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是否應該談一下片酬，和簽長約的時間？」
「雅倫，我好擔心。」
「我不是心事多多，左揣右揣的人。」
丁雅倫要了飲品，避開她的眼光。
這天，丁雅倫回宿舍，剛坐下不久，電話鈴響了。
「下一次再說吧。」丁雅倫用他那絕不純正的國語說：「也許我明天應該立刻去學唱歌。」
「謝謝！」丁雅倫緊緊地擁抱海蓮妮：「有我丁雅倫就有你的項鏈。」
「有多少人像你那麼本領，那麼好運，蔡飛在這兒耽了七年，還不老是做你的配角。所以，我總覺得自己的兒子，是最了不起的，我常常以你為榮。」
「不！」雅倫一直想著要多賺點錢，不完全是為了自己，他和老爹溫飽就夠了，他一切為了海蓮妮，如果他沒有錢，他根本不配和海蓮妮談情說愛，雖然海蓮妮不是虛榮的女孩子，可是，她的父母呢？每個做父母的人，都想自己的女兒嫁個有本領的丈夫，可以令女兒舒舒服服過一生：「我必須外借，否則，我寧願放棄簽約！關小姐，我實在有苦處，希望你能諒解我。如果你不反對，我們還是簽部頭吧！」
海蓮妮接過了，為丁雅倫掛在頸上：「這項鏈，我戴了很久，我希望你也不要拋棄它！」
雖然，海蓮妮寄了很多相給他，可是，相片總是看得不大清楚，而且通常都穿了厚厚的衣服，不過，他知道海蓮妮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最近為天地公司拍一套戲，片酬還增至二十一萬。
「不，不會的。」海蓮妮由秋千跳下來，空著秋千，仍然蕩著，海蓮妮走到雅倫的面前：「我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很重感情，我不輕易喜歡一個人，也不輕易忘記一個人。」
丁雅倫回過頭去，看見太陽的光線照射在海蓮妮的臉上，她美得像一朵粉紅色的白蓮。
其實，丁雅倫並非不開心，只是太緊張，五年不見，心裡怎能不激動，老爹說得對，海蓮妮這次學成回來，他們的婚事應該決定，因為，他們認識的日子也不算短，差不多有七年了，他第一次看見海蓮妮的時候，他才十七歲，海蓮妮十五歲，穿著校服的小女孩，現在，她應該二十二歲，七年後的她，又會怎樣？
海蓮妮說著說著，結果熟睡了。
「你帶了什麼？我除了一些衣服用品，什麼也來不及拿。」
「你有汽車，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怎會不方便呢？」
「不要再考慮了，一考慮，又是一年半載，又跟別的電影公司簽約。」
不過，他仍然沒有忘記給海蓮妮電話。
「我會珍惜它，像珍惜我們的感情！」海蓮妮的聲音充滿深情：「雅倫，我頸上也有項鏈，替我解下來。」
「真的，我雖然來了台灣快兩個月，可是一天到晚忙拍戲，什麼名勝古跡都沒有見過，連買點土產也沒有時間。」
「你回來，我先陪你去打網球。」
「你知道嗎？我帶了許多東西來。」
「你替王氏公司拍什麼巨製，精神會那麼緊張？」
「不！現在有人請我拍戲，價錢已經升到七萬元，我還不肯答應。」
那天晚上，和關麗荷玩個痛快回家，丁老爹忍不住又慫恿兒子：「天地公司給你的條件那麼好，你為什麼不肯和他們簽合同？」
丁雅倫停好車，海蓮妮拉著他的手，跑向花園。
「不錯，是為我而設的。」
想到要分別五年，丁雅倫傷心如刀割。
「我們從來沒有一起拍過照的，是不是？」
「蓮妮！你生氣？」丁雅倫發慌地問：「對不起，剛才——我太輕狂了。」
海蓮妮垂下頭，黯然。
「是的，不過，我好想你。」
「你肯和我結婚？」
「這是唯一能吸引我的條件，成為亞洲影帝，就可以揚威亞洲，可以說利未就，名已成。」
「那時候，我只不過做文員，爹。」
「我不娶你，娶誰？就怕攀不上。」
「今晚我們不要睡好不好？」那時候，昌伯和昌媽都已回工人房睡覺，客廳只有雅倫和海蓮妮兩人。
「關小姐辦事真周到。」
「對方已沒有聲音。」
「拍片真的那麼重要嗎？」
「我們打羽毛球好了，你等我，我趕去換一套運動裝。」海蓮妮走進屋子裡去，吩咐女傭人昌媽，晚餐的時候，弄一些美味可口的小菜。
「那些公子哥兒也不理？」
「給我三天時間考慮，那總可以吧！」雅倫說：「簽長約就是簽賣身契啊！」
他和丁老爹仍然住在天地公司的宿舍，雖然丁雅倫幾次想搬進那間小別墅去住，可是，丁老爹卻總是說：「關小姐對我們那麼好，她叫我們一直安心住下去，這一間宿舍風水好，我喜歡住在這兒。」
「這只不過是一個臨時合約，等你回香港，我們開一個盛大的招待會，安排一個隆重的簽約儀式。」
「如果地產生意能經常賺錢，你會不會減少拍戲，到麥先生的地產公司，占一個職位。」
第四天，丁雅倫拍完片回酒店，看見丁老爹正在陪關麗荷談天。
直至海蓮妮去了英國，丁雅倫仍在趕戲，有時日夜不停。
忽然，他想通了。
「早收拾好了！我和爸爸約好，由丁彩虹接我爹去機場，我自己開車去會合。關小姐會去停車場取回汽車，」丁雅倫揉著她的秀髮：「等會兒不要去送我飛機了。」
「對不起，海蓮妮，我是個土頭土腦的人，我在學校，只會踢足球，打羽毛球和乒乓球。從來未打個網球。」
「為了你，我什麼都學會了。」
「不過，在台灣，我正在和幾間電影公司接觸，我準備接拍幾套片。」丁雅倫說：「我不是言而無信，其實，我一直跟你說，人不能沒有一片瓦，我想一連拍幾套片，賺夠了買屋的錢，才跟你們簽約。」
「是的，我會痛哭一場。」
丁彩虹代表公司，邀請雅倫演下一套片，他們所和-圖-書給的片酬是五萬五千元。
苗菲菲是新任香港公主，美貌重於智慧，不過，由於她年輕而且身段性感，很快已給天地公司看中。
直至今天為止，兩人只是二人世界，海蓮妮沒有見過他的爹，因為過去一直沒有地方招待她，而他也沒有見過海蓮妮的父母。
昌伯和昌媽走出來看了幾次，丁雅倫指了指海蓮妮，示意叫他們不要作聲。
「吃完下午茶，我們有什麼節目？」苗菲菲湊近丁雅倫問。
「有事嗎？」丁雅倫脫掉了西裝外衣。
「兩年！」
丁雅倫走過去，握著她的手：「開心點！我們只剩下四十個小時。」
「不，房子有一定的租金收入，其實也不用忙，我不過再拍一兩部戲，錢就增加了。」丁雅倫忽然想起了問：「爹！你剛才問我想做什麼？」
兩個人正在交談，突然，一個男孩子進來，用國語對他們說話。
「老是人家說的，其實，只要我不計較，別人的話，你根本不必理會。」海蓮妮拖著雅倫的手說：「我們這兒有網球場，我們去打網球好嗎？」
拍片，才是他的本行。
「以前有人替你蕩過嗎？」
「你是不是想做主任，你不夠現款，可以賣了那些房子。」
「為什麼不開心，她在外國有了男朋友？你們——」
本來想寫一封長信給海蓮妮，丁彩虹這麼拉拉扯扯，他終於計劃告吹了。
「雅倫，你真好，啊！你有沒有聽見嘟嘟聲，時間又到了，後天見。」
「不，爹，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五年的時間，實在是一段很長的日子，一切都變了。
「丁先生的歌喉很受歡迎，很多觀眾打電話來，要求丁先生在下一次節目再唱。」
「今天我請你吃飯，我對這兒很熟，因為，工作的關係，我來過十幾次，吃完飯，我陪你和丁老伯到處遊玩。」
第二天，他實在忍不住了，剛巧苗菲菲打電話給他，約他去吃下午茶，他答應了。
海蓮妮輕輕放開他，哭著：「不要開快車，當心自己。」
他們拍完照片，一起在露台吃下午茶，丁雅倫喝咖啡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說：「剛才我好像看見花園有一架秋千。」
丁雅倫走到他的那一邊，一面抹汗，一面接受海蓮妮教他怎樣握球拍，怎樣發球，怎樣接球。
其實，丁雅倫做生意並不懂，他和米高合資的製衣廠，大部份由雇請回來的廠長和米高打理。
「記得！你在大老板的遊園會認識的大貴人，你認識了他，還一直稱讚他。」
「等股本儲夠了吧！」
「這是事實呀！你是影帝，這兒有多少個影帝？所以老板和關小姐都把你當寶貝。你看，你不肯簽約，他們也讓我們住在這兒，換了別人，早就給趕出去了。」
「告訴我嘛你有什麼私事，那麼不開心。」苗菲菲用手推他。
「對不起！關小姐，用不著考慮，我現在就可以回覆你，五年約我是不會簽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雅倫，小燕回巢了。」
「我好喜歡。」海蓮妮拿起兩塊三文治，把其中一塊交給了丁雅倫：「我們現在就去。」
「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我好，因為，我入閘的一剎那，我們都會受不了。」
「合約滿了，可以繼續簽約，但是，一簽就是五年，我受不了！」
「你以為我為了拍電影所以心情緊張？苗小姐，我已經拍了七年戲，什麼大場面，大製作，我沒有見過，況且，那部片，要到下一個星期才開鏡。」
「我也是，不過後天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好好想一下。」
「有！」
「因為我最喜歡蕩秋千。」
「對！每次看見記者就走開，哪來的拍照？」丁雅倫歉疚地說。
「這——」
無論海蓮妮跟他說過多少次，但是，他仍然感到十分自卑，因為，海蓮妮是個千金小姐，而他只是個明星，其實，做明星並不壞呀，就怕那種富有人家，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嫁明星。
「太陽還沒有出來呢！」
有時候，甚至是風流浪子。
他感到很煩惱，大叫一聲：「爹！我今晚不吃飯。」
於是，他們分別回到自己的房間，丁雅倫雖然一個人住在客房，可是，由於和海蓮妮同睡一間屋子，因此，他的心情特別寧靜，愉快。
「雅倫！」海蓮妮靠在他的懷裡：「我們只有一個晚上，十二小時，明天，你就要乘飛機離開了。」
「你等一下！」海蓮妮替他拉開了窗紗，丁雅倫看見東方出現魚肚白的顏色，天空還有幾顆星星。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有不少煩惱，那就是——女人。
「回家睡覺！」
「我知道！不過我們父子倆，住那間別墅，太浪費了，兩層樓，地方那麼大，樹和花又多，一個月單是付房子的雜用費也不少。」丁老爹是個吃慣苦的人，也節儉慣了，能省便省。
「關小姐，你也來旅行？」
丁雅倫每月拍片，灌唱片，上電視，拍廣告，到外地邀埠登台演唱，收租，製衣廠賺的錢，每年大約有一百多萬的收入。
「我？我現在住得好，吃得好，又有傭人侍候，還有什麼不滿足？」
「爹！她是個留學生，我才只不過是個中學生。」
三天後，台北圓山飯店。
他以前連網球也不會打，現在為了方便拍戲，網球、高爾夫球、回力球、跳舞、游水、騎馬、射擊、打獵都學會，除此之外，他還拜師學武和學唱歌，他已經是個多才多藝的人。
「你忘了我們要看日出？」
海蓮妮沒有反抗，雅倫再擁緊她一點，貼著她的面，發覺她的臉涼涼的。
「要看情形，片酬問題，他們一向以省為主，看樣子，是不會增加的，不過，五年合約，我不會跟他們簽，又何況，台灣也有好幾間公司請我拍戲。」
「不，是專程找你。」
「很重要！我有了錢，才可以https://m.hetubook.com.com追求你。我實在太窮了！」
「海蓮妮！」丁雅倫壓低了聲音：「我愛你！」
丁雅倫輕輕把海蓮妮放在長沙發上，然後他回到客廳，拿了自己的衣服，順便拿起一張薄被，為海蓮妮蓋上。
「五年都能等了，一天算不了什麼，是不是？」
「你教我，我相信我也不太笨。」
唱完歌，心裡卜通直跳，他到化妝間時，不斷埋怨丁彩虹。
「我發誓，我不會多看他們一眼，你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你。」
「太陽快要出來了，我們到露台去。」海蓮妮伸出了手，丁雅倫拖住她。
「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自卑？」海蓮妮推開他：「窮是有罪的嗎？」
「我哪來的男朋友？」海蓮妮回過頭：「雅倫，你是我第一個異性朋友。」
「怎會是男孩子？是媽咪。」
「只要你喜歡。」
他很快就入睡了。
海蓮妮坐在花園的台階上，嚎啕大哭起來。
第二天，台北市的報章都刊登了丁雅倫的相片，還有大篇文章，讚他的歌唱得好，丁雅倫看了報紙，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好像害怕，又有點高興。
所以雖然增至二十一萬，單是賣埠，全部片的支出已歸本了。
「我們談談不是更好嗎？」
一下子，他變了花|花|公|子。
「唔！」他正在追尋那美夢，因為夢中有海蓮妮。
丁雅倫已經二十四歲，長得又高大，又英俊，更有型。
他身上的土氣全消，一年前已當選全港十大最佳服裝男士，他穿的衣服，不是意大利貨，就是法國貨。
「好！我首先為你裝修宿舍，等你回來，就有一個安樂窩。」
「小傻瓜，丁彩虹已經有了未婚夫，至於那些影迷，她們只不過喜歡看戲，根本一點感情也沒有。」
他加入天地公司第二年，便已經憑「連環」一片獲選影帝，片酬立刻增加，他為了報答天地公司栽培之恩，他和天地公司多簽約一年。現在已回復自由身，因為，外面給他的片酬由十萬元一直加到十八萬。
「為什麼？」海蓮妮仰起頭，眼中充滿了幽怨：「怕丁彩虹不喜歡，怕你的影迷不開心。」
「後天下午你去飛機場，也許中午到，或許會遲一點。」
丁雅倫放開海蓮妮一點，他把一條項鏈套過頭拿出來：「這是我懂得賺錢以來，第一次買的最名貴的飾物，現在我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雅倫，我捨不得你！」海蓮妮兩手緊緊抱住丁雅倫的脖子。
「這兒交通不方便，人也雜。」
「唉！」丁雅倫長嘆了一口氣：「你去了英國，會認識很多中國男孩子，他們有錢又有學問，很快，你會把我忘記。我不可能是你最後一個男朋友。」
「對，我差點忘了！」丁雅倫跳下來：「我立刻梳洗更衣，你等我。」
「真的？蓮妮！」
「這——我還要考慮。」
「因為他對我太好。他有好幾個女兒，就是沒有兒子。他和麥夫人，都有意思認我做乾兒子，因為麥夫人也是我的影迷，前天我和麥先生吃午飯，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做生意。他也說，我不能當一輩子明星，我告訴他，我自己也想搞點小生意，於是，他又問我對地產有沒有興趣。」
「我會的，不過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錢，他們公司那麼大，起碼應該投資二百萬，其實，二百萬也只不過是小股東。」
丁彩虹和那男孩子說了一些話，那男孩子和丁雅倫握了握手，走了。
不過海蓮妮的父母又怎樣？他們對於女兒嫁一個補鞋匠的兒子，一個沒有喝過洋水的中學生，一個以娛樂他人為事業的人，會有怎樣的看法？
「你第一次做事，就在洋行工作，寫字樓的事，你不會做不來。」
雅倫點了點頭。
「你的男朋友沒有替你蕩秋千？」
「我現在有能力負擔那些費用。」
「不！好，三年就是三年。」關麗荷拍一下手：「圓滿的達成協議啦！」
「再見。」丁雅倫匆匆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後打了火，再吻一下海蓮妮雙手，然後飛快把車開走了。
兩個人緊緊擁抱，終於，還是丁雅倫壓制住離愁別緒，他清了清喉頭說：「飛機快要起飛了，我立刻開快車才能到機場。」
丁雅倫可不敢睡了，因為，他要算準時間，趕去機場。
「每年外借一部？」關麗荷嘆了一口氣：「這可就難了。」
「我帶了一個自動攝影機來，把攝影機架起來，我們就可以在花園裡拍照，你喜歡這兒的景色嗎？」
「你辛辛苦苦把我養大，過好日子是應該的，你住宿舍，太寂寞了。」
「為什麼不讓我去送機？」
「蓮妮！你——」
「爹！你的話很對，沒有人可以一輩子做明星，沒有一個明星可以紅一輩子，算我由明星變演員，由小生變中生，我現在值錢了，所以，我除了買房子保值，跟朋友開工廠，我以後賺的錢，也準備拿去投資做生意。」
雅倫忍不住吻她的手指，海蓮妮突然躺進雅倫的懷裡：「雅倫，你會不會去英國探望我？」
「明天後天我都要拍戲，大後天我早班出外景，下午休息，我們出去遊覽一下，順便談談你的事。」
「我們已經看到了日落，明天我們早點起來，看日出好不好？」丁雅倫輕輕擁著她的腰。
對方已掛上了電話，雅倫仍然呆呆地握著電話筒，丁老爹輕輕走過來，悄悄地問：「是不是那位千金小姐？」
「五年太長，我辦不到。」
「爹的話也對，讓我靜靜地考慮幾天，」丁雅倫打了一個呵欠：「晚安！」他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拿起床前海蓮妮的相，吻了一下。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如果小姐剛才來一個電話，我會和_圖_書把地方收拾好。」
「簽長約的時間呢？」
他想轉行完全為了海蓮妮。
「彩虹！關麗荷來了，他們給我的片酬已經是六萬。台灣的大利公司是六萬五千元，我還沒有答應。」
「太陽終於出來了！」
「爹！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我買那座別墅，不是準備長期租給人家，我是要來自用的。所以，我租給那外國人的時候，大家簽好合約，我隨時可以要回房子。」
「我不想占人家的便宜，我想，我會在他的地產公司內增加一些股份，當然，我股本不多，不可能賺大錢，不過只要麥先生肯幫我，我就會成為地產公司的股東之一，跟著他，就一定不會虧本的。」
「你當然不笨了。」海蓮妮吩咐昌伯把網球拍拿出來。
「喂！我是雅倫，蓮妮，你好嗎？」
兩個人跑到露台，每個人占了一張吊椅，不久，淺紫色的天邊，現出橙紅色的彩霞，那前邊有一片輕雲，被染得一塊織錦般的華麗，緩緩的，太陽上升，擴大成半圓形，然後整個跳出，太陽是那麼大，那麼圓，光芒四射，鮮明奪目。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老板答應了你很多條件，第一，我們預先借錢給你買房子，你喜歡借多少都可以。第二，老板計劃捧你做亞洲影帝，我們給你開兩套片拿去參展，一套是歌舞片，一套是時裝打鬥奇情片。第三，老板知道你考了車牌等車用，準備送你一輛寶馬汽車，以現在的時價也值四五萬，而且，為了方便你拍片，我們把你的宿舍保留，並且重新裝修，務求舒適美觀。」
丁雅倫不肯，說從來沒有公開唱過歌，丁彩虹在他耳邊低聲說：「這個節目是真出的，不是錄影。」
「我很難答覆你，如果片務太忙，我會走不開。」
後來，昌伯兩夫婦沒有再出來了。
「有私事。」
「雅倫，我不要去英國了，我真的不要去英國了，我要跟你去台灣。」
五年間，他並非沒有和女孩子在一起喝茶，看戲，有時大伙兒，間中會單獨和一兩個女孩子約會，不過，都是很普通的，只不過宣傳的時候，打發一下時間罷了！
可惜，在別人的眼中，他是天天換畫，身邊的女人，就多如天上的星星。
「那你為什麼緊張？」
「別管它，我們珍惜每一分鐘。」
「孩子，你就讓一下步吧！有了名氣，還怕嫌不到錢？」
「雅倫，我專程趕來，是表示我的誠意，而且你有言在先，可不能拒絕我啊！」
「什麼時候回來？」
「太麻煩了，總之，我一回香港，立刻就去天地公司見你，如何？」
人家肯付那麼多錢，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丁雅倫賣埠的價錢高，東南亞，和美、加一帶，只要看見丁雅倫主演，戲未開拍，已重金買下。
「那麼年輕。」
丁雅倫很快就學上了手，雖然打得並不很好，但是，海蓮妮已經不斷稱讚他。
雅倫想了想，他也並非一個毫不講理的人：「好吧！我讓步了。」
「啊！」雅倫好像突然驚醒，難為情地掛上了電話。
「雅倫——」
「這——」丁彩虹考慮了一下：「我們也給你六萬五！」
他突然感到，鼻尖癢癢的，他本能地用手一撥，卻碰到軟綿綿的東西。
「其實，要擔心的應該是我。」
「蓮妮，我們打網球。」
「很爽快！簽長約呢？」
「好極了！」關麗荷立刻打開了手提包，把一疊文件拿出來：「雅倫，請你在文件上面簽個字吧！」
「等她回來了，你們就可以結婚。」
不過丁雅倫也不忘本，他答應拍完天地公司的戲，為王氏公司拍一套片，雖然，王氏公司只肯付十五萬元。
「為什麼？」
「那豈不是無本生意？」
「原則上是的，不過，還要看看自己有沒有工作能力。」
「慢慢收拾不遲。」海蓮妮看著丁雅倫笑一下：「把車駛進去。」
他把手伸給海蓮妮。
丁雅倫看了幾次錶，到十二點了，海蓮妮仍然睡得那麼甜，他知道如果他不立刻趕去機場，就會搭不到這班飛機。
「我知道『一飛沖天』已經在香港放映了，好像還沒有落畫！」
雅倫感到奇怪，放開她一點，發覺她正在流淚。
「我可以考慮。」
後來兩個人一起打撲克，丁雅倫為討海蓮妮歡心，一連輸了幾局，海蓮妮吵著要罰打手掌，兩個人嘻嘻哈哈，十分開心。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想著，想著，就睡過去了。
「小飛龍真可憐，演了三年戲還沒有當上主角。」
「你要回來了！」丁雅倫興奮到不得了：「決定日期沒有？」
丁雅倫和海蓮妮玩了一會羽毛球，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自私，為什麼一定要海蓮妮遷就他？
「做主任。」
「做什麼生意？」
「等會兒我替你蕩秋千。」
所以，丁雅倫不用拍戲時，不是寫信給海蓮妮，就是睡覺。
「她還在外國念書？」
丁雅倫小心地把她的項鏈解下來，那是一條白金項鏈，鏈墜是一個鑲了許多小鑽的十字架。
丁老爹去聽電話，一會，他叫：「長途電話！」
「你的意思是，可以回覆我了？」
現在由三歲小孩，至六十歲老婆婆，都認識丁雅倫。
丁雅倫看了合約一次，然後，他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你準備簽不簽？」
「怎麼黑黑的？」
丁雅倫點一下頭。
「我收了人家的訂金，非去不可，蓮妮，我有空一定去英國探望你。」
丁雅倫並不是沒有上過電視，他也答應接受訪問，可是，訪問完畢，丁彩虹竟然要丁雅倫表演唱歌。
他張開眼，看見海蓮妮含笑坐在床邊。
丁雅倫回過身來，坐在一張椅子上，低頭沉思。
「後天。」雅倫走過去窗旁，望著窗外的天空，他等待著，看得入神，好像海蓮妮乘坐的飛機快要掠過。
「叫你不應，搔你的鼻尖你也不理。」
和_圖_書「蓮妮——」
海蓮妮換上全套白色運動裝和球鞋，腿很修長，但還沒有發育完全，長頭髮紮了兩條牛角辮還像個小女孩。
「四年如何？」
關麗荷說：「對！對！我差點忘了說。我們老板給你的片酬，是每套六萬元，比你現在拍的多一萬元——」
「既然你有空，陪我去看一場電影好不好，全部由我請客。」
他們遊玩了半天，個個有點疲倦，關麗荷點了菜，再也忍不住問：「雅倫，考慮夠了沒有？」
「謝謝！」
丁雅倫不是一個不會計數的人，每套片才只不過多五千元，五千元也用不了多久，這兒拍拍，那兒拍拍，根本不是一個好辦法，除非他們肯出很多錢，否則，哪一個不想過安定的生活和有固定的收入。
吃過早餐，丁雅倫和海蓮妮到「龍華」吃乳鴿，然後去划艇騎腳踏車，又到萬佛寺遊覽拍照，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別墅。
「我坦白告訴他，我不太會做生意，不過，我知道最近地產業很蓬勃，麥先生說我很聰明，學做生意不難，只要我有興趣，可以跟他學，他還說他代我投資一點點，賺了錢，把錢給我。」
「在汽車裡，很重的！」
丁雅倫整個跳起來，一聽見長途電話，他就知道是海蓮妮打給他的，於是，他撲過去拿起電話筒。
「簽五年，每年拍四套片。每個月你可以分支二萬元！」
「好！我們彼此考慮，考慮清楚，將來我們合作也愉快！」
「你應該跟我道別的，是不是？」海蓮妮抽抽咽咽的。
「經理？經理就是大班，」丁老爹非常高興：「做經理一定很威風，孩子，你什麼時候去上班呢？」
「蓮妮！」丁雅倫擁抱著她的纖腰，他忍不住也流下淚來。
「我已經醒來了。」海蓮妮指一下身上，她穿了一條紅色小白花的吊帶裙子。
「不！」海蓮妮抱緊他的脖子，哭了起來：「我捨不得離開你。」
「我從來沒有見你這樣開心過。」
丁雅倫不開心，丁老爹立刻識趣地走出去，準備吃餐。
「我會等你一整天。」
「你睡不著？」丁雅倫握著她軟若無骨的手。
丁雅倫沒有辦法，厚住面皮，唱了一首愛情的代價。
「工作嘛！雅倫，台灣的事什麼時候完，通知我，我來找你。」
「唔！」海蓮妮粉面緋紅：「我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我們還能玩多少次？」
他已經紅透半邊天。
「什麼？合約也帶來了？」
「假如可能的話，我會去英國見你。」
「多加些股本，是不是可以有一個更好的職位？」
「不錯，片酬的問題，我願意讓步，全依照你們的。」
「他是我們的導播。」
「美妙極了！蓮妮！把攝影機給我。」
「舊事重提，我們波士，希望你和我們簽長約。」
「一直映三個星期，因為影片賣座，你說過『一飛沖天』賣座你會和我們公司簽約，現在沒話說了吧。」
「誰不知道我們丁雅倫先生架子大。」苗菲菲瞟了他一眼。「怎會呢？車塞嘛！」
關麗荷拍了拍手提包，說：「這兒什麼合約都有，三年，四年，五年，那一張適合，就拿給你簽。」
「如果太難，那不要勉強。」
海蓮妮點一下頭。
「哈！」丁雅倫笑了起來：「身為股東，怎會做主任？不過我資歷有限，我看，我只能做一個經理。」
所以，他希望賺夠了錢，便轉行做生意，生意做大了，就不愁配不上海蓮妮。
由於兩個人不斷通長途電話，寫信，錄音帶，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起碼，比兩個人在香港時更好。
「原來剛才你叫我把一隻皮箱放在車內，就是攝影機？」
他做了一個很甜蜜的夢，忽然，有人輕輕推著他。
海蓮妮到廚房，昌媽已醒來，海蓮妮叫她等會兒把午餐拿到大露台。
「這怎麼可以呢？拍片的生涯你過不慣，而且，伯父伯母，也不會讓你跟我走。你聽我說，你去英國念書，這段時間，我拼命賺錢，等我賺夠了錢，便和你結婚。」
「我不是拋下你，是不忍心吵醒你。」丁雅倫替她抹去淚水。
「你學會了嗎？」
「還有別的，不要浪費時光。」
當然，丁老爹的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他既以兒子為命，他跟誰結婚，他都不會反對，又何況對方是千金小姐。
回到了丁雅倫的房間，他已經換了一條白色長褲，鮮紅色Ｔ恤，俊得很。
「雅倫，」海蓮妮嘆了一口氣：「快要天亮了，怎麼辦？」
「多玩幾天，你會打得很好。」
「你這樣傷心，我不忍心離開你，不要送機，我一到台灣立刻給你長途電話，然後寫信給你，你一夜未眠，一定很疲倦，靠著我休息一會。」
「你呢？」
丁雅倫和海蓮妮認識了那麼久，可是，從未這麼接近過，因為丁雅倫是個明星，舉動不能不節制，為怕被記者拍照登報，他們在黑暗的地方才敢握一下手。
他現在，已經算得上是個有家當的人，他有五層房子，一間小型別墅，一輛豪華平治跑車，還和電視台的米高，合資開了一間製衣廠。
「雅倫，我們不可以和一些獨立公司比，他們給你七、八萬元，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你的片子賣座，賣埠價錢又高。可是我們這些大公司，還沒有給過任何一個明星兩套片六萬元，你想更紅，想成名，一定要簽我們的有限公司，因為，只有我們才有辦法捧你做影帝！我還要補充一句，你做了影帝，你的片酬立刻會升到每套片七萬元。怎麼樣？」
丁雅倫為海蓮妮蕩秋千，海蓮妮開心得哈哈地笑。
「一言為定！大後天，我來接你們去吃午飯。」
「真的嗎？」她仰起了臉。
「晚霞似錦！」
「你當時怎樣回覆麥先生？」
「雅倫——」
「三年？」
「你事先又怎會知道我會肯簽約三年？」丁雅倫把手袋放好問。
「和圖書你那麼美麗，可愛，我怕有人把你搶走。」雅倫托起她的下巴。
「閉上眼睛，休息一會也好。」丁雅倫讓海蓮妮睡得舒服點。
「三天可以！」關麗荷毫不考慮地答應。她只要此次任務成功，等三天，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準備跟我們簽多少年？」
「好，你喜歡說什麼，我們就說什麼！我陪著你。」
「太太批准的，鑰匙在這兒。」
「我們才只有十二小時，我捨不得睡，因為我不知道等多少年才能見你。」
「不過，他們卻沒有答應讓你做電影皇帝，只有天地公司。」
「你要不要也考慮三天。」
「爹！你別說這些，人家聽了會笑掉牙齒的。」
「唉！」雅倫已陶醉在情關裡，連他自己也有點哽咽。
「讓我考慮一下好不好？有那麼多間公司請我拍戲，我自己也應該好好地想一下，改天再回覆你吧！」
「我不要你自卑，我不要你說這種話！」海蓮妮用手掩住他的嘴。
「簽約時間的問題，恐怕我自己也要考慮一下，同時，我要打電話請示波士。」
在影城大家見過幾次面，又同住在宿舍裡，所以，苗菲菲很快就交上了這個紅得發紫的電影皇帝。
每當他主演一套片，公司一定大事宣傳，說他和女主角某某熱戀，很多漂亮的電視女藝員，名字也和他拉上了。
「不好，我出來喝杯咖啡，只不過想鬆弛一下神經。」
不過，他真的想轉行，他並不是對演戲沒有興趣，他現在仍然紅，也沒有人能代替他在影壇的位置，他每天的影迷信，關麗荷特地為他請了一個祕書，至於他在街上一亮相，就有人蜂擁而上，要求他簽名，是人人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雅倫，天地公司待你那麼好，」丁老爹越聽越動心：「你還是委屈點，簽了約吧！」
她的嘴唇是很迷人的，而這個時候，雅倫正是血氣方剛的小子，他忍受不住，低頭吻了她。
「你剛才不是說不會嗎？」海蓮妮把一條毛巾遞給他。
「不要告訴我時間好不好？」海蓮妮那美麗的眼睛，充滿了幽怨。
「除了你，我誰也不理。」
「我知道，你現在一般來說，一個月可以賺十幾萬，不過，孩子，明星不能做一輩子，你也不會永遠永遠紅下去，再過十年八年，恐怕又有另外一個像你那樣本領的男孩子，所以，為了將來，我們省一點。」
「那——好吧！在你未獲得影帝名銜之前，每年可以外借一部，但是，我們一旦捧你做了亞洲影帝，你再也不能要求外借。有了名，就應該犧牲一點利，而且，你一旦做了亞洲影帝，每部片將會增加到七萬元。」
「不寂寞，我和小飛龍的爸爸也很談得來，你們去拍片，我和他爸爸下棋聊天。」
丁雅倫連忙關上車匙，海蓮妮飛奔出來，扳住丁雅倫的汽車，滿面淚痕：「為什麼靜靜拋下我呢？」
這時候，太陽漸漸下山，海蓮妮在他的身邊：「看那落日。」
「窮沒有罪，但不能說窮就有什麼權利，而且我害怕人家說我高攀富人。」
海蓮妮把脖子伸過去，丁雅倫很高興，立刻為她佩戴上：「希望你不要拋棄它。」
「十點了，」海蓮妮開了唱機：「明天還要看日出，睡吧！」
「你肯不肯放棄外借？」
「念完了。」
「明天我陪你去買。」
「你要不要收拾一下東西？」
一眨眼，五年了。五年前的丁雅倫和五年後的丁雅倫，判若兩人。
「你就靠著我睡吧！」
丁雅倫讓海蓮妮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懷裡。他輕輕撫她的俏臉，她的圓鼻尖，和她的嘴唇。
「真的不讓我去？」
「真的？」
他常常對自己說：「幸而海蓮妮不在香港，否則，可麻煩了。」
「不！我還有一個要求，」雅倫正色說：「由於一年二十四萬，每月二萬元不符合我的理想，因此，我想每年外借拍一套電影，等我儲點錢。」
「哪一個男孩子？」
「傻孩子！」雅倫情不自禁地擁抱著海蓮妮。
吃過晚飯，洗了澡，丁雅倫和海蓮妮，一面聽唱片一面吃蘋果。
「每人退一步，三年吧！」
「私人的事。」
「好美的天邊！」
「爹！我跟你提過地產大王麥天恩，你還記得嗎？」
「是的，對不起，」丁雅倫捧住她的臉：「不要哭，我會很難過的。」
「你讀書雖然不太多，但是，人人都稱讚你學問好，你的英文又好，和外國人談得好像老同鄉一樣，你前些時候，不是學了——學了法文去歐洲拍外景。」
「我不知道，總之，我心裡有你，就沒有位置再容納別人。」
丁雅倫在台灣日夜趕戲，別說未曾有機會享受台灣的女孩子的溫柔，連台灣的風景名勝，他也沒有參觀過。
「孩子臉，其實他比你大。」
這天，因為導演家裡有事，休息一天，丁彩虹把丁雅倫拉到電視台，要他在彩虹世界節目裡接受訪問。
「兩年時間太短了！我們跟演員簽合約，起碼是五年。」
這五年內，他不單只沒有遭受挫折，一帆風順，而且一飛沖天。
「可是，蓮妮！我們的環境相差太遠，我配不上你。」
到半島酒店的影人咖啡座，苗菲菲穿著鮮紅的吊帶鬆身裙，已經先來了。
「不要走，不要去台灣。」
「因為沒有人送你回家，我不放心，聽話，不要送機，我十二點就離開這兒，你送我上車就夠了。」
「也不見得很好，大公司，刻薄、厲害，我和他們簽五年合約，大不了也只能賺一百三十萬左右，這一百三十萬，除了納稅，供屋，食用開銷等，我們根本也不能有多少錢可以存起來。」
「什麼私事。」
「台灣是不是有很多迷人的女人？」她輕聲問。
「我睡不著。」
「對不起，我又遲到了。」
他走出去，上了跑車，打了火，正要開車，突然聽見有人哭叫：「雅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