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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亭耳根發燙，轉身欲走。

與子偕老！

章清亭橫他一眼，帶著三分嗔惱低聲道：「咱們各拜各的，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這個說的也是，章清亭猛地記起，之前當著眾人誇玉蘭，批小蝶，弄出好大場風波來。這玩笑歸玩笑，可口舌之間還真得注意分寸，「行了，我記著啦，以後在人前再不說你就是！」

章清亭從帳子裡頭瞧著好笑，故意等他要熄燈了才道：「你幹嘛把那凳子豎著擋著？不如把它橫下來，豈不更加便利？晚上還不會硌著你。」

章清亭得意地一笑，「我就想看著你瞎折騰！」

趙成材已經躺下了，懶得再動，「就這樣吧，挺好的！你瞧，連翻身……」

秀才臉一下紅了，不期然與章清亭對視一眼，二人更是尷尬。

翌日清早起來，洗漱之後，用過素齋，租了一輛車，趕往龍王廟燒香。

拜完了神，下山回到市集，用過午飯，大伙兒又出來逛逛。見這兒布匹批發行市裡東西著實便宜，章清亭便欲給趙成材扯兩身春衫，趙成材卻只肯要一身，非要她給自己也買一身。章清亭給他挑了件沉穩的藍色，也自己挑了件柔和的松香色。

章清亭卻不置可否，她心裏也是有所求的，求了什麼？不可說，佛曰不可說。

「這可不是小氣不小氣的事兒！」趙成材鼓著腮據理力爭，「男子漢大丈夫在外頭總要個臉面的，老被你說來說去的多沒意思！若是在家還無所謂和圖書，可在外頭，你總得給我留幾分顏面！反過來想想，若是我當著外人，哪怕是弟妹的面說你長短，你覺得好意思么？」

趙成材瞧她一眼，心裏知道自己求什麼了。

章清亭明白了過來，小鼻子一皺，嗔他一眼，「小氣！」

兩人一面拌著嘴，一面咕噥著睡下了。

章清亭看得彆扭，「你這樣怎麼睡？小心晚上掉下來，倒不如在這床下踏腳上將就一夜吧！」

趙成材將章清亭拉回屋，閂了門才低聲道：「別瞧啦，人都走了！」

張金寶嘿嘿笑說，讓銀寶、元寶許了願要好好讀書，將來考個秀才，讓老爹再也不能吃肉。自己許的願是讓大姐的房子賣個好價錢，一家人能過上好日子。

反正是啟蒙學童，東西不拘太好，是個意思就行。婁知縣沒什麼意見，只是讓他抓緊籌備開學之事。

她快步要走，方德海在後頭哈哈大笑，「瞧她，還是著急的！」

「你瞧見了？什麼人？」章清亭的八卦之心也在熊熊燃燒。

晏博文心裏沉甸甸地壓著傷痛，倒是誠心前來參拜，想祝禱所有牽挂的家人，平安康寧，可他的家人呢？會牽挂他么？

張發財嘻嘻笑著，把女兒攔住，「沒事兒！你就去跟女婿一起求求吧！確實也該生個一男半女了。」

方德海把章清亭往前推，「你們兩口子一起求，龍王爺肯定更顯靈的！」

趙成材會過意了，以為她說的是自己，沒往心裏去，卻和-圖-書赧顏訥訥道：「我求的是，執子之手……」

方德海走得慢，便道：「你們年輕人不用等我，倒是比比看誰先到得早，能燒上頭一炷香才是！龍王爺若是有知，定體諒我老人家腿腳不便，縱是晚到會兒，也不會怪罪的。」

那上頭到底是讓方明珠搶了眾人的第一炷香，不是她最快，而是大伙兒故意讓著她的。

方德海呵呵笑道：「那子嗣之事呢？」

趙成材揉揉腰腿，沒好氣道：「你不說拉一把，還看笑話兒！你快先歇著吧，我才好打鋪啊！」

「爺爺！那我可不客氣啦！」方明珠慌慌張張就拿著香往上跑。

在山腳下打點了幾樣果點祭品，買了香燭紙錢，一行人緩步徐行，拾級而上。

「我有什麼好著急的？」趙成材詫異，隨即笑道：「功名之事，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儘力就好。」

「瞧這倆丫頭急的！又不是趕著上花轎！」張金寶帶著兩個小弟弟猛追，「咱們也快點，別讓她們搶了先！」

趙成材想想也是啊，皺眉道：「那你怎麼不早說？」

一時後頭人也上來了，各自參拜。

車到山前，來進香的善男信女是絡繹不絕，這小山包不高，但香火頗盛，被廟祝收拾得花木蔥蘢，倒頗有幾分可觀之處。

章清亭冷哼一聲，「不告訴你們！」

眾人跟著起鬨。方明珠強拉著章清亭去趙成材身邊跪下，「沒瞧見你們拜天地，瞧你們拜神也hｅtuｂooｋ•ｃｏm.com好啊！」

「說！」

章清亭一笑，自到屏風後頭洗漱了，上床躺下。趙成材尋了塊抹布，把床下長踏腳擦乾淨了，才打了個鋪，又拿凳子擋著，重又睡下。

後頭幾人倒是不急不徐地依舊慢慢走著。

「大姐才沒那麼沒追求！」張金寶道：「大姐肯定是想生意興隆，買賣掙錢！」

至晚進了船艙，趙成材才悄悄問她，「你今兒許了什麼願？」

方明珠道：「這有什麼好爭的？大姐兩樣都求，不就完了？」

章清亭越發羞惱，卻又不好意思回過頭來，索性快步走了。

昨日他雖是極力避開，還是給舊時友人撞見，並一眼就認了出來。從前都是並轡齊鞍的貴公子。如今卻有如雲泥之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縱使相逢，卻寧願不識了。寒暄兩句，也就無話可說了。其實心裏不是沒有惦念的，只是不敢問，怕問過了，就忍不住牽挂，牽挂了就忍不住想要回去，若是回去了，那才真正是無地自容吧？

章清亭恍然大悟，「那他們說了些什麼？是要帶阿禮走么？」

晏博文瞧瞧他們二人，扶著方德海，心中卻是說不出什麼滋味。

話還沒落地，人咕咚落地了，章清亭看得咯咯直笑，「瞧你還說嘴不？」

章清亭正望著窗外的繁星，怔怔出神，一時回頭幽幽嘆道：「我只求了一個人的安寧。」

「何出此言？」趙成材來了興緻，那是相當的贊同。

秀才忿忿甩去幾把眼刀，和*圖*書「果然最毒婦人心！」

章清亭點頭，卻又有些惋惜，「其實走了也好。」

章清亭點頭稱善，還算是有點意思了，那張小蝶呢？

章清亭忿忿的白了方德海一眼，「就您老最愛捉弄人！」

張小蝶笑道：「大姐，你就求早生貴子吧！」

趙成材討個沒趣，忽地想起白日之事，嘟著嘴道：「娘子，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

章清亭白他一眼，「你一讀書人，打聽這些幹什麼？」

張小蝶急忙跟了上去，「等等我！」

「就是今兒在那店裡遇到的貴公子！想來是一路派人跟著我們呢，方才打發小二進來把阿禮叫了出去，不過沒說幾句話就回來了。」

他自向床上抱了一床被褥下來，就拿桌椅一拼，勉強縮手縮腳地睡下了。

章清亭和趙成材面面相覷，臉更紅了，上回拜天地那叫一個往事不堪回首！

趙成材瞟了她一眼，「你以後當著外人的面，能不能別給我下不來台？多沒面子！今兒在外頭都說了我兩回了，還有，就算是我幫你討價還價，你知我知就行了，幹嘛非在外人跟前說？弄得人笑話！」

可最後結賬時，趙成材卻瞧見她又讓人多拿了身男式紫色衣料，以為還是給自己買的，也不點破，只是心中暗喜。

章清亭越發得意，「你再不服，我再給你挑幾樣！」

做夢吧！章清亭白了妹子一眼，心裏有點不舒服，「還沒學會走就想飛了？能順順噹噹嫁出去就不錯了！」

方德海望著趙成材打和_圖_書趣，「你不著急啊？」

小姑娘的心事如林間潺潺的小溪，透明清澈得一眼望得到底。章清亭只好奇，弟妹們都許了什麼願。

待船到橋頭，也是天色大明了。一行人雇了車馬，回家收拾妥當后，趙成材拿了學堂所用之物，帶著票據，先回衙門復命了。

章清亭聽得大窘，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這死秀才，想什麼呢！別過臉去，再也不肯瞧他一眼了。

「甭客氣！心領了！」

「我一讀書人，怎麼能隨意聽人家牆角？」趙成材很是正氣，隨即搖頭，「估計不是帶阿禮走的。咱們今兒能遇上，很是偶然，想來是故人重逢，來打個招呼問聲好吧！」

這還差不多！趙成材心滿意足，「那咱們也早點歇著吧！養足精神，明兒出去玩玩！」

章清亭很好奇，「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妹子也不害臊，直接就說：「我希望將來能找一個像姐夫那樣的相公，再多學點大姐的本事，日後也能開個小店！」

趙成材往窗戶那兒一指，「這下頭正好是條僻靜衚衕，他們就在那兒見的面。」

「大姐，那你要求什麼？」

郡里的任命已經正式下來了，婁知縣辦完這開學典禮，就得啟程趕赴京師。除了收拾自家行裝，就是這學堂開辦大典了。此事已經上報郡府，知府大人很是滿意，來信多有褒獎。所以這最後一樁事情，一定得幹得漂亮，不能出一丁點子岔子。

趙成材跪在神前時，心裏有一瞬間的迷惘，要求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