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青瞳3·大容天下

作者:媚媚貓
青瞳3·大容天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11章 八百里加急

第11章 八百里加急

「對啊!」元修道,「何況你看到的還是沒整編之前的隊伍,你送過來一批人,我就已經打亂整編了一批,短時間內只有比你估計的更弱!要是我手中的是定遠軍,不用四十萬,便是十萬、五萬,我也不怕啊!」
任平生看他臉色已經等不得,伸手要抓過聖旨自己看。
他拍拍元修,「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元修微微一笑,「若是能率軍深入敵境,當年陛下就不會止步于平城關了。因為孤軍深入敵後乃是軍中大忌,從戰術上說,等同於送死,所以我率大軍侵入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次情況不同,我們不用去攻擊西瞻的內陸,只需要騷擾雲中以北各個部落,這些部落士兵大部分都被抽調而出,如果有一支作戰能力很強的輕騎,倒是有可能的。」他臉上現出一陣殺氣,咬著牙道,「一支輕騎,一定要機動靈活,不能超過五千人。這支孤軍將得不到我們的支援和供給,他們必須從西瞻人的部落間掠奪糧草給養,以戰養戰!」
元修喜道:「大哥答應了?陛下知道大哥所作努力,必然心中感激!」
和拔密撲同來的還有卓木爾和額那紇等幾個沒了部落的倒霉蛋,他們落後一步,見拔密撲和振業王說完話了,幾個人也撲上來,聲淚俱下地說了他們悲慘的遭遇,咬牙切齒痛罵了被稱作惡魔的草原馬匪,請振業王替他們主持公道。
元修不以為意,哈哈大笑,「大哥你覺得好,我就放心了。」
元修得意地一笑,「那自然不是!我在關中長大,自能帶兵起便以西瞻為假想敵人,這條計策可是早就想好了!其實我一到關中,便想用這個主意,但是當時皇命要我退縮,我無法實行,所以心中鬱悶,如今可正是時候了。任大哥,你看此計如何?」
「我明白了!」任平生叫道,「你是讓我暗殺他們,做刺客!是不是?」
任平生臉色略微有些白,默然不語。
奔出一會兒,天空上傳來一聲響亮的鷹鳴。幾匹馬都唰地停了下來,原本凝固了果凍一般的藍天上出現了一個黑點,那黑點從上向下直直地墜落,先還只是極小極小的一點,慢慢越來越大,直到墜到一半,才能看出是彷彿是一隻飛得極高的飛禽。
烏野上前,低低地和蕭圖南訴說他們路過可賀敦部落,被可賀敦誤認為是草原馬匪,等弄清楚了誤會,拔密撲便無論如何也要跟著前來,送上牛羊美酒,迎接振業王。
拔密撲一驚,驅馬上前,只見隊伍最前面的將軍,正是振業王蕭圖南的近衛烏野。
任平生重重點頭,道:「好一個缺德冒煙的絕戶計!」
想到這,元修的眉頭終於打開了,再看任平生也就沒有了剛才的失態,抱拳道:「好吧,任大哥,我確實有事相托,這隻是我自己的設想,沒有得到皇上同意,此事十分兇險,關鍵還在於必須保密,成功了我也不能給大哥請求封賞。但除了大哥,我又實在沒有可用之人,大哥願意幫我嗎?」
「什麼?」任平生霍然而起,勃然變色。桌子被他咣當一聲撞倒在地,他也顧不上了!
元修一時無語,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草原初冬,還沒有下雪,枯黃的衰草讓北風吹得染上一層灰色,望過去滿目凄涼。
任平生吃了一驚,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讓我拍?」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終於尿回來了,元修急急地端著酒杯站起來,道:「任大哥!你現在回去有幾個好處……」
西瞻馴鷹的技能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每一隻合格的馴鷹從出生到選擇到餵養到訓練都有一套嚴格的流程,都要付出馴鷹人極大的努力,所以每一隻黑鷹都萬金難求。
任平生回首向緊跟著他的一個將士問:「那胖子說什麼?」
蕭圖南默然佇立,嘴邊露出微笑。他一夾馬背,紅馬發出一聲輕嘶,輕快地跳躍過去,很快就奔到那條煙波霧靄的長河邊。
他們正在熱烈地討論著,突然,一個可賀敦士兵衝進大帳,大聲報告:「酋長!有一隊人馬正在向我們靠近,跑得很快,現在離我們部落不遠了。」
他們按照黑鷹指出的方向賓士了兩個多時辰,暮色降臨,翻過一個小山坡,.只見前方枯黃的草地上奔過來一隊黑壓壓的人馬,奇怪的是他們還帶著二十多輛大車,後面又跟著不計其數的牛羊,時時發出叫聲。
元修憤怒地轉過頭,「你是不是要放屁?」
藍天下,枯黃的衰草一波搭在一波上,記錄著一層層風的痕迹。不遠處,一條長河籠罩著霧靄,輕紗般向東飄蕩。
但是片刻之後,他便看到一幕終身難忘的景象。草原上有一條蒼龍飛翔而來,那條蒼龍氣勢驚人,它身上泛起鱗鱗火光,身下捲起漠漠長煙。
蕭圖南那句:「這邊已經安全,那邊可以行動。」出口,青瞳眉頭便動了一下,說不著急肯定是騙人的,但是經過上次慘烈的誤會,她明白,自己必須識時務,如果現在有異動,她不會有好下場。他霸道地、不由分說地當她是自己人,她如果想維持自由,就必須做蕭圖南的「自己人」。
任平生道:「你不用和定遠軍比,打這樣的大仗比的可就不光是實力,你有皇帝全力支持,要兵有兵,要錢有錢,隨便你怎麼發揮,就是請天子劍宰了幾個大人物,那也有人給你頂著。你再看昔日周元帥領兵,京中百官想的都是怎麼刁難,定遠軍糧餉都是不夠的,就算打了勝仗,追到哪個地方不許再進一步都早就規定好了。這種仗便是孫武復生,諸葛亮再世也打不贏,最多就是像他那樣鎮守二十年不倒罷了。你還好意思抱怨?要是周元帥有今天你這樣的條件,或許便是爛泥也能叫他建成房子。元修啊,你現在手裡的東西已經相當不錯了,也就別太貪心了。」
草原人喜歡歌唱,無論男女,當比較激烈的情緒需要表達的時候,多半都會唱歌。昔日蕭圖南也在青瞳窗戶外面唱了三夜,這在崇尚君子言行端方的大苑很難理解,但青瞳卻是喜歡這種純樸熱烈的感情的。
任平生嘻嘻一笑,「如果我是西瞻人,我就掐死你!但我是大苑人,我親眼見過三次飢荒,看過無數次邊民被搶掠之後的慘狀!為了你這句看他忽顏還有什麼本事南攻,就是要命老子也不能不做這件事了。但我可不是為了讓她感激,你們這些人很奇怪,和*圖*書做了點什麼事都希望她賞識、她看中、她感激!大苑一共有四萬萬人口,是為她自己做的嗎?你憑什麼要她一個人感激?」
這就不敢不說了,他只得乾咳了一聲,才道:「第三件是關於現在的。京都失陷,這砝碼夠重了,加上東林也已經出動,我們這邊如果再退就玩過火了,所以我們要頂住不能後退!正好我這裏已經推行了募兵制,如果能打贏幾場,就說明了募兵制比以前的衛所集兵制更好,南邊要改軍制也就更容易,所以陛下命我兩個月內打勝一場!」
跟在蕭圖南身後的一個乾瘦的人迎上去,揚起右臂。他右臂上用紅色和青色的布穿插著扎著一個奇怪的結,此時那飛禽更近了,已經能從輪廓中看出是一隻鷹。
「話雖如此,但是兵員素質卻對戰局影響至大!我手中的軍隊比之定遠軍實在差得遠!」
「好冷!」她迅速收回手來,甩了甩水珠。
任平生一句話就將元修噎得喘不上氣來。元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思索著該如何才能說通這個人。
元修命人抬過地形沙盤,指著沙盤上的地形道:「這裡是關中,這裡是雲中,從這裏開始,就是西瞻的國土了。前面幾處青色的是平城等三關,後面黃色的沙漠過去,這邊小塊青色便是可賀敦部落,再往左是薛延陀、速離、早虯、果里木等幾個小些的部落……再往東,便是東林國土。」
任平生拍拍褲子站起來,道:「行了,你說什麼時候走?」
「靠!娶不成老婆就無法立足,你當我是用第三條腿站著的嗎?」
「扯淡!你剛才看我眼神古里古怪,這密旨肯定和我有關!」說著他高大的身軀輕輕一折,像影子一樣飄了進來,一點聲音也沒有。
「哪裡來的?」
出現在他們後面的,可不就是那群害他們被滅族的魔鬼軍隊嗎?
任平生吐出一口氣,「殺敵一千也要自損八百,聽聞西瞻人個個善戰,便是老弱婦孺一樣也有戰鬥能力。你這樣一支毫無補給的部隊在西瞻又能走出多遠?」
拔密撲按著額頭,「你瘋了!一百萬人要是進了草原,太陽都會被遮蔽,捕魚兒海的水都會被喝光!如果他們願意,山岡也會被剷平,海子也會被填滿!我這隻有八萬士兵的部落能抵擋嗎?如果惡魔真的有一百萬人,你們找我來幹什麼?」
元修推開他的手,道:「別找了,沒提你的名字!運糧調兵這種事可快可慢,陛下都不知道你到了沒有?哪裡知道你還沒走?你別抓,我讀給你聽就是!」
那將士有些為難,這句話很難翻譯,惡霸與惡棍、無賴、壞人、混蛋在西瞻話里都是同一個詞,很難產生和漢語一樣的效果,好在普巴喇雙眼大睜,早已氣絕,他能不能體會都無所謂了。
「怎麼了?」
「哎呀!有要事!」任平生又是一聲鬼叫,比剛才看著還著急。
他湊到她耳邊,用最輕最輕的聲音道:「草原上的河,就是夏天也一樣冰涼。不過如果是夏天時來看,這裏就漂亮多了。四處都是野花,整條河就像從花谷里衝出來的,一個水珠甩出去,就有一片花開了。一片水霧潑出去,就有滿山的花開了!連魚兒都想跳出來聞一聞花香。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和水裡的星星一樣亮得耀眼,你眼睛能看見的所有地方,都被星星鋪滿了!一顆接著一顆,又大又亮!就像上面也是天,下面也是天一樣,你的腳抬起來,都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去踩!喜歡嗎?」蕭圖南輕輕地說,他的聲音如同呢喃。
等他回過神來,掉轉馬頭回到部落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片廢墟,儲備過冬的乾草全部化為灰燼,帳篷氈包一個也不剩了。馬匹都被驚散,部落里還留著篝火的痕迹,牛羊小半進了那些惡魔的肚子,大半被燒成一堆焦炭。整個部族的老少個個一身黑灰,都用絕望的目光看著他。
她並不掙扎,隨著麻木的腿便坐到河邊,伸出右手在煙波上撥弄了一下。一陣透骨的奇寒立刻鑽入了她的骨髓。
「果然是關心則亂,看你臉色都成什麼樣子了?既如此,何必自欺欺人?」元修輕輕一笑,「不過任大哥你倒也思慮敏捷得很,立即便想到了。的確,這西瞻軍,是陛下自己誘到京都去的。」他嘆道,「陛下和蕭相國的本意是用退縮姿態逼世家門閥貫徹新政,如今我這裏的局勢退縮不得,那就只能在內陸退縮了,還有什麼退縮比京都失守更能刺|激人心?此舉可謂一舉兩得。」
「不然。」元修搖搖頭,「西瞻人的確善戰,但是他們遠在後方草原上的部落卻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的戰力,我的只要夠快就可以大大降低危險!我再調撥神弩營五百弓箭手加入,專殺部落中的戰士,其他人的壓力就大大減小,事先再劃定一條撤退的路線,安排大軍隨時接應,不是運氣太差的話,應該還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況且我的目的只是破壞,而不是殺戮,不需要和西瞻人硬戰。只要盡量破壞他們的一切,殺死他們的牛羊,燒光他們的草料,像蝗蟲一般卷過他們的草原。我不需要殺那些老弱婦孺,因為他們活著就是我們的盟友,西瞻人的負擔。要分別對待,讓這些部落有富有窮,有人能活、有人餓死,他們西瞻人視劫掠如天經地義,只要生存資源有限,他們自己就能打破頭!我們這裏不需要打勝仗!只要拖著西瞻就可!忽顏回到草原的時候,除非能拿出足夠的糧食救濟部落,否則……」元修將手往沙盤上一按,一臉冷笑,「西瞻內部就會烽煙四起,焦頭爛額!草原上兩個部落之間戰亂連綿幾十年都是常事,我看從今以後,他忽顏大帝還有什麼本事南攻?」
他吐了一口氣才道:「兩件事,第一件,陛下叫我不要管京都的局勢,只管穩住關中不動,繼續唱我的大戲。」
卓木爾帶著哭音叫道:「是那些惡魔!惡魔來了!」
三千人面對三萬,卻毫無怯意,領先一人回過身來,冷冷地道:「振業王飛鷹傳信,他已經回到西瞻,我奉命率軍接應。拔密撲酋長,你攔截不許我們去接應王爺,有何用意?」
先前那隻鷹吃飽了,在馴鷹人肩膀上休息了一會,便自己飛到天上盤旋,等待著主人的下一次命令。
額那紇已經累得全身酸軟,卻被他嚇得一個激靈,猛然回頭,也是同樣和圖書大叫起來:「魔鬼!魔鬼!」
蕭圖南露出微笑,道:「傳信給孫闊海,就說我們這邊安全了,他可以進行下一步!」
身後鐵蹄錚錚,那群惡魔居然追了過來。到後來,卓木爾不知道是自己甩掉了他們,還是他們自己放棄了追趕,總之身後是見不到追兵了。可是他耳朵里似乎一直能聽到長刀破空的呼嘯聲,總覺得只要一回頭,就能見到破空而來的利箭。
領隊的人手中拿著一桿混鐵長棒,被他碰著的人都全無回手之力,部落里四處都是火光,受驚的牛羊馬匹嘶叫不停,卓木爾眼看著帳篷草垛開花一般一個接一個地起了火,眼看著自己的士兵驚惶中被打得七零八落,眼看著那些羽箭長了眼睛一般準確地咬住戰士的咽喉,他見事不好,慌忙跳上一匹馬,往外就跑。
他身後剩餘二十幾個人,見他起步,這些人一夾馬腹,同時追了出去,動作整齊得就像一個人。這一路走來,蕭圖南身後的人或多或少變化不定,直到過了雲中才基本定下這二十幾個一看就是精銳的人。
「俟斤,快!快!快集合你們部落所有的男人!」卓木爾和額那紇都衝進來,爭先恐後地大叫。
另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抬起頭,蕭圖南頗感意外,此人是可賀敦的酋長拔密撲。
青瞳沒有回答,卻微微一動,將已經不冷的手從他掌中抽回來。
任平生先是一呆,轉而指著元修爆笑,「放屁!你敢說這是放屁?膽子可真不小!娘的!老子回去非得告你一黑狀不可,哈哈哈哈……」
草原上的蒼鷹忍得住飢餓,忍得住孤寂,它們甚至可以在誰也看不見的高空中連續飛行一個月,腳爪上攜帶的食物不夠便捕食空中飛鳥。而大苑常用的信鴿卻因為飛行高度較低,又不像雄鷹那般在天空沒有天敵,經常有被人射落和被其他動物捕食的情況,所以用黑鷹無論是偵察敵情還是傳信都比信鴿更加可靠。
拔密撲皺著眉頭,「大家別吵了,誰來說說,這隊敵人到底有多少?」
突如其來的進攻是在夜裡睡得最香的時候,卓木爾被慘叫聲驚醒,卻發現部落四面八方都傳來喊殺聲,他的戰士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很多人手中什麼兵器也沒有就匆匆迎戰。
無數老弱婦孺就在曠野中等著。沒有帳篷,他們等不了十天半個月。沒有吃穿,他們連三天也等不了。搶掠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於是那些僥倖躲過惡魔追殺的部落,就成了他們的目標,甚至有倒霉的部落被兩三個部落光顧搶劫,損失得比他們還巨大。
「元修,你也別訴苦了。要是隨便長個腦袋的都能把仗打贏,你關內侯也就屁也算不上。」
西瞻立國之後,可汗的稱呼被摒棄,西瞻的大汗忽顏稱了皇帝,可賀敦部的可汗拔密撲現在叫酋長,也多了不計其數的規矩,比如部落招兵要皇帝同意。
對面的敵人拿著鐵棍,只是隨隨便便揮了揮手,普巴喇便如同鳥兒般飛了出去。
卓木爾咬緊牙關,他沒有別的選擇,只好整合殘兵,向東奔去,他的方向是和他素有嫌隙的額那紇的部落!
人們炸開了營,熱烈地討論起來。這隊人馬多半黑夜攻擊,突襲快捷,並不硬拼,可見並沒有絕對勝利的實力。滿帳篷的俟斤都是草原上長大的人,從蹄印密集程度,馬糞的多寡,打散一個部落後吃掉的牛羊多少都能判斷人數,最後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湊出結論,這一隊「惡魔」人數只有幾千!
「你等我說完!」元修氣得叫道,「暗殺可能性不大,我這邊要是沒有做好前期準備,你暗殺了一個人也扳不倒一個大門閥。我是說你留在我身邊保護我,防止我被別人暗殺!」他控制下自己的情緒,道,「這件事雖然艱難,比之第三件總還容易,你願意做嗎?」
青瞳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一隻馴鷹在行軍中的意義,如果不是只有草原上才能生出那樣的鷹,如果不是馴鷹是需要祖傳下來的技能,便是一隻鷹要十萬兩銀子,她也早就給大苑自己的軍隊配上馴鷹了。
「王爺,烏野將軍接應的隊伍就在前方百里!」
大汗帶走了他們的精兵,在南苑打仗,作為這片草場最大的部落首領,忽顏親自任命的管理人,拔密撲當然有責任管理他們。
真是讓人弄不懂的古怪約定,部落里哪有什麼士兵和牧民的區別?還不是上馬就是士兵,下馬就是牧民?你的部落里有多少男人,就有多少士兵了。
卓木爾部族沒有多餘的錢糧,養不活更多的人,便是皇帝沒有限制,他也不能擁有更多的士兵。但是皇帝卻給了拔密撲很多錢糧,允許他募兵,結果這個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將周圍好些小部族的人口都騙走了。
這時候,遠方突然傳來蹄聲陣陣,那蹄聲如同驟雨一般密集迅捷,如同搗在人胸膛一般,卓木爾和額那紇對看一眼,面露慘然,「已經來了!」說罷最後看了普巴喇一眼,衝出營帳,兔子一般躍上馬背,縱馬往外就跑。
「約有三千人!」
普巴喇皺起眉頭,道:「來人,找個大夫來,這兩個人不知有了什麼毛病。」
蕭圖南下馬將他扶起,「酋長,你怎麼會來?」
天藍得剔透如水,風冷得甘冽如糖。
拔密撲的大帳里,已經集合了周圍幾乎所有的中小部落的俟斤,草原地廣人稀,各個部落之間挨得並不近,算算短短的時間內,這隊到處放火的敵人已經禍害了上千里!便是鐵林軍在大苑南部戰無不勝,也沒有這種速度。
元修有些心驚地看他一眼,任平生膽大心細,實不是可欺之人,他肯和自己直說,還是當他是自己人,再要耍花樣就弄巧成拙了。
「是!」馴鷹人大聲答應,取出一個小哨子長長地吹了一下,聲音拔得老高,很快天上又下來一隻黑鷹,蕭圖南寫了幾句話,放進黑鷹脖子上的竹筒里,馴鷹人先用肉乾把這隻鷹餵飽,又割了兩條肉乾纏在鷹腳爪上,在他長長短短複雜的鳴叫聲中,黑鷹破空而起,直向南方飛去。
過門不入在西瞻是極大的侮辱,便是牧民之間,路過熟人的氈包,至少也要去喝一杯奶茶,否則便是瞧不起人的意思。何況這拔密撲如此有誠意,十幾天的路程,巴巴趕來迎接,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給面子。
任平生臉色有點變了,介面道:「你準備率軍去西瞻打他們老巢?」
「我m•hetubook.com•com看說不定有一百萬人!」最先被嚇破了膽子的卓木爾叫道,把敵人實力說得越強大,自己敗得也就越有面子。
卓木爾和額那紇極力掙扎著,陪著驚惶的眼神和驚恐的大叫,普巴喇心裏打了個突,別是真的被惡鬼纏上了吧?
此刻的元修氣度沉穩,目光堅毅,貴族出身帶給他的高貴之氣與軍旅生涯帶給他的彪悍之氣完美結合,這才有個統領四十萬兵馬的樣子。
密陀部落的首領普巴喇是個正當壯年的大胖子,他在睡夢中被手下叫醒,十分不快,踢開帳篷走了出去,罵道:「卓木爾,你是讓惡鬼纏住了嗎?半夜三更來闖我的營帳?」
「有多少人?」
「呸!」元修心中啐了一口,想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個糙貨就算留在京都八百年,也是個打醬油的角色。卻還是不死心,心裏合計著語言,想等他回來再說,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對,一看任平生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正壞笑著打量自己。
蕭圖南一路北上,卻並沒有斷了和京都孫闊海之間的聯繫,靠的全是這些黑鷹,每隔一段時間,傳信黑鷹都能給他帶來新的消息。只不過隨著他走得越遠,鷹來回越慢。
拔密撲一抬頭,唱了起來:「我尊貴的王者,感謝最偉大的天神,他讓你平安歸來,回到我們的草原。百靈鳥聽到這個消息也笑了,駿馬聽到這個消息也笑了。我是您忠實的隨從,請給我機會,讓我像歡迎太陽那樣歡迎您,讓我像歡迎月亮那樣歡迎您!」
蕭圖南帶出來的四對黑鷹又是馴鷹中最頂尖的,本身就彪悍無比,打了這麼久的仗,人員有了不少的傷亡,但八隻傳信黑鷹卻一點損傷也沒有,仍然能將消息準確傳遞著。青瞳也借光知道一點兒,因為蕭圖南會挑出願意讓青瞳知道的,直接拿給她看。
普巴喇臉色一變,手已經按到腰刀上,「你們兩個什麼意思,皇帝調令並沒有說一定要全族出動,我留下多少戰士與你們有什麼相干?」
「青瞳,我們回家了……」蕭圖南微笑。
「我幫你握著。」蕭圖南也跳下馬來,將她冰涼的手納入掌心。
「任大哥……」
那隻鷹像死去一般,翅膀一動不動,只隨著風勢自由墜落,從如許高處掉下,離得近了之後,墜落之勢顯得十分迅猛,甚至都能感覺到呼嘯的風吹過來。就在大家覺得這隻鷹就要掉下來摔成一堆肉泥的時候,那禽鳥翅膀不緊不慢地一劃,毫不費力地轉了個方向,在低空略一盤旋,卸去力道,便輕輕落在那個人纏著布條的右臂上。
他的臉色變了幾次,眉頭也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窗子外突然探進來一個腦袋,任平生好奇地問:「喂,她說什麼?」
「我離開的時候一切還好好的……我我,我得趕快回去!」任平生拔身要走,突地又停了下來,看著元修似笑非笑盯著自己,他臉色漸漸轉了過來,看看密旨,再看看元修,突然長長吐了一口氣,「你說現在應該……但是青瞳給你寫信的時候就預料到京都局勢會有變化,那就是說這件事……在她掌控之中?」
「你沒有聽從忽顏大汗的調令,你的部落至少還有兩千名戰士!快把他們都叫醒!」
「呸!當然是我拍,你手中無兵無將,還想震懾豪門世家?關中是世家門閥的根基,這些人千絲萬縷,極難觸動,有你在我身邊……」
他們連夜奔跑,快到密陀部時已經是黎明,卓木爾爬上了一個山坡,藉著天色泛白的微光轉過身,留戀地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屬下。現在這些戰士還是他的,但馬上就不是了,山坡下面就是密陀部了,他的俟斤稱號即將終結於此。
身前的人兒卻不回答,她安靜地盯著河面,抓著韁繩慢慢下了馬。長時間騎馬狂奔,她的腿僵硬無比,一落地就打了個趔趄。
元修雙目凝視,思潮起伏,他的臉色陰晴不定,許久才道:「陛下用京都誘敵、蕭相國戰時改制、西瞻振業王奇襲青州,這等手段都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可見我遠離京都倒是對了,這個天下,應當先由人傑開闢,我只能順著有路的地方走。」
當先迎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羽箭,那些箭支竟然幾乎沒有多少落空,都準確地刺入了精壯戰士的咽喉。不拿著弓箭的敵人也都騎著快馬,他們隨後殺來,戰鬥力十分驚人,他們帶著燃燒的乾草,一邊跑一邊把火種扔在所有的地方。
任平生嬉皮笑臉的神情不見了,鄭重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好說,士兵素質比起平逆軍尚還不如,並且你這關中軍派系太複雜,心都分成八瓣了,可做不到當初平逆軍那般一心一意。便是平逆軍,昔日和寧晏作戰的時候青瞳也幾次感嘆,說不如周元帥的定遠軍。既然西瞻軍能和定遠軍對戰二十年,你這關中軍應該不是對手。」
亮白的河面上便出現了兩個人的倒影,兩個人騎在一匹馬上,彼此緊挨著,分不清是誰的倒影。
那乾瘦的人從黑鷹脖子上解下一個竹筒遞給蕭圖南,便立即掏出肉乾,黑鷹低下頭飛快地啄食,馴鷹人和鷹的嘴裏發出各式尖嘯聲。
突然,他雙眼瞪得幾乎鼓了出來,指著遠處叫了起來,「他們!是他們!那群惡魔追來了啊——!」聲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馬,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恐。
「三萬!」 「五萬!」 「至少二十萬人!」
草原上只信奉強弱,不會有施捨,可見冬天過後,這兩個部落都將被薛延陀吞併,但是此時此刻,兩位俟斤已經別無選擇。
普巴喇驚怒交集,他翻身上馬,認準那個領頭的高個子敵人,狠狠地一刀劈了過去。
「京都局勢?」任平生莫名其妙地道,「又關京都什麼事了?」
「唉!任大哥!你真是……」元修先是有些慍怒,隨即一臉無奈,道,「你這個人任性妄為,隨心所欲,不知有多少人看你不順眼,如今也不過是個禁軍教習的身份,在京都那種風起雲湧的地方,要是沒有和陛下的關係,你如何立足啊!」
聖旨這樣連夜進府,說的卻不是什麼急事,元修想著應該還有密旨。果然,等那個內侍太監終於將聖旨讀完,等元修伏下身子,說出:「臣元修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之後,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打了火漆印鑒的鐵筒,又道:「元修接旨。」
任平生點頭道:「嗯,是應該勝一場。」和*圖*書
於是蕭圖南便換上一副笑臉,右手扶著自己的胸口還了一禮,道:「感謝酋長的美意,酋長準備的美酒,能讓蒼鷹降下身子,駿馬停下步子,本王也走不動啦!」
元修轉過頭來,「第二件事情你或許能幫幫我。是這樣的,京都淪陷,消息很快就會傳來,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各級官吏世家門閥會有什麼反應了。他們有什麼反應還說不好,這個第二件,就是你那日說的那個不對勁就拍了。」
「你是惡魔嗎?」普巴喇吐出了滿腔熱血,卻忍不住抬頭問了一句。
只不過眉清目秀的蕭圖南唱歌時怎麼看怎麼誘人,這麼個肥乎乎的老頭子也縱聲高歌,看著就有點可笑了。
「大哥請看——」元修指著近前道,「我們重點防範在西瞻,要取勝也最好在西瞻。而西瞻二十萬大軍中,有十萬都是從各個附屬部落調來的精兵,這些人受制於忽顏,卻不能完全和他一條心,尤其是可賀敦、薛延陀等幾個部落,離大苑的國土最近,他們精兵出動,老弱就都留在後方了,如果能讓他們軍心不穩,忽顏的一隻手臂就斷了。陛下要我勝一場,我勝一場並不難,但是小勝一場,引忽顏大軍撲來形成對峙,卻不合算,要是他們有所顧忌,只和我們拉鋸便最好。任大哥,你想想看,我們以往和西瞻作戰,總覺得打敗他們,將他們趕出國土就是大捷,卻沒有人想過深入敵境……」
「快啊!」卓木爾大叫,「沒有時間解釋了,帶著弓箭的惡魔已經來到草原,再不叫醒你的戰士,你們連逃走的路也沒有了!」
當他懷著愧疚和陰狠帶著僅存的百余名手下沖向額那紇族落的時候,額那紇同樣帶著百來個灰頭土臉的人,正在向他的部落奔來,兩隊人馬在曠野中相會,先是互相指著狂笑,又抱頭痛哭起來。
弄臣?元修突然一驚!他元修的價值是打好這場對峙戰,輔助新政,壓制門閥,暗中再訓練一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的精銳,這些都是扎紮實實的功績!若是這些本職工作做不好,光靠情分、關係,難道他元修要做一個弄臣嗎?
這次可汗召集兵馬南下,許下豐厚的犒賞,誰的部落立下大功勞,誰就能得到更多的草場。他將幾個兒子和族內幾乎所有的精兵都派了出去,只為了謀求一個更高的地位。
元修搖搖頭,「我又豈能不知?不過這和以前設計的徐徐後退相左。先前我是以軍中改製為目的,並沒有下力氣約束軍心,如今派系剛剛被我打破,軍隊下級官員更換了一大批,現在正是人心不安、士氣低落的時候,要贏卻不是時機。任大哥,我這四十萬軍隊有一半經過你手,你自己說說,要他們和西瞻大軍對抗,結果如何?」
蒼龍毫不費力地插|進他的部落,龍身上攜帶的點點火光被盡情拋在草垛上、帳篷上、馬群里……驚天動地的哭喊聲響起,在這個天色將亮未亮的黎明,密陀部落失去了他們賴以生存的一切。
蕭圖南表面不動聲色,卻將整個隊伍仔細看了一遍,除了烏野那三千鐵騎,拔密撲只帶了不到兩百個人,這些人或推著車子或趕著牛羊,還有人帶著摺疊起來的氈包,看裝束都是普通牧民。只有幾個衣著華麗,想必是可賀敦部的貴族。
任平生將手一擺,「告訴他,我是惡魔的爺爺,惡棍!」
任平生眼神凝重起來,道:「你說吧。」
任平生嘆道:「元修,你知道嗎?昔日你兵困渝州,累得青瞳千里賓士調兵,她就和我說過,你這個人是個難得的帥才!比之武本善、霍慶陽等人更能做大事!說老實話,當時我是不信的,如今可信了!你又何必擔心前程?如今放眼大苑,定然沒有武將是你之敵!」
「任大哥,你不是要去方便嗎?」元修奇道。
那家人嚇了一跳,尷尬地看了任平生一眼,才道:「不是,是有聖旨,八百里加急傳到!」
卓木爾等人也沒有多失望,西瞻名義上是這片草原共同的主人,但是像他們這樣小的部族西瞻皇帝卻看不上,只是每年交一點點進貢,掛著個依附的名義罷了。根本沒有像可賀敦、薛延陀那樣的大部落和皇帝依附得那麼緊密,自然也不能指望西瞻為他們出多大力氣,草原上的規則便是弱肉強食,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卓木爾等人只好暫時拋開此事,先喝上一杯美酒了。
族內只留下幾百人,但這幾百人都是他的親信,個個摔跤的時候都能扳倒一匹駿馬!誰知就是這樣的精兵居然擋不住敵人一輪進攻!
蕭圖南止住隨來的二十多名侍衛,勒馬站在那兒.等候。對面的隊伍也停了下來,遠遠奔出幾匹馬,一口氣奔到蕭圖南面前,馬上的人都跳了下來,伏在地上,一人沉聲道:「屬下恭迎王爺!」正是烏野。
蕭圖南剛回到西瞻,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不想說話,何況這麼多部落遇到同一支馬匪,求援的信件大概早就送去關中忽顏那裡了,忽顏如果派出一支軍隊回援,他更要早點離開,免得被碰上。所以他只是口頭安慰了幾句,說要等父皇的命令,沒有明確表示願意幫忙。
元修復又跪地,那太監將鐵筒遞給他,施禮道:「侯爺,陛下吩咐此旨意您自己看,小人就先告退了。」元修客氣答應,吩咐下去招待這個太監,自己刮開火漆,烤化蠟封,這才抽出密旨慢慢地看了起來。
元修瞪著他看了很久,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頗為可笑。這個人還需要自己幫他想該做什麼嗎?他不讀書,也沒有在權力場上打拚過,難道就能代表自己比他強,有能力指導他?要說活得明白,誰比他更明白?
「西北!」
雖然最近蕭圖南對她一如既往的體貼,但也更上層樓地防備,她還沒有頭腦發熱到認為蕭圖南會借她一隻黑鷹來傳信的地步。
密陀族的戰士匆匆忙忙地起身,營地里一片嘈雜驚叫,那蒼龍似乎微微一頓,同樣烏黑的箭支便密雨一般泄來,當者披靡。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為了求援而來,還有部分是為了找拔密撲給他主持公道。因為這隊人並沒有固定目標,只是縱馬亂跑,撞上哪一個部落就算哪一個部落倒霉了!所以夾縫之間,還有不少漏網之魚。可賀敦部落離他們也並不很近,等可賀敦的援助不是十天半月可以得到的,何況可賀敦是否願意給援助,沒有人心中有底。
「什麼裝束?」
www.hetubook.com.com說是軍隊,可推車的人隊形卻散亂,說是商隊,可草原上哪裡有幾千士兵護送的商隊?
「都是黑衣黑甲!十分整齊!」
元修心中十分暢快,對著自己人又有些忘行,得意地道:「周元帥駐守邊境二十年也沒能解除西瞻對大苑的威脅,尚稱大苑第一名將!哼哼,如果讓我早領兵十年,就不是西瞻年年打我們了!」
為今之計,只有可賀敦部落有庇護他們的能力了,他卓木爾再不願意,也只能去依靠自己的仇人。
幾千人就把他們這麼多部落攆得如同喪家之犬,人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草原上重視實際,沒有那麼好面子,對方既然只有幾千人,他們倒能定下心來想想辦法了。可惜惡魔行蹤不定,最新的消息也不過是他們往北邊去了。他們一群人商量來商量去,也就只有迎戰一個辦法。
來傳旨的是個京中值事太監,元修不認識,軍中不需全禮,最大的禮節只需單膝跪地。那太監將一篇長長的聖旨駢四儷六讀下來,無非是對將士們的褒獎之詞,元修已經悄悄換了一條腿,聖旨還剩下小半沒有讀完。
元修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這個人閱歷廣博,粗魯的只是外表,要瞞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聖旨其實和他沒有關係,不過是元修自己剛剛想到如果要完成聖旨上的任務,正好可以藉助此人,只不過他還沒有衡量好到底是勸他回去還是留在關中幫忙更好些。
「嘿嘿。」任平生一笑,「不知為什麼,看了你我突然就連屎都不想拉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元修看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京都現在應該已經被西瞻軍佔領了!」
任平生怔怔半晌,忽然長長吸了口氣,問道:「你看了聖旨立即便想出這條計策?」
在偏東的地方,是一個比較大的密陀部落,那是薛延陀的一個分部,掌管著薛延陀部落的過冬乾草,所以留著部分兵力。卓木爾同額那紇沒有選擇,向密陀部落奔去,但是他們手中零星的兵力絕對不夠打下這樣一個部落,他們是去求援的。
「剛才光想著尿急,忘了還想拉屎。」
卓木爾俟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麼盼望見到可賀敦酋長拔密撲的時候。
元修笑容凝固在臉上,變作一臉尷尬。
元修沒好氣地道:「你進來幹什麼?這是密旨懂不懂?你不能看!」
北風在草原上打著旋兒吹過,可賀敦部落剩餘的三萬士兵手持兵刃,殺氣騰騰地奔出去五十余里地,對上了三千黑甲士兵。
他為什麼能讓蕭瑟折節下交?為什麼能讓青瞳親密相待?只是因為他沒有名利心?敢說話?為人有趣?開玩笑,上了一定高位的人,看得起的一定是和他們有差不多分量的人。弄臣能得到尊重嗎?
任平生哈哈大笑,「以前西瞻沒有抽調各部落士兵進大苑,你要真早領兵十年輕騎出動……呵呵……那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如今天下沒有人知道元修是何人。元修啊元修,就憑你那小人得志的勁頭,我收回剛才的話,你的前程還得折騰啊!」
俟斤是個尊貴的身份,翻譯成漢語就是族長,雖然比起可賀敦酋長還有些差距,但是在自己部落里,那就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了。草原上每個部落的距離都不近,卓木爾便是在部落裡帶上拔密撲可汗才能帶的白熊皮額飾,也沒有人管他。
卓木爾加強了管理,把自己部族的人看得死死的,但是前兩年草原大旱,到現在土地也沒有完全恢復生機,牧民不得不走得更遠去放牧,地方太遠他就管不住,就這樣,他們部落的很多散戶也被拔密撲用錢糧騙走了。
冬雪馬上就要降臨,在茫茫雪原上,不需要任何攻擊,他們就會凍死餓死!整個部落都會悄無聲息地被草原大神抹去。
卓木爾不敢去恨西瞻的皇帝,就只好恨拔密撲,好幾次他喝醉了酒,都騎著馬往東南方向跑,說是要和拔密撲決鬥,可惜每次都是奔出幾里路便被手下攔住了,酒醒之後他又完全不提這事,所以實際上卓木爾並沒有跑到可賀敦部落過。
「別和我裝了!」任平生笑嘻嘻地道,「青瞳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她不會逼著你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個將士懂得西瞻話,回答:「他問將軍,你是惡魔嗎?」
拔密撲拍案而起,「連我可賀敦部落也敢招惹?來人!派出五千人馬,一定要將他們攔住,其餘人集合,跟著我去迎戰!」
普巴喇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沒命地飛跑,轉瞬穿過自己的部落,不明所以。
元修吃了一驚,額頭冒汗,狠狠瞪了任平生一眼。他倒不相信任平生會真的告黑狀,這等口舌誤會,就算他告了也不打緊。十幾天前任平生剛剛宣讀完聖旨,新的旨意就來了?只不過他那個是快半年前準備的,全是廢話的旨意,現在八百里加急傳來,算算時間不到一個月,那一定是有正事了,和任平生並無關聯。他不敢耽擱,趕快放下酒杯離了坐席,吩咐下去準備接旨用的香案之類。
到現在他還覺得欲哭無淚,草原里什麼時候有了一個惡魔,為什麼草原大神讓他卓木爾的部落遇上惡魔?
任平生笑了起來,「你開玩笑!你手下現在人數比大眼睛還多呢,想暗殺你可不是很容易的事,元修啊,你要我幫忙的就是你馬上要說的第三件事了,對吧?快點行不?你再來這激將的笨招,老子可沒耐心聽了啊。」
尤其是出了關中,到達雲中以後,兩國的大軍都駐紮在身後,他們安全係數大大增加,蕭圖南給青瞳看的戰報也就越來越多了。所以青瞳也就能大概了解,京都現在是什麼局勢。但她只是知道,卻不能出力,無論孫闊海說他們在京中做什麼,外面的苑軍有什麼動靜,蕭圖南有命令可以通過黑鷹傳回去,而她卻只能光看著。
不過今天,他可的的確確以無比的熱情往可賀敦部落狂奔,身邊孤零零的只有十數名手下跟隨,這些人跟著他一起跑,再也不會拉他回去了。卓木爾滿臉都是塵土,兩隻瞪得溜圓的眼睛里全是紅血絲,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一個好覺啦。
蕭圖南並不生氣,衝著自己的紅馬打了個呼哨,紅馬踏著碎步走了過來,蕭圖南一手攬著青瞳躍上馬背,大聲喝道:「回家!」
「大帥!有要事!」一個家人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大叫一聲,叫得比任平生那兩聲都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