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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納芮心中一跳，可是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微笑道：「讓他過來，我就在這裏等他！」

烏蘭納芮還想說什麼，龍淵已經站起身來：「假如你一意孤行，我不會讓一名女真士兵返回故土。」這句話擲地有聲，毫無迴旋的餘地。

龍淵圍城的第七個夜晚，天空中飄飄揚揚下起雪來。隨著這場大雪的到來，東都方面也放鬆了不少，畢竟他們都已看到熬過這個冬天的希望。

烏蘭怒微微一怔，他愕然道：「自然是繼續南進！」

「我需要你……」

龍淵不想大康北部重新陷入紛亂的戰局之中，他不明白烏蘭納芮為何要做出這樣的姿態，難道昔日那個深愛自已的女人已經在權勢的面前迷失了方向？龍淵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情況，但是他無法斷定。

龍淵微笑道：「你擔心女真夾在胡國和我們之間，日後會被其中一家所滅？」

龍淵嘆了口氣，最終軟化了下來，將她誘人的嬌軀擁入懷中。兩人的嘴唇觸碰在一起，便如同乾柴烈火般迅速點燃，吻得不可開交，難以割捨。

龍淵深情道：「你需要嗎？」

烏蘭怒低聲道：「姐，你猶豫了？漢人根本就不堪一擊，我們的十萬鐵騎可以當他們百萬。」連番的勝利已經讓烏蘭怒信心滿滿。

烏蘭納芮默默為龍淵倒滿清茶，自己倒一杯，輕聲道：「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這樣相對而坐？」

兩人相對而坐，侍女送上茶水，龍淵擺了擺手道：「去吧！」他伸手想要去拿茶壺，烏蘭納芮卻起身主動拿起茶壺，龍淵的大手握在她宛如凝脂的縴手之上，彼此都是微微一顫。

靈牌自然不會回應他。

郭峰道：「女真已經攻破當陽，距離東都不過五百里。」

兩人靜靜站在那裡，和_圖_書默默對望著，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壓抑的深情。四目相對，呼吸相聞，兩人卻都沒有主動向前繼續跨出一步。

烏蘭納芮站在那裡，望著龍淵的背影，一行清淚順著俏臉滑下。龍淵一直都沒有改變，一如既往的驕傲霸氣。在來此之前烏蘭納芮曾經幻想過，或許可以讓他做出讓步，可眼前來看已經沒有任何的可能。

丘朗雖然並未進軍東都，可是這些天他一直都不平靜。女真在即將攻入東都的一刻突然放棄了進攻的念頭，這讓丘朗大失所望，也打消了他原本坐山觀虎鬥的念頭。龍淵的大軍臨近蕭氏，假如女真放棄進入東都，那麼他們雙方聯手之後對付蕭牧野將不費吹灰之力。而下一步呢？想到這一層，丘朗再也不能坐住了。

烏蘭納芮接過陳府手中的信箋，默默走向城牆的一角，拆開信箋。當那一行行清秀飄逸的熟悉字跡映入眼帘的時候，烏蘭納芮的內心不禁顫抖了起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龍淵的深愛從沒有改變過。

蕭牧野唇角的肌肉抽搐了：「死守東都！」他想都不要想就做出了這個決定。事實上他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以他今時今日的實力根本無法和別人抗衡。

廖其園獨自坐在花園之中，雪很大，他卻沒有任何躲避風雪的念頭。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遠遠望去就像雪地上堆起的一個雪人。人生總會面臨抉擇，而他的一生卻始終在抉擇中度過，選擇蕭逆寒背叛大康，和胡人勾結，最後轉了一個圈居然又回到龍淵的旗下。廖其園很矛盾，他不知道龍淵是不是能夠諒解自己。他並不是沒有機會，拿下蕭牧野，獻出東都，那麼他就可以補償自己過往所做的一切。廖其園清醒地認識到https://m.hetubook.com.com，自己似乎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蕭氏必亡，自己繼續堅持下去，所面臨的就是和蕭氏共同滅亡的地步。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為龍淵做了許多事，他想要獲得一條生路。廖其園對天下大勢的把握還是清醒的，他能夠提前看清事情最後的結果。可是他忽然又想到，假如當初龍淵尚在康都之時，他就能夠看到今日的結果，那麼也就不會曲曲折折地走了無數的彎路。廖其園長舒了一口氣，抬起雙目，看著昏沉沉的天幕，望著銀裝素裹的世界，由衷地感嘆了一句：「這天地終究還是要變了……」

烏蘭納芮站在當陽關上，身穿黑色貂裘，宛如一朵盛放的玫瑰花，舉手投足無不流露出極致的美態。然而這種美，卻是讓人不敢逼視的美，白|嫩的小手掌握著女真國的生殺大權，對於這樣一位女人，只能仰視，卻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念。

高空中傳來鴻雁蒼涼的鳴叫，烏蘭納芮抬頭仰望天空，明眸之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她抿起嘴唇，貝齒輕咬著那片嬌嫩的嫣紅，眼裡心裏，腦子裡卻都已是龍淵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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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官前來通報道：「啟稟太後娘娘，大康使臣陳府到。」

她忽然沖了上去，從身後緊緊抱住龍淵的身體：「不要走！」

烏蘭納芮柔聲道：「為什麼你總是欺負我，為什麼你總是不給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

烏蘭納芮用力點著頭，流著淚：「只要再給我八年！」

烏蘭納芮明澈的美眸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她輕聲道：「佔領東都之後呢？」

女真雖然離東都不過五百里，可是他們推進所受到的阻力比起龍淵更大一些。龍淵突入蕭氏領地，那和-圖-書些故將舊臣幾乎是爭相投奔，跟女真這個異族受到頑強抵抗大為不同。雖然他起兵較女真為晚，可進軍的速度要超出女真許多。

龍淵搖了搖頭，微笑道：「在我心中，你永遠是你，只是我的納芮，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

烏蘭納芮眼圈兒一紅，卻強行抑制住內心的感動，抿了口清茶道：「我知道你心中惱我，我來這裡是為了告訴你，我對你從未改變過。」她拉過龍淵的大手，俏臉貼在其上，輕聲道：「可是我身上背負著整個國度，有些事我不想做，卻不得不去做。」

蕭牧野想起了宋曦君，他的內心針扎一般痛苦。緩緩把大哥的靈牌放在父親的身邊，暗淡的天光，孤獨的身影，蕭牧野的眼中有淚光在閃動。假如父親只甘心做一個大康的臣子，那麼或許他們一家仍然可以在一起，可以互相照應，他和大哥之間就不會產生這樣的紛爭，他和宋曦君之間仍然會相敬如賓。權力和野心每個人都擁有，此時他方才認識到這些東西雖然充滿了誘惑力可未必適合自己。

烏蘭怒宛如一尊鐵塔般傲立於姐姐的身邊，他哈哈大笑道：「漢人真是不堪一擊，姐姐，用不了多久的時間，我們就可以直搗東都！」

蕭牧野很累，他不知什麼在支撐著自己，彷彿隨時倒在地上就會再也爬不起來，女真從北方大軍壓境，龍淵率兵從西方而來，丘朗也沒有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牆倒眾人推，蕭牧野真正認識到何謂孤立無援。

坐不住的不僅僅是丘朗，蕭牧野的脾氣也開始變得越發暴躁。他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陷入絕境。女真按兵不動，而龍淵的大軍已經在東都城外完成布局。可是讓他奇怪的是，龍淵雖然圍困東都，卻沒有發動進攻的打算，龍和_圖_書淵究竟在等待什麼？唯一讓蕭牧野心中感到慶幸的是，天氣一天天冷了下來，這樣的天氣對龍淵一方顯然是不利的。再過兩日就會滴水成冰，龍淵不可能在嚴冬中發起這場戰爭。

走出宗祠，手下大將郭峰早已候在那裡，蕭牧野不禁皺了皺眉頭，冷冷道：「什麼事？」

「我要東都，攻下東都之後，我保證再不擴張一寸的土地。」

烏蘭納芮沒有說話，將身上的貂裘裹緊了一些，然後方才道：「越是深入中原腹地，我們所動用的兵力也就越多。你有沒有覺得，丘朗理應是最先抵達東都的一個，他卻始終按兵不動。目的何在？他真正的用意是逼迫蕭牧野退守東都，和我們決一死戰。可以預見，我們在東都必然會受到蕭牧野的頑強抵抗，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就算拿下東都，也必然付出慘重的代價。」

烏蘭納芮笑道：「傻小子，南人善舟楫！假如我們渡過黃河，湖泊河道星羅棋布，我們的騎兵就算怎麼厲害也無法施展出真正的威力。而且中原名將不計其數，蕭氏只不過是其中最弱的一個環節，千萬不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龍淵捧起她的俏臉充滿憐惜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犯錯的孩子：「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鴻泰長大，你就會來到我的身邊？」

陳府此次前來是專程為龍淵送信的。從女真咄咄逼人的進軍勢頭，龍淵已經看出現在的女真已經不僅僅是開始時盟友之間的同氣連枝，而是抱有侵入中原的目的。蕭氏已經被逼入窮巷，誰都不想錯過這個擴大戰果的機會，甚至包括一直按兵不動虛張聲勢的丘朗，他都在等著享受鷸蚌相爭之利。

龍淵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終於放開了烏蘭納芮的俏臉，低聲道：「就算你需要我的生命和圖書，我一樣可以毫無猶豫地給你。但是作為龍氏的子孫，我必須寸土不讓。你知道這片土地原本就是大康所有，我不可以因為喜歡你，而放棄我的國土我的子民……」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帶領大軍退回你的國度，這件事不容置疑。」

龍淵撫摸著她的秀髮：「有什麼話，你只管對我說。」

烏蘭納芮偎依在他的懷中。

龍淵約烏蘭納芮在東都西北二百里的望君山流雲閣相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烏蘭納芮抵達流雲閣的時候，龍淵已經在那裡靜靜等待了一個時辰。

龍淵微笑道：「你還是那樣美麗！」

龍淵道：「我會幫你越過凱拉爾山，擴展女真的版圖，但是你必須放棄已經佔有的蕭氏土地。」

蕭牧野獨自站在蕭氏宗祠內，他靜靜看著父親的牌位，目光如此落寞如此寂寥，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應該往何處去。眼神落在角落，看到大哥蕭牧遠的靈位早已蒙塵，上面結滿蛛絲，一時間不知為何，昔日心中對他的那些仇恨竟然消失得乾乾淨淨。蕭牧野慢慢走了過去，拿起大哥的靈牌，輕輕拭去上方的浮灰，唇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眼前卻浮現出他們兄弟在一起的情景。父親想將這片江山交給他們兄弟，可是如今卻落到這樣的地步。蕭牧野輕輕撫摸大哥靈牌上的字跡道：「大哥，現在覺著你這樣走未必不是一種幸運。這世上沒有比解脫二字更幸福的事情，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

烏蘭納芮輕聲道：「你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他們都是自控力極強的人物，雖然心內柔腸刻骨，可表面上仍然保持著無比的冷靜。因為他們明白，此次的相會不僅僅是為了他們的感情，還有大康和女真的未來，這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