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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錢放進袋子裡。」他對面前那個沒有臉的人說，「把袋子放到頭上。」

哈利的第一個念頭是自己打了個盹。他還坐在同樣的綠色沙發椅上，面對著漆黑的電視螢幕，但那件外套卻是新的，披在自己身上，遮住他的下半張臉；他可以感覺到外套潮濕的布料，而且日光射進了房間。接著他感到有個大榔頭正敲擊著他眼睛後方的神經，一次又一次，既精準又毫不留情，結果是劇烈又熟悉的疼痛。他試著回憶：他最後去了施羅德酒館嗎？他是否在安娜家喝了酒？但一切就跟他擔https://m.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心的一樣：一片空白。他記得坐在起居室跟安娜講電話，但之後就是一片空白。這時他胃裡一陣翻湧，哈利彎身到沙發椅外，聽到嘔吐物潑灑在鋪木地板上。他呻|吟一聲，閉上眼，想把電話鈴響從耳邊隔絕。答錄機響起時，他已經睡著了。

「你到底要不要錢？」那個無臉人說。「還有二十五秒。」

「領死吧！像她一樣領死吧！」

一顆牙齒吊在牙齦上，鮮血從無臉人的嘴角流下，但他卻毫無所覺地說著話：我沒辦法把和*圖*書時間和資源用在私人考量和情緒因素上。不知哪裡傳來瘋狂的電話鈴響。

「別讓這件事成為執念，哈利。」哈利感覺到那張嘴在咀嚼槍管。

那個無臉人開始大笑，哈利把槍一轉，用槍托敲他的頭，但沒打中。現在銀行裡的其他人也開始大笑，哈利從頭罩上隨便剪出的眼洞裡觀察這些人：他們忽然變得很眼熟。二號櫃檯旁的女孩很像碧姬塔，他敢發誓發票機旁那個黑人男子是安德魯，還有推著嬰兒車的白髮婦女……

就像有人偷走了他的時間、又把剩餘的零頭給丟了那樣。哈和_圖_書利再度醒來，卻遲遲不睜開眼，想知道情況會不會好一些。但他沒發覺什麼轉變，唯一的不同是那把大榔頭敲擊的範圍變大，他身上有嘔吐物的臭味，還有他知道自己這下子睡不著了。他數到三，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跨出八步來到浴室，頭低到兩膝間，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光。他撐著馬桶站起，努力想調勻呼吸。他驚訝地看見流下白瓷馬桶的黃色物質中，含有紅色和綠色的小塊。他用食指和拇指夾起一小塊紅色的，拿到水龍頭下沖了沖，舉起對著光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放進齒間m.hetubook.com.com咀嚼。他嚐到節朋辣椒那辣人的汁液，不由得皺起臉。他洗了把臉，又站直身子，這才看到鏡中的自己有隻眼整個黑了一圈。他播放答錄機的留言時，起居室的日光刺得他雙眼好痛。

「我馬上就會殺了你。」哈利說著握緊槍枝冰冷的金屬。「我只是先讓你知道，讓你想一想。把嘴張開！」

「要花多久由我決定！」哈利大吼，把槍管戳進無臉人張著的一張黑嘴。「原來是你，我就知道。再過六秒你就要死了，領死吧你！」

「我是貝雅特，希望沒打擾你。可是伊佛森說我應該立刻打電話給和_圖_書所有人。又發生一起銀行搶案，地點在基克凡路上的挪威銀行，就在福隆納公園和麥佑斯登區交口。」

「……朋友。」哈利扣下扳機，但什麼事也沒發生。他睜開眼。

「她是我同事，你這混蛋！她是我最要好的……」頭罩黏在哈利嘴巴上，讓他呼吸困難。但無臉男的聲音仍肆無忌憚地傳來：「放下她吧！」

哈利對著不會動、沒有靈魂也沒有人性的蠟娃娃叫囂。頭罩下的他已經開始出汗，太陽穴的青筋跳動著，每跳動一次就隱隱作痛一次。他不想看周圍的人，不想看到他人責備的眼光。

「修女。」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