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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仙

作者: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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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二十三

話是說出了口,臉卻羞得跟紅布一樣,薛匯東到底喝過洋墨水,深為同情:「自由戀愛不是罪過。照你的情形,倒真是讓你委屈了!你那個人此刻在那裏?幹什麼的?」
「是的。沒有感情的結合,一定成為怨偶。不過,話也要說回來,有人說,外國人的婚姻,好比一壺水,滾到最燙的時候結合,過此以後,慢慢就冷了下去。中國人的婚姻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男女雙方,根本沒有見過面,完全是從冷的時候開始,慢慢地愈來愈熱,到了六七十歲才是一壺水大開大滾的時候。」
薛匯東一愣,但想到一個「蔡」字,旋即明白。「原來是這位蔡太太。」他又不免困惑,「聽說蔡松坡跟他太太已經離婚,而且年紀也太輕,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鳳仙?」
這個計畫,未為同志所接受。彭家珍慨然表示:「你們不幹,我幹!不達目的不止。」
「那倒不是。」小桃紅沉吟著,不知道自己是說實話,還是僅僅指責袁寒雲不好?
薛匯東點點頭,想起有件事要問:「那位蔡太太的老爺是什麼人?」
派兵增援卻費周章。袁世凱找了他的老表張鎮芳來商量,張鎮芳保薦雷震春。
「我回他信,就是我對不起二爺。現在這樣子,是二爺對不起我。」
「是的。天地良心,我不能說她什麼。」小桃紅決定了,要說實話,「二姑爺,你是留學外國的,外國人總說,男女在一起要長久,得靠感情,是不是這話?」
想了一下,有個很好的說法:「他給我寫信,我沒有回他。」
這一次會議,毫無結果。奕劻和溥倫為多數派「圍剿」,被痛斥為「不孝子孫」。因此,第二天開會,奕劻嚇得不敢出席,而溥倫見風使舵,也不贊成退位了。
「這也不能算不正經。像他玩古錢,就是一門學問。這趟我從美國帶來幾個很老的銀元,銀角子,要送給他。請你先跟他說一聲。」
「謝謝二姑爺。」小桃紅趁機說到,「二姑爺,既然如此,我今天就不必回去了,住在這裏,聽你的回信。」
這看來像是一個好主意,細細一想,覺得不妥。「我還是守在北京的好。」她說,「他現在正忙著打仗,我不能再拿不相干的事去擾亂他。」
良弼車到,彭家珍便喚跟班去投帖,這時良弼已經跨下車來,發覺彭家珍神色有異,趕緊想躲。而彭家珍的動作比他更快,右手伸進口袋中,取出一枚炸彈往良弼立足之處,使勁一扔。門前是大塊青石板,觸地就爆,一聲巨響,硝煙彌漫,土石四濺,良弼的左膝被炸斷,周身俱傷,而彭家珍卻為飛起來的一塊拳大的石頭,擊中頭部,當場殞命;而良弼亦終於不救。
門上接納了他的要求,引入客廳坐等。然而一等再等,始終未見良弼回家,彭家珍有些沉不住氣了,而且新居戒備森嚴,所以彭家珍深感株守非計,倘或為人識破機關,勢必束手就擒,因而決定,改日再來。
「有的是兵!陝甘總督升允,不是帶兵勤王,已離了西安了嗎?」溥偉又說,「如果太后和皇上賞兵,臣願拼死報國。」
袁世凱指使兩個人跟隆裕太后去說話,一個是國務大臣趙秉鈞,他是袁世凱與隆裕太后之間主要的傳話人,很率直地提出警告:「太后可得好好兒想一想!這個事兒叫大夥兒一討論,優待條件還有沒有,可就沒有準了。」
「還通信嗎?」
「為什麼?」
「二姑爺,」小桃紅笑一笑,「你看著好了,我說得到,做得到。」
正談著小鳳仙,小鳳仙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姍姍回座。薛匯東照西洋尊重女性的習俗,怕小鳳仙不願表露真正的身分,所以也不便說破已知道她是何許人。其實他倒有蔡鍔的消息,是從經過西南戰區回京的洋人那裏聽來的:蔡鍔在敘州、瀘州一帶作戰,極其艱苦,經常幾晝夜不能好好睡一覺,一襲軍服,從出師以來,就沒有脫下來過。蔡鍔的身體本來不算好,經此折磨,益發瘦弱,而且不知是何病症,說話的聲音極低,近乎失聲了。
打定了主意,便仍舊由攝政王福晉談起:「這位福晉這樣子搞法,等於謀反,大總統倒不講話?」
「大學生。此刻在上海。」
出席御前會議的親貴,分成兩派,一派是親近袁世凱的慶王奕劻和宣宗的長曾孫,後來代表清朝貴族擁護袁世凱稱帝,現任參政院院長的溥倫,贊成推位讓國,但這一派是少數派。
「這算得了什麼?比起他的事來,我的事太小了。我相信他,只要仗打完了,他一定不會忘記我。」小鳳仙又放低了聲音說,「我也常常看報,這種局勢不會太長的。」
另一個是久受袁世凱收買的小德張,他從側面相勸,說退了位,改了共和,太后還是太后;如果不是共和,仍舊是君主,太后也不過掌管交泰殿的二三十顆玉璽而已。
遏必隆有個孫子叫訥親,也是雍正駕崩時受顧命的重臣。乾隆即位以後,因為他勤敏廉介,益加重用。乾隆十三年,受命以經略大臣征大金川,將兵四萬攻敵三千,而竟無功。乾隆好大喜功,以為大金川不是什麼大敵,遣重臣視師,而竟無功,有傷國體,為四夷訕笑,因而對訥親深為不滿,降旨革職,又命他自備鞍馬從軍,希望他能將功贖罪,好復他的職。
袁世凱接到這個電報,首先就想到梁士詒。廣東的麻煩,找這個廣東人來解決,必有辦法——當然,袁世凱已先有了辦法,不過找這個廣東人來出面而已。
「你要我作什麼證呢?」
「怎麼叫不相干?是你的終身大事!」
兵又在那裏?那一支兵是不經過總理大臣袁世凱的同意,而能調遣得動的?隆裕太后歎口氣:「明兒再說吧!」
「我——」小桃紅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這時以溥偉為首,糾集了荊州駐防旗人,日本士官出身,頗有才幹的軍咨使良弼等人,組織了一個反對退位、反對議和、反對袁世凱,主張以武力保大清天下的「宗社黨」,態度更趨強硬。溥偉表示:「亂黨並不足懼,只要出軍餉,就有忠臣去平亂。馮國璋說過,發三個月餉,他就能把革命黨打敗。」
「要我拿首飾出來,行!不過打勝了,固然好;打敗了,不是連優待條件都落空了嗎?」
彭家珍所選的目標,自然是良弼。等假電報一到,他坐馬車先投軍咨府,良弼不在;再投良弼的舊宅,又不在,最後到了紅羅廠良弼的新居,拿崇恭的名片遞向門上,得到的答覆,依然是「不在」。
薛匯東答道:「理她幹什麼?」他收斂了笑容,又加了一句,「大總統也沒有心思理這些事。」
小桃紅因為自己的一件大事,有了眉目,心情舒暢,便有玩笑的心情。「二姑爺,」她笑笑答說,「她家的老爺,你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首先是廣東的變化。龍濟光雖忠於袁世凱,無奈外有鄰省的陸榮廷,內有不屈不撓的革命黨,由朱執信、楊永泰、陳炯明、文群、葉夏聲等人,在外縣分頭運動起事。在潮州的革命黨,聯絡陸軍團長莫擎宇,和*圖*書襲潮安,攻汕頭,攆走了潮梅鎮守使馬存發,在三月三十那天,宣佈潮汕獨立,同時欽廉鎮守使、道尹,以及欽州軍的統領,聯名發佈宣言:欽廉獨立,加入護國軍。此外廣東的一部分軍警,與已獨立的各省密通聲氣,組織了一個「滇黔桂粵四省軍警同盟會」,亦將有所行動。
薛匯東覺得說不出推託的話,但有句需要預先交代的話:「果真如此,我當然可以替你作證。」
「除了這些,他還能幹些什麼正經?」
「我一個人住在六國飯店,也不出去,也不見客,清清白白,這一點,二姑爺,你總要幫我的忙吧?」
「那又何必?」薛匯東勸她,「俗話說的是,好來好散!這樣子說決裂就決裂,似乎不大相宜。」
小鳳仙所指的「這種局勢」是指僵持著的局勢,看起來確是不會太長,不過一切的轉變,都對袁世凱不利。
當然,他相信以他老丈人的聰明,必然也已看到這一步。以昔視今,必然也還存著這麼一個想法,萬不得已而要退位,則昔之優待清朝者,今日又何嘗不可優待洪憲?清朝的「尊號仍存不廢」,那末袁「大總統」當然也是一樣。
於是小桃紅將她自己的事,都告訴了小鳳仙。這算是有了相當圓滿的結果。她要住在六國飯店,表示決絕,小鳳仙只點頭贊成,不過很鄭重地忠告她:言行必須檢點,錯不得一步!
這些消息當然是小鳳仙所關心的,但卻未必是她所樂聞的。薛匯東也就越發不肯多事,告辭回到自己的桌位上。
「那好。我幫你的忙。」薛匯東說道,「二哥有幾分俠氣,像這種成人之美的事,他也肯做的。」
「怎麼?」薛匯東很詫異,實在想不出她有何難言之隱?
「我可不懂國家大事。」小桃紅說,「我只要管得了我自己就行了。」
「五、六天也不要緊。」
宣統二年,錫良當東三省總督,彭家珍投奔舊主,被委為講武堂學兵營隊官。此時他已秘密參加了革命,但在東三省的發展不利,因而走了新任總督趙爾巽的門路、調充天津兵站司令部副官,與趙鐵橋、黃復生、陳憲民、李石曾,以及刺攝政王不成被捕,由於善耆憐才而剛釋放出獄的汪精衛他們,一共二十個人密謀起義。當時革命黨的經費相當困難,幸得彭家珍敢作敢為,盜用軍餉作為購買彈藥、交際應酬之用;同時又拿陸軍部發到兵站的火車免費票及半價票,源源供給同志,不但減省車價,而且軍用票可以掩護身分,所以聯絡往來,極其方便。
可是餉在那裏呢?慈禧太后留下的內帑,一部分讓隆裕太后寵信的太監小德張所侵吞,一部分則為袁世凱以接濟軍用為名,勒索而去,內庫早就空空如也。
「外國在離婚之前,原有分居的辦法。不過,中國到底不同。我勸你還是先回去。」
預定的目標,第一個就是良弼。此外有蔭昌、載澤、載洵、載濤、溥偉等等,都是御前會議中發言最有力量的人。
「都因為她家老爺,才害得你做不成駙馬爺。」
現在帝制已經取消,違犯軍法,交付審判,如何可以用「先斬後奏」這一套專制辦法?因而張鎮芳認為應該召回雷震春,另賦於援粵的任務。
小鳳仙心裏有數,怕自己在座,小桃紅不便訴她的委屈。人家談家務,以回避為宜,便託詞上洗手間,拎著皮包起身。離去之時,給了小桃紅一個眼色,示意她有心事不妨乞援於薛匯東。小桃紅會意,等www.hetubook.com•com她走遠了,便開門見山說:「二姑爺,我跟二爺待不下去了。」
這幾年宗社黨還在秘密活動,攝政王福晉的大把銀子,就是這樣大把花出去的。不過講到這裏,薛匯東就不肯再談下去了——由談這段往事,他激起了無窮感慨。當初他的老丈人,利用革命黨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後繼的「傻勁」,篡奪了國家元首的地位,如今人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特別是馮國璋,想如法炮製出一個大總統來,這是不是一報還一報呢?
於是,袁世凱鄭重其事地,行了一次「授刀禮」,特頒策令:「命汝雷震春為西征軍軍政執法大臣,禮授遏必隆刀,星夜馳赴前敵,如朕親臨。凡西征將師,退縮不前者,執刀行法,先斬後奏。謹遵王命,不得稍徇情面。」
「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他說,「莫非他又別有新戀了?」
「就照你的話去打仗,光是一個馮國璋也不行啊!」
雷震春正在赴川途中。他的銜頭還是在帝制未取消之前所加的:「西征軍軍政執法大臣」。當征滇之師曠日無功之時,有人獻策要照乾隆征准葛爾的故事,懲辦一兩個統兵大員,才能振作士氣,建立皇威。袁世凱深以為然,便派人到清宮去要「遏必隆刀」。
「我亦正就是為了好來好散這句話,二姑爺,請你想想看,心裏已經要分開了,還勉強住在一起,痛苦不痛苦?萬一言語不和,破了臉,反倒不好。」
那知訥親不爭氣,依然無功,而且有許多動搖軍心的言語。乾隆勃然震怒,派一名御前侍衛,持著「遏必隆刀」,監視訥親回後方。中途,乾隆下了一道手詔,誅訥親示眾,用來行刑的,就是訥親的祖父的這把刀,說是「此乃祖遏必隆刀,斬彼不肖子孫」。
在蔡乃煌的密電中,指出兩點:第一、潮汕欽廉的獨立,是革命黨的舉動,也威脅到龍濟光的地位,所以龍濟光持著敵視的態度。但是,第二、廣東與廣西,密電頻繁,信使不絕。陸榮廷正在力勸龍濟光獨立,其間梁啟超頗起了作用。如果龍濟光的地位能夠確保,他亦很可能接受陸榮廷的勸告。
這個消息一傳,將一班親貴都嚇壞了。御前會議中,到的人越來越少,贊成退位的越來越多,最後只剩下溥偉和善耆,不改素志。但大勢已去,無可作為,先後離了北京,溥偉到了旅順,善耆學申包胥哭秦庭,向日本及德國去備兵,可是日本和德國的官兵婉言拒絕。而這兩個人的心始終不死,善耆後來甚至將一個小女兒送給川島,起名川島芳子,希望藉此「血緣」之親,取得由武士蛻變而來的日本浪人的支持。
「這話不錯!」善耆支持溥偉的意見,「請太后鑒納。」
原來如此!薛匯東反倒沉著了,袁寒雲侍妾下堂之事,不足為奇,且先聽聽她的話,再來評斷是非,決定自己的態度。
武昌起義以後,北方黨人,密謀回應,做過各種暗殺的計畫,都不成功。最初是打算在十二月初一資政院開會,親貴大多出席時,一網打盡。由於炸彈運輸不易,中途延誤,而資政院又草草終場,等炸彈取到,已無用處,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他不知道。我亦不便跟他說。」
他的辦法是軟硬一起來。軟的是託梁士詒向梁啟超活動,希望他出來調停,至少也要做到讓梁啟超格於情面,置身事外。
遏必隆是清朝的開國之臣,遏必隆本人在順治駕崩之後,受遺詔為顧命大臣,又是康熙孝昭皇后的生父,貴極人臣,所以他那一家是清朝的八www.hetubook.com.com大貴族之一。
「我的情形不同。二姑爺你曉得的,我進宮完全是當替身,過去跟二爺雖有過交情,可是從來沒有大開大滾過,這幾個月也沒有燒熱,反而越來越冷。」小桃紅說到這裏,心一橫,低著頭說,「而況,我原來就有人的。」
「好的。這樣子我比較替你好說話。不過,這件事也急不得,總要三、四天才能給你回信。」
「二姑爺真聰明!不聽我剛才喊她『鳳姐』嗎?」
「那末,是受了別人的氣,還是別有緣故?」薛匯東說,「我二嫂很賢慧,想起來不至於給你氣受。」
「當然!」
薛匯東笑笑不答,轉臉問小桃紅:「秀英姐,二哥近來興致怎麼樣?還是寫字、做詩、唱戲?」
「怎麼呢?」
「為什麼?」
為了避免惹人猜疑,她一直只有從報上去猜測蔡鍔有沒有成功的可能?袁世凱又將如何?將會落到怎樣一個結果?卻從不敢跟人談論。然而眼前的情形又不同,薛匯東雖然是袁世凱的女婿,是喝過洋墨水的人,看上去非常開通,跟他打聽打聽袁家的情形,想來無妨。
「是的,不過,她也是實逼處此。從蔡將軍走了以後,不斷有人去跟她找麻煩,那就只好躲著他們了。」
第三個計畫是分頭行刺。彭家珍預備派一個學生到奉天,假冒奉天講武堂監督,旗人崇恭的名義,發一個電報到京,分致良弼等人,說「東督諸人,憤宗社將亡,謀保大清,舉崇恭為首領,組織敢死隊,特電聯絡」,然後計算電報到達的時刻,由同志持用崇恭的名片,分謁親貴,相機刺殺。
「照我說,不如你也搬了來,陪我住在一起。」小桃紅說,「等我的事情了結,你也不必再在胡同裏了,我們一起到上海,我幫你去找蔡將軍。」
薛匯東深深點頭,考慮了好一會問道:「這件事,二哥知道不知道?」
「我有要緊公事,非見良大人不可。」彭家珍說,「能不能在府上等一等?」
彭家珍是四川金堂縣人,陸軍武備學堂炮科的高材生,畢業以後,由四川總督錫良派到日本,調查軍事情形,購置軍械,事畢回川,就一直在新軍充當下級軍官。
消息分明暗兩路到京,明的是獨立的通電,暗的是四省禁煙督辦蔡乃煌的密電。他是當軍務吃緊時,又奉派為「幫辦廣東軍務」,而實際上是袁世凱的密探,凡是廣東官場的一舉一動,包括龍濟光的言行在內,只要是對袁世凱不利的,都有報告。
小鳳仙卻又是一種想法。她只關心蔡鍔,關心他的安危,關心他的成敗,因而也關心一切由蔡鍔在雲南起義以後所引起的局勢的變化,因為這跟蔡鍔的成敗有關。現在聽薛匯東談那些故事,出以講笑話的態度,便知攝政王福晉跟宗社黨在搞的那套花樣,純然是癡心妄想,不可能有「漁翁得利」的結果。但是袁世凱又如何了呢?
硬的是決定增兵。這支兵派出去又有兩種作用,表面上是打龍濟光的氣,好讓他放開手來對付革命黨,暗中卻是相機監視龍濟光——袁世凱認為潮汕欽廉獨立,不足為憂,如果兩廣聯成一氣,才是心腹大患。因而同時便又籌劃,如何破壞陸榮廷與龍濟光之間的關係。這當然只要挑撥離間、借刀殺人而又嫁禍於人,則陸,龍之間必生猜忌,甚至破臉。袁世凱想停當了,仍舊將這個任務交了給梁士詒。
小桃紅不能說不通信,因為既然如此,則已斷絕關係,不成其為求去的理由;但亦不能說還在通信,因為這就是不守婦道,評起理來,自己站不住腳步。
這把刀是寶m.hetubook.com.com刀,長二尺五寸,刀柄與刀鞘用純銀與寶石混鑄,光彩奪目,華美非凡,而不是虛有其表,削鐵如泥,鋒利無比。遏必隆死後,進藏內府,久為國寶。但袁世凱派人索取,不敢不給,由世續親自賫刀呈奉新華宮。
隆裕太后對小德張言聽計從,這時更打定了主意,願意議和讓位。只為「宗社黨」掌握著一部分禁軍,倘或斷然處置,說不定惹起不測之禍,所以依然只是拿開會來「磨」。漸漸地,多數派變成少數派,贊成君主,想保大清的只剩下四個人。其中之一就是載洵,他提出一個主張,仿照封建的制度,分等裂土,大封宗藩,將大清天下化整為零。這個主張太舊也太新,簡直匪夷所思,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理。
小桃紅想了又想,認為機不可失,還是就此作個了斷的好,因而答道:「二姑爺,謝謝你的好意,我也知道這話你在親戚面上說不出口。那末,我請二姑爺替我作個證人,總可以吧?」
然而不退位要能保得住位子才行,退位則還有優待條件。隆裕太后見她婆婆,也是她的姑母慈禧太后,那樣一把好手,都應付不了革命黨,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對付得了眼前鼎沸魚爛的局面,因而也贊成退位。無奈要說服多數派不容易,所以御前會議一次接一次開,始終是議而不決。
「遏必隆刀」就是乾隆征准葛爾故事中的「主角」,一鼓而肅清金川。現在既行此故事,不可不用這一「主角」。
御前會議天天白開,但會中誰說了些什麼話,袁世凱卻完全知道。宗社黨比較難惹的只是一個良弼,溥偉、善耆等人,不過空言激昂而已。至於隆裕太后庸弱膽小,只要威脅利誘,雙管齊下,不怕她不就範。
那知辭出大門,剛剛上馬車走不了幾步,遙見護衛前驅,良弼將要到家。這個機會,自然不願交臂失之,趕緊吩咐御者回車,先下來等在門前。
「那末,你如果恢復了自由之身,你的那位大學生會不會娶你呢?」
這是笑薛匯東不聰明,有意拿話反過來說。薛匯東也失笑了。「我早該猜到的!」他又說,「今天倒是幸會。聽說她在胡同裏,雖沒有摘牌子,已經不見客了。可有這話?」
「事情要從兩面看,人家本來已經奪了咱們大清的天下,如果不是共和,改朝換代,那能這麼客氣?為人要識大勢,倘或一個勁不肯鬆口,革命黨打到北京,想活命都難,還談什麼優待條件?」
「那是欺人之談!不能聽他們的。奕劻欺君罔上,都是他玩的花樣。」這次是溥偉附和善耆,「優待條件和明朝末年說闖王不納糧一樣,那是欺民,這是欺君。即使真有這個條件,以朝廷之尊,而受臣民優待,豈不貽笑千古,貽笑列邦?」
話是不錯,但緩不濟急,袁世凱決定改派淞滬軍副使盧永祥,率領他所轄的第十師,由上海下船,航海援粵,同時指派駐紮南苑的第十二師,開到上海接防。
「想當年,日本跟俄國開戰,明治皇后拿自己的珠寶首飾勞軍,士氣大振。如今太后也不妨照方吃炒肉。」
不久,發生一件血案,良弼被刺死,刺客是革命黨彭家珍。
主張保大清的親貴很多,這一派的首腦,第一個是人稱「小恭王」的溥偉,老恭王奕訢的孫子;第二個是肅王善耆,當過民政部尚書,在親貴之中,算是賢者;第三個是手握財權,人稱「澤公」的載澤,他由慈禧太后指婚,娶的承恩公桂祥的女兒,所以跟光緒皇帝,就像老醇王奕譞跟咸豐皇帝一樣,以弟兄而為聯襟,只不過載澤跟光緒皇帝是堂弟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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