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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客與刀客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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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客與刀客 餘生者言

路客與刀客

餘生者言

安大戶渾身哆嗦了一下,轉朝坐在他身邊的肥牛趙五問說:
「用腦袋……撞破三寸厚的晉木門?……這可不是老古人說的那種罩功麼?……」安大戶猶自喃喃著;繞在他身邊的那一圈兒燈籠,不知在什麼時辰一盞盞的捏熄了,柔黯的晨光灰藍色,映在他鎖著的眉頭上。
說他的模樣夠狼狽麼?在那一撮劫後餘生的漢子當中,唯有他還能說得出話來。其餘的,有些驚得失魂落魄,壓根兒楞傻了,有些受了悍匪燒殺的驚恐,睜著兩眼吐著一堆斷續的囈語,有些悲痛家破人亡,妻女遭受匪徒淫辱,亂朝牆上撞頭,乾嚎無淚,問詢也問詢不出眉目了。
但寨裏的族人早已議hetubook.com•com決過,不受鐵葫蘆任何歹毒的威脅,跟他們抵死相拚,恁情由他們撕票,只把筆筆血仇掛在心上。
鐵葫蘆破了石家寨,心裏沉重的不單是安大戶一個人,因為安家和石家世代通婚,敘不盡層層疊疊的姻親關係,燒殺了石家寨,也就是燒殺安家的人,這又該是鐵葫蘆施出的絕招兒之一——他擄了石家寨的花票,原就是些安家嫁出去的閨女,石家不贖票,可不怕安家不花錢!
「趙師傅,鐵葫蘆這是什麼樣的功夫?——他那腦袋,敢情是銅澆鐵打的?能撞破那樣紮實的大門?!」
對面那個漢子,渾身的襖袴都已撕裂了,襖襟上和*圖*書,兩膝上,沾著多處血斑,左肩膀被纓槍扎穿,使白巾包紮著,血仍從傷口間滲出來,把白巾染得一片殷紅。他不時咬著牙苦忍著臂上的創痛,兩腮泛起明顯的痙攣,他的兩眼,因為連日的苦熬和一宵的苦戰,折磨得深凹下去,顯出呆滯無神的樣子。
「他是硬灌硬,」那個漢子說:「咱們寨牆東北角上,有塊石角橫伸進來,把寨牆剷斷了的地方,他們瞧準了那地方好攻撲,就打那角上灌了進來。」
「關照下去,三道寨門,全替我釘上狼牙釘!鐵葫蘆的頭功再好,也不會硬碰釘尖兒……。
「東主老爺,您可甭聽信這種傳言,俗語說:十個傳言九個誇,俺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信那鐵葫蘆的頭上功夫真能硬紮到這種地步?俺走了這些年的江湖,還沒見黑道上的人物,練就了金鐘罩和鐵布衫之類的硬功的!雖說是『拳不敵力,力不敵罩』那句俗語,還有人掛在嘴上,可是,像這一類的功夫,俺相信時下業已失傳了!」
「嗨,」安大戶嘆了一口氣說:「俺早跟你們的義爺說過,說那石角伸進寨牆不妥當,莫如把寨牆退縮,讓開那個石角,他沒依俺的話,還有啥好說?!」
安大戶如今還沒心情想那個,他祇想聽取一些鐵葫蘆攻破石家寨子的經過,好轉告守寨子的族人,加倍提防。他皺著眉,焦慮的問那漢子說:
安大戶坐在和*圖*書西花廳的背椅上,手裏捧著水烟袋,卻沒顧著吸,一圈兒十多盞燈籠的亮光,照著坐在他對面的那個青著臉的漢子,——他是打石家寨子裏落荒夜遁出來的寨丁。
肥牛趙五瞪著眼,咂了咂舌頭說:
初熄的蠟燭頭上,騰起一些青色的餘烟,空裏泛出一股焦糊的蠟脂氣味,一夜的驚恐總算暫時度過去了,轉化成惱人的疲睏和塞悶,安大戶這才想起來,吩咐左右說:
安大戶說的話,他彷彿沒聽著。
「你先平平喘息,把事情的始末經過告訴俺,俺要弄清楚,鐵葫蘆是怎樣撕破寨牆的?」
「你們義爺宅子夠堅固,鐵葫蘆是怎樣闖進去的?」安大戶又問說。
「講起來您也許不能相信,可是在咱和圖書們寨子裏,有人眼見著的。」那個人頹喪的說:「悍匪打石角那裏灌進寨子,火把飛扔到茅屋頂上,大火把寨子燒得血潑般紅,四面八方,都聽見匪群的喊殺聲。……義爺眼瞧著寨子破了,就聚合了百十來人,退守他那座高屋基的大宅子。您去過該知道的,義爺那座宅子,四角有碉樓,牆高一丈二尺,大門是晉木包銅的,門軸是生鐵做的,真可說是夠堅固的了!股匪搶撲宅院,翻牆沒翻上,改打正面撲,他們十多個人抬著一支大木段兒撞門沒撞開,壓尾鐵葫蘆來了,他把渾身的功夫運到頂門上用頭去撞門,只撞了三回,就把門撞折了……股匪一鬨搶進來,咱們是打堡頂跳落在瓦面上,翻寨牆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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