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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

作者:郭良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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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38

十一

38

「哪裡的話?平劇皇后駕到,歡迎還來不及呢!」
「就要回來渡假了,曉道他在美國交了個女朋友,女朋友也是從台北去唸書的,暑假準備回來,他也一起回來看看。」
「我也去捧場了,和袁太太他們,本來說要到後台去,我說平劇皇后唱完全部玉堂春,一定很累,所以沒有敢打擾。」
「所以呀,我們都有這種想法,如果我今天不來,只有等到年除夕我請客的時候再聚了。」說到這裡,兩人都笑了。
雖然白楚有意拒絕殷潔進入這個小團體,但她並不知道殷潔對此並無興趣。袁太太曾經拉過殷潔參加,但卻被她推卻掉了;人只要從事一項工作,便會變得很忙碌,起碼在心情上隨時有負擔。像殷潔除了一些社交應酬以外,並且每週有兩個下午由戲劇科的學生來找她個別授課。因此平常能抽出點時間消遣並不容易,太太們的定期聚會純粹是聯誼性質,而對她來說,可有可無,毫不重要。
「真想不到。」
「別客氣,看你的臉龐,扮相一定很好,哪天登台亮亮相吧?」
好!殷潔雖然對白楚的言下不以為然,但是對她的機智和應變能力暗暗叫絕。
「好漂亮!你又換髮型了。」
「來得太貿然了,剛在附近一個朋友家裡,覺得離你府上只有一點路,臨時撥了個電話,恰巧你在家,所以過來看看你。」殷潔把同樣的說詞又當面重複一遍https://m.hetubook.com.com。其實這是她受人之託而久有準備的計劃。
「會嗎?」殷潔即使再有定力,也不能不表示驚奇了。
「聽說你的嗓子很好,最近還去票房嗎?」
「美容師說這是最新的式樣,畫報上就有。」白楚得意地頂著蓬蓬鬆鬆的茅亭,好像自己就是畫報上的模特兒一般。
話說到這裡,再往下談就很困難了。
「我弟弟認識的。」殷潔擔心白楚像在背後議論米楣君一樣的向別人議論她,不得不加以解釋,「我弟弟是醫生,替米楣君的母親看過病。」
白楚謙遜地表白著,眼波流盼不已。殷潔心想這人應該捨青衣而取花旦才對路。
她忽然覺得此行實在多餘,本來負有為米楣君進美言的使命,而白楚不但一口否認,而且提出人證和物證,把米楣君貶損得這麼慘,慘得讓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她一向認為自己很會應付場面,但對現在這種場面竟然無從下手了。
「像有什麼用?她的身份證上登記的是男還是女?就算真是男的也不行呀!我是有家的人,我把我的先生、我的兒子放在哪裡?」
「會這樣?」殷潔固然對米楣君十分有信心,但是看白楚的神情,她不能完全不懷疑了。
「如果沒有,你怎麼要提到她呢?」白楚輕輕地,溫柔地說,「她是不是去找過你談我?」
「可是你不覺得她和圖書像男的嗎?」
如果不是又接到米楣君的電話,她也不會來看白楚。誰讓米楣君向她苦苦要求呢?言下表示她應該負有道義上的責任,因為米楣君是在她家裡認識白楚的,否則怎麼會落得這般痛苦?
也許白楚的話沒有錯,米楣君真的有神經病,否則自己怎麼會選擇一個不肯付出一分感情的女人作為夢牽魂縈的癡戀對象?
殷潔啞口無言了。再也想不到白楚來個惡人先告狀,使自己竟佔了下風。
白楚微微一怔,幾乎招架不住,但是她畢竟是個強手,立刻抓到有力之詞:
「哎呀!你真會拿我開玩笑!這怎麼可能呀?米楣君不是男的,她是女的呀!」
殷潔本來不願說謊,但是記起保密的承諾,只好搖搖頭:
「怎麼會不記得?以後還到我這裡來耍寶呢!」
「其實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哪?」
「沒有,你多心了。」
殷潔從白楚那張濃裝的臉上竟然察覺不到任何不同之處,好像她並不認識米楣君似的。
「是我的運氣好,我和胡太太去洗頭,才回來不久。」
「說真的,我很想拜你為師,把你的本事教給我十分之一就受用不盡了,不知道你收不收我這個笨徒弟?」
平時她覺得白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現在短兵相接時,才知道她的厲害。
殷潔此時不便指明她和白子道不和的問題,只有說:
「對了!那陣子我在忙著義演。」
厲害和*圖*書的還在後面呢!默然中又聽見白楚說:
「誰跟她來往了?還不是她死盯著我不放!」
從殷潔一進門,白楚就忙著倒茶,取糖食;把最好的東西都搬出來待客,真是個標準的女主人。
白楚之所以不願到後台,因為其中有高太太和錢太太在場,一旦他們和殷潔有了密切來往,便在這個太太群中奪去了她的光彩。至少大家一起鬨表演一段清唱時,她便相形見絀了。
在極短的時間裡,白楚轉動著眼珠,接著「哼」的笑了一聲:
「什麼孝順?她就在我面前咒過她老媽死!這算什麼孝順?」
「米楣君既然對你很真心,你是不是有一點受打動?」
殷潔冷冷地笑了,雖然她一向含蓄持重,但被白楚逼到牆角,不能不挺挺胸細聲說:
殷潔既然進一步指明,白楚無法再裝聾作啞。
殷潔正覺得白楚太刻薄,忽然又聽見她說:
「沒有。」殷潔的回答聲有點乾澀。
「時間真快!轉眼我們好幾個月不見了。」
但是殷潔不能放棄此行的目的。
「謝謝。」
「她倒是很孝順!」殷潔趁機讚許米楣君。
「米楣君這樣對你,你怎麼早沒有對我講呢?」
「哎呀!怎麼敢啊?再練三年也是扶不起的阿斗,給你皇后當宮女跑龍套都不夠格呀!」
「這有什麼好講的?如果你不問我,我就先告訴你米楣君怎麼追我,怎麼纏我,你還以為我故意往臉上貼金呢!而m.hetubook.com.com且我又怕你聽了不舒服,到底我是在你府上認識她的,萬一你去質問她,倒顯得我多嘴,不替別人留情了。」
「我的朋友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像平劇皇后你,像袁太太。米楣君算是什麼東西?給我提鞋我還嫌她手髒呢!嘖嘖!當地壇讓我踩來踩去還差不多。」
「誰說的?我最閒了!天天一點事情也沒有,像個廢人一樣,想去找你,又怕打擾你。」
「啊?」殷潔迫切地注視著白楚,總算已談到正題!雖然如此,但是必須小心用辭,「你們常有來往吧?」
「來了就給你添麻煩,真不好意思!」
甚至她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來看白楚的事告訴米楣君了。
「米楣君那天晚上又哭又笑的,你忘記了嗎?」
「今年我真不走運!碰見這麼一個神經病,我不理她,她一氣就到處造謠,一定連你那裡都造了吧?」
米楣君呀!你真是栽斛斗栽得慘!十個你也不是一個白楚的對手。
「去年除夕在我家倒是很熱鬧,尤其因為有米楣君。」殷潔終於引上正題,「米楣君可真風趣,不論到什麼地方都受歡迎。」
「兒子不是出國了?」
而殷潔笑得並不由衷,因為她心裡存的有事情。
「並不是我多心,現在的社會非常險惡,認識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名譽壞了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殷潔記起來袁太太買了四張紅票,幾個人坐在前排;事後袁太太告訴她沒有去後台和圖書的原因是有的太太嫌後台太亂。自然對這種事情她不會介意,她更不會想到是白楚不願意去的。
殷潔自然不會去問米楣君。
「可不是嗎?上次見面還是在袁太太家。還有一次我們幾個打電話給你,你沒有空。」
「哎呀!皇后,你不知道米楣君是個怪人呀?她明明是個女的,可是自己以為是個男的,想追求我,和我同性戀,你看笑不笑死人?」
殷潔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悶棍,卻反而像必須感激白楚為她遮掩一樣。幸虧她一向具有定力,沒有把內心的反應形諸於色,只是微笑著含混地說了句:
「是呀!你請的客人還有不夠水準的?」白楚立刻附和著說,「我最喜歡你府上了,房子像是皇宮,女主人像皇后,全台北市找不到幾家。」
殷潔心裡這樣想,表面仍然一派平靜地再度努力試探:
「那好極了!」殷潔像是很專心在聽,卻恍恍惚惚的沒有完全聽進去,她只顧為米楣君感到遺憾和悲哀了。
「好,不過談不上拜師,有功夫到我那裡吊吊嗓子,可是你平常很忙,難得看見你。」
「上次有幾個太太在外面吃飯,她又過來耍寶,說些亂七八糟的瘋話,弄得那幾個太太莫名其妙,問我在什麼地方認識這麼一個怪物?你想,我能說什麼?」
「每個星期去一次,練著玩的,什麼也談不到。」
她暗暗懊悔不已,真不該來看白楚的!
「對了,她說過有個生病的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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