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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3·大容天下

作者:媚媚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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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覺得靠譜么?

第18章 你覺得靠譜么?

「西姆不是留在土城看守的嗎?怎麼一個人來了?難道有什麼意外?」
一個士兵笑道:「這是抓到什麼重要的人,西姆要親自帶來,難道是烏野?」
青瞳隨手叫過一個士兵,吩咐道:「你去叫弓箭隊的隊長過來!時間緊迫,戰爭計劃我說給他一起聽聽。」
歷代都有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萬千軍中擒獲重要人物的故事,但任平生真的想不出那些同行是怎麼做到的。
任平生眼見箭支飛來,身子猛然間一沉,用更快的速度向下墜去,帶起一陣狂風,如同半空中落下一塊頑石。
「你笑什麼?」拔密撲怒道。
「你來得正好。」青瞳根本都沒有看他,興奮地道,「可賀敦人現在分成好幾個部分,我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拔密撲把阿蘇勒藏在什麼地方,不過我想,他既不敢讓其他部落知道振業王在他手中,也不會放心放在自己部落中,必然是留在身邊,放給最忠於他的人看著!分兵好!分兵最好不過,加上最近的損失,他們的每一隊的人數已經不會超過五千。你帶人小心跟著這些殘兵,這些人突然遇到你們這些真正的草原惡魔,定然會去找拔密撲報信!跟著他們就能找到他的位置,也就能找到阿蘇勒了!正好神弩先機營的弓手也在!」青瞳往遠處望了望,指著馮羽問任平生,「那是弓箭隊的隊正吧?叫什麼名字?」
一股厲風撲面,掌風中還帶著烈火般的溫度,被他掌風所及,人人都覺得呼吸驟停,口鼻處如同燃起熊熊烈火,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
馬匹見他靠近,嚇得四蹄發軟,哪裡敢不聽,夾著尾巴乖乖地跑了回去。
「聽不懂也不要緊,我要什麼你應該能想到。」任平生微微一笑,「找不到他,我只好找你!」他躍上馬匹,將拔密撲很熱情地攬在手臂中,笑眯眯道,「我們回去,換人!」
草原士兵卻比他見過的大苑士兵彪悍許多,見他墜下,少部分人驚慌躲閃,大部分士兵竟然一起將手中馬刀舉起,向空中狠狠戳去。
只不過此處的百十座山峰比別處都高些,河水剝去被風侵蝕的岩石,在高地上形成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峽谷。
烏野已經絕望,他正在用西瞻話大叫,他在組織他能指揮得了的所有士兵,他們都上了馬,準備跟著可賀敦的殘兵,向一萬人的大隊人馬衝擊。
只是大概為了怕下雨漲水,土城選擇在地勢較高的地方,距離河水垂直高度約有十幾丈。南西兩個方向都是平地,再往北走,地勢卻越來越高,漸次爬上高坡,變成了西瞻常見的群山地貌。
聽到任平生一聲大喝,一個親兵下意思縱馬踏上一步,攔在拔密撲面前,轉瞬間羽箭便飛至而來,他想抬手格開,但手臂都沒來得及動一下,就已經被羽箭正中額頭,撲倒在地。
青瞳一怔,住了口。她心中卻是這樣想的,兩千兩百人,又有神弩先機營配合,已經可以發揮極大的戰鬥力了,對上一萬人也可以一拼,但是任平生的面色卻讓她開不了口。
隨著大喝,最早到來的幾支羽箭竟然歪歪斜斜地掉落,與此同時,他身下方圓一丈內的士兵都齊齊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手中馬刀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此刻方是千軍萬馬全都目瞪口呆的時候,沒有人能反應過來,沒有人能靠近,更沒有人敢阻攔。
一人一馬最後從高空落下,高度已經超過了任平生能控制的範圍。他笑聲不停,腳下不停,手也不停,又是一掌推出,這一下將力道轉了一個方向,改成斜上。
烏野好像在旁邊激烈地叫著什麼,她卻聽不到。
於是可賀敦士兵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酋長從鐵餅變成利箭,飛速向遠處射去,那個怪人用人根本不可能達到的速度追上,又是手臂一抬,馬兒越飛越遠,在無數目光的獃獃注視中消失在山坡另一邊。
當然,內功沒有到鐵布衫的程度,還是不要輕易嘗試,萬馬踩踏之下,老任閃避再靈活也不免在衣衫上印下無數個馬蹄印。
馮羽是昔日定遠軍成員,曾經和青瞳一起三年時光,但是青瞳當時身份特殊,畢竟還是要避諱一下,定遠軍共二十萬人,只有很少數的高層軍官才知道她的身份,見過她的士兵也不算多。馮羽還是因為是神弩先機營的成員,才遠遠地見過青瞳幾次,三年間只有一次機會看清她的容貌,但那時青瞳還是他們的參軍而已,常穿男裝,氣質打扮都和現在大有不同,此刻乍見之下,只覺得她眼熟,一時之間哪能想得起來?
任平生見到無機可乘,立即從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上一躍而起,激起一片硝煙般的黃土。
她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在說著:「不去了!都不用去了!你們說的對,這些騎兵應該回去,應該成了燎原的火種!應該成了我們大苑再也不畏懼草原強盜的尖刀!」
面前親兵後腦突然突出一支羽箭,鮮血飈出兩尺,拔密撲身材較矮,那股鮮血剛好飛到他頭頂勢盡,如同暴雨般淋下,將他頭部整個裹上一層鮮血。
親兵們個個全身戒備看著地下,別說任平生那麼高大的一個人,便是一隻老鼠,也休想從他們中間穿過。
「是。」馮羽仍然面無人色,拉著肖平軍後退,腳下竟然絆了一下。遠遠地還能聽見肖平軍奇怪的聲音:「怎麼了兄弟?這姑娘也不嚇人啊!」
痛得麻木了怎麼還是痛!痛得無奈了怎麼還是痛?
老任快,又沒有和他商量的意思,所以他們到來的時候,老任已經衝進去了,他們看到的剛好就是這般場景。此時他們想幫忙哪裡來得及?
任平生腳下飛馳,手中不停,將那一人一馬竟越拋越高。到後來,躲避的人都沒有了,即便老任跑到他們身邊,這些士兵仍然獃獃看著天空,絲毫想不起阻攔。
被他踏過的尖刀清脆地折為兩半,嗖的一聲,以閃電般的速度對著拔密撲飛射過去。
無數士兵一起攻擊,馬匹互相撞擊,長嘶短叫,揮動兵刃的手臂都撞在一起,相互牽絆,施展不開,只能大呼小叫,眼看著地上一條揚起的土線,彎彎曲曲向中軍飛快撲去。
「就是你,你過來!給我翻譯!」
那一人一馬成了他手中的繡球,毫無招架之力,又橫向划著一個高高的拋物線飛了出去。
他仔細端詳著青瞳,覺得不知怎麼有點眼熟,再想細看,卻對上青瞳一雙深淵般的眸子,青瞳面色如常,並沒有生氣,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弓箭,射死他!」他邊策馬急退,邊厲聲大喝。
只見拔密撲先是飛上高高的空中,然後微微停頓,一人一馬全都大叫著向著軍中砸了下去,人的兩手兩腳,馬的四蹄,全部拚命撲騰,卻哪裡能阻擋墜落之勢?
拔密撲身前三十多個親兵都跳下馬背,將他緊緊圍在中間,這一下人腿挨著馬腿,密密麻麻,再無死角。
這世界多麼美好!
一個兵士見狀不好,騎馬過來奮力抵擋,他大喝一聲,揮起長刀指向天空,任平生此刻剛剛越過他頭頂,內功貫注,腳尖竟然在尖刀上借了一下力,以更快的速度飛出。
烏野眼前一黑,險些栽下馬來。
馮羽和肖平軍退開之後。青瞳放鬆心情,坐了下來,將自己來到西瞻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任平生開始還笑嘻嘻地聽著,只聽了幾句,臉上的笑容便隱去了,再聽下去,就變成了苦笑。
青瞳眼中都是興奮的光芒,卻半晌也沒有得到回答,她皺眉道:「任平生,你怎麼不說話?」
談符離心中一凜,猛然打了個機靈,再看過去的時候,一切已經恢復了正常。那個人的動作哪裡有一點兒緩慢?分明是快到了極點!哪裡有一點陰柔,分明強到了極點!從他剛剛一聲大喝到接箭落地,快得來不及眨眼,那支剛剛還屬於自己的長箭,此刻卻認準拔密撲,以比弓箭射出更快的速度飛了過來!
「我知道,你說這個做什麼?」
馬匹正好落入他一手圓、一手推的雙掌中,隨著連綿不斷的驚呼聲,又重新回到天上。
烏野無奈,他心中還存了萬分之一的希望,昔日他和青瞳相處時間很長,對她莫名信賴,直到現在也不能相信她會如此絕情。反正他們也是要衝過去,老任也是要衝過去,他一個人本就比大隊行動要快,不跟著也要跟著,於是率眾跟隨。
這一聲人聽到還不怎麼,但是馬匹紛紛後退,跑蹄噴鼻,驚惶不安。
以他的內力,倒是可以隔著馬腹發功,將這一人一馬一起擊斃。但拔密撲若是死了,他也真正陷入千軍萬馬的包圍之中,絕無幸理,想以拔密撲為質換出蕭圖南更是妄想。
馬匹爬山,速度並不快,馬上乘客露出頭來,拔密撲身邊一個親兵叫道:「酋長,好像是西姆!」
「當然!」青瞳不滿地看了一眼。
再說可賀敦士兵丟了酋長,片刻才回過神來,一窩蜂追了過來,剛剛翻上山坡,就見那惡魔般的人迎頭迴轉。
此刻,他離對手近在咫尺,中間只隔了一匹戰馬,但同時,這咫尺之遙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即便從馬腹下觀看,四周一圈也全是閃亮的兵刃,除非和圖書他手臂有套馬索那麼長,可以從馬腹下直接伸到拔密撲要害之上,否則等於沒到。這些親兵絕不可能給他鑽出馬腹制住拔密撲的時間。
此刻他和拔密撲已經相隔不遠,任平生索性連兵器也不躲,將護體內勁運到十成,直直對著拔密撲的馬匹衝過去。
「酋長,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馮羽。」任平生淡淡回答。
對每個人都說還好,我的心、我的情,你不需要明了,只要我對你好,這樣的溫柔你要不要?
她要放棄他了,她要走了,回到自己的國家,繼續自己的責任,打她的強敵,革新她的政治,完成她心目中強盛的大苑,讓百姓能安居樂業的大苑,讓四夷不敢欺負的大苑。
「我們走吧!」她木木地說道。
這一次,他出動了所有安全可靠的人馬!他一定要贏得乾脆徹底才行!
矛頭刺出,他就著回撤的手勢回肘擊出,正中后一人胸口。砰的一聲大響,那人發出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口噴鮮血倒飛了出去。
任平生眉頭一皺,一手抓著拔密撲,帶馬奔向烏野,酋長在他手中,可賀敦人只得給他讓開一條路,讓他來到那幾百個西瞻士兵身邊。
不等煙塵落地,兩桿長矛就從煙塵中直直伸出。任平生手臂一揮,兩桿粗壯的長矛橫掃在他手臂上,竟然同時斷裂。兩個親兵收勢不及,一起向他衝過來。任平生順勢轉手,兩個鐵矛頭都刺入前面一人咽喉,血霧噴出老高,顯然活不成了。
「撤!撤!」拔密撲慌了手腳,也顧不上跳下馬來保護他的親兵,自己一夾馬腹,轉身便走。
至此關頭,任平生眼放精光,用盡全力吸了一口氣,都可以看見他肚腹深深凹了下去,緊接著,半空中發出一聲霹靂般大喝。
拔密撲頭皮都乍起來了,這時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停下,任平生的笑聲也戛然而止,乾乾脆脆,絕不拖延。
馮羽對上那異常明亮的雙眼,突然之間想起來了。他面色驟然大變,全身巨震,嘴裏發麻,話也說不完整:「陛……陛……」
他對自己手中弓箭的感情,不啻于對草原大神的感覺,都是無比的信任。
他的雙眼不再是那種逼人的精光四射,而是流轉著的溫水般,談符離對上他的視線,竟有一種浸入熱水般舒服的感覺,心裏懶洋洋的,幾乎扔掉了手中的長弓。
拔密撲見他這樣,更是放聲大笑,「哼哼哈哈哈……烏野,你有種!從哪裡找到這麼個人?可是你又能如何?我剛剛已經叫人傳信,將他殺了!我命人將他身上的肉,像片羊肉那樣一片片削下來,你要是現在放了我,我傳信讓他們住手,說不定還來得及給蕭家小兒留下半邊身子!哼哈哈哈……」
那匹馬四蹄懸空,不住踢騰,激烈地掙紮起來。馬上拔密撲驟然升高,眼見四周兵將都仰首望著他,事出突然,人人臉上都是駭然之色,他急急大叫:「快刺死他!」
拔密撲自己領著所謂的可賀敦援軍跟在最後,準備再西瞻士兵看到希望的時候,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如同天上黑壓壓飛來一群蝗蟲,弓箭手們手忙腳亂地張弓射去,好些人沒有來得及瞄準,羽箭便脫手而出,為了對付區區一人,羽箭範圍卻籠罩了好大一片天空。
「你讓我說話?」任平生靜靜地開口。
話音未落,那匹馬突然加速,西姆從那馬上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整個人驟然裂成兩半。可賀敦士兵發出驚恐的叫聲,西姆馬後之人突然蒼鷹般脫離馬背,對著拔密撲狠狠撲下。
半里距離,拔密撲在他眼中只有一根筷子那麼高!能認準就不錯了!一個人要武功高明到什麼程度?才能在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瞬間越過這半里距離,看準那個小人,將主將抓在手中?
熟悉草原的人就知道,像這樣高度的山能留住水汽,加上河流帶來的充沛水源,山那邊一定會有個豐美的大草場。
「那我說了。」任平生輕輕道,「我帶出來的兄弟一共有五千人。」
他叫談符離,是拔密撲從整個草原找出來的神箭手,當初濃霧中穿過兩輛車子到達蕭圖南面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接下來的混戰中,儘管大霧只被冷風吹開一角,一瞬間又合上,他的箭卻已經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準確釘在馴鷹人的咽喉,讓西瞻軍在之後的行軍中處處陷於被動。
「馮羽,你去做你的忠臣吧,我沒有權利替你選擇。可是你知道嗎?」他聲音雖然仍舊平靜,眼中卻閃爍著火花,「我寧願你們都已經在這些天,為自己的國家戰死了,死hetubook.com.com光了!一個也不剩了!好歹也值!」
連連驚呼聲中,好幾條馬腿被他生生撞斷,任平生已經來到拔密撲的馬下。
烏野不等他到來,就急急對拔密撲叫道:「王爺在哪裡?王爺在哪裡?」
「你設計了一場苦戰!無論勝敗,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會死!他們每一個都是百戰之後的精銳,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你可以讓他們為了大苑而死,可以讓他們為了你而死。」任平生面容平靜,「可是你憑什麼,讓這些人,為西瞻的振業王去賣命?」
另有八個小隊的人馬分散戒備,雖然這裡是可賀敦自己的地盤,但他們做下的事情太危險,還是要防備其他小部落或者流浪的牧民不小心撞見。
青瞳如同被驚雷擊中,怔怔不能出聲。
拔密撲狠狠地瞪著他,不發一言,無數次失重讓他臉色慘白,神態卻越發兇狠。
任平生剛剛在刀尖上借力,又猛撲過來十丈左右,此刻已在軍陣正上方。他身在半空,如同飛鳥,真是再好不過的靶子了,因為弓箭手們來不及瞄準,反而使得羽箭籠罩的範圍極大,他身形一頓,竟然無處可避。
突然,談符離的眼睛眯了起來,高超的箭術給了他高超的視力。在他眼中,任平生周圍的空氣好像起了變化,他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動作緩慢下來,但卻偏偏舞蹈一般充滿韻律。自己射出的那支鐵箭,被他划著個舞蹈般的動作悄無聲息地接住了,如同這一箭本就打算直接送進他手心一般。他甚至有暇抬起頭,穿過大半個軍陣,衝著談符離溫和地望了一眼。
「你們晚了,已經殺了!哈哈哈……哼哼哼……我一條命換個金枝玉葉的王爺!值了!」拔密撲把眼睛一翻,看著他冷笑連連。
她漸漸想來,漸漸面如死灰。不願放棄,卻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讓他們戰鬥!這是她自己的士兵,可是此刻,她卻沒有了指揮他們的理由!
任平生堪堪落下,只見身下尖刀林立,寒光閃閃,如同地獄傳說中的刀山,這要落結實了,毫無疑問會變成篩子。
任平生一箭擲出,立即矮身撲在地上,使出地堂功夫,在一條條馬腿中閃轉騰挪,認準拔密撲方向滾過去。
「哈哈,哈哈哈……」任平生突然跟著拔密撲一起冷笑起來,拔密撲笑了幾聲,就被身邊這怪異的配音弄得笑不下去了。
西瞻士兵本想不顧一切沖回來,半路被這高大漢人追上。老任只說是青瞳叫他回來的,讓西瞻士兵跟著他走,之後也不等烏野回答,不由分說打馬便走。
「不是。」馮羽面色慘然,他的目光越來越激動,「微臣是想說……微臣是想說……我……我……」他猛然一指遠方正在戰陣中衝殺的騎兵,「陛下——請您看看他們!大苑的軍隊最弱的環節就是騎兵戰術!但是這些人,這兩千個人,卻用生命掌握了騎兵戰術的精髓!他們是火種!他們回到大苑,就會變成燎原的大火,把騎兵戰術帶給大苑的軍隊!步兵主守,騎兵主攻!不出五年,我們就不必再怕草原民族!大苑就有了進攻的本事!就有了主動出擊的可能!我們就不用再受氣,不用再擔心,不用再戰戰兢兢!我們不怕戰,也不怕死!屬下跟著您去,我們神弩先機營所有的士兵都跟著您去!除了我們,大苑還有很多弓手,我們都可以死!但是這些騎兵要是都死了,我們大苑的重振騎兵的希望也就死了!陛下!求你!」馮羽撲跪在地,淚流滿面,「別讓這火種,熄滅在這裏!」
「下馬!豎盾!」
這個幾百年前飼養著大量牛羊的黃土城依河而建,方便幾萬隻牲畜的飲水和清洗。如今雖然黃土早已風化,但是地勢仍在,土城三面接地,東面卻是滔滔河水。
「你願意賣命是吧?」任平生自嘲地笑笑,「她計劃里你們弓手危險性很小,要死也不會死你們!所以你願意。不對!叫肖平軍過來問問,他大概也願意!你們都是忠臣,都是識大體的忠臣!」他搖搖頭,看著青瞳,目光中帶著點深沉的悲涼。
我什麼都沒有,只是有一點吵……
拔密撲身邊人數不超過五千,可是作為主將,他也是在五千人的最中間,無論從哪個角度進攻,直線距離也足有半里,更別說故事里那種幾十萬大軍鋪開的場景了。
推出這樣一掌之後,任平生臉色也白了一白,他深吸一口氣,趁著面前暫時無人,幾個縱躍便向拔密撲追了過去。如今已經身陷敵陣,他沒有了退路,只能前進。
任平生並不是要帶著拔密撲走,只是一人一馬從高空墜下的力https://m.hetubook.com.com道他也硬接不住,只能這樣不斷改變方向泄力,等平安落地的時候,他們已經跑出好遠了。
只奔出幾步,醒過神來的騎兵便從旁邊掩殺過來,任平生此刻半點時間也耽擱不得,無暇和眾人纏鬥,將身子一縮,又閃進一匹馬肚子下面。
等想起來,立刻便是一身冷汗,像任平生那樣糞土王侯的人畢竟是少數,如果青瞳還是參軍也罷了,可是定遠軍中誰人不知,昔日他們的公主、參軍,如今已經是大苑高高在上的君王了?見到了哪能不擔心?
河水帶著碎石從群山中流出,開始的時候河道窄,水流還頗為湍急,隨著地勢慢慢降低,河床逐漸變寬,水流才漸漸和緩下來,流出幾百里之外,便是青瞳最初到草原上看到的那條籠罩著煙薄霧靄的大河。
「嗖!嗖嗖!」
親兵們見目標突然換人,急急收刀,隊形為之一亂。
「留給我吧,你帶人去前面護衛!我弄一下這裏的痕迹。」他對肖平軍說了一句,肖平軍知道他的本領,留下幾個人不在話下,應了一聲便帶人前行。
如果我也不開心,怕你轉身就逃,愛上一個人,一定要讓她相信!
怎麼攔?除了他,誰也接不住。攔住他,就得看著拔密撲活活摔死!
只聽長笑之聲連綿不絕,一聲接著一聲,七八個起落之後,任平生和拔密撲,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竟在千軍萬馬之中用這樣的方式沖了出來。
「那個誰!會說人話的!」任平生的聲音並不太大,卻如同滾雷般帶著嗡嗡的迴音,直穿過大半個軍陣,讓遠處的烏野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我很煩惱!只是你看不到!
高處是箭,低處是刀,刀林箭雨籠罩的範圍足有二十丈方圓,當中夾著一個他無處可避。
這門功夫曾經在渝州城前用過,當時他帶著青瞳尚且從千軍萬馬中沖回城內,如今只有一個人,更加運用得靈活如意。
青瞳像是被人抽取了全身的力氣,她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心像被人掏出來一樣,不痛,只是空!無邊無際的空,不休不止的空!空得眼淚都流不出來。
拔密撲帶馬迎上去。卻見西姆腦袋有些耷拉,似乎十分疲憊,隨著對方爬上高坡,這邊露出的部分越來越多,只見西姆是一馬兩騎,他身後還坐著一個男子。
這般細小暗器出乎尋常地飛到,拔密撲猛向後仰,刀尖掠過他的右側扎到後面一個士兵的肩頭,明晃晃豎在那裡。
笑聲不絕,不是他高興到了這個程度,而是內功運到極致,機氣已經自己形成循環,若是驟然停下,他就會被自己發出的內勁反噬。
遠處一個高瘦的男子放下長弓,嘴邊已經露出微笑。雖然不懂武功,他也知道,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時候,正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
驚呼聲從各個嘴巴中交替響起,五千人無一例外,都張大嘴巴盯著自己天神般的酋長,一時間,誰也顧不上老任了。
幾十把馬刀同時刺來,任平生將身一矮,迅捷無比地一蹲。這些馬刀便成了對著拔密撲刺來,拔密撲雙目圓睜,口中發出嗬嗬之聲。
「老大,你行啊!」馮羽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弟兄們一直在一起,你什麼時候在西瞻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姑娘,我都沒發現。」
可賀敦人面面相覷,聽不懂他說什麼。
如果你感到寂寞,我帶給你熱鬧。
人人驚惶閃避不迭,人馬經過的路線和預備掉落的區域全是紛紛讓開的身影。任平生一聲長笑,腳尖點地,后發先至,竟比馬匹在空中飛出的速度還快,提前到了已經空無一人的降落點。
我的心、我的情,你不需要明了,只要我對你好,這樣的溫柔你要不要?
眼見黑影籠罩,天空中以巨大勢能砸下一匹馬來,人的本能發揮作用,全都不由自主地驚呼閃避。軍中讓出一片以老任為中心的空白。
其餘人全都鬆了一口氣,馬上之人臉色蒼白,果然是拔密撲的親信西姆。那是最信得過的人了,絕不可能是敵人。
「你認得我?」青瞳有些驚奇,隨即眉頭一皺,制止了馮羽的下一步動作,「不要聲張!你先退下!」
身後傳來一片驚呼,烏野領著西瞻士兵剛剛上了山坡,便看到任平生身在半空,上面是箭,下面是刀的場景。
拔密撲剛剛從刀尖飛來的驚嚇中恢復,立即又癱回馬上,手足發軟。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任平生又是一聲霹靂般的大喝,挺身站起,拔密撲連人帶馬,被他雙手託了起來。
但是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就要永遠都留在這片草原上了!
青瞳眉梢眼和圖書角的焦急看得他心一直往下沉,她這樣決然,這樣努力,這樣期盼,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為了一個敵國的男人!
雖然他們有五千人,但是最前面看到任平生的士兵,還是齊齊後退一步,眼睛里全是驚恐之色。
「你們抓住的那個人,換你們酋長!」任平生大喝道,「我說的是誰,你們應該知道,別給我玩任何花樣!」
騎兵重心高,對步將近身戰鬥本就不方便,何況他躲入馬腹下,在馬腿中穿梭,那就更加不容易取准。馬匹之間都要留有餘地,不可能像步兵靠得那般緊密,可賀敦的騎兵明明知道敵人就在腳下,紛紛揮刀下刺,但這敵人卻異常滑溜,一眼看到,拿著兵刃紮下去時,那人卻驟然竄到另一匹身下。
任平生目送青瞳背影,那目光中是難得的溫柔,他用很輕很輕,青瞳根本聽不見的聲音道:「別這副樣子,我看了難受,他們不能去,我去!只要我不死,就救他出來,好不好?」
為你繞一繞,沒有什麼大不了,卻可以讓你微笑!
不等馬匹落地,任平生深深吸氣,用了一個柔勁,手掌一搭馬身,已經將下墜之勢轉為斜上之勢。
此刻可賀敦的大隊人馬正沿著大河疾馳,得到準確消息,最後剩餘的西瞻士兵已經被困在黃土城中,這場快要把人拖瘋的戰鬥終於要結束了!
他只最後看了青瞳一眼,撥馬便向隊伍後面走去,那裡還剩下最後幾個可賀敦人還在苦苦掙扎。
任平生簡直是給了她當頭一棒,他說的對,憑什麼讓大苑的戰士,為了西瞻的振業王賣命?只因為這是她喜歡的男人?只因為她捨不得他死?那就要這些浴血苦戰的將士們,為了他們的敵人而死嗎?從古至今,最昏庸的君王也不會下這樣的命令吧!
「那你知道現在還有多少人嗎?」不等回答,他便自己說道,「二千二百,連一半也不到。」他輕嘆,「你也許覺得這沒有什麼,大小上百戰下來,剩下一半人已經很不錯,或者這兩千多飽戰的精兵已經夠你用,是嗎?」
實際上,青瞳覺得自己也死了。
很快,馮羽便奔了回來,青瞳叫過他來,又向任平生招手,示意兩人都圍上來,她用手指在地上比畫著,邊想邊說,怎麼走怎麼去,怎麼攻怎麼打,計劃越來越周詳。
「哈哈哈哈!」任平生衝著他耳朵大笑四聲,然後問道,「你說什麼?」
青瞳麻木地看了看他,烏野好像罵了她什麼,她卻聽不懂,罵就罵吧,他就要死了!她看著烏野,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陛……陛……下。」馮羽一步步走過來,他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吃力,他全身都在顫抖,雙手緊緊握拳,汗珠一顆顆從他臉上流了下來,「微臣覺得,陛下要讓我們去戰鬥,我們願……」
反正他是做不到,他已經用盡全力,速度是不是來得及掩耳不知道,反正已經是他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卻只是到了拔密撲身邊而已。拔密撲的親兵不但不像故事中那般驚呆一片,反而都行動迅速,眼見越來越多的人衝過來,兵刃向外對著地面,人圍成圈,將拔密撲層層護在當中。
任平生看著她的臉色,忽然微微一笑。他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拍拍手跳上馬,道:「馮羽,你帶人開道,買賣都做完了!咱們回去吧!」
到這個時候,先前射向他的羽箭才勢頭落盡,紛紛從天上跌下。一片利箭入肉的撲哧聲,因為射向任平生的時候他已經飛身到軍隊上方了,此刻羽箭落下,便將自己人傷了不少。前面是馬匹碰撞嘶叫,後面是撥打羽箭的叮噹聲和人被箭支射中的慘叫,一片混亂聲中,任平生已經離拔密撲不遠了。
烏野帶兵試著動了一下,可賀敦人立即舉起兵刃,雙方劍拔弩張,相互瞪視。
他飛出的勢頭是如此猛烈,至少有三個士兵半途被他撞到,都是吭也不吭一聲便軟倒在地。任平生緊跟著這個人,大喝一聲,雙掌前推。
的確,山那邊就是西瞻最大的附屬部落——可賀敦部的草原了。
便在這時,一支烏黑的長箭悄聲無息地到了任平生面前,比其他羽箭的角度都低了很多,剛好在任平生身子落下,卻未著地的間歇。
拔密撲的親信索柯帶著數百名士兵緊跟其後,押著補給向黃土城方向行進,補給物品不單有食物和箭支,還有投石車等遠距離攻擊器械。
山坡逆向上來一匹馬,這是非常時期,拔密撲立即停住大軍,小心戒備,吩咐從人:「去看看是什麼人?」
任平生便在這時雙掌交疊用力,一聲斷喝,將手中一人一馬像拋球一般送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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