六吋的距離襲擊身體的,方向包括前、後、左、右各個方向。
他化過妝嗎?
又是什麼人致電提供匿名情報的?
我盡量去想一些別的,不去想隱私權被剝奪所造成的深刻創口,因此我一直在想著牛仔帽的事。
下一頁是勒格史東的毒物學報告。他體內含有大量天使塵和甲基安非他命,足夠讓他一整個星期都不必睡覺。酒精含量達零點一二的血液雖能起到抵消作用,但我肯定,就算酒精含量那麼高,也不可能抑制如此大量的人造腎上腺素。他的血會像是充了電一般。
「他忘了拿下來。」奧斯卡道。
七個鐘頭後,他被釘成了十字。
「他若殺了我,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辯護律師辯稱比起勒格史東,哈迪門體內的天使塵含量簡直微不足道,何況哈迪門並沒有追加安非他命,而是加服嗎啡和巴比妥鹽類鎮靜劑。這種混加劑再加上酒精,那個下午哈迪門能夠站立不倒已經很幸運了,更別說有能力實現如此驚人的體能絕技了。然而他的說詞和圖書不被採信。
她用力吸菸。菸燼閃著光,我看見她眼睛底下的紅眼袋。
「迄今為止,他的擊球率滿高的。」
在他左手指甲底下,他們發現A型血和用來製造白濕粉餅的化學物。
「但他還是戴著帽子。」安琪道。
我等待著。我感覺到恐懼在她的胸腔裡顫動,從她的毛孔蠕蠕鑽出。
警探一度懷疑兇手是個女人。
我翻開哈迪門的檔案,將兩份並列在一起。在審訊中,哈迪門的辯護律師辯稱他當事人的左手神經曾在幼年受傷,因此他不是兩手都靈光,也不可能用左手以如此大的力氣揮動鎚子。
她掛線後去沖澡,我坐在餐廳裡那張鋪滿灰塵的桌子前,關掉燈,窗簾拉上。奧斯卡和戴文坐在樓下的一輛車子裡,留下兩部無線對講機給我們。它們就在我面前的桌上,硬而方,孿生的形狀如同一對發送器,將訊息傳至柔柔暗夜中的另一銀河系。
他將勒格史東分段燒烤,整個過程花了四個小時。他從腳部燒起,還沒燒到小腿的下半截便把火弄熄,再度拾起鎚子、冰錐或刮鬍刀繼續施暴。他用刮鬍刀切割勒格史東的皮肉不下一百一十次,也是從左邊或右邊的角度下手。然後他繼續燒烤下半截小腿和膝蓋,再把火弄熄,重複前述的步驟。
我匆匆翻閱卡爾.摩里森的檔案。摩里森在一個陰天下午的三時離家前往哥倫比亞公園的沙地足球賽。他家距離目的地不到一哩路。雖然警察遍查每一條他可能採用的路線,但是自卡爾在薩姆納街向一名鄰居揮手之後,就沒有人再看見過他。
我說:「我那邊沒有五十個探員——」
細加檢驗之下,勒格史東的傷口顯示檸檬汁、雙氧水和食用鹽hetubook.com.com的殘餘痕跡。臉和頭部的割痕亦顯示兩種美容複合物的物質——旁氏冷霜和白色濕粉餅。
我向來就不喜歡廂形小貨車。相信道奇和福特車廠一定都極想杜絕我反感的原因,不過廂形小貨車總是使我聯想到病態行為——聯想到侵害小孩的司機、把車子停在超市停車場讓引擎空轉的強|暴者、童年時代的殺人小丑傳聞……聯想到邪惡。
我又翻過去一頁,一份驗屍報告詳述勒格史東身上的傷勢。即使我已經從傑瑞.格林和波頓那裡聽過相關描述,勒格史東的身體所遭受的巨大傷害幾乎是難以理解的。
「他在譏笑我們,」隔了一會兒,戴文說:「他要我們知道我們沒那能耐,我們抓不到他。」
安琪沖完澡出來,穿著一件萊恩閣下紀念高中T恤,紅色法蘭絨短褲鬆鬆裹著大腿。她頭髮是濕的,樣子好嬌小。她把菸灰缸和香菸在桌上放好,又遞給我一罐可樂。
「答應我,」她說:「你要活久一點,久到可以殺死他。慢慢殺,殺好多天,如果你能辦到的話。」
圖解顯示勒格史東被發現屍體、被綁在椅子上、被刀戳、被鎚打、被火燒的位置。它顯示傑瑞.格林警官接到匿名報案趕赴現場後,發現哈迪門的所在位置。他在一間舊調車室裡,赤身露體蜷曲成胎兒狀,全身染滿勒格史東的鮮血,一柄冰錐在他身旁四呎處。
「我不會——」
我媽跟我爸結褵二十五年,所以她大概做過大量的反應。
當貨車停泊在倉庫外時,有人——多半是小孩——擲了兩塊煤渣磚打碎擋風玻璃。他們從事破壞行為的當兒,哈迪門正在幾呎外殺人。
「什麼?」戴文道。
我繼續盯著貨車看了一分鐘,不由得心裡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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