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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手黨的秘密生涯

作者:約瑟夫.皮斯托尼 理查德.伍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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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勒菲蒂

第八章 勒菲蒂

每隔幾天,我就給聯絡特工打個電話。紐約辦事處裡專門安置了一部電話,專撥給我作聯絡之用。接話的是我的聯絡特工。我向他報告目前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情況。有時候,為了配合其他行動,他要我了解一下這家或那家俱樂部的情況,有些什麼人,討論了什麼事。如果我需要查詢什麼,比如問姓名或某個黨徒的情況,他就認真為我辦理。我向他提供任何值得注意的情報,或者以後對作證可能有用的情報,他都列印下來,歸入我們稱為的「三〇二」資料。有時候,聯絡特工還帶幾份報告來讓我簽字。
所謂老傢伙就是卡明.甘蘭特,布拿諾家族的老板。他剛剛出了牢房。我朝旅館的窗戶裡看一看,只見他坐在專供大人物用的餐桌旁。他長著鷹鉤鼻,幾乎禿了頂,嘴裡叼了一根大雪茄。沙貝拉和另外幾個人坐在他的左右。
「我對你說,出了什麼事。你惹禍了。那混蛋是個聯邦特工!約尼說,有個人,是個什麼律師走過來,到你們那兒,他看到你們就離開了桌子。那人對約尼說:『我見過那傢伙在法庭上作證,他是個混帳特工。』這是約尼親口對我說的。約尼還說,你和他媽的混帳特工混在了一起!」
像這種情況——可能被人認出來,或者有人背後匯報你——隨便哪一天、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發生。你不能等情況發生以後才想辦法保護自己,你要提前打好保護自己的基礎,隨時都得提前防範。我估計,勒菲蒂會得到這個情況的報告。
無論是我還是我局裡的同事,都沒有想到這個工作要持續這麼長的時間。究竟還要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清楚。開始時,我們有打擊盜匪上層頭頭的想法,後來就打進了小義大利區的黑手黨,現在我已經成了其他地方的黨徒代表。本來我們可能猶豫不決,只是因為我們還不知道我們所處的位置,以及在我們所處位置上還沒有一個理想的視角。只有一點是肯定的:繼續打入下去,我就全力以赴地幹。多尼.布拉斯柯有得是勁頭。
這時候已接近一九七七年的年底,我幹隱蔽工作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聯邦調查局打算要停止「太陽蘋果」計劃中在佛羅里達的「太陽」那一部分工作,這完全是因為喬.弗茨至今尚未能深入下去,未能取得一點成效。
勒菲蒂是黨徒的典型,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密劃黨徒的勾當。在外面,和黨徒在一起時,他顯得聰明、敏銳,而且很堅強,正因為如此,他贏得了黨徒們的尊敬。但是,一旦出了他那個圈子,你就會發現,在某些方面他還是小家子味道,對於人事間其他一些事並不精明。
他對這個地方在掂量,連細小的事都密切關注。每看到什麼他總要對我說一番。可能有個傢伙在蹓躂;那個收銀機停止了運轉;誰跟他說話;有沒有人坐在餐桌旁,桌上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就那麼一直坐著,像是在等著和誰說話;有人不一會兒走了過來,坐下和他聊幾句又走了;注意別人是怎麼看待他;女招待怎麼接待人;等等。一個普通老百姓也會看到這些,但看過就沒有了。而一個黨徒觀察事物就有黨徒的特色:一個人的舉止、行為、談話方式、對他是否敬重等等都要注意。
「我們不知道。就對他們說,回去的時候公開。」
勒菲蒂對待我好像很親近,他知道我會掙錢。我並不想表示自己有多少存款、或者幹什麼大買賣,因為我不想成為人們注意的目標,我想讓人們把我當成一個盜賊,使他們對我有這種看法:你盜了一次,快樂過兩三個星期的日子,然後再去偷。他看到我有足夠的錢花,就以為我能搞大錢。他正需要大錢,因為他陷入了困境。
「遛遛,看看,」拉里正在那一夥人當中,顯然已經看到了約尼。「我看,你知道,拉里在這兒。他是我的朋友。我們也許在一起幹點買賣。」
聖誕節的除夕,我設法趕回到家裡,雖然到家很晚。節日期間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待在家裡。到了一月份,我和妻子出門找一幢新的住處。我們立刻就找到了一處——比我們在紐澤西的房子小一些,但是左鄰右舍比較和諧。到了下一個星期,我們就拍賣紐澤西的房子。我有個朋友,是搞搬運工作的。我對他說,我們要搬家,這事兒請他不要對外聲張。
他一門心事是想別人借給他一千塊錢。「那好啊,」他以受惠者的感謝口氣說,「我們得馬上趕回紐約去,對我那小子的事疏通疏通。」
可是現在他又欠了大量的債,這就意味著:他在賭注登記業務或別的業務中所得到的任何收入,馬倫格羅都要從他的總收入中扣除一部分抵債。勒菲蒂除了隱瞞的部分以外他就一無所獲了。賭博的本質就是:個個到後來都說自己破產,因此你無法說得清,勒菲蒂究竟是不是破了產。
「我正要對你說說我不放心的地方。約尼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想知道前前後後的全部情況。在P.J.克拉克飯店裡,你和那個傢伙在幹什麼?」
我們聊了一會兒,目的也達到了。我以為,約尼會對那一夥盜賊說,我是紐約那邊的一個聯絡黨徒,拉里是我的朋友,因此,他工作會順利的。
「問題不在這裡,多尼。問題是我們差點就到手了!」
為了不使氣氛顯得緊張,我每天都跑步,在寓所大樓的健身房裡鍛鍊舉重。我不曾想到過,當時有黨徒在那麼做。這辦法不錯,別人把我看成是喜愛鍛鍊身體的人。星期天我大多去做彌撒。黨徒們也不幹這種事。
「是有事,」他說,「有許多事你不知道,多尼。這些事我又不能亂說。」
如果我不以紐約市為工作基地,不是在勒菲蒂的鼻子底下天天在一起混,那我就容易多了。如果我在另外一個地方,而繼續保持和勒菲蒂的伙伴關係,那我和其他隱蔽特工行動的連繫就方便得多,因為我出城無需要得到勒菲蒂的允許,也無需每一步行動都得向他報告,受他的盤問。而且我還可以設想,把勒菲蒂帶進其他的隱蔽行動之中,帶他引見,希望他有可能闖進去,與布拿諾家族成員建立連繫,組織非法的陰謀集團。
他們喜歡聚在某一個旅館裡,拉里也和他們混在一起,想深入進去。正巧,紐約一家旅館的酒吧招待到這兒來度假,也就住在洛杉磯這家旅館裡,和這夥盜賊中的有些人還很友好。拉里對這個酒吧招待一無所知,以為他可能也是盜賊的一夥。因為這個酒吧招待來自紐約,拉里就想到我有可能認識他。
他眼睛在看著我,不知道是僅僅對我說個故事呢,還是在向我傳個信息:背叛會有什麼下場。
有時候我們還到佛羅里達度幾天假。我們賭賽狗、賽馬。對賽狗方面他懂得不多。我們輸贏大概在一百~三百美元之間,但我們輸的次數多。他對賽馬也不怎麼懂,我們也得不到比賽的內部消息。這種賭博他總是吃虧。
「就是說,回去的機票已經買好了,就在你手裡。但是飛機票的日期不要定。等你要啟程的時候,就直接對航空公司說,你在哪一天登機。」
九月份,他們決定結婚,勒菲蒂要我當男儐相。婚禮在市政大廳舉行。他們都穿了婚禮服。勒菲蒂顯得很興奮,連結婚證書都忘了帶。婚禮儀式在下午五點開始,登記局已經下了班。法官讓職員去了一趟,拿到了結婚證書。
我趕到了密爾沃克,在旅店住了下來,與坎特通了電話。他和辦此案的特工邁克.鮑特肯傑克一起來到我這兒。人們看到我和坎特在一起並不要緊,因為他反正是在幹隱蔽工作,那裡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只有在密爾沃克辦案的特工知道我是什麼人。他們正是在坎特目前所處的情況下讓我參與這一行動的。
我處理任何問和*圖*書題,與勒菲蒂一起幹任何事;我先是打個基礎,以漫不經心的談話方式把事情對他作個介紹,然後就擱下來。過一段時間再提一下,又擱下來。到最後再提出來就敲定了。關於密爾沃克方面我有個朋友,想幹自動販賣機買賣遇到麻煩的事我不想對他和盤托出,因為我打算逐步培養他的興趣,讓他慢慢地參與這一買賣當中。我不想讓他埋怨:「咦,你怎麼搞的,老是這兒那兒有個遇到麻煩的朋友?」
搬家時,家裡人依依不捨地流了不少眼淚。家裡的人都不想在我的工作上成為障礙,但是她們誰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幹些什麼。如果她們對我的情況知道得更多一些,她們對我的情況可能更能夠容忍。不過,如果那樣做能減輕對我的壓力,那她們就會付出心理懼怕的代價。
勒菲蒂的寓所裡有一間小臥室,在第八層樓上,可以鳥瞰公寓樓群的大院。他喜歡熱帶魚,養了好幾缸魚。室內有一臺大彩色電視,一個放影機。還有傳真聯絡裝置,幹非法監聽活動,如同其餘所有黨徒一樣,都是免費的。
「喂,多尼,你認識的洛杉磯那個伙計,他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呀?」
「啊,照你這麼說我們就不進去了。」
我們在洛杉磯有個特工,幹隱蔽工作的姓名是拉里.基頓。拉里是我多年的朋友。他正在緊緊追蹤一夥盜賊。這夥盜賊犯下了竊盜各種財產的罪行:幹偷股票、債券、支票及汽車等一系列活動。他們並不一定都是黑手黨,但其中一部分是前紐約人,自然尊重老練黨徒以及聯絡黨徒。
「這沒什麼大不了,」托尼說,「我們就幹。」
第二天,我們乘飛機回到紐約。勒菲蒂打了許多電話,拜見了幾個找麻煩的人,設法解決爭端。他向他們解釋說:湯米不認識那位伙計是什麼人,更不知道他是個聯絡的弟兄,他只是聽別人告訴他,說有人攜帶鑽石首飾。所以這完全是一場極大的誤會。這件事花了他五千塊錢作為一種安慰,以解決爭端。
問題是,巴里斯特艾里把全城的銷售業務控制得很嚴,誰也不肯接受坎特的機器。坎待每到一處,店主都拒絕接受,這是因為這些店主已經買了屬於弗蘭克.巴里斯特艾里的機器,誰也不肯把巴里斯特艾里的機器移走而換上坎特的。
露易斯知道勒菲蒂幹些什麼事,知道他像所有別的黨徒一樣,進進出出都隨心所欲。他們似乎有一種溫馨的關係。勒菲蒂當著她的面談論,但沒有罵什麼人。黨徒們都是這個作風。你可以出去殺人,但你不要在一個女性面前罵人。女人要是罵人,那她準是個娼婦。勒菲蒂說:「露易斯要是罵一聲『滾他的』,我就把她扔出窗外。」
勒菲蒂感到坐立不安了。「真是沒想到的事,」他對我說,「湯米這個不中用的小子。那傢伙是個有來頭的。這事兒會有一場麻煩,多尼。我只想盡點力,別讓湯米為這件事遭到不測。多尼,我眼下急需一千塊錢。這一千塊錢到哪兒弄到呢?」
在這期間,拉里也到紐約,追查別的竊盜股票的案子。我也以正常往返的方式回到紐約。拉里打電話給酒吧招待約尼,對他說他要來紐約。他們在第三大道的P.J.克拉克飯店相會,因為那兒是約尼在下午喜歡常常去的地方。
他這麼說:「最後一輪,我們押了常勝的那匹馬,媽的牠輸掉了。另外那一匹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尖。本來三萬一千塊錢都可以贏到手了。」
我經常帶著拉里進進出出,就以這種方式幫助他建立信任基礎。有時候,我們還和那一些人去舞廳,也是以那樣方式幫他。我只是起個介紹人的作用,從來不介入他的案子。他在那兒開始了工作,著手辦理一批案子。這是政府部門工作的一種方式,就在那兒不斷地逮捕由拉里提供罪證的一些犯罪分子。他最終要在法庭上多次作證,給許多人判了罪。
他總要同經理或店老板談些無傷大雅的話。這是個好地方。你們這兒開業有多久?怎麼樣有可靠的供給?看樣子你們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市裡面,單位裡或別的什麼人對這樣好的地方還能找什麼麻煩嗎?
我回到了紐約。先前我已經退掉了我的寓所,現在來往要麼住在八十號公路上的荷里得旅館,要麼在第七大道的謝拉頓飯店。荷里得旅館位於喬治.華盛頓橋靠紐澤西一邊。只是住一間房子,能睡覺就行了。大部分時間我都和勒菲蒂在一起。他老要我回紐約住下來,不願意我待在加利福尼亞。這一方面是因為他不肯和我分開,另一方面也因為他的確認為:加利福尼亞是個海濱度假的地方,是個縱情歡樂的地方,把人的思想弄得亂糟糟。他一直要我在他居住的尼克鮑克村莊裡找一個寓所住下來。事實上,他最終還是把我一切都安頓好,為我找了一個寓所,完全是為了我來的時候居住。
「這事你能辦嗎?」
我說:「為了以防萬一,我對勒菲蒂那裡要想個保護我們的辦法。」
「不是妓|女。她可是個有正常工作的女人。快點,快,多尼,她認為你長得帥,想和你結識結識。邀她過來吧。」
「我從來沒到過聖地亞哥。那兒像不像邁阿密?」
「有區別,多尼。你還不懂。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所以我要給你訓導訓導。按照合同殺死一個人與你在毆鬥中打死一個人差別很大。在毆鬥中,你與對方動了怒。但是在暗殺的時候,你對對方談不上有這樣或那樣的感情,甚至對方遭到暗殺與你可能還沒有什麼關係。你要殺他,這完全是你的職業需要,談不上什麼感情不感情。你看你能不能幹?」
對密爾沃克下鉤的時機已經到了。
拉里原本是黑人,這就是說,在某些盜賊看來他很可疑。但是拉里糊得很圓,照樣同他們混。
勒菲蒂老是要我和湯米談談,勸他改正自己。還要我說服他別再搞毒品一類的事,安下心來工作。有時候在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我和湯米就在勒菲蒂俱樂部裡看我們最喜歡的肥皂劇,比如像《我的孩子們》。勒菲蒂一進來,看見了就會突然咆哮起來:「去他的什麼肥皂劇,快給我關上。你要出去偷,找工作幹。多尼,來,幫助湯米到外面忙工作吧。」
「有什麼大買賣嗎?」我問,「他有什麼事?」
是該到搬家的時候了,搬了家就不會存在上面提到的問題。要麼也可以把我調到另一個地帶去工作,我們不妨把這兩個問題聯在一起考慮。
我每次回來,他總要說:「回家時想吃點什麼?」因為他要為我和他的妻子露易斯做飯。他總要出去,到最好的店鋪裡買些牛排;要麼也可能他自己做鹵汁麵條。或者我們就到外面吃,等露易斯下班回來,然後去一家中國餐館。他喜歡和我談他的孩子、孫子,以及與邁克.沙貝拉或其他任何人之間的問題。
我見到了這麼一些黨徒:托尼.墨拉的叔叔阿爾.沃克,其真實姓名是阿爾.艾姆巴拉托;墨拉的侄子喬伊.達米科,其常用的姓名是「喬.麥克」;大威列.拉維文羅,他在哈萊姆為尼基.馬倫格羅管理彩票賭博業務;喬伊.馬西諾,是個虎背熊腰、大腹便便的漢子,他在家族裡的位置節節高升;尼基.桑多拉,他曾幹過賭注登記一行,一心想與勒菲蒂結為伙伴;還有吉利兄弟:喬和傑里。
「那算不上殺人。」
他每見到什麼,總要與紐約相比,總要說到在這兒可以弄到多少錢。每遇到某個店鋪或是買賣或是住處,他總要說:「這和紐約一樣嗎?我們要撈一把。」什麼都想幹,都想騙。
「多尼,這些地方他媽的我們不能介入,」勒菲蒂說,「因為他們已經一窩蜂地亂糟糟。」
聯邦調查局提出了另外幾個地方,想對那裡搞搜和圖書查工作。我打電話給勒菲蒂說:「你知道,勒菲蒂,我真的喜歡加利福尼亞。你該在這兒試一試。你老是說你要在什麼地方開一間自己的酒吧。我在這兒為你物色了幾個地方。你幹嘛不出來度度假呢,我們一起把這幾個地方看一看。」
勒菲蒂與大多數黨徒不一樣,他沒有進過牢房。他雖然因為敲詐和竊盜多次受到過逮捕,但總是被宣告無罪。他的真正問題是:他是個墮落的賭棍。如果他一天賭贏了二千塊錢,第二天會在徑賽賭注上輸掉三千塊。我知道,他一天能在徑賽或場外賽馬賭博中輸掉一萬塊。如果他賭光了,哪怕只剩兩個美元,也要賭兩個美元。他樂意當個賭博登記經紀人,因為場外賽馬賭博中,你如果贏了還要付給他們總數的百分之多少;而作為登記經紀人。你如果贏了什麼也不用付,而且他們所付的投注賠率比州立賭場要高。
勒菲蒂說:「跟我來,我們到沙貝拉旅館去。」
根據我的情況,我每個月有一兩次和聯絡特工見見面,取我的生活費和活動費。我們見面時間很短暫,只不過幾分鐘時間。我們常常見面的地方是在博物館——像第五大道的古根漢美術館和都市博物館。我們只是在那裡隨便瀏覽一下,看看展品,他悄悄把錢遞給了我。有時候我們在中央公園,同坐在一條凳子上。有時候在咖啡館相會。
有一天,馬科突然不見了。有謠傳說,他那個組織獲得了毒品方面的收益,他去提款去了。人們再也沒有見到他。還有消息說,勒菲蒂下了殺令,幹掉了自己的親女婿。但是,勒菲蒂對此事從來也沒說什麼。
「那我們怎麼不可以進去,確保他別出事,我們至少還有個坐的地方?」
這樣的情況有好幾次。我和勒菲蒂到沙沙貝拉這兒來,在外面站崗放哨,好讓卡明.甘蘭特在裡面開會。勒菲蒂在人行道上,心裡很緊張。除我以外,他和其他的保衛人員襯衫裡的腰帶上都帶著槍。他注視來往的行人和車輛,注視街對面的窗口。
「噢,勒菲蒂,我知道的情況是這樣:我在洛杉磯碰到了拉里這個傢伙。他對我說,他正在搞一樁有關所盜的股票的交易。他要去紐約,我們計劃在一起幹。就這樣我們到了P.J.克拉克飯店。他三點鐘在謝拉頓飯店有個約會,我們要去和那人相會談股票交易的事。我們就離開了克拉克飯店去了謝拉頓飯店。可是那傢伙沒有到場。我就說:『唉,真掃興。』我就走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出什麼事了嗎?」
「啊,是嗎?過硬的行業。」他就說了這些。
約尼把我們倆向大家一一介紹,我們就坐在那裡待上一個小時左右。
「勒菲蒂,你到這兒來不好麼?或許我們在一起還能搞出點名堂。如果這一帶還沒有我們的成員集中的場所,我們或許還可以有點作為打進某一處。再說,這兒環境優美,氣候宜人,還有大洋。」
「好,」他說,「無論如何,我明天要離開這兒。」
如同大多數黨徒一樣,勒菲蒂.甘斯.魯吉埃諾仍然住在他生長的里弄裡。
在P.J.克拉克飯店裡,如果拉里沒有當場識別了那位律師,我的黑手黨工程計劃也可能就在那時候宣告結束。
說來真巧,我果然認識他。這是一個巧合。有一次,我和勒菲蒂到第三大道五十五街道上的馬卡耐特旅館。那兒並不是布拿諾家族黨徒的活動場所,是個一般的旅館,我和勒菲蒂以及其他幾個人到那裡喝喝飲料和吃點東西。就這樣我們漸漸認識了那個酒吧招待約尼。約尼本人並不是盜賊的同夥,也沒有幹什麼非法的事。不過,如同許多酒吧招待一樣,他了解誰是誰,知道誰是勒菲蒂,知道我是勒菲蒂的伙伴,是個聯絡黨徒。因此這是個好機會,我可以幫助拉里與這一夥盜賊建立一些信任關係。
「我背了一屁股的債,」他對我說,「我欠了尼基十六萬,走到哪兒頭腦都不得安寧,像有個紡車嗡嗡地轉得不停。我們要設法搞點錢。」
我連地址都沒有告訴他,只是讓他記住我提出的事,讓他消化。坎特準備搬到密爾沃克,我開始鼓動勒菲蒂。在以後的幾個星期中,我一點一點地反覆提這件事。現在我們所需要的是恰當的時機。我回到了加利福尼亞。
「答應借錢的那個伙計呢?」勒菲蒂問我,「什麼時候你去給我借那筆錢?」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不可以幹的。」
晚上,我們常常到調查局注意的那些活動場所。我注意勒菲蒂的行動。
如果真有那樣的情況,我該怎麼辦?作為一名特工,如果知道要發生暗殺的事,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不能寬容,當然不能參與。但是我可能在不知不覺中突然面臨那種局面。我並不總是知道我們要到哪兒去,為什麼要去那兒,而這些問題又不便於打聽。
接著,在密爾沃克找到了突破口。
他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一再延誤下來使他得不到機會成為入盟黨徒。他對我說,我第一次同他見面時,他還不是入盟黨徒,那是因為他沒有還清賭博所欠的債務。他還清了一部分,因此,在我和他見面不久,即一九七七年夏天,他入了盟。
我送了他們二百美元,作為婚禮禮物。我們到沙沙貝拉旅館去舉行慶祝活動。大約有十個人。邁克走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喝酒。然後我們上了樓來到「馬德里別墅」,這是勒菲蒂最喜歡的地方。我們在那裡看了一系列文娛表演,其中有弗拉明哥舞蹈
我來到洛杉磯這家旅館,拉里正在那兒蹓躂,我看到了約尼。我說:「嘿,約尼,你忙什麼啦?」
在這一段期間,關於布拿諾家族以及其他家族組織結構情報,我時時向調查局作了報告。情報的內容更多:他們怎麼開展活動,誰是誰,他們是什麼頭銜,黑手黨在全國範圍內的活動情況,還有我們的隱蔽特工從來沒有提供過的情報。我繼續收集西西里黑手黨的情報:他們正被送到境內,甘蘭特和卡洛.甘比諾怎麼樣合謀把他們安排在東部和中西部的披薩餅店鋪搞買賣,讓他們待在那裡聽候老板們的需要;這些「拉鏈」行動的人怎麼受到利用販運海洛因以及從事暗殺活動。
「也許是約尼在滿口噴糞,多尼。我也搞不清。不過,多尼,跟拉里那傢伙別來往了,明白嗎?以防萬一。別跟他有任何來往。多尼,我看,你有時候並不那麼謹慎。」
即使你在幹隱蔽工作,你也與人們增進感情。欺騙壞人的事很容易被接受,因為這是一種計謀。在五六年的生活世界裡,有的人不是壞人,並不了解真實情況,只是偏巧生在壞人家裡或者和壞人結了婚,而你一直在欺騙他們。一旦你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你的思想上會有一種堅實的烙印。這些人當中有的還與你增進了感情。當你還在繼續欺騙他們,你心裡明白: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們會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受到感情的傷害。他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勒菲蒂早就離了婚,他的女朋友露易斯是里弄裡一個漂亮的姑娘。我和露易斯相處得也很好。她忍受著很大的痛苦,因為勒菲蒂不通人性,對她態度惡劣,把她和別人一樣看待。但同時他也在保護她,對她還相當鍾情。她有個正式的祕書工作。
我和拉里混在一起,一道去克拉克飯店。約尼已經和一些人待在房間後面的餐桌旁,我們也加入到裡面。
和圖書出手的錢數充足,使得勒菲蒂相信我會搞錢,而且還暗示他可以取得進展。我們如果在一起,正如他所看到的那樣,可以共同發財。
在加利福尼亞,聯邦調查局正注視著聖地亞哥和拉.約拉地區的一些旅館和夜總會,想了解那些地方是不是有聚眾騷擾的事。我到這一帶來,首先就想抓到這些人,然後和他們在一起巧妙地周旋。
在整個一九七七年期間,勒菲蒂都沒有告訴我他姓什麼。我當然知道他的姓,但他自己沒有對我說。我也沒有告訴他。我知道他是勒菲蒂和本尼;他知道我是多尼。星期日或是晚上,我常常到他家去,和他及露易斯在一起吃飯。我和他們一起看電視。我常常躺在沙發椅上睡覺。他從來不告訴我他姓什麼,也不問我的姓。我們第一次旅遊,在登記旅館的時候,他問:「我怎麼登記你的姓名?」因此他知道了我姓布拉斯柯。在有個地方,我不得不第一次問了他,問他姓什麼。
我看見有個傢伙在朝我們餐桌這邊走。拉里突然對我輕聲說:「快走,從後門走,快。」他站起來對約尼說:「我倒給忘了,我們還有個約會。」
勒菲蒂有四個成年的子女,我和他們非常密切,成了他們真正的朋友。他們遇到什麼麻煩事總要來找我。他最小的女兒有二十四五歲,和他的前妻住在這幢樓房裡。她在醫院工作,工作很勤奮。每年的聖.亞努阿里烏斯節日裡,她有個售貨棚出售軟飲料和水果。他的兒子湯米大約二十八歲,也住在這幢樓房。他是個盜賊,為家族幹了不少事。他基本上是個自由業者。但是,他也有販賣海洛因的問題,自己也吸毒成癮。
但是,對我說來這是一個缺口。關鍵的問題還是錢。對於這夥黨徒來說,錢就是整個生命。他們騙人,白白地花別人的錢,絕不肯到銀行借貸。
我急忙跟著拉里從邊門跑了出去。
我對勒菲蒂就是這麼說的。因為即使沒有在P.J.克拉克飯店那次意外情況,我知道當我和勒菲蒂什麼時候到了馬卡耐特旅館時,酒吧招待約尼也會就那次意外情況會這麼問:「洛杉磯的拉里那伙計怎麼樣啦?」然後勒菲蒂就會問:「拉里是誰?」
他雖然經常外出幹黨徒的買賣,可是出門的飛機票總要依賴別人訂購。他要到什麼地方找我,總要我給他訂飛機票。我發覺,為什麼有一次他要自己訂購飛機票。「多尼,在飛機場上,他們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去。」
「你打死人就是殺人,這有什麼區別?」
他覺得我這個主意很好。就這樣我去了加利福尼亞。
「怎麼叫回去公開?」
「是多尼呀,一向還好吧?你來這兒幹什麼?」
「不,多尼,你真是胡說。她太漂亮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妓|女不是那種裝束。」
有新的情況需要考慮。現在我和勒菲蒂及布拿諾家族成員相處得很好,在他們中間已經有了紮實的基礎。聯邦調查局在這一帶開展了其他一些隱蔽工作。我可以以我作為黨徒的新的身分為有些隱蔽特工建立信任感,我可以出來為其他一些特工作出擔保,證明他們是「像樣的」黨徒,而其他行動打擊目標中的黨徒可以問我來查核,因為我是勒菲蒂在紐約的朋友。
「對,試試看,」勒菲蒂說。
我在笑,她也在笑。「勒菲蒂,她可能是個妓|女。」
我見到馬科是在車站便餐館,那是墨拉的地盤。馬科不僅是個珠寶盜賊,而且在搞保險櫃方面也是個老手。他還做毒品買賣,是個嘰哩呱啦、喜歡攻擊別人的人。我除了和他談幾句珠寶方面的話以外,從來和他不打什麼交道。他生活奢華,度假就到佛羅里達,因為他在那兒有一艘大船。他吹噓說,無論任何人向他提供毒品,他都有辦法處理。
他沒有安空調裝置,因為他討厭空調。在最炎熱的、最潮濕的日子裡,甚至在車子裡他也不讓我開空調。他一支接一支地抽著英國的奧佛牌香菸,弄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混濁,尤其是對我這樣不抽菸的人非常難受。
我也不是滋味。身為聯邦調查局特工,由於被這幫黨徒所信賴,站在桑樹街的人行道上,擔驚受怕,還要為布拿諾家族的落魄喪魂的老板站崗放哨呢。
我和那個女人談話還不到五分鐘,就發現她是個妓|女。我上了樓進了房間,對勒菲蒂說了真相。他說:「我就不信。她一點也沒有塗脂抹粉,也沒穿短裙或別的什麼。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他哈哈大笑。「嘿,多尼,你待在這個地方可得當心自己啊,你會把在紐約的那種精明勁兒丟光了。」
勒菲蒂也為比利.派拉迪斯的事擔心。他說:「我們要想個辦法,把那個傢伙幹掉。我想把他帶到我船上,扔到河裡餵魚。多尼,那個傢伙的事我還從來沒有對你說過呢。你看他是不是以為我會在船上對他下手。這事兒沒說過吧?」
在這夥黨徒中,真實名字並沒有什麼意義。他們並不介紹自己姓什麼。我認識一些黨徒,他們在一起混了五到十年,可是並不知道彼此的姓。誰也不在意。介紹你的時候,只提名字或者綽號。如果你不肯說出自己的姓,誰也不會問你。這完全是一種幫規。他們的感覺是:如果你想要我知道一個名字,你會告訴我的。
「但願派拉迪斯這個傢伙別出賣任何人。」我說。
每次我們花費政府的錢,數字相對來說還不小,我們總要思考花費的價值。不過,這麼幹有可能拉到一個主要的犯罪頭頭,五百美元算得了什麼?
我對勒菲蒂說,我有個女朋友在紐澤西,因此有時候到我寓所找我,我不在那裡,我可能到她那兒去了。有一段日子,我的女朋友多次成了他們談話的話題。我從來不肯說她的名字,他也從來不問,其他的人也不問。
有一次,我們在佛羅里達的東南部城市海厄利亞,賭「六選勝」。前面五次比賽我們下注幾千美元,每次都賭贏了。第六次如果我們選得對,可以賭贏三萬一千美元。因此,在最後一輪比賽中,我們估計:還是選心愛的那匹馬可靠些。哪兒知道那匹馬輸了,我們也搭掉了三萬一千美元。
我這次來,為密爾沃克方面的事布下了種子。
大約一個月以後,坎特仍然不能推銷機器,也沒有人來告誡他,要他放棄這個營業。在這種情況下,他和我連繫,問我有沒有可能在紐約找些有關係的人介入此事。如果我能在紐約找到對坎特自動販賣機感興趣的人,那麼他們就可能設法與巴里斯特艾里建立伙伴關係。
為了把工作做得更好,為了使自己能發揮作用,我在這些事裡面尋找線索。我正在調整我的行動方式,調整我看問題的方法。這樣我就能提出恰當的問題,正確地看待事物。我不僅在學習如何以黨徒的身分行事,而且以黨徒的思想方法來考慮問題。每當我和勒菲帶到各個地方,我就注意他對待相同事情的處理方法。如同許多黨徒一樣,我漸漸懂得了不要輕易說:我不了解情況。要保持緘默,盡快觀察周圍的動態。關鍵是你要裝得你了解情況。等到他們發現你不知道情況時,你才承認。
我還可以經常回到紐約,一次待兩三個星期,增加我和勒菲蒂的連繫,保持伙伴關係。
整個十二月份及一九七八年的一月份,我與我的督學員在一起反覆討論。他把這個問題提交給了總部。這本來也是個很簡單的事。我們決定二月一日搬家。
我接著給勒菲蒂打了電話。我對他說,我正在和一些活動場所搭上了,想把這兒的情況理一理。我發現,有幾個地方有黨徒出沒,他們在這些地方有點瓜葛。
坎特已經偽造好了個人的經歷,在密爾沃克辦了一個小辦事處,向市裡申請了銷售自動販賣機的營業執照,買了幾臺機器。他向俱樂和-圖-書部和酒吧四處兜售,懇請買主買他的機器。可是,他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好險,」拉里說,「你沒看見朝我們桌子旁邊走過來的那個傢伙,是訴訟案的那傢伙?他是洛杉磯的辯護律師。他曾在法庭上見過我作證。」
我回到房間,與在密爾沃克的托尼.坎特通了電話。「托尼,我看我們找到了一個缺口,可能我們要給勒菲蒂一個甜頭。」我把情況向他作了解釋。對於勒菲蒂提出的要求,我從來不如數給他。「或許拿五百塊錢就可以打發他。」
「多尼,這個傢伙多麼卑鄙,你不知道啊,」勒菲蒂悄悄地繼續說,「『氣墊』這混帳真不是東西,是個暴君。我只能跟你說到這兒,不用再往下說了。許多人恨他。大家覺得,他只顧自己,只顧自己一個人賺錢。他接近的就那麼幾個人。主要是拉鏈行動的那些人,像凱撒以及你看到的多依蘭俱樂部周圍一些人。那幫傢伙老跟他在一起。他把這些人從西西里弄過來,利用他們幹各式各樣的事,搞那些毒品買賣。那幫傢伙跟他一樣卑鄙。拉鏈行動那幫人不能信賴,除了那個老傢伙以外,誰也不會相信他們。老傢伙相信他們,那是因為是他把他們帶到了這兒來,他能控制他們。其他人都得和他們隔得遠遠的。許多人都巴不得看到他遭了殃才好。因此這才要我們到這兒來。」
因此,我以這種方式事先已把拉里這個名字告訴了勒菲蒂。我還說出了這樣一種含意;拉里寧可和約尼在一起蹓躂而不肯和我在一起。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完全可以保護拉里,也保護了我自己。
「多尼,你殺過人沒有?」勒菲蒂問。
「多尼,多尼,你聽我說。有時候你什麼也不懂。首先,除了副官或副官以上的人以外,『氣墊』不同其他的人坐在一起。除了他需要的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待在他的周圍。你甚至於連話都不能跟這個傢伙說。要跟他說話,你得通過比你地位高的或者是能同他說話的人才行。旅館裡除了那幾個人以外,他不想任何人進去,就是這樣。」
湯米持槍搶劫、向警察開槍而被逮捕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被逮捕、蹲一段時間的牢房本來就是這個行業的組成部分。黨徒與老百姓不一樣,對自己的孩子坐看守所並不那麼擔心。真正出問題的是:經了解,那個被搶劫的傢伙是另一個家族的聯絡黨徒。
這是七月份一個炎熱的夜晚。我們到了沙沙貝拉旅館,但是沒有進去。人行道上還有五六個黨徒站在那裡,我認識他們,都是邁克.沙貝拉手下的人。我們和其他這些黨徒都站在人行道上。
對我在黨徒中間的前程,他給我以鼓勵。
一天下午,我們待在一家飯店的餐廳裡,房間那邊有個相貌極其美好的女人老是在盯著我。
「是啊,我們要走著瞧。許多人以為這很容易,真正動手時又心驚膽戰,下不了手。下一次我要有個暗殺任務,把你帶著,讓你看看怎麼個幹法。一般要用點二二英寸手槍。一把點二二英寸口徑的手槍不像口徑大的手槍那樣留下明顯的彈孔。就對你耳門上打。一顆點二十二英寸子彈打你的腦袋,腦袋就開了花。下次有暗殺任務,我要帶你一道。」
聯邦調查局當時在這一地區有五十二個辦事處。他們提出了五個地方讓我們挑選一個住處。至於我的工作關係那幾個地方都沒什麼問題,因為我還隸屬於紐約方面,再說我還要在這個地區的各個地方到處跑。我和妻子選擇了一個地點。
我們在一起漫步,迎面吹拂著加利福尼亞刮來的習習微風。我說:「你知道嗎,勒菲蒂,我遇到個伙計,那是我十年前在巴爾的摩認識的。當時我們在一起幹了不少事。他對我說,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半明半暗地生活。現在他想搞一點營業。我估計他是要搞投幣式自動販賣機方面的營業。」
就這樣,勒菲蒂在五月份又到聖地亞哥。我帶他痛痛快快玩了一陣子。我們去了幾次舞廳,看了幾家酒吧和旅館。
「有一天,我喊這個傢伙和我一道上了我的船,你知道,就在東河那裡,是一艘快艇。他跟我一道,但一直注視著我,總是面對著我。到後來,我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說,他恐怕我以為他可能背叛了,我會崩了他,把他扔到河裡。我說,『你這個混帳。我要是想對你下手,我就不會費那麼多事把你帶到船上來。你在俱樂部樓下玩牌我就可以幹掉你,把你捲在毯子裡,就在南街那兒立刻就把你扔到了河裡。我們對背叛的傢伙就是那樣處理的。』我對他這麼說。」
辦這個案子的隱蔽特工其化名是托尼.坎特。托尼是我的一個朋友,是富有開拓精神的特工。密爾沃克家族的老板是弗蘭克.巴里斯特艾里。他受命於芝加哥而不是紐約的匪徒。我們了解到,巴里斯特艾里控制了全城的投幣式自動販賣機的業務。聯邦調查局想要表明:這是通過黑店主和匪徒勢力所從事的非法經營。他們的意見是要坎特建立自己的自動販賣機業務,設法把他的售貨機推銷到各個商店、酒吧和俱樂部。如果巴里斯特艾里企圖把他從這個業務裡排擠出去,那麼我們就可以立為敲詐勒索案。
勒菲蒂接到女兒的電話,說他的兒子湯米,由於在曼哈頓武裝搶劫而遭到了逮捕。他顯然是在市中心的珠寶商業區試圖持槍搶劫攜帶大量鑽石首飾的人。警察追捕他,他開了幾槍。
「別擔心,勒菲蒂。」
我認為這個辦法似乎行得通。我說,我要把這個意見向勒菲蒂說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勒菲蒂要想幹什麼事,如果你想制止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照他說的去做。因此,我叫女招待把那個女人邀到我們桌邊來。她過來坐下了。勒菲蒂不想在這種調情的場合下礙事,馬上就說:「啊,我想上去休息一會兒。」他走了。
果然,第二天勒菲蒂在俱樂部裡抓住了我。
「勒菲蒂,這是加利福尼亞。人們衣著不一樣啊。」
我每到一個地方,總要在這個地方找到我熟悉的黨徒,要麼去他們的活動地點,要麼和他們取得連繫,無論是布拿諾家族的成員,或我所認識的別的家族的成員都這麼辦。這麼做表明我有聯絡,能在這一帶善於自由來往,說明我手裡有工作可忙。我露面的地方越多,就越會有更多的黨徒認識我,我的信譽也就越高。
我有兩架「查詢」電話,他可以留言,然後我再給他打電話。這一次,在那兒遇見拉里和約尼以後,我就給勒菲蒂打了電話,把在加利福尼亞遇見拉里和約尼的事告訴了他。我這麼說:「猜到我在洛杉磯碰到了誰?是約尼。他在那兒度假,看到了一些伙計。他和一個叫拉里的伙計在一起,那人在幹某種股票和債券的交易。其實,我考慮也想插一手。我認為,我們能從這裡面賺到錢。」
我的督學員有時候問我,如果我再幹一段時期怎麼樣。我感覺很好,還想繼續幹。
白天我們遊玩聖地亞哥,就我們兩個人,因為我們在這兒都不認識人。勒菲蒂對這兒很有印象,他說:「漂亮的海洋,漂亮的城市,與紐約不一樣。這兒的人打扮也不一樣。」
「我們站在這兒警戒,確保那個老傢伙別出什麼事。他就在裡面。」
「事情明擺著,多尼,你不管別人的事,自己會搞錢,不惹麻煩,不生事端,不侮辱別人,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入盟黨徒。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們可能下達要你殺人的任務,要你去把某個人幹掉。這你不再擔心。我對你已經說過,我會教你怎麼下手。你有這個素質,多尼。你把握了自己,不管閒事,與人相處得很好。我要建議接收你作為家族的成員。」
我帶他到了聖地亞哥動物園。「這個動物園真了不起,」他說。「想想布魯克m.hetubook.com•com斯那個動物園是什麼樣子。這裡的真的管理得好。多尼,聖地亞哥真是個好地方,你在這兒可以到處蹓躂,用不著擔心遭到搶劫。」
後來我又認識了:弗蘭克.菲什;鮑基;鮑比.斯瑪司;路易.哈.哈;鮑比.壞心(因為他戴著起搏器);喬.雷德,等等。
「啊,勒菲蒂,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不過,憑他怎的,我不在乎他,他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情況。我們的情況或別的什麼,我一個字兒也沒有同他講。他所知道的只有一點:就是我對買賣感興趣。他甚至連怎麼找我都不知道。沒什麼可擔心的,勒菲蒂。」
勒菲蒂第一次來這兒待了一個星期,然後就要我和他一道回紐約。我對他說,我不能回去,因為我可能有一樁大的行動,我得要過問。他也就不堅持了,因為那意味著他能撈到錢。
「那個女人老是看著你,多尼,」勒菲蒂說。「幹嘛不請她到我們餐桌這邊來?」
他是個烹調能手,可以做任何食物。每個星期我總得去他那裡吃幾頓。
另一個要考慮的問題就是我的家庭。關於家庭的保護問題我先前考慮得不多。我大概每隔十天或兩個星期可以回到紐澤西的家裡,待上一個夜晚。我始終小心謹慎,掩飾自己的行蹤。但是,到了一九七七年的秋天,我漸漸有所考慮:如果我打入黑手黨裡面逐步深入下去,我的家最終還得要搬走。因為萬一出了一點兒差錯對我的家就會是一場災難。我知道有警察在保護我,因為我時刻有他們在跟蹤。有三四次,顯然並沒有什麼理由,他們卻把我叫住,對我進行搜查。如果我有時不能甩掉尾巴,而他們一直跟蹤到我家裡怎麼辦?要麼,如果是勒菲蒂或別的黨徒決定跟蹤我又怎麼辦?
因此,在洛杉磯一帶,我不能再和拉里取得連繫了。不過,他的行動進展得很好。他辦理的案子,最終逮出了約有二百個盜賊,政府收回的被盜財產價值四千二百萬美元。
「沒說過。」
我在謝拉頓飯店給他訂了一間房間,正好面臨海面。我到機場去接他,為他提包包——對他的照護如同一個組織裡任何人對上級的照護一樣。我對他說,我最近分得一些紅利,把他的一份給了他。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黨徒姓什麼是通過我們自己的聯邦調查局的鑑定。對於露面的黨徒的身分,即使是個綽號,我總是要設法作一些了解。你根本無法料到:有時候在大街上什麼地方,或者在別的調查工作中,誰會有可能成為重要人物。
我們確認了:調查局的懷疑有道理。在有一處地方,勒菲蒂認識幾個有牽連的人。他說,他們個個看樣子要麼就是幹搶劫活動,要麼與搶劫歹徒有連繫。
他想敲我一千美元,用這錢作賄賂,好做些疏通工作。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錢。這又是一個例證,說明黨徒只要有點可能都不想用自己的錢,即使在親生兒子生命處於危險的情況下。他知道我也沒有錢,也知道我也像他一樣不肯拿出自己的錢來。
自從我開始待在加利福尼亞以後,我實際上每天都和勒菲蒂保持接觸。他並不知道怎麼樣和我取得直接連繫。我說我總是在不停地變換地方。勒菲蒂在控制我的同時,我也在控制他對我的控制。我想讓他知道,我實際上是難測的。我幹些什麼、在什麼地方都模糊不定。當我需要掩飾自己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我的行動方式。
我的家庭對於搬家已經習以為常,因為我的工作關係,我們已經搬了四次家。不過,我的女兒們已經到了有男女朋友交往的年齡,這對她們來說還比較重要。我們在紐澤西還有親屬。早先我因工作調到紐約辦事處搬回來的時候,我們當時曾以為我們會一直住下來。大家都不想搬家。我妻子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覺得搬家還是必要的。我們對此並沒有作過多的討論,因為我並沒有說這還有選擇的餘地。我的工作調動頻繁,她們不知道我在黑手黨裡究竟隱蔽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道搬家是為了她們的安全。
我返回到勒菲蒂那裡,對他說:他可以借錢給我們。我播下了另一顆種子:「我猜想,托尼手頭有不少錢,想在他著手的自動販賣機業務上投資。」
在賭場上我是頭號笨伯。無論是雙骰子賭場、賭牌,還是徑賽場,我都贏不了。如果不是我幹這份工作,我說什麼也不會幹賭博的事。可是勒菲蒂的情況更糟。他不懂賭技,也沒有運氣,是個典型的沉溺於賭博的賭徒。眼看著就要走上大殺手的道路。
「啊,也只是損失了幾千塊錢,」我說。
我的真實意圖是要到密爾沃克市去。聯邦調查局在那裡有個行動計劃,想對密爾沃克黑手黨家族下手。但是,這一行動起步很慢。他們和我取得了連繫,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見到馬科的時候,他正為他的搭檔比利.派拉迪斯而憂心忡忡。他說:「比利現在成了警方的內線,我們在一起幹的事他要是告發我,我就是有二十條命也招架不住。」
勒菲蒂有兩個女兒都和黨徒結了婚,一個很是不幸,嫁給了馬科。
如果暗殺的事即將發生,而我又在現場,我要不要冒險去制止?或許自己還遭到殺身之禍?我的看法是:如果發生暗殺,對象又是黨徒,那麼不論是他死還是我死總得要幹,被打死的當然是他。如果暗殺的對象是老百姓,那我就得要冒著風險加以制止。
露易斯母親死了的時候,她要我去守靈。我不認識她母親,但我想到:露易斯對我很看得重,把我算在她家的好友之內,算是對我很有敬意。我還記得,我去守靈時,那天正下著大雨。天氣惡劣,氣氛悲傷,我和一個並不了解我的人共度這樣的時光,心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聯邦調查局在聖地亞哥和洛杉磯那裡有幾件麻煩事,想叫我去了解一下。我對勒菲蒂說,我要到加利福尼亞去待一會兒,因為我曾說過,我在那裡幹過偷珠寶的事,而且還幹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說:「勒菲蒂,你看,我眼下將在這個地方弄不到那麼多錢。為什麼不可以去那兒撈點錢,來回跑跑,不是很好嗎?甚至就連你也可以去那兒,待上幾個星期,看看我們能不能幹點事。」
我說:「嘿,我們說不定可以找那個伙計——我曾對你說過,我有個老朋友,就是我在巴爾的摩認識的那個朋友,你還記得嗎?既然他有錢開辦自動販賣機的營業,我們不妨找他想想辦法。這倒值得試一試。」
我問勒菲蒂:「我們為什麼要站在這兒?」
「如果你是指暗殺,那我從來沒有幹過。但是我殺死過兩個人。一個是在打架中我打死了他;另一個是騙取了我的錢,我們發生了毆鬥。」
他住在古老、高大的公寓群內,稱作尼克鮑克村莊,位於小義大利區南面幾個街區的蒙羅大街。許多黨徒都住在那裡,包括托尼.墨拉。勒菲蒂常常邀我到那兒去。
到了一九七七年的仲夏,他們完全接受了我,信任我。我可以自由行動。桑樹街上那些常規的黨徒,我大部分都認識。那裡不僅有布拿諾家族的黨徒,還有其他家族的成員。黨徒之間相互接吻和擁抱,也同樣適用於我。任何公共場所我都可以自由出入。我們多次去瑪迪森街道一百一十六號的荷里得酒吧。那地方汙穢不堪,我只能喝喝啤酒或蘇打水。連杯子我都不想碰一下。我們還去交誼俱樂部、咖啡館以及沙沙貝拉。我們混、玩金羅美,大家相互講一些戰爭的傳聞,縱情玩樂。
「你是說拉里?那伙計我曾對你講過,我是通過酒吧招待約尼認識了他。我還對你說過,他是個獨斷專行的傢伙,我正要跟他一起搞點股票和債券方面的交易。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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