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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庶驚慌地問：「你說領軍的是霍元帥？」

王庶猶豫了一下，道：「大哥，你和霍慶……霍元帥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不要說是我想出來的，就說是你自己想的，提也不要提起我。」

王庶乾咳了一聲，「這個……我天生膽子小，不敢見官，越是大官我越害怕，你要可憐我這個兄弟，就別讓我為難，行不行？」

要說改道也沒有什麼要緊，驍羈關地勢高聳，水流的高度只及它的一半，改道之後也只能兜到驍羈關半山腰再流下來，淹不到山頂營帳。何況這隻是一條小小的山澗，水深剛能沒過腳背，連小溪都算不上，如果是寬闊的大河，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改道？

那苑軍撓了撓頭，「這倒沒想過，不過提建議那兄弟試了試，那些灌木含水很多，好容易點著一棵，轉個身的工夫就自己滅了，濃煙倒冒了大半個時辰，還全是對著我們軍隊方向吹的。」

王庶臉色大變，「陳鎏王他們……」

等閑識得軍情事，英豪原來他人贊。

王庶暈厥的那些日子里，鐵林軍已經擺平了青州軍，和拙吉勝利會師。等他們整軍之後，準備從驍羈關東北面下來的時候，突然發現——沒有路了。

霍慶陽表情嚴肅，道：「九……你全力為國，我也不必隱瞞你。西北路百年沒有戰和_圖_書爭，為何皇上會派我坐鎮，並且由二十萬兵馬駐守？你想過這些兵馬放在這兒是做什麼用的嗎？」

景帝九子、曾封顯親王的苑寧瀣輕輕伸出手去，「霍將軍何必多禮？我現在……只是個庶人了。」

當然這不是蕭圖南的目的，所以西瞻人嘗試了別的辦法。最近幾日，站在麟州瞭望塔上的士兵，看見西瞻軍正一片片砍伐灌木，要在山中硬開出一條道路來。

最後一句，自然帶上了命令的口氣，那苑軍下意識地答應一聲，「是！我這就請人去報告霍元帥！」說完抬腿就要走。

可惜通道凍了冰，苑軍也無法攻上去，只能僵持著。高原上的積雪寒冰是一年四季從來都不融化的，等著天氣暖和再攻山或者下山也極度不現實。鐵林軍這一隊人如果願意的話，倒可以考慮佔領青州，自立為王，至少暫時兩個國家都拿他沒轍。

王庶手中的主意是這樣的：驍羈關東邊三十里有個山澗，水流從大青山關口轉出流到驍羈關側面，然後向下匯入小金川。山澗距離關口尚遠，和驍羈關本來沒有什麼關係，不過由於大青山地勢很高，山勢也起伏不定，水流只是憑著本能哪裡有路就走哪裡，並沒有固定路線。麟州太守命人攀上東北小峰，在一處拐角和圖書處堆上些碎石，這個山澗輕輕鬆鬆就改道了，兜兜轉轉之後也光臨了驍羈關。

正要往外走，忽聽帳外有人朗聲道：「怎麼？敢從西瞻人整個陣營中衝出來的英雄，卻不敢見自己的主帥嗎？」隨即就是一陣善意的大笑。

原本人工開鑿可以行軍的通道整個變成了冰道。驍羈關是個大風口，寒冷的北風不分晝夜地呼嘯而過，山澗水流過的地方都結了薄薄一層冰膜。東北坡的通道都在最低處，水自然就順著通道流下來了。此刻這條通道正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如同緞帶從山腰一直鋪到山腳。仍在冰面上流淌的少量山澗水，在高原陽光的照射下一閃一閃，就像天上的銀河落在了山道上，美麗非常。

指望它像什麼水淹七軍那樣，對驍羈關頂上的敵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是不可能了。拙吉雖然發現麟州軍有異動，但青州那邊孫闊海正在和青州軍作戰，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不管驍羈關，而去三十裡外的山頭看看苑軍在做什麼。加上工程又很小，所以開鑿工作半天就完成了，敵我雙方，都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變故。

玉樹歌台宮牆暖，冰霜雪域角聲殘。

王庶鬆了一口氣，忍著疼躺回床上，突然想起一事，頓時又坐了起來，急道：「濃煙是向我們這個wｗw.ｈｅtuｂook•ｃｏm.cｏｍ方向吹的，火勢必然也是向這邊燒的，如果西瞻人放火燒山，那可怎麼辦？」他一把抓住那個苑軍，「兄弟，你快點去告訴領軍的大人，及早籌劃策略，快去！」

東風吹醒英雄夢，笑對青山天外天。

那苑軍嘆了一口氣，道：「有人建議乾脆放一把火燒死西瞻人……」

昔日大苑開闢現在結了冰的通道，用了十年時間。不過那是一點點鑿開岩石，而可以供很多人馬通行的好路。為了讓礌石弓弩不易取准，這條路還是忽左忽右蜿蜒向上，比直線距離長了好幾倍，工程自然浩大。西瞻人現在只是砍去細小的灌木，難度根本不能相比。按照哨兵觀察的這幾日西瞻軍砍樹的速度，估計他們要下到山腳下，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在這兩個月時間里，如果能想出辦法來將西瞻人消滅或者拖在山頂，倒還有希望，否則結果自然不必說了。

帳簾一挑，西北路行軍總管霍慶陽在十幾個親兵的保護下邁了進來。營中那苑軍條件反射般將身子站得筆直，他沒想到霍慶陽會親自來到他這個普通營帳，緊張得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霍慶陽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說那些沒用的客套話，揀自己想知道的軍情，一一詢問起來，王庶詳細地回答。此刻從他的外和圖書表到衣著、從動作到眼神，哪裡還有一點鳳子龍孫那種睥睨一切的驕傲？

霍慶陽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說那些沒有用處的客套話，道：「情況十分不妙，我雖然從安州趕來，但是手上只有八千士兵，西瞻軍隊若真的衝下來，這些士兵最多能抵擋半個時辰。」

那苑軍奇道：「為什麼不說是你想出來的？」

王庶大驚，「怎麼會這樣，霍元帥，你是西北路行軍總管，你有權調動的人馬是二十萬啊！」

王庶臉色青白不定，霍慶陽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別怕，我昔日在定遠軍中和周元帥學了一句話，但盡己力！其餘就看老天的意思吧！你是從青州過來的，關於軍情你比我清楚，給我講講。」

霍慶陽雙眼驟然瞪了起來，半晌之後，臉上也現出苦笑，躬身道：「見過九殿下！」

從陡峭的山頂向下走本來就不是十分安全，更何況要在冰道上走？更何況冰上面還有水。滑上加滑，效率必定很高，從山上下來想必只需幾分鐘。別說有智商的人，就是馬匹看見這條冰道，都絕對不肯踏上一步。

霍慶陽點點頭，伸出三個手指壓低聲音道：「細作消息，三個王爺起兵就在眼前，軍隊已經被暗中調往慶州，我自己留在安州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如今這一時三刻，讓我有什麼辦法調和*圖*書兵前來？」

「是啊！霍元帥是昨天剛剛趕到的。」

那苑軍轉過頭，見王庶臉色一片慘白，眼神中滿是慌亂，不由問道：「兄弟，你怎麼了？」

王庶卻是條件反射似的轉過頭去，身體微微顫抖。

王庶急道：「不行！西瞻人豈會留在山頂等著你燒？他們先退回青州，等火熄了再回來就是，白白幫人家掃清通道。」他情急之下坐了起來，隨即一聲悶哼，全身傷口被扯得一起劇痛。

如果不走冰道，另一面還不如青州這邊，通道左右都是荊棘叢生的灌木叢，那是種植了用來阻擋弓箭的，人這麼大的體積怎麼可能走過去？於是勝利會師之後的西瞻軍，果然就被困在山頂無法下來了。

後背僵硬得如同門板，王庶臉上露出苦笑，慢慢轉過身子，無奈道：「霍將軍，別來無恙？」

「等等！」

霍慶陽沒有一點架子，走到他床前溫聲道：「小兄弟從千軍萬馬中送信出來，本帥心中十分欽佩，轉過來讓我看看我們的少年英雄是什麼模樣？」

「這……」那苑軍吭哧幾聲，最終還是答應了。

踏盡千山無人識，當初枉被盛名牽。

霍慶陽嘴角抽動，似乎要說什麼，王庶伸手做了個阻攔的姿勢，道：「前面的事我們兩個談也無用，霍元帥，你要信得過我，就請說說目前我們的情況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