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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胡同

作者: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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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那末,你怎麼跟她說呢?」
「言重、言重。甚麼事?」
不過,接下來是吳佩孚要王承斌讓出二十三師師長,由他部下的四十五旅旅長王維城接替,以酬戰功。
「是啊!她怎麼說呢?」
到得下床後,花君老二坐在梳妝台前,從皮包中取出梳子、粉盒,對鏡整妝,吳少霖坐在她身旁,抽著煙復又相勸。
張作霖在政治方面的合作計劃,表現得比較冷淡,他很佩服孫大元帥的讓德,但對未來的「副座」表示「不敢當」。不過軍事合作,則興趣濃厚;一口承諾,只要南方有了具體行動,他一定揮兵入關。
浙江不屬於直系的勢力範圍,但孫寶琦是杭州人,浙江督軍盧永祥,不能不賣他的面子;一切都疏通好了,只待孫閣成立,取得閣揆的一封八行,便好走馬上任了。
花君老二不作聲,是意思有些活動的樣子;好半晌,點點頭說:「好!等我問了楊二爺再作道理。」說著,解開領子上的鈕扣,露出雪白的一段頭頸。
曹錕倒也有意於此,打算撤消吳佩孚直魯豫副巡閱使的名義,讓他專任兩湖巡閱使。
「不要、不要!我決不要他們曉得,我有你這樣的一個人。」
「我花了好些工夫,才把她的真意弄清楚。總而言之,不願嫡庶共處;平老如果保證,不會接太太到任上,我想這件事就好談了。」
「廖太太要跟到任上呢?」
「回頭到我旅館裡談。」
及至曹錕有意一登大寶,王承斌異常賣力,先是扮演「臨江奪斗」的趙子龍角色,「驅黎奪印」;接著自出私財一百五十萬,墊為賄選籌備事宜,並在直隸各省搜括賄選經費。目的無他,將曹錕推了上去,便好接收他的直魯豫巡閱使及直隸督軍這兩個職位。
「今天,當然是滅燭留髠了。」
「她在蘇州,有個風癱在床的男人,這倒不要緊,給個一兩千塊錢,要他男人寫張筆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是。」花君老二皺著眉說:「麻煩的是,石頭胡同花寶寶家有個車夫王二,她說也要跟了去。這件事,我以前不知道。」
「那容易。」廖衡毫不遲疑地答說:「內人如果要來,我派仲海送她回蘇州娘家去住一陣子好了。」
「你想甚麼法子?」
「好!」吳少霖又問:「王叔魯約平老談甚麼?」王克敏字叔魯。
「說給我聽聽。」
「喔!」吳少霖問道:
「你別管缺德不缺德,只說這個法子行不行?」
於是吳少霖當天便找到楊仲海,細說經過,託他去找王二談判;然後打了個電話給廖衡,只說尚在進行之中,必可成功,請他寬心。又託詞吳景濂派他到天津公差,往返約需三天;一切都等他回京之後面談。
「他說,他要到浙江去辦稅捐;要我跟他到任上,大太太仍舊在上海,不同住,他說他替我還債;另外給我兩萬元。」
軍事部分即是一直在談的南北夾擊,南方由革命軍繼續北伐,浙江的盧永祥起而響應,奉軍則長驅入關,南北雙方會師武漢。
政治方面孫大元帥的態度,真誠坦率願以未來的元首讓給段祺瑞,而以張作霖為副。
「你要知道,她不肯跟平老,就因為不願與大婦住在一起。我跟她說,平老極其懼內,一定會想法子不讓她跟廖太太見面:她的意思才活動了。如果她問到你,你的話跟我不一樣,西洋鏡拆穿,好事就不諧了。」
在戰爭爆發之前,王承斌曾三次受命出關見張作霖,想化干戈為玉帛;使命雖未達成,對張作霖卻頗有好感。及至奉軍失敗,退保榆關時,吳佩孚的聲望,如日中天,有名軍事學家蔣百里,譽之為中國最傑出的將才,吳佩孚躊躇滿志,為了讓中外人士一瞻丰采,在徐世昌被迫下令裁撤東三省巡閱使,張作霖免去本兼各職,聽候查辦的那一天,由軍糧城回到天津,將總司令的職務,交由王承斌代理。
廖衡已經移居西長安街的西安飯店,吳少霖到達時,他亦剛剛回來,春風滿面,知道是有好消息了。
「吳先生,」楊宇霆問道:
「是。」
「好!我來為平老效勞。」
hetubook.com.com那也好解決。」吳少霖答說,「如果你真的想我;一通長途電話,我就來了。」
「要怎麼說呢?」
吳少霖到得三樓六十八號,敲門入內,只見花君老二,已卸去旗袍,「熱水河開得太足了。」她說:「熱得出汗。」
「你不要三心兩意,頂多半年的工夫,你就自由了。」
吳少霖只是這麼一句話,法子還不知道在那裡;為了搪塞,故意這樣說道:「法子多得很。我先問你,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戰事結束,論功行賞,王承斌志在直隸督軍,但曹錕無意讓出此一兼職;僅將因高凌霨入閣而請辭的直隸省長一缺,由王承斌繼任。
「你看,盧子嘉給孫慕韓的電報。」這是廖衡從王克敏處取來的,盧永祥給孫寶琦的電報,除了道賀以外,便是談廖衡的事:「年關在即,乞囑廖平叔於年內到浙,以便開歲,即可接事。」
「我是真正木瀆人,好幾代都在木瀆,沒有離開過。」花君老二又說:「我也是好人家出身;我姊夫在木瀆開旅館。」
輿論不齒吳景濂之所為,但對反吳派議員亦頗有微詞,責備他們不該為了議長改選,影響迫切需要解決的組閣問題,因而才得在一月九日舉行投票。
「第二,張大帥御下寬厚,總參議知人善任,我認為能在這裡效勞,精神上一定很痛快。」
「條費」已由五元漲至八元,「雙木」是頭一次叫局的生客,例須付現;下賞通常是兩元,恰好是一張十元鈔票,吳少霖額外賞了五元,姚媽笑嘻嘻地道謝:「謝謝耐!豪燥去吧!二小姐勒俚等耐。」
「難處!不錯是難處。」吳少霖說:「廖三太太是有名的雌老虎;你跟廖三爺到了任上,我找楊二爺想法子,鼓動廖三太太來吵,逼廖三爺打發你走路。」
花君老二眨著眼,不作聲;好一會才笑道:「那天有個客人跟吃過洋墨水的留學生開玩笑,說他留學過好幾國,就是沒有到過德國;罵人不帶髒字,說他『缺德』。我看你就是這麼個人;怎麼想出這麼缺德的一個法子?」
「那你就不用管了。」吳少霖說:「她願意當廖家的姨太太,最好;不願意,她自有辦法弄一筆錢出來。至於廖家有頭母老虎,姚媽不比你這麼忠厚老實。她是不會怕的。」
「喔,」吳少霖問:「平老到了浙江,不會接眷?」
「不能明說,怎麼辦呢?」
吳少霖沉吟了一會說:「辦法是有。最乾脆的是釜底抽薪;不過,事情要做得嚴密,讓姚媽知道了,心裡不高興,就不願意跟你合作了。」
「一切都等回頭談。」
「我願意效勞。」
到了華北飯店食堂,吳少霖當門而坐;一眼瞥見,起身迎接,連姚媽招呼著一起坐下。那姚媽三十三、四年紀,豐韻猶存;一樣也著了裙子,看不出是風塵中人。吳少霖靈機一動,暫不說破,只問:「喝點甚麼?」「甚麼快,喝甚麼。」
曹錕如夢初醒,改了計劃,以吳佩孚為直魯豫巡閱使;王承斌接替吳佩孚的遺缺為副使。
一個電話將楊仲海約到「華北」,在食堂中見了面;他開門見山地問:「平老是不是想把花君老二討回去?」
花君老二點點頭,沒有說甚麼。穿好衣服,在鏡子裡左照右照,看沒有甚麼零雲斷雨的痕跡,方始獨自離去。
「恭喜,恭喜!」吳少霖拱拱手說,「平老預備那天動身?」
「請你多幫忙;你在眾議院的差使不必辭,我們請你當『坐探』。明天我給你兩樣東西。」
「你。」花君老二白了他一眼,「不是明知故問。」她又委屈地說:
「我說,這樣子不大好;帶了你,還要帶王二,亂七八糟,算啥一齣?廖三爺不會答應的。她聽了這話不開口;看樣子是捨不下王二。」
「請你說,第一個辦法是什麼?」
「啥人?」姚媽問說:「阿是廖三爺?」
「拜託,拜託,請你代表我去談,是何條件,請你問她。」
這一方面,張作霖是很慷慨。在此以前,即曾以鉅款資助革命軍;這一次當然亦不會讓葉恭綽空手而回和-圖-書
「我請吳議長寫一張介紹片子,他們是師生關係,王孝伯一定會見;不過,吳議長會問我,找王孝伯什麼事?我當然可以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多一個人知道我跟王孝伯有接觸,總不是很妥當的事。」
因此,如果想有所聯絡,必須派一個不為王維城所懷疑,而又能言善道、機警謹慎的人。楊宇霆看中吳少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願收之為用,問他的意思如何?
「你只說廖太太是雌老虎,平老很怕她。」
「開銷過了。」吳少霖又說:「我剛剛探過姚媽的口氣了,我說:如果大小姐要嫁人,你肯不肯跟了去;她說她要看你意思。」
不過,計劃已定,正待發表之際,有人向曹錕進言:「大總統不想一想,曹家天下是誰打下來的?你讓王孝伯的地位,居於吳子玉之上,你倒想想看,你這寶座能坐得穩,坐不穩?」
「平老趕緊去吧!回頭我到旅館裡來。」
「我想請你到浙江幫忙,意下如何?」
「談正經就好好坐著談。這麼死抱緊了,我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不、不!今天我不住這裡。」
這一次見面,實際上是他為花君老二出主意,然後代表她跟廖衡去談判;不過關鍵是在姚媽身上,據花君老二說,已經跟她談過,情況不如估計那樣樂觀。
「內人在上海舒服慣了的,不會跟我到任上。不過,她如果到浙江來看我,暫時幾天,她得委屈一下。」
「要不要先洗個澡?」
「好,我就不問。」花君老二問到她自己的事:「我應該開個甚麼條件?」
民國元年北洋新軍第三鎮,改為第三師,職稱亦變過了,統制改為師長;統帶改為營長。曹錕仍任師長;而副官長是吳佩孚。
「『條費』以外,多的是你的。」
吳少霖原是隨口一句,看她如此認真,便即答說:「好!我知道了。將來你要我怎麼辦,我總照你意思做就是。」
吳少霖便鬆開手,一面卸長袍;一面說道:「你如果跟廖三爺,把姚媽也帶了去;使一條金蟬脫殼之計,你看怎麼樣?」「甚麼叫金蟬脫殼?」
最後,在秦皇島英國軍艦克爾富號上簽發訂停戰條約時,王承斌擔任直方代表,並未以戰勝者自居。
花君老二考慮了好一會,終於下了決心:「聽你的話。」
「對!我要走了。」花君老二問:「開銷過了沒有?」
「倒也是個多情有良心的。」吳少霖問:「王二對她怎麼樣呢?」
「快點!」
「這就要姚媽跟你唱雙簧了;姚媽不妨跟廖三爺大吵大鬧。那一來,不放你走,事情就擺不平;他自然挑容易走的路去走。你想呢?」
「我不要跟他,我要跟你。」
「你怎麼不開口?」
「是啊!」花君老二說:「隔個三、五天,她總要出去一趟,說到大柵欄買東西,回來不是絲線,就是洋胰子,再不然是棕子糖、山楂糕,從不會空手回來;我那裡想得到她是跟王二在一起?」
「好。」吳少霖問:「你姊姊住在木瀆?」
「不會。」
「總在十天之內。有件事,本來還可以慢慢兒談,如今迫在眉睫,要仰仗大力了。」
「不!」說著連小夾襖也脫了下來,裡面是一件細白布的雙襟褂子;未用肚兜,所以胸前鼓蓬蓬地兩團肉。吳少霖一把抱住她說:「我們先談點正經。」
真話是只想拿她當情婦,不想娶她回家。因為他現在的想法跟以前不同了,經歷這一回的大選與關外之行,自己覺得在官場上大可發展;生活先得安定下來;將花君老二娶為二房,不但負擔加重;而且一定不為妻子所容,房幃之中,勃谿難免,物質精神,兩俱不勝,那裡還談得到發展?
此事雖無成議,但奉張受此鼓勵,對分化直系的工作卻更為積極,這個工作當然是使用祕密手段;這部分的工作,正由楊宇霆承張作霖之命,在積極進行。經過不斷的觀察、研判,認為直軍中有兩個人可以下手,一個是馮玉祥;一個是王承斌。
「不有協盛德嗎?二十三師和_圖_書的軍官,跟軍裝局一定有往來;我託他們介紹一下,看有王孝伯的隨從副官,下點工夫,準能為我引見。」
「不知道王二娶了媳婦沒有?如果沒有,就說回家聚親;這一來姚媽就不能不死心了。」
「也不會。」楊仲海搖著頭說:「廖太太在上海住慣了;而且她的一班牌友,都在上海。偶而到任上去玩兩天則有之,長住是不會的。」
「不錯。轉局去了。」
吳少霖卻還不走,靜下心來將這天晚上的情形,細想了一遍;覺得有件事先要辦妥,便是要交代楊仲海,一起來圓謊。
第二天,楊宇霆又約見吳少霖,給了他一個密碼本;一個天津協盛德軍裝局的取款摺子,數目是三萬元。另個還有一封信,封面上寫的是「敬煩吉便帶陳王副巡閱使孝伯親啟。」具名是「陳叔和拜託」。
「廖三爺還沒有上任,手裡未必有多少錢,你不妨多要,可不能要現款。」
「為什麼呢?」楊宇霆特意作此一問;為的是考查他的本心。
至於內閣總理,雖沒有談到,但能為孫、張、段一致接受的人選,自然是有「財神」之稱的梁士詒;這也就是梁系大將葉恭綽膺選為聯絡特使的一個主要原因。
「房間開好了,三樓六十八號。」吳少霖問:「是你先進去,還是我先進去?」
花君老二將他的話體味了一下,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你替我去辦吧!」
不過,直系耳目眾多;第廿三師中,王維城已奉派為天津鎮守使,但受曹錕的暗示,不辭四十五旅旅長,而且無形中擔負起了監視王承斌的任務。
「半年的日子,好長在那裡。」
「是,請平老吩咐。」
「這件事?」吳少霖問:「所謂『這個事』,是說姚媽跟王二相好?」
「有是也有一點。」楊仲海頷首表示會意,「我明白了。」
「你呢?你怎麼說?」
曹錕向國會提名孫寶琦組閣,是在十月底;但以反吳景濂的議員,先要討論議長任滿的改選問題,以致一直無法投票。其間還曾大打出手,四川籍的議員黃翼,跟吳景濂一言不合,隨手拿起一個銅墨盒,準頭極好,正中「大頭」,頓時血流滿面。吳景濂立即召集警衛,喝令毆捕黃翼,送往地檢廳,要求法辦。但地檢廳只作了交保候傳的處分;同時反吳派的議員,集體去見代攝閣揆的內務總長高凌霨,要求撤換眾院警衛長湯步瀛,予以毆打議員的處分,吳景濂拒絕撤換,而且還將派往查案的檢察官也關了起來,糾紛迭起,鬧得不可開交。
這件事經人疏通後,王承斌保住了原有的職位,但心裡總是一個疙瘩。不過,吳佩孚之不滿王承斌,卻是奉直戰爭期間的事。
「行倒是行。不過有兩層,第一、姚媽肯不肯?這一層也還好辦,我跟她說得通;就怕廖三爺不放我走。」
當然,南方的軍事行動,以革命軍為主,浙盧為助;而革命軍繼續北伐,則首須消除負隅東江的叛徒陳炯明;而陳炯明有直系的吳佩孚及江蘇督軍齊燮元暗中接濟大批餉械,是故革命軍要肅清內部,相當吃力。
不過,這樣說法,會傷感情;話應該要宛轉些,「老二,」他擺出極懇切的神情,「我現在還沒有力量接你回去。你如果真的跟我好,你就先要跟廖三爺。」
「這陳叔和是王孝伯老家,興城的商會會長。」楊宇霆說:
等廖衡一走,花君老二出條子回來,問知經過,隨即說道:
花君老二接過局票來看,具名果然是「雙木」。華北飯店在煤市街,相去不遠;便跟她的心腹娘姨姚媽說:「我們走了去吧!」
「我說,我不住北京,就住上海;別的地方我住不慣。他說,他不在北京、上海做官;這件事有難處。」
吳少霖仔細想了一下,想到一個人;欣然說道:「有,我有辦法。」
「喔,你先說說你的辦法。」
「吃你們這行飯的,談起來總說是蘇州木瀆人;所以我這麼猜想。」
吳少霖是由石頭胡同想到了大金子,她一定知道花寶寶家的王二,由她從中斡旋,事有八九可成。但這必得通過楊仲海的關係;而楊https://m.hetubook.com.com仲海跟大金子的那一段,不宜讓花君老二知道,否則廖衡也會知道,於楊仲海的前程有礙。
「她亦跟我談過了,她說她想住上海,平老不肯。我當時開導她說:平老把你量珠聘去,自然是要帶你到任上;你不肯跟了去,莫非平老經常到上海來看你,豈不耽誤公事。」
「他要我摘牌子,我不想跟他;你倒替我想個辦法,怎麼樣甩掉他?」
最快是可可;咖啡還得現煮,可可拿現成的粉末,用開水一沖即是。等可可一端上來,姚媽識趣,起身說道:「我去解個溲。」說完,離座而去。
正在談著,電話鈴響,是楊仲海打來的;他決定跟著廖衡去作稅吏,現在辭職在家,為廖衡奔走聯絡。此刻來電話,是通知廖衡,財政部長王克敏在找他,希望這晚上就能見面。
這些暗中調護的情形,吳佩孚亦略有所聞,對王承斌便更為不滿了。
「你已經知道了。」
吳少霖想了一下答說:
「等一等不妨。」吳少霖說:「我有話問你,二小姐如果嫁人,你願意不願意跟了去?」
「好、好!吳大頭自身難保;他一定會放你的。」廖衡又說:
吳少霖跟她相視一笑,隨即取皮夾子掏出來兩張鈔票,十元、五元各一。
王承斌之與直系發生裂痕,是曹錕賄選登位以後的事。此人雖久在吳佩孚部下,其實早有芥蒂。
「第二個辦法呢?」
「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等姚媽從洗手間回來,不見花君老二;便笑一笑用蘇州話說:「二小姐阿是『轉局』去哉?」
「不是。」廖衡又說:
「好!」楊宇霆很率直地說:
「這話倒不是這麼說。」吳少霖說:「聽她的意思,不願以小星之禮見大婦;暫時幾天,不仍舊要見禮嗎?」
「我當然願意追隨。不過,」吳少霖隨口胡編的本事很大,「吳議長現在四面楚歌;我不能不告而別,等我來跟他商量以後,再給平老肯定的答覆。」
「是明天吧?」吳少霖笑道:
花君想了一下說:「我們在蘇州見面好了。蘇州我還有個親姊姊在那裡,好比我的娘家,我說回娘家,他不會疑心的。」
「喔,那要我怎麼說呢?」
「不!」吳少霖急忙說道:「如果花君老二問你,你不能這麼說。」
「這倒也是實話,你人很忠厚,廖三爺看中你的,也就是這一點,你做不出來,我會想法子讓廖三爺自己放你走。」
見此光景,吳少霖一愣;看樣子她的一片心,竟是在自己身上。他本來也曾起過「人財兩得」的念頭,但一則事忙,沒有工夫去打算;再則廖衡待他不薄,這個念頭,自然而然地淡了下去;不道,她倒是深情默注,而且有非他不嫁之意,這就需要好好來考慮這件事了。
吳少霖看得動情了,悄悄說道:「我先走;回頭來叫你局票上寫個『雙木』,你就知道了。」
「老弟,」廖衡在花君老二的粧閣中,為吳少霖接風時說:
吳少霖答應著,又閒談了片刻,告辭而去。當夜便打了電話給花君老二,約略說知大概,約定第二天中午見面。
「是老二自己告訴我的。她似乎不大願意。」吳少霖說:「我受平老的知遇,很想促成這件好事;你看如何?」
於是攜手入羅幃;當兩情酣暢時,花君老二變卦了。
其時葉恭綽已回上海,他此來攜有一個極重要的方案,分為政治與軍事兩部分。
因此,他不肯說實話,「你先別問。」他說,「事情成不成還不知道,等辦成了,我自會告訴你。」
「這一定是事情定局了。」吳少霖說:
「你只有先跟了他,再來跟我,才好做長久夫妻。」吳少霖氣喘吁吁地回答。
「不知道。不過胡同裡的車夫,那有好東西;我猜他的姘頭,一定不止姚媽一個。」
「找到王二,給他幾百塊錢,讓他跟姚媽分手;就像姚媽跟她的風癱男人一樣,不過做法不同,一個可以明說,一個不能明說。」
「好吧!你去試試看。」花君老二又說:「你怎麼跟王二去打交道?」
「你不會淴個浴hetubook.com.com再出來?」
「可是。這一下弄假成真,姚媽是不是真的願意跟他呢?」花君老二又說:「何況他家還有一頭母老虎在那裡。」
當時,有人認為奉軍第十六師已被繳械;第二、第六、第九、三旅,潰不成軍;第二十八師亦已撤出熱河。應該乘勝追擊,但這些建議,都讓王承斌悄悄擱置。
「一去了,信也不寫一封來。」
「我在替你想辦法。」吳少霖信口敷衍著,心裡在盤算,是不是要跟她說真話?
「林老爺,華北飯店食堂。」
「是啊!廖太太一天到晚在牌桌上,不大管廖三爺的事;他確是不能不另外弄個體貼的人服侍。」
「怎麼?」吳少霖看花君老二不在席面上,便放低了聲音問:
「為的是第一,我看關外在張大帥領導之下,上下一心,朝氣蓬勃,不比直系。各為私利打算,烏煙瘴氣的;在那種環境之下,做事打不起精神來。」吳少霖從容陳述:
那一次奉直之戰,實際上是張作霖與吳佩孚之戰。曹錕與張作霖新結了兒女親家,不願以干戈相見;無奈吳佩孚認為梁士詒組閣,不但揚奉抑直,而且將促成孫、張、段以打倒直系為目標的三角聯盟,所以借梁士詒為借日款贖膠濟路,命令中國參加華盛頓限制軍備會議的代表團,對日退讓,而引起國人憤怒的機會,得理不讓人,執意倒閣。最後在曹錕口授祕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親戚雖親,不如自己親。你要怎樣辦,我就怎樣辦。」這一通致吳佩孚的電報之下,奉直兩軍終於打了起來。
「那倒好!我去了蘇州,就住在你姊夫旅館好了。」
「好,我知道了。」
吳少霖緊接著又說:「平老約我到他旅館裡有事談。咱們明兒再碰頭吧!」
說完,吳少霖戴上呢帽,揚長而去;約莫半個鐘一頭,娘姨從樓下拿了一張局票上來。
「平老精力不濟?」
「還不是花君老二,我想讓她脫籍,她似乎說了話不算數。這件事,很傷腦筋;老弟足智多謀,替我想個法子。」
「不錯,不錯。」楊宇霆問:
「萬一王孝伯沒有工夫接見你,派祕書、副官代見,你怎麼辦?」
「我有兩個辦法,不過第一個辦法不大好。」
「廖三爺色得很;姚媽又騷在骨子裡,如果她跟了去,要不了三個月,就會把她偷上手。那時候,你就可以跟廖三爺開談判了,自願退位讓賢,不就可以下堂了嗎?」
「一定快。」
孫內閣產生後,廖衡大為高興;原來他與孫寶琦有舊,就在吳少霖出關的那一個多月之中,活動到浙江的一個稅捐局長。
「好極!」楊宇霆非常滿意,「吳先生,你很能辦事;我很放心。」
「你為什麼不願意跟他呢?」
「信,你一定要當面交給王孝伯。」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楊二爺。」
這本已使得王承斌頗為不快;加以曹錕與吳佩孚暗中支持王維城,使得王承斌不能控制整個二十三師,這便造成了奉張得以乘間蹈隙的機會。
吳少霖回京的那天是陰曆十二月初四;但陽曆已是民國十三年一月九日。就在這天,眾議院終於行使了由孫寶琦組閣的同意權。
「你怎麼知道?」
「我先去。」花君老二說道:「姚媽來了,你另外給她五塊錢;叫她在這裡等。」
「你這話是真是假?」
這時,副官長吳佩孚已得到了一個消息,說王承斌其實是旗人,本名承斌;旗人不要緊,但王承斌參加了由肅王善耆與小恭王溥偉所領導的「宗社黨」,以恢復清朝天下為職志;這樣的人,以不用為宜。
「我另有件事,重重拜託。」
走亦還有一段路,她之不辭跋涉,主要的原因是,不願讓車夫知道「林老爺」實際上是「吳老爺」。至於姚媽,知道她有這樣一個恩客;即便她與吳少霖就近同赴陽台,亦無須瞞她的。
「你先別管。你只說你自己的意思好了。」
省長是空銜;師長是實力,王承斌堅持不讓,吳佩孚亦無可如何。
「跟了他,怎麼再跟你?」花君老二很率直地問。
「不知道。不過,我想總是好事。」
姚媽想了一下答說:「要問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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