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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暗笑趙無涯不知趣，卻不知趙無涯恰恰是利用這種方法來引出藍循的話題，藍循自然明白這小子的腦瓜兒在諸人中最為靈活，之所以冒頭來說這句話就是為了引開話題，藍循皺起雙眉道：「茶水？你向我要，百姓向哪個要？前兩天我只是聽說旱情嚴重，可是並沒有親眼看到，今日我出門巡查，方才發現良田龜裂，植被枯死，渴死餓死的牲口更是屍橫遍野，昔日富庶的關中竟然成了這幅凄凄慘慘的模樣，我找你們來，就是想問問你們，平日里你們是如何管理的關中，缺水都這麼嚴重，你們難道沒有一點一丁的應對之策嗎？」

藍循冷冷看了看他一眼，此人叫張百順，是負責掌管水利的官員，為人倒也清廉，不過膽子極小，有沒甚本事，平日里為人低調，但求無功無過，如果不是突發旱災，藍循就快忘了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藍循上下打量著張百順，看得張百順毛骨悚然，一顆心忐忑不安，暗叫不妙，今日藍循該不會拿自己開刀吧。

尉遲達介面道：「的確不輕，為他找了不少的名醫，可是全都束手無策，看來這次只怕是活不久了。」

張百順短時間內已經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個來回，周身都是冷汗，雙腿哆哆嗦嗦竟然走不動了，他平日里相好的兩名臣子將他扶了回去。

「那都督為何還要答應他的想法？」

龍淵敏銳地覺察到諸葛運春的意圖：「你的意思是和丘朗聯手？」

諸葛運春當然明白龍淵的想法，對龍淵的計劃他是贊成的。可是他並不主張龍淵急於出兵，以他們今時今日的實力。一味地向東擴張不但會遭到梁氏的頑強抵抗，還會過早地引起藍循蕭牧野之流的警覺。眼前的均衡局面如同各方達成的一個默契，無論是誰想先行打破這個默和-圖-書契，都會被其他各支力量視為仇人，甚至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這張百順平日里為人還是不錯，終於有人走出來為他說了句公道話：「大將軍，我看這件事和張大人關係並不大！」說話的是趙無涯。

藍循心情極其沉重，雖然目前還很少聽到渴死人的消息，可是從他今日所見來看，用不了多久，這樣的消息就會傳來。

尉遲達道：「據前方軍情稟報，近日蕭牧野頻繁向長江沿岸調兵遣將，看來想要有所圖謀。」

丘朗冷笑道：「這才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我讓他，並不是因為我怕他，給他臉，他反倒蹬鼻子上臉來了，他若敢來，這次定然要讓他吃一個大虧。」

尉遲達和顧奔流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丘朗這般豪氣，彼此心頭都是一熱，同聲大笑起來。

龍淵不屑道：「優勢？他何時又有過優勢？」

藍循微微一怔，仔細一想的確有過這麼回事兒，當下神情顯得有些尷尬，心中暗罵趙無涯，就算有過這樣的事情，你小子也不該當眾給我指出來，這樣一來老子的顏面何存？不過藍循還是個敢於承當的人，他咳嗽了一聲道：「算了，張百順，你回去坐吧。」

此時的南郡仍然籠罩在一層厚重的陰雲下，丘朗坐在江邊巨岩之上，手中長長的青竹魚竿伸展出去，一雙深邃的眼睛卻並沒有望向水面的漁浮，看似釣魚，其心卻飛逝于千里之外。

諸葛運春道：「下手豈不是更好，剛好給了公子一個對付他的機會。」

藍循的這個冬天並不好過，雖然因為拓跋烈征討女真受阻，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休養生息上去，並沒有主動滋擾藍循地領地，可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旱災降臨關中，這次地旱情極其嚴重，讓很少關注百姓生產的藍循也不得不去https://m.hetubook.com.com注意這件事，視察完旱情之後，藍循地臉色便始終處於陰鬱之中，即便是天水城外的道路兩旁，也不時可以看到因為缺水而渴死地牲口，眼前的情況下，連人都難以保證飲水，誰還有精力去照顧這些牲口。

龍淵道：「廖其園剛剛讓人傳來消息，蕭牧野今春可能還會對梁氏下手。」

龍淵比諸葛運春預想的還要理智，對付梁氏不僅僅是為狄驚雷復讎。他更是從天下布局開始考慮，立足巴蜀向東擴展，乃至掌控整個江南。假如可以得以順利實施，就等於邁出了他復國的堅實一步。

顧奔流道：「外面風大，都督身體有恙還是早些回去吧。」

趙無涯大聲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實實在在地查勘一番，千萬不可妄作定論。大將軍，你所看到的糧庫存糧只是下級官員一個個報上來的數字，就算全部屬實，也僅夠一年之用，何來三年之說？更何況民間存糧多數都賣入商人倉中，從他們的手中這些糧食源源不斷地運往四面八方，關中富庶，關中糧倉，天下人都以為如此，關中人也深以為然。糧倉仍在，可是其中究竟有多少存糧，大將軍清楚嗎？」

「張百順，我切問你？這關中為何突然缺水如此嚴重？」

兩人似有所悟，同時點了點頭。

趙無涯不見絲毫慌張，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大將軍，張百順張大人地情況我也了解一些，他曾經先後四次上書給大將軍，建議開挖湖泊蓄水，這些文書都是通過屬下之手呈上，可是最後全都被大將軍否決，因為大將軍認為財力當主要用於軍備，所以就耽擱了下來，張大人雖有開挖溝渠，未雨綢繆之心，可是手中沒有銀兩，又能夠做些什麼？」

藍循怒道：「我還沒有說要殺你，你和圖書自己主動求死，混賬東西，你就是給我這樣解釋的？自己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全都是老天地責任，平日里你若是勤修水利，多挖溝渠，焉能有今日這個結果？來人！把這個無能的廢物給我砍了！」

丘朗嘆了口氣，忽然振臂將魚竿扔到一旁，霍然起身道：「江夏、溪州，難道你們以為我當真看不出你們在打什麼主意？」

丘朗面無表情道：「他死活都沒有什麼緊要，對了最近蕭氏那邊有什麼動作？」

丘朗舒了一口氣道：「聽說梁軒宇病的越來越重了？」

張百順嚇得魂不附體，想不到藍循當真要殺他，他哀嚎道：「大將軍饒！」

張百順顫聲道：「因……因為……今冬未曾下雪，開春未曾……下……下雨……自然會缺水了……」

眾人聽到藍循開始追究責任，一個個面面相覷，無人敢於回應，畢竟現在回應等於主動挑起藍循地怒火。

一個時辰后，眾人全都來到演武堂內，藍循招呼眾人落座之後，不少人習慣性的端起了几上茶盞，卻驚奇地發現茶盞內只有茶葉，卻沒有茶水，一個個心中暗奇，可是礙於藍循在這裏主持，並沒有人敢發問。

「早知你會這樣說，講來聽聽。」龍淵如今的心態顯然已經平和了許多。

尉遲達在這件事上一直持有反對態度，聽到丘朗如是說，馬上開口道：「既然不想借，乾脆就不借，若是將這兩座重鎮給了他們，保不準龍淵會搞出什麼花樣。」

守在他身後的尉遲達和顧奔流二人對望一眼，彼此都露出深深的憂慮。自從發生狄驚雷事件之後，丘朗整個人變得沉默了許多，雖然事後巴蜀一方並沒有採取任何具體針對他的行動，可是仍然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丘朗，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任何人都明白，龍淵不會就此罷休。hetubook.co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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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藍循看到無人應聲，心中更是惱火，他怒吼道：「薪俸你們沒少拿一個，該讓你們說話的時候都給我裝啞巴，混賬東西，平日里關中的水利究竟是何人掌管？」

一陣冷風吹來，丘朗劇烈地咳嗽起來，過了好半天方才平復下去，白晢的面孔已經漲得通紅。

諸葛運春笑了一聲：「臣以為現在攻打梁氏還不是時候。」

諸葛運春道：「丘朗所恃者，不過是長江天險罷了。對蕭氏，長江是他最重要的防線，而對我們卻並不是那麼重要。假如我們如願以償地將兩座江邊重鎮納入手中，那麼丘朗在我們的面前已經無任何優勢可言。」

趙銳虎默默跟在他地一旁，跟隨藍循多年，他對藍循的心思揣摩的已經相當準確，知道藍循心情奇差，低聲建議道：「大將軍，關中的情況不容樂觀，應該儘早召集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一個應對之道。」

藍循抬起頭，看了看火辣辣的烈日，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周圍也沒有風的跡象，道路兩旁枯死的柳樹耷拉著乾枯的柳條靜止在虛空之中，整個關中死一般的沉寂，眼前竟找不到任何生命地綠意。藍循抿了抿嘴唇：「讓大家去演武堂！」

趙無涯眼珠兒轉了轉，已經明白今次前來的主要議題，咳嗽了一聲道：「大將軍，討點茶水吃！」

顧奔流相對要沉穩一些，他低聲道：「都督，這件事我看的確值得商権，雖然大家都明白你將江夏、溪州兩城割讓給龍淵是迫於內外的壓力，可是龍淵狼子野心，其真正的目的是要將兩城據為己有，讓我方在長江上的有利條件喪失殆盡，十有八九要藉著攻打蕭氏趁機對我們下手。」

右側一名身材矮小的官員站了起來，慌慌張張跪倒在藍循的面前，顫聲道：「是小的……」

周圍人看到藍循https://www.hetubook.com.com真地動怒，誰還敢在這時候走出去為他求饒。

丘朗向前方走了兩步：「這兩年龍淵的水軍發展很快，不將之消滅，終究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與其等他坐大之後順流而下，不如將之引出，你們明白嗎？」

諸葛運春大感安慰，微笑道：「臣以為攻打梁氏需用三年的時間籌謀，江夏溪州兩地就算如願借到手中，也需要一定的時日鞏固。」

藍循唇角的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怒吼道：「放肆！小子無狀，以為某家當真不敢殺你嗎？」

趙無涯道：「天公不作美，今春關中旱情嚴重，這兩日屬下已經計算過關中存糧，只怕到五月的時候就會發生糧荒……」

藍循兩道濃眉頓時擰了起來，這小子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敢站出來，以為我當真不敢罰你嗎？

龍淵從他的臉上已經看出他有話要說，淡然笑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出來。咱們之間何時變得這般瞻前顧後，畏畏縮縮了？」

趙銳虎知道這個弟弟雖然智慧超群，可是向來都是過於高調，有年少輕狂之嫌，今日言語之中已經衝撞了藍循，假如再不知收斂激起藍循的真怒，只怕要招來禍患，慌忙上前斥道：「危言聳聽，天下誰不知道我關中素有大康糧倉之稱……」說到這裏忽然發現自己一脫口居然將大康說了出來，神情尷尬無比，偷偷看了看藍循，發現藍循並未動怒，這才壯著膽子繼續說下去：「就算髮生旱災，關中三年不生產，所存的糧草也足夠使用。」

丘朗又何嘗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淡然一笑道：「這天下原本就是他的，他恨不能一下就將失去的一切奪回去，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

藍循大怒，揮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擊，嚇得張百順整個人撲倒在地面上，磕頭如搗蒜道：「大將軍……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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