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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3·大容天下

作者:媚媚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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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還不夠格

第19章 你還不夠格

「哦,這樣啊……」任平生微笑,仍舊慢吞吞地問,「那你們部落的母馬,一年能下幾茬駒子?」
原來拔密撲為了籠絡談符離這樣的神箭手,卻也捨得下本錢,他的馬也是草原上千挑萬選的好馬,比之拔密撲自己騎的那匹居然還更好些。
走出許久,肖平軍轉過頭小聲問馮羽:「兄弟,這個姑娘是老大的什麼人啊?要我們這樣保護?」
任平生疑惑地回頭問道:「你自己上不去馬?」
「你真聰明!我哪裡捨得讓你死啊。」
「你不想知道蕭家小兒的下落嗎?你……你先讓我包紮傷口!我便告訴你!」拔密撲再也忍不住,吼叫起來。
領隊看到背影,大喝道:「談符離,你要做什麼?」
「啊?」烏野額頭冒汗,「壯士,你衝進敵陣之前,沒想過下一步該如何?」
破空之聲又起,這次是三支長箭同時飛到,一支射向面門,兩支射向胸口。蕭圖南一身都是冷汗,剛剛的疼痛和劇烈翻滾,將他最後一點體力也耗盡了。
「我不能讓你死!」任平生開口,「你要死了,那她光記得你的好,其他什麼也容不下!如果讓你死在這裏,隨便今後遇上什麼人,隨便怎麼努力都沒用,青瞳這一輩子,永遠也忘不了你了!所以你不欠我人情。你爹也不欠我人情,你娘也不欠我人情,你們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欠我人情。」任平生抓著他吼道,「現在可以走了嗎?」
再看一下那人的眼神,他馬上就不懷疑了,這個世界上,是有氣勢這種東西的,雖然你說不出摸不著,但絕對存在。
時光在變,但他的文化程度卻絲毫沒變,兩行字寫錯了四個,且大大小小,東倒西歪。
「我的馬還給我!」
任平生兩手一攤,「不知道!」
那紅馬被他打得長長悲嘶一聲,卻仍不停步,只管向前奔跑。
可賀敦士兵真的蒙了,誰也沒想到,在大軍尾隨下,這區區兩百人竟然還會分兵!拔密撲要他們緊緊追趕,卻沒有說讓他追誰!此刻兩邊誰都很重要,誰都不能不去追趕。
烏野忙上前一步,道:「王爺,這是大苑來的勇士,武藝十分了得,拔密撲酋長便是他一人在千軍之中擒獲的。」
「你帶著你家王爺,我自己帶著拔密撲,你們都不用跟著,省得我還要分心照顧你們。」任平生道,「就我一個帶著他,逃走沒問題。」
拔密撲心中難免焦急,別的話雖然聽不懂,但是他自己的名字拔密撲到漢語中也是音譯,發音不變,卻是能聽懂的。見任平生不斷「拔密撲拔密撲」地說著,顯然是和自己有關的事,忍不住叫道:「你想做什麼?」
又有破空聲傳來,他就地側身翻滾避讓,卻忘了自己肩頭還有一支長箭。只聽啪的一聲,箭桿裂開兩截,但是箭頭卻更深地扎進了肉里。
烏野咬牙道:「壯士!如果是那樣,請您護住王爺,烏野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拔密撲粗重地喘了幾口氣,心中怒氣衝天,咬牙切齒地道:「好!我將蕭家小兒給你們,讓你們走!」
「好乖!」任平生笑眯眯在拔密撲肋下點了一指,血流頓時緩了下來,變成微微滲出。
任平生眼中毫光一閃,又恢復成嬉皮笑臉,將手伸出,「上來吧,別鬧了!你看你,這麼點事就發脾氣!」
「這個不急,對了!你說你母親也是草原貴族,是不是薛延陀部落的?」
他們前面說話都是用西瞻語,任平生聽不懂,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談符離射的又是離他最遠的一個人,他聽到箭支破空的聲音已經完全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倒下。
蕭圖南冷冷道:「你不說,我就把你扔下去!」
「喂!」領隊急了,「你先等等,酋長在這邊!」
隊長的沉默感染了士兵,整個兩千多人的隊伍,竟然一片靜謐,只有馬匹偶爾打了噴鼻的聲音發出。
「噓!」馮羽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拉著他退後一步,道,「你別管,反正絕對不能讓她出任何事!聽清了嗎?她要掉了一根頭髮,老大也絕對饒不了你!」
「這不就對了嗎?你們不敢殺拔密撲,可他們可賀敦人也不敢殺你們王爺啊!投鼠忌器懂不懂?這裏就這麼兩個寶貝瓶子,你們這邊殺了拔密撲,那可賀敦人肯定炸鍋。同樣他們也不敢殺了你們王爺啊!只要拔密撲不死,最不需要保護的人反而是他!」
過了一會兒,隊伍後面傳來一陣喧嘩,馮羽見那十個弓手抬著兩個僵硬的人前來,遠遠地便叫道:「對正!這兩個人還在戰場,他們被老大點了穴!」
「讓你帶什麼信?」馮羽問他。
烏野只好點頭答應,帶馬走到拔密撲身邊。
他拔密撲還準備了後手,不到窮途末路,何必在此孤注一擲?
烏野將這句話翻譯給任平生聽,任平生摸著下巴,笑眯眯地道:「哪有這麼容易?我們先見他一面再說吧。」
終於明白了那人的心意,其實,她早就應該明白,一個人除了為了自己心中所愛,怎麼會願意吃虧,願意寂寞,願意無時不在卻又默默無聞?如果說這一切還不足以讓她明白,這一刻,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這份感情,她可以不接受,但是不能當作沒有!心中酸楚難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任平生毫不猶hetubook.com.com豫地道:「跑!」
「哼!你先……」
「你不敢!」拔密撲冷笑,「我已經流了很多血,你再捅我,我很可能就會死了!相反,你還得保護我不被流矢所傷,照顧我不會太過虛弱!因為只要我一死,你們的王爺,就會被我的士兵碾成碎粉!」
烏野眼睛發亮,「對啊!」
「是!」隊伍中的談符離朗聲答應。
「原來是這樣啊!哦,那你今年多大了?」
烏野點頭答應,招呼蕭圖南,「王爺先走!」
拔密撲冷笑,「已經殺了,你是不是要殺我?」
「順著河往山那邊跑了!和先前那個能說人話的西瞻士兵一起走的!」
馮羽心亂如麻,只得從那士兵懷中抓過也不知誰身上撕下的布片,打馬向隊伍前面奔去。給青瞳的,他不敢隨便看。
「可是草原平坦,我們很難跑出他們的追蹤,這樣很危險啊!」
任平生笑了,「你先告訴我,我就讓你包紮傷口。」
烏野明知道此刻不能輕易放了拔密撲,但心中急得如同火油煎熬,他求助似的看向任平生,「壯士!他說如果他不立即下令,王爺便有性命之憂,讓我們放了他。」
任平生嘻嘻一笑,突然凌空一點,拔密撲只覺全身癱軟,竟然連小手指也不能活動一下,他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滋味。拔密撲原想,這一路上西瞻士兵為了要挾,很可能會給他一點苦頭吃,甚至再捅一刀都有可能,原本他已經咬牙做好心理準備,但卻沒想過對方根本沒有碰他,他卻突然失去了支配自己身體的能力,不能解釋的事情讓他心生恐懼,忍不住看著任平生雙目圓睜,喃喃道:「惡魔!惡魔!」
蕭圖南一直沒有正眼看任平生,他長得高大,原本蕭圖南只當他是一個士兵,此時突然聽他說的竟然是漢語,不由問烏野:「這是誰?」
「好威風啊!蕭圖南,你也高興得太早了吧!」拔密撲突然怪笑起來,「你這裏區區兩百人,我有五千人!就在前方不遠,還有我五千人馬!只要我吹一聲號角,他們就會攔在你要走的路上!你們還在我包圍之中!就如此大言不慚?」
遠處蕭圖南騎馬衝出很遠,聽見後面喧嘩回頭望了一眼,正望見任平生倒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任平生一眼之後,卻又加快了馬速,一下子就出去好遠。
「不妥!」任平生毫不猶豫地搖頭,「你帶著拔密撲,你不敢殺他,人家卻敢殺你!我擔心你看不住,一旦叫他們救出這胖子,再也沒有顧忌,那我這頭也糟了!」
「跑還沒跑出去呢,你就想著過可賀敦部落的事,那也太操心了吧!」
蕭圖南凝視任平生,慢慢點了點頭,卻忍不住在心中長嘆一聲。這個天下從來不缺出類拔萃的人,此人比起以往讓青瞳牽腸掛肚的離非,豈能同日而語?
卻聽見一聲淡淡的漢語,「上馬!」
烏野只好暫時忍住焦躁的心情,用西瞻話翻譯給拔密撲聽:「兄台尊姓大名?」
烏野驚訝地看著任平生,中原人本來都是他的敵人,在他眼中都是螻蟻,可先是青瞳,后是任家壯壯,一雅一俗,看似無一相同之處,但這兩人卻都讓他升出不能匹敵的感覺。
「總好過你站在這裏誰也不追!」談符離冷冷道,突然大喝一聲,「駕!」縱馬便走。
他太久沒有吃飯,體力嚴重消耗,明明格上了箭支,卻沒能格開,終於還是受傷了。
蕭圖南冷冷地皺眉,「啰唆!」
他停了一下,才道:「該你了!」
「不行算了!」任平生笑道,「門帘兄還想聊,那咱們繼續,聽說可賀敦是草原第一大部落,你們養了多少馬啊?有多少是母馬……」
「我讓人帶他來!立即帶他來!你快讓我包紮傷口!」
「我和你一路,烏野帶著拔密撲。」蕭圖南沉聲道,「烏野,你聽著,無論如何不可放走了拔密撲,萬不得已,寧可殺了他!」
「是!」弓手回答,「這兩個兄弟不能動,但是還能說話,他們說確實是老大點的!老大讓他們等身子能活動了,再跑來追上大隊報信!」
任平生湊著他耳朵大聲問:「為什麼要回來救我?」
青瞳捧著這塊布料,先是怔忪,慢慢恍然,那一瞬間,她無法不感動。
烏野氣得大吼一聲,但是怎麼可能為了這個士兵就將拔密撲殺死?
這一下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蕭圖南卻咬住牙,哼也沒有哼一聲,又向左邊翻滾兩次,他身後地上又插著一支長箭。
任平生笑道:「你傻呀,我問你,如果你們王爺被他們一箭射死了,你會怎樣?」
任平生耳邊只聽這些人長篇大論,嘰里咕嚕,眼中只見雙方表情變換,橫眉立目,卻半點聽不明白,心中越來越煩躁。
這樣是很危險的,談符離是個好手,攔住他不那麼容易,只要稍微一耽擱,恐怕就會陷入包圍之中。
「兩個。」肖平軍回答。
「馬老弟!你爭口氣啊!你看這前面後面的馬,都比你跑得快啊!」
這匹馬今天一天之間,被他又在天上拋又在空中推,早已嚇破了膽子,全靠對他的畏懼才堅持至今,馬匹始終處於極度緊張狀態,自己沒有能調整好節奏,此刻一頓疾馳,到此刻是再也堅持不住,完全累垮了。
蕭圖南眼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驟然現出殺氣,活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和他這樣說話。
「五十……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想知道蕭家小兒下落?」拔密撲肋下雖然沒有傷在要害,但血流不止,卻也開始覺得頭暈了。
只見任平生手臂一動,拔密撲怪叫一聲,覺得肋下一下劇痛,只見任平生收回手,端詳著一把華麗的匕首,道:「這小刀子還挺不錯!」
任平生伸手攔住他,道:「聽著,拔密撲不是叫那麼什麼談符離帶人緊緊跟著我們走嗎?他光說跟著我們走,卻沒有說清楚跟著誰。我們一會兒跑出去之後,抽冷子就分成兩邊,一邊帶一個寶貝瓶子,往不同方向跑,這小子准蒙!看他們追哪一瓶?」
後面追兵不知道這兩個人發什麼神經,居然站住不動了,卻抓緊這個機會,大呼小叫地趕上來。
不一會兒,蕭圖南那匹紅馬被牽過來,草原人對好馬十分珍惜,拔密撲在河邊撿到這匹馬,因為此馬特徵明顯,不敢正大光明地據為己有,但也一直帶在身邊,不一會兒就牽過來了。馬兒見了蕭圖南,親熱地將頭挨了過來。
兩千多「草原惡魔」正在前行,因為有青瞳在,馮羽和肖平軍都緊緊護衛在她身旁,看到她空無表情的臉孔,兩個人都不敢出聲。
烏野大喜,聲音都變了,「你是說王爺現在仍然無恙?」他轉過頭,喜不自勝,用漢語喊道,「王爺沒死!他說王爺沒死!」
「我不能讓你出事!」青瞳咬緊牙關,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麼大的人情,我還不了!」
咴兒咴兒一聲長嘶,正在閃電般奔跑的紅馬徒然被蕭圖南硬生生勒住了,它嘴角受損,鮮血直流,直疼得四蹄跑地。
「嘿嘿……你這人!」任平生笑起來,「天上掉個餡餅進你嘴裏,你還嫌棄不是三鮮餡的!」
這是個十分理想的地方了,西瞻士兵爬上高坡,除了最後幾個人,大部分人都歇好了馬力,一會兒地勢平緩,可以猛跑出去。而可賀敦人要追他們,則要先猛衝一個高坡,上來之後馬力也要損失一些,這樣就能拉開一段距離。
任平生出其不意,整個人都順勢摔了出去。他在地上手借力一撐躍起來回頭一看,從拔密撲那搶來的高頭大馬彎著前腿趴在地上,馬頭貼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著白沫,白沫中隱藏鮮紅的血絲,馬匹胸膛劇烈起伏,竟然支持不住了。
「別逼著我點了你的穴道,像死狗一樣拖回去!」
「這又何必,走你的多好?我帶著門帘,省事得多。」任平生撇撇嘴。
任平生也是一驚,「你也會說漢語?」
烏野怒道:「拔密撲,別忘了你還在我們手中,我要殺了你根本不必吹號角!」
烏野面孔立即漲紅,喝道:「我立即殺了拔密撲這老匹夫!再和可賀敦人拼了!」
任平生內力深厚,再小的聲音也瞞不過他的耳朵,烏野話音剛落,頭上就被隔空彈了個爆栗,「妃你個頭啊!不許叫王妃!你這倒霉孩子,總記不住!」
任平生把眼一瞪,「我問你了嗎?你知道你們王爺在哪?不知道你就趕緊給我翻譯!」
晴空突然罩下一塊陰影,蕭圖南手臂一緊,已經被任平生凌空抓了起來,三支箭都插在地上落空了,任平生站在地上,紅馬已經是遠處一個小點了,任平生終於扔掉坐騎,自己用腿跑了回來。
烏野有些急了,「你們中原兵書上也寫著,要未雨綢繆,通盤考慮!想好怎麼過可賀敦部落,我們現在才知道該怎麼跑!」
任平生眼中毫光一閃,轉瞬又放鬆下來,笑道:「樂意!老子特別樂意,就和他媽的有病那麼樂意!」他伸個懶腰,道,「行了,烏野,你們王爺捨不得我,那你帶著拔密撲走吧。這事本就是各有利弊,如果你和王爺在一起,可賀敦人沒有顧忌,定然會下死力追趕;你若帶著拔密撲,路上就算跑得慢些,只要抓著他,他們就不敢過分靠近。」
「兵書認得我,我不認得它!我在草原上時候也不短了,深知你們草原道路可謂四通八達,沒有死角。你和那門帘兄既然都把可賀敦部落說得跟地獄似的,那咱們不如不過可賀敦部落!」
烏野只得將拔密撲的話說了一遍。
「我……我……」烏野看著他肋下傷口,吼道,「你只要殺一個人,我就捅你一刀!」
「不是……」馮羽有些為難,停頓一下,才道,「你就當她是非常重要的人,她的命比你自己,不!比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還重要!明白了嗎?」
「你滾!」
「拔密撲?布幕布泰?可賀敦。」他忍著傷口的劇痛回答。
他們說的都是漢語,這次輪到拔密撲聽不懂了,只見這個惡魔般的漢人說著說著,烏野的表情和緩下來,顯然是不知出了什麼主意。
拔密撲只覺得生命正一點一滴離開自己的身體,不由大聲吼道:「我知道你在虛張聲勢!你敢讓我死嗎?如果我死了,你們絕不可能逃出去!所以不管你們做什麼。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敢讓我死!」
「你……」拔密撲喉嚨里嗬嗬直響,「我要是死了,你永遠也見不到蕭家小兒!」
任平生唰地將手中利刃扔上天,又在雪亮的鋒芒即將觸到拔密撲頭頂時接住,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拔密www.hetubook.com.com撲嘻嘻的笑。
拔密撲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野蠻,捂著肋下,疼得冷汗直流,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流出,堵都堵不住。
烏野面色慘變,卻不得不承認他所言不虛。
「你下輩子以身相許也沒用,五千人真要沒了顧忌,老子也是白給!」
蕭圖南將他手甩開,神色平靜,「沒什麼不對,只是四天沒有吃飯。」
拔密撲惡狠狠地道:「那你還不快些為我包紮傷口!」
「嗯,明白了。」任平生點點頭,「你和他說,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了他。」
「那麼我們該如何甩脫可賀敦人?」
這些士兵跟任平生時間不短,都看過他能讓人不言不動的本領,也知道這門江湖本領有個名字叫點穴。
他正說,誰知胯|下的戰馬一聲哀叫,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兩條前腿一軟撲倒在地。
任平生大急,握拳在紅馬頭上猛然擊了一下,喝道:「畜生!你給我停下!」
烏野張口結舌看著他,終於相信任平生真的沒有後手,他看著對面氣勢洶洶的可賀敦軍隊頗為泄氣,終於無奈道:「既如此,那就跑吧!一旦跑起來,我們這兩百人就會拉開距離,這個談符離是草原上最有名的神箭手,我們不敢保證能護衛王爺周全,請壯士不用管別人,只是一定不要離開王爺左右。」
「我靠!你有病啊!」他怪叫一聲,才坐穩身形。
「那你跑不跑呢?」任平生一臉真誠地看著他。
「脾氣壞!小白臉!人霸道!心腸狠!都沒飯吃了還想著裝酷。」任平生撇撇嘴,「我是你恩人你懂不懂?像這樣的救命之恩,你不報答反倒威脅我?嘁!你還要扔下我?我扔下你還差不多,現在只要我不管你,你就死定了!」
紅馬應聲四蹄一彈,一個縱躍便跑了出去,轉眼就衝出去十丈開外,蕭圖南嘯聲不停,紅馬便四蹄撒開,越跑越快!
不等回答,他已經回手按住蕭圖南脈搏把了一下,發現他脈搏跳動極快,虛浮飄忽,皺眉道:「脈象虛弱如同重病之人,你有什麼不對?」
馮羽來到一個身子僵硬的人身邊。那人雖然絲毫不能動彈,卻立即叫了一聲「馮大人」,果然神志清醒,口齒便捷。
拔密撲驚訝地望了烏野一眼,烏野趕緊道:「他讓我問的!」
拔密撲面色猙獰地叫道:「烏野,你讓這個惡魔立即放了我!還來得及下令,晚上一刻你家王爺定然性命不保!你自己考慮!」
叮!一聲傳出,劈中是劈中了,但那支箭只是略停頓一下,便從他肩窩鑽了進去,血花頓時四下飛濺。
任平生猝不及防,差點真的被他摔下去。
「我不能欠你這麼大的人情!任平生!」她咬著牙,「任平生!我不可以欠你這麼大的人情!」
蕭圖南冷冷道:「如果丟下你,青瞳問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
他對烏野喝道:「給我翻譯成人話!他到底說什麼呢?你死了老子了?擺這副喪氣臉孔!」
任平生儘力策馬,只見蕭圖南那匹紅馬在前面好似閑庭信步,根本沒用力氣,便把他越落越遠。反倒是談符離騎著一匹灰白毛色的馬,竟然越追越近,漸漸將他趕上了。
眼見任平生不住策馬,談符離嘴邊露出殘忍的笑意,他今天一共射出三箭,卻有兩箭被這個人擋了下來,唯一射中的一箭,還是趁著這個人沒有注意的當口|射出,方才成功。這對於他來說,是平生未遇的極大侮辱。這樣的恥辱,只能用鮮血來洗刷!
烏野怒不可遏地看著拔密撲,任平生吃吃笑了起來,對兩百多西瞻士兵道:「聽到沒有,一會兒快點跑,被他抓住了可不管飯!」
烏野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升起希望,「壯士,現在我們怎麼辦?」
眼見得地平線那頭追兵已經冒出了半個身子,談符離長弓有純銀的包頭,那一點銀色在日光照耀下越來越耀眼。
拔密撲忍著氣回答:「我父母都是草原貴族,名字里父母各取一半,可賀敦是姓氏,部落便是依照我們家族姓氏叫開的。」
「什麼?」烏野驚訝地看著他,隨即搖頭,「可賀敦又不是那些小部落,從這裏一直到高粱河,全是他們部落範圍,根本無路可繞!」
「誰說無路可繞?」任平生道,「我們走南邊,過雲中,去大苑!關中有你們二十萬大軍,你們何必一定要去聘原?」
這裡是平坦遼闊的草原,他要是把全部精神都用來奔跑,背後萬箭齊發,他怎麼才能抵擋?想到這,任平生索性不跑了,面對可賀敦人追來的方向擺開了架勢,搶得一匹馬才有下一步。
那本來是掛在他腰間的裝飾刀,卻不知怎麼到了老任手中,又在他肋下乾淨利落地進出了一回。
馮羽急道:「那老大呢?」
「那時候光想著抓住這位胖兄台,哪裡能想下一步?我要在那時候去想下一步……」任平生一指手中拔密撲,「估計這一步也走不了了!」
如果單單比速度,他曾經追逐胭脂幾個時辰沒有被落下,並不是一定要騎馬,但是用那樣的速度奔跑,他必須運轉內力全神貫注,卻又不能同時防守了。
「你想怎麼樣?」他大聲喝道。
「不是?啊,那是額那期的?」
「嗖!」
又是一支羽箭飛來,卻在半空之中被劈落在地,那是任平和_圖_書生將手中小刀擲出攔住。
任平生掃了拔密撲一眼,微微一笑。拔密撲面對烏野可以傲然,但草原人敬畏勇者的天性使然,看任平生心中還是有些發虛。
「你為什麼冒險救我?」蕭圖南道,「別說青瞳讓你來的,我不信!如果真是她讓你來的,不會沒有後手,現在我們就不會在這裏逃命了!」
拔密撲輕蔑地看著他,「可是你不敢殺我,因為殺了我,你們一個人也走不出可賀敦部落!」
五千可賀敦士兵在談符離的指揮下落後一箭之地呈扇面形狀緊緊跟隨,咬得緊緊的。
拔密撲哈哈大笑,徒然喝道:「談符離!」
馮羽一怔,也覺得任平生好像去得太久了。
烏野在拔密撲耳邊說了一遍。
任平生留在原地苦笑,「還真他娘的當機立斷!」
「喂!喂!你瘋了!」任平生使勁勒馬,離了這匹好馬,他們兩個可就都成了瓮中之鱉,所以任平生不能跳下來讓馬自己跑,又不能太用力傷了馬,一時間手忙腳亂,被這匹馬帶著向遠方奔去。
一匹高大的馬突然飛奔上前,一晃眼就超過那領隊。
拔密撲大聲吼叫起來,他摸不清這個中原男人的意思,完全摸不清!他堅信這些人不敢讓他死,但他也堅信敢衝進千軍萬馬中的人也不怕死!此刻自己的血都快要流光了,此人連一丁點急躁都沒有露出來,這是個亡命之徒,他不願繼續和他聊天,白白讓自己流干。
這麼一耽擱,談符離前方追趕的兩個人已經拉開了不短的距離,任平生騎的是拔密撲的戰馬,道理上也不應該差到哪裡去,但是一比起蕭圖南的,那可真就沒法看了。
「是這人嗎?」
任平生一躍而上,擠在他身後,蕭圖南皺起眉頭,以往他只和青瞳並騎過同一匹馬,都是青瞳坐在他前面的。他不習慣將後背對著別人,但是任平生身高比他高了不少,如果讓他在前面,就會擋住視線。耳邊全是風聲,這匹紅馬能被蕭圖南看上眼,絕對不簡單,此刻帶著兩個人奔跑,速度竟然絲毫不慢。
烏野神情恍然,先是一喜,隨即又憂慮重重,「可是拔密撲下了這樣的命令,前方便不好走了,我們不單要防著他們襲擊,還要防著他們將拔密撲救走!我們人手畢竟比他們少很多,即便現在能僥倖跑出去,等過可賀敦部落的時候,那他們就有幾十萬人!到時我們這兩百人還能剩下多少實在不好說,我怕……」
蕭圖南淡淡道:「我想見見青瞳,你不會不願意吧?」
任平生愕然回頭,卻見蕭圖南騎在紅馬上,沖他伸出一隻手來。在這關頭,他表情一如冰雪。
「走吧。」任平生親熱地上了拔密撲的戰馬,攬著他身子道,「門帘兄,就麻煩你送我們一程了!」回頭對烏野道,「先一起走,遇到地形許可,我們再突然分開,讓他們措手不及!」
「你不是吧?就算你是個大美人,現在也不是亂髮脾氣的時候!何況你長得也就那麼回事!快上來!」
「滾!」蕭圖南只說了一個字。
背後突然又有馬蹄聲響起,任平生眉頭一皺,身後何時有人?難道可賀敦人分兵包圍?
蕭圖南不看烏野,也不看任平生,只盯著拔密撲,「酋長!你是個草原上難得的人才,可惜了!」
「不過等他們發現我們的意圖,肯定要狗急跳牆!拔密撲現在不捨得死,那是知道形勢對我們十分不利,他知道他這一路上肯定有機會脫困,還能一個個把你們弄死,多過癮啊!要是一下明白過來走出去是他沒有活路了,那左右是死,拔密撲八成就不要自己的命,他一死,我們兩百人對上五千人也是玩完!」
就聽見對面發出嗡的一聲,蕭圖南一聽便知道,這是弓弦震動的聲音,他猛然矮身,看準那支飛過來的黝黑長箭,握緊馬刀,一刀正正劈在箭桿上。
任平生看著對面那個白皙文秀的男子,有點懷疑地問烏野。
蕭圖南眼角霍地一跳,盯向他的目光頓時轉為陰冷,老任卻毫不在乎,沖他嘿嘿一笑,轉向烏野,「別磨蹭,說說剛才你們和門帘兄說啥呢?一個個跟熏雞似的。」
「什麼該我了?」任平生奇道。
那士兵盡量用僵硬的身子示意前方,「我懷裡的布片就是,不過老大說,是要給那個姑娘聽的!」
任平生問東問西,簡直就要和他聊起天來,加上語言不通,來回都要烏野翻譯,速度就更慢。可憐的拔密撲只覺得自己血越流越多,眼前越來越黑,手腳因為失血都開始一陣陣冰涼。
「啊,不是這片草原的,是聘原以北……那你母親回一趟娘家要多長時間?」
「請問胖子兄,你尊姓大名?」
任平生坐在後面,看到蕭圖南整個後背都濕淋淋的全是汗水,他已經有四天沒有進食,騎馬奔跑又消耗了不少體力,這次轉身回援,應該也是強自支撐罷了。
談符離只扔下一句話道:「我的馬快,我去追蕭圖南!」
「你娘怎麼稱呼?」
「那該怎麼……」
烏野大怒,「你敢?」
蕭圖南將手伸給烏野,「扶我上馬!」
「老大身邊留了多少人?」
兩百名西瞻士兵在前面,任平生扣著拔密撲在最後,慢慢向北方撤走,找機會兵分兩路。說得雖然輕鬆,但兩邊人其實都十分危險。
蕭圖南微微動容,忍不住好m.hetubook.com.com好打量一下任平生,烏野又小聲道:「王妃率屬下等人迎敵,碰巧遇上這位壯士所帶軍隊,是王妃派他來相助王爺脫困的。」
「什麼?是老大點的?」馮羽吃了一驚。
手指還離得老遠,氣浪衝過來,烏野頭上頓時紅了一塊。
「他就在河畔下游!一直跟著我的隊伍走!我可以叫人將他帶來,也可以立即叫人將他殺死!你……你最好立即為我包紮傷口!否則我就……」拔密撲此時再也顧不得,縱聲喊道。
任平生恍然,「我說怎麼突然翻臉,嘰里咕嚕正說著話就射過來一箭,你要早點提醒我,我也未必能讓他得手。」
烏野知道此行兇險,急道:「還是讓屬下帶著拔密撲,壯士你武藝高超,請壯士帶著王爺,我們才更放心。」
他在軍中一向地位超然,這五千人的領隊無奈,只得撥出一隊人馬,跟著談符離方向而去,自己帶著其餘的人去追烏野。
「從這裏回聘原,一定要經過我們可賀敦部落。他們走出我們的地盤,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談符離,你帶隊跟著,一個個殺光他們的士兵!你放心,到最後一刻,只要蕭圖南沒有死,他們就不敢殺我!」拔密撲一臉冷笑。
如果是喜歡錢的喜歡權的,她現在都有辦法報答,可是任平生,她無以為報!
「這位……」烏野一抱拳,才發現他不知道這位的姓名,「英雄,拔密撲剛剛說我們王爺已經被他害死……」他的聲音顫抖起來,「你……覺得是真是假?」
身後蹄聲越來越近,任平生吸了一口冷氣,這群人倒也反應迅速啊!原想他們怎麼也會蒙上一會兒呢,聽見身後蹄聲密如雨點,追上來沒有一千人也有八百人。
等西瞻士兵爬上一個較大的山坡,蕭圖南和任平生互相看看,都用細微得幾乎不可見的幅度點了點頭。
任平生驚詫,「你的名字怎麼像門帘子那麼長?」
周圍一片嘩然,無數可賀敦人都發出憤怒的吼叫。
「也不是?賀谷?我這一路怎麼沒見過還有個賀谷部落?」
回去以後,烏野客觀地重新審視中原民族,越來越喜歡中原文化,他的喜好影響了子孫,很多年以後,聘原烏家棄武修文,成了西瞻最通曉中原文化的家族。
烏野愣了一下,道:「這是可賀敦的酋長拔密撲。」
「我知道你們找來的這個漢人有本事!」拔密撲冷笑,「但是他只能護住蕭圖南一個,能護住你們所有人嗎?談符離!一會兒跑開了,你不用管本汗,和這個人拉開距離,就負責射死這些西瞻士兵即可!」
「自然不會,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拔密撲轉過身,衝著自己的軍隊大聲道,「你們聽著,如果他以我為人質,你們就跟著來,將這些西瞻士兵殺光!一個個殺光!不用擔心我!只要不殺了蕭圖南,他們就不敢傷我性命!」
馮羽心中不安,叫過自己手下一個騎術較好的十人弓箭隊,吩咐道:「原路返回,去接應一下。」他又命大隊人馬放慢速度,緩步行走,讓肖平軍前行保護青瞳,自己在隊伍最後壓陣,等著這個十人隊歸來。
蕭圖南翻身下馬,冷冷道:「馬給你,你走吧,本王不受你恩惠!」
「啊?是大嫂!」肖平軍點點頭,「怪不得!」
任平生冷靜下來,雙眼眯起,在心裏盤算,怎樣用最短的時間一擊得中。
蕭圖南站在原地,只聽無數人大聲喊叫的聲音傳來過來,地平線上多了無數馬蹄!周圍更傳來了應和的吼聲。
「嗖!」一支箭比破空之聲更快地落在一個西瞻士兵的咽喉上,那士兵哼也沒有哼一聲,便栽倒在地。
蕭圖南深深看了拔密撲一眼,冷笑道:「從現在起,你向天神祈禱吧!」
拔密撲哈哈大笑,又道:「談符離!」
烏野皺眉,心中躊躇不定,這樣做還是有很大的危險性,但是畢竟比等在這裏不動要強,他轉眼望向蕭圖南,「王爺,這樣可否?」
「不是大嫂那還何必……」肖平軍撇撇嘴,見馮羽一瞪眼,又把剩下的話咽回去,岔開話題,道,「老大怎麼還沒跟上來,剩下那幾個買賣那麼難做嗎?」
蕭圖南唇邊露出冷笑,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才兩個?會不會……」兩人疑惑地互相看一眼,任平生對付可賀敦幾個人哪裡還需要幫手?留下兩個也只是為了幫忙檢查巡視一番,看看有沒有漏洞的。
「那麼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蕭圖南冷冷地道。
「跑吧!」任平生突然發力,將馬前四肢無力的拔密撲凌空拋給左邊的烏野,自己轉頭向右邊奔去。一旁蕭圖南輕輕一磕馬腹,馬後蹄點地,只一個縱躍就反而跑到任平生前面去了。
任平生咧嘴一笑,「兩個人,你的馬行嗎?」
青瞳接過那片餘溫仍在的布料展開,上面歪歪斜斜兩行字:「你要的那人,我去九(救)個試試,要是能行,我就回來找你,你回去老實等著!要是不行,估計就桶(捅)了馬蜂窩了。你更要趕快回去,咱倆好算相識一場,一定要給我報仇!賠本買賣不能做,可別便一(宜)了這幫西沾(瞻)孫子!」
拔密撲彎著腰,兩手都緊緊捂著肋下傷口,鮮血卻仍舊奔流不息,他含怒瞪了任平生一眼,卻也勉勉強強點點頭。
烏野已經激動得語不成聲:「王爺……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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