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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飛過去，有人說出那人住哪，然後就找到屠子吊在一根繩索上？」

「韋伯今天早上查過指紋了。」

「老闆，這是報告。」哈利把一個綠色的卷宗夾丟在他桌上。

「那就讓我告訴你。三一六是莫斯科國際旅館一個房間的號碼。歐加負責看守那層樓。她很快就會退休，希望能在黑海邊上有個舒服的長假。到那層樓有三道階梯和一個電梯，清潔人員也可以搭電梯。房間裡有兩張床。」

哈利沒有回答。

洛斯可的前額抵在交握的雙手上。「小的那個睡在靠窗的床上。」

「老闆，你應該想辦法開心一點。」哈利站了起來。「我們剛偵破了一件久違的大案子。這裡應該張燈結綵才對。」

「對啦對啦，我只是想在公開破案結果前，百分之百確定這件事。哈利，你要知道，這會上頭版新聞。」

「現在我們要說到沒那麼好的消息了。」

洛斯可點頭，用悲傷的眼神望著哈利。「我就怕你會這麼說。那麼，史皮歐尼，你讓我別無選擇了。記得你問我為什麼信任你的時候，我是怎麼回答的嗎？」

「沒有。」

「唔，正式的版本是貝雅特從錄影帶上認出了他。你想聽非正式的版本嗎？」

哈利拿著話筒站著，衡量該不該把話筒往鏡子丟。第二天早上起床時，他希望跟愛斯坦的那段對話只是做夢。事實上他真的做了夢，夢的版本有六、七種。

「嘿。」貝雅特說，椅子上的她動來動去，看著螢幕上捲動過的照片。

洛斯可微笑。「孫子很有智慧。一開始，他像教學生似的，向那群宮女細細解釋行軍的指令。鼓聲響起，宮女都沒動，只咯咯亂笑。『軍令不明，是主將之過。』孫子說完，又解釋了一遍。但他再次下達行軍命令時，又發生同樣的情況。『軍令申明之後，依然嘩亂，是隊長之過，』他說完，叫來和-圖-書兩名手下，把兩名領頭的宮女抓出來，在其他嚇壞了的宮女面前排成一列斬首。吳王聽說他最喜愛的兩名宮女被斬首了，嚇出病來，在床上躺了幾天。等他病好，立刻命孫子帶兵管軍隊。」洛斯可又睜開眼。「史皮歐尼，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

「嗯。」

「我還在，跟聖誕節裡的小孩一樣興奮難耐耶，」

「我在想，你是怎麼發現列夫．葛瑞特就是屠子的。」

「每個人都有生活下去的目標。史皮歐尼，這句話沒錯吧？這個目標也可以被奪走的。你說，三一六號房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麼事？」

哈利沒有回答。

「很好。希望你有更多好消息了。」

「抱歉毀了你的一天。」

她沉下臉，用悲劇的低音說：「哦，當然。真可怕。我聽說那個人再也沒辦法正常走路了，可憐的傢伙。膝蓋僵硬了。你能想像這種可怕的惡作劇是一個小孩想出來的嗎？」

「愛斯坦，一路順風。」

「洛斯可，我沒分成你的案子或我的案子，我的職責是——」

「哈利，你最近查過你的電話帳單嗎？」

莫勒坐進椅子裡，好不容易把他那雙特長的腿塞進書桌下方，然後戴上眼鏡。

哈利從半開的門縫往裡張望，只見畢悠納．莫勒站著凝視窗外，一臉擔憂。他輕輕敲門。

「簡單來說，是這樣沒錯。」

哈利從眼角看到窗裡那張臉倒抽了一口氣。「對，死了。」

哈利點頭。

哈利站著把玩他的一串鑰匙。「總之，」他說，「我想伊佛森不會生氣太久。畢竟，他也沾到了一點光，因為把我們兩個編成一組是他的主意。」

「噢，對。呃，是這樣的，我有那個客戶的號碼了。沒問題。那是一個挪威手機號碼。」

莫勒聳聳肩。「只要我們有滴水不漏的證據，證明這人就是我們要找的凶手，我沒有異議。」

「什麼啊？」

「嘿。」哈利站在痛苦之屋的門口。

莫和-圖-書勒清了清喉嚨，哈利在門口停步。「老闆，什麼事？」

莫勒揉著僵硬的膝蓋。擔憂的表情又回來了。「還是不要好了。」

「我也要謝謝你。」

「每個人都知道。我從這扇窗看到他的。穿紅夾克騎腳踏車走的。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事情不對勁了，那孩子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一陣冷風吹來，她顫抖了一下。然後她指著馬路對面。

「如果你這麼說，那我想一定沒錯。」莫勒邊說邊瀏覽過稀疏的幾行字。

哈利湊上前。「他是個混蛋。要是不告訴妳，我就太沒良心了。」

「很好。」崔恩說。然後他彎下腰，用手摀住了臉。

哈利坐進椅子裡。「指紋跟我們在搶匪準備行動前手裡拿的那瓶可樂上找到的一樣。」

「噢，那這個客戶有名字嗎？」

「我還在。我在想。」

「哦？」

「啊哈。」他含糊地說，一面打開標著文件清單字樣的卷宗。裡面只有一張A4的紙。

哈利站起來，走到門口．重重敲了起來。他聽到回聲在外面的走廊迴盪。他繼續用力搥門，直到聽見鑰匙插|進鎖孔。

洛斯可低頭坐著，以手支頤，聽哈利說話，不動也不插嘴。哈利說他們找到列夫．葛瑞特，說他自己的手機就是安娜的謀殺案一直找不到證據的原因。哈利說完後，洛斯可兩手交握，緩緩抬頭：「那麼你的案子已經解決了，但我的還沒有。」

接下來是一段長長的沉默，這中間哈利只聽到像是沉重呼吸的雜音。

「他死了嗎？」

「不會。」她的眼光閃了一下。

「對，那天晚上就掉在……安娜家了。幹！」

「哈利，很高興認識你。」

哈利吸了口氣。姓加名，總共四個字。如果他說出亞布的名字，亞布會遭受怎樣的刑罰？出於嫉妒而預謀殺人。九年徒刑，六年後可假釋？哈利又會有什麼後果？調查不可避免地會揭露身為警察的他隱瞞了真相，只求避免身陷嫌疑。hetubook.com.com自打嘴巴。姓加名，總共四個字。哈利的問題就解決了。需要面對最終下場的人會是亞布。

「你根本就是準時的化身。」哈利打了個哈欠。「而且你喝醉了。」

「呀吼！」話筒另一端傳來高喊，然後是比較謹慎的聲音：「反正你高興就好囉。喂？哈利？」

幾秒鐘之後，他才恍然大悟。「我的手機號碼。那混蛋用的是我的手機號碼？」

「妳大概還記得列夫和崔恩小時候的情形吧？」

「他在把行李裝上車。」她說，指著對街的房子。「我想他要去旅行吧，那個可憐人。」

「等一等。」哈利說，忽然精神一振。「如果我們能證明他有我的手機，就可以證明他在我離開以後，去過安娜的家！」

「噢，對。三十二年了。」

「唔？」

哈利揚起被曬黑的臉，望著她。

「算吧。妳知道他在哪裡嗎？」

「是的。」哈利說。

「結果呢？」

哈利關上了身後的門。

「就跟醫生會說的一樣，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我先說好消息吧……」

「好。」

哈利的視線越過莫勒的肩膀看向窗外，外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厚重潮濕的霧氣，像塊用過的尿布，掛在市區上空。莫勒放下那張紙。

「想過？」哈利呻|吟，「愛斯坦，自從發生了這件鳥事，我就沒想過什麼合理的事。對不起，我實在嚇到了。事情那麼簡單又明顯，難怪我在安娜家裡沒找到手機，也難怪他會大笑。」

「不是要說好消息？」

崔恩正朝他們走來，手臂垂在身側，他的腳步愈來愈慢，最後幾乎停了下來。

哈利的答案只有一個字。

「你說的沒錯。」莫勒嘆氣。他沉默了一會，然後才問：「那你怎麼沒有高興的樣子？」

哈利打開自己公寓的門鎖，把包包和那只Playstat和_圖_書ion攜帶包放在走廊地板中央，然後爬上床。過了無夢的三個鐘頭，他被電話鈴聲吵醒。他轉身看到鬧鐘顯示晚上七點零三分；他一甩雙腿下了床，拖著步子進了走廊，拿起電話就說：「嗨，愛斯坦。」線路那頭的人根本來不及說自己是誰。

「看來我應該感謝妳，我們合作得很棒。」

「才沒有醉。」愛斯坦含糊不清地說，語氣憤慨。「只喝了兩瓶時代啤酒，還是三瓶？人在沙漠就要多喝水呀。哈利，我頭腦可是清醒得很。」

「是誰？」哈利現在完全醒了。

「性子野？」她遮住眼睛。「我可不會這麼說。他是有禮貌、有教養的小孩，所以才會這麼嚇人。」

「唔。這孩子性子一定非常野。」

「嗯，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是列夫的事，對吧。」終於來到他們身邊時，他這麼說。

「這附近的人都知道是他幹的嗎？」

「愛斯坦？」

「的確是殺手。也許妳聽過有個男的從天橋掉下去的事？」

「可是我有分，史皮歐尼。」洛斯可插嘴，「我管的是軍事組織。」

「你可以寄無線電子郵件到世界各地，只要把電腦連上手機，讓手機連上伺服器就好。哈利，這已經不是新聞了。」

「呃……當然。但艾托的人沒有，他們只是向挪威電信業者收費，這支號碼的業者是挪威通訊公司，然後由他們寄帳單給客戶。所以我打電話到挪威找人，就問到了名字。」

貝雅特想走，但哈利卻沒動。「妳在這裡住很久了吧？」他問。

「崔恩去旅行了。」她高聲說。從他們上次來訪之後，那頭染白的頭髮顯然又上了一層化學藥劑，因為從失去生命力的髮間可以看見她的頭皮。「你們去了南方嗎？」

「別忘了我說過那個人的事。」

莫勒轉身，開朗起來。「噢，哈囉。」

「老闆，安啦。我們有瓶子，還有錄影帶為證。你剛才wwｗ•hｅtuｂoｏk.cｏm.ｃｏm不是看到報告裡寫，我們有手寫的自殺遺書，列夫．葛瑞特承認犯案了嗎？我們今天早上去霧村路通知崔恩．葛瑞特，問能不能跟他借閣樓上列夫的幾本學校作文簿，貝雅特把作文簿拿給克里波刑事調查部的筆跡鑑定員，那人說自殺遺書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寫的。」

「哈囉，奧斯陸的哈利，我在開羅機場。」愛斯坦說，「我們說好要打電話的，不是嗎？」

「除非解決另一件案子，我才會高興……」哈利走向門口。「哈福森和我今天要整理桌子，明天就開始偵辦愛倫．蓋登的案子。」

「手機？可能嗎？」

洛斯可閉上眼睛。「史皮歐尼，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吳王請孫子教宮女兵法的故事？」

哈利倒抽一口氣。

「它告訴我們，在軍事組織裡，邏輯必須貫徹且絕對一致。如果你的要求鬆懈了，宮廷裡就只有一群咯咯亂笑的宮女。你向我要到了四萬克朗，是因為我相信安娜鞋子裡那張照片的事。因為安娜是吉普賽人。我們吉普賽人旅行的時候，會在岔路上留一片樹葉。綁在樹枝上的一條紅絲巾、一塊碎骨頭，都有不同的含義。照片代表有人死了，或是有人會死。你不可能會知道這種事，所以我信了你的話。」洛斯可把雙手放在桌上，掌心向上。「但奪走我姪女性命的人還逍遙在外，我現在看著你，只看到咯咯亂笑的宮女，史皮歐尼。絕對一致。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史皮歐尼。」

窗戶碰地一聲打開。

「當然。霧村路上，誰不認識他們。」她笑著靠上窗框。「尤其是列夫，真是個迷人的孩子。大家都知道他會是少女殺手。」

貝雅特微微一笑。「雖然時間很短。」

「確定瓶子是同一個……？」

「你就從沒來想過應該去停話嗎？」

「想是好事，你繼續想，我跟時代啤酒有約，唔，應該說跟好幾瓶啤酒有約。如果我今晚要搭上回奧斯陸的飛機……」

「我猜，你已經沒有手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