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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別丟下為夫

作者:媚媚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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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鬥智斗勇賴郡公

第九章 鬥智斗勇賴郡公

「方便!」賴三嘿嘿笑道,「沒問題,太監大人儘管自便!」
稱章末一聲太監,實際上是好大的奉承了,就好像對一個偏將一口一個稱大帥一般。若不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這樣的馬屁根本拍不出口。
「預備預備,裏面是幾張銀票,用得上就用。」成瑞昌說著搖頭嘆氣。
守著二門的也是兩個太監,只是年紀大一些,三十來歲的樣子,賴三好生看了二人幾眼,守著頭道門的兩個少年許是年紀還小的緣故,看上去太監和正常的男孩子區別不大,這兩個成年的就看著就比較顯眼了。除了沒有鬍子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哪裡彆扭的感覺,很容易就能把他們和一般男子區別出來。
他叫完之後,斜眼打量章末的反應,誰知章末並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笑得臉上皺紋都連在一起了,口中連稱:「不敢,不敢,長安郡公客氣了!」
賴三心中大奇,口中稱道:「太監大人遠道而來,我可是想見很久了。」章末道:「郡公,咱家官微,當不得太監稱呼!郡公別客氣了。」
章末在這邊打量賴三,卻不知賴三也在打量他。以往這種封爵的旨意都是頒旨的人拿喬,拖一拖就能多些好處,等著爵位的人都希望快些走完這一套形式。章末哪裡能想到,這位長安郡公正憋著壞想主意,這人客氣成這樣,可要怎麼鬧一鬧才能顯得不會太無理取鬧?兩人心中都憋著壞,那臉上越發笑得燦爛多彩。
「用你說?」周圍無數人一起鄙夷地看著他,無數人一起冷哼一聲,倒也壯觀。「我謝謝哥幾個,大夥辛苦辛苦,這個年大概是過不好了。」賴三感覺心裏暖洋洋的,「若是我打賭贏了,大夥好好喝一頓酒!」他想了想,補充道,「畫舫娘子那邊請你們!」
帶路的媚眼太監到了內堂入口的時候,那種輕佻的神情竟然奇迹般收斂得一點也沒有了,看著無比規矩,他大氣也不出一口,彎著腰顛著落地無聲的小碎步,走到垂簾門口,朝賴三比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這才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朝裏面低聲道:「大管事,長安郡公求見……」
那章末喜笑顏開,將荷包硬給他塞了回去,埋怨道:「長安郡公,您老人家和我還鬧這個?聽說是給定西王的儀賓封爵,我老章可是特地巴巴趕來,就為了見一見您老。明人面前也不說暗話,底下的小子們做什麼咱家心裏也明鏡似的,今兒我特地到這兒等你,也是少進幾個門子,讓你少送點門包,規矩咱廢不了,但是咱自己可一準兒不能要這個!」說罷斜眼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媚眼宦官一眼,用腳尖點了點他,吩咐:「都給我記下了,今後凡是有人來,報長安郡公的名號,一路都不許問人家要門包兒,隨到隨見,該有的規矩,我掏腰包補給你們!」
這會兒看他,是非常規矩非常正常的一個下人,訓練有素極為守規矩的老實奴才,哪裡有一點酸?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啊!
「可是……」
賴三想了想,他和穆延陵約定的時間是半個月,正好是過完年的第一天,正月初一就到期了,估計這支新軍今年恐怕沒有假可放了。
「這……」章末不知說什麼才好,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他這邊剛出聲,夕卜面早就候著的小侍女立即進來,小心翼翼地彎腰趨前。先用茶杯里的水將杯子潤濕一下,立即倒掉。然後再倒出多半盞香茶來,雙手奉上給賴三。
頓時,穆延陵在賴三口中化作各路他從評書里聽來的大俠,飛檐走壁,半夜專門上房越戶,除暴安良……
章末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熱茶,道:「定西當真冷啊,滴水成冰!是不是長安郡公?難為你們怎麼受得住。什麼時候有了閑暇,不妨到京城一趟,也讓咱家盡一下地主之誼。」又讓賴三,「這是咱家從京城一路帶過來的,罐子用蠟封好,外面冰鎮著,才能這麼新鮮,我看你們迎賓備的茶只是旗槍,還都是陳的,那怎麼能入口呢?」
「哦……郡公郡公!咱家知道了。」章末不敢相信他會當著自己的面連褲子也脫掉,但他脫掉衣服自己何嘗又想到了?還是別冒這種險的好。
顧子期拱手躬身道:「郡公請!」他面帶微笑道,「如今在公文上,都可正式稱作郡公了。」
這這這……哪有一個富貴之人是這個樣子的?章末倒回想起自己幼年還沒有進宮之前,街頭曾經打過他的流氓混混就是這副模樣。
腳步聲輕響,一個小侍女端著托盤走進來,送上一個紅泥小茶爐和兩個紫砂茶盞,給二人倒上。茶葉是淡淡的嫩綠,還帶著芽黃色,葉苞沒展開,蜷縮成一顆小小的水滴形狀,是茶葉中的極品,稱之為雀舌的茶尖。
帶他前來的那個司禮衙門的殿直侍衛已經怒火中燒了,真真豈有此理!這是在定西,這是他們定西的長安郡公,定西越家血脈的代表,他代表的就是定西王的臉面,就是全部定西官員的臉面,是整個定西每個人的臉面!
「郡公,你……」
他已經預備好了準備等上一頓飯的工夫,誰知媚眼太監的話音剛落,帘子在裏面掀開,一個穿著杏色繡花主管太監服飾的人走了出來,雙手抱拳,微笑招呼賴三:「可是長安郡公?真真是個少年英雄人物!」
他站在那裡不說話還正常,這樣一笑一說,賴三就明白哪裡彆扭了,這個三十來歲的人了,說起話來居然經常拋媚眼!剛才這一段話含著酸帶著傲氣,骨子裡是瞧不起人的,但語氣很委婉不說,眼神還一波一波飄過來!好像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固有的一種習慣罷了。
頓時那雞皮疙瘩就從賴三心裏躥了出來,不可遏抑,他勉強道:「哦,多謝提醒,那就快些去見管事吧。」
這聲音讓賴三嚇了一跳,像他這個年齡的少年應該還沒到變聲期,聲音應該還帶著點童音,很好聽才對。可這少年的聲音,就如同一隻雞被掐著脖子發出的尖厲,要說特別難聽倒也不是,只是尖厲刺耳,男女莫辨。
賴三做出很親密的那種笑,道:「哪裡哪裡,您不是太監誰是?這裏又沒有外人,你才別客氣,在我心中,你就是個太監!」
賴三雖然出乎意料,但也並不停頓,看看手裡那兩張銀票覺得不夠,索性將荷包里剩下十來張一百兩的銀票都掏出來遞過去,口中笑道:「太監大人,不承想在這裏就見到您了,預備得不好,小小心意,歡迎到來。」
章末一直在旁邊用眼打量他,此刻心中不由得輕蔑一笑。這次他來宣旨是有特殊任務的,但這任務卻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連正使也不知道。但此事不急,他要好生觀察這位長安郡公是否能行,若是可以便回去復命,其餘的事情自然有交代他任務的人來做。既然有這層目的在裏面,和這位長安郡公的關係可就要處好了,所以章末這才紆尊降貴,親自來偏房給他開門。
顧子期心道,別說給你半個下午,就是給你半年,我看你這軍也練不成!賴三一邊走,表面上和-圖-書沒什麼,心中卻已經驚濤駭浪般翻湧。
悠悠茶香,在整間蒸籠般的屋子裡頓時瀰漫開來。眼前白霧繚繞,不但好聞而且也挺好看。
成瑞昌搖頭:「郡公勿怪,這個下官也不知道,使者前來就只能接待,至於使者要住多久我們也不好問得太清楚。我只是見他們將迎賓館布置得細緻無比,我們給添置的器具全部都換掉,連個茶碗痰盂都是他們自己帶來的,這番折騰,不像是只住兩三天便走的模樣。」
章末看上去笑得臉上都開花了,還隱隱有些得意的樣子。賴三心中有些沉不住氣了,心道這人什麼毛病,他氣人的功夫都能將穆延陵氣一個仰倒,那還是在心裏有顧忌的情況下。如今沒了顧忌,打定主意要氣人,怎的這人竟是不生氣?難道自己和太監命里犯克,自己的本事拿不出手了?
賴三這次學了乖,老早就掏出兩張五百兩的銀票來,笑咪眯地遞過去。
「哼,我這話搏在這裏,為了郡公,管是誰我也敢惹,你信不?」
他這個之前喝水都直接喝涼水,不用燒開的人,哪裡能喝出雀舌和旗槍有什麼區別?
他拼盡最後的精力,保持儀態不至於太過於失禮,勉強讓自己顯得態度悠閑地轉過頭去,拿起紅泥小茶爐上面的茶壺,朝面前的紫砂杯子點進去了一點。
「吃巴豆?」穆延陵皺起眉頭,雖然對他莫名其妙胡說已經有點適應了,還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賴三聽了不免一愣,問道:「不是見章主管嗎?」
那小太監一聲冷笑:「規矩就是規矩,總不能這裏的郡公金貴,就能壞了規矩吧?」說罷白了一眼那個侍衛,「你還站著?成心給我添堵?」
賴三舔舔嘴唇,覺得自己已經不渴了,不過再喝一杯也沒啥,端起來客氣一句,一口又悶掉了。
「郡公,郡公,今兒個天色已晚,不知郡公可否明日……」章末這下終於認輸了,他再也沒有想從這位長安郡公嘴裏套話的意思。他此刻眼花繚亂,只想送走這位瘟神,其他一概不想了。剛剛見賴三汗飛如雨自己還在得意,如今他只有出的汗比他更多。
「來人哪,你們怎麼當的差!沒看見太監大人已經凍得臉色發白了嗎?趕緊燒°火!對,那個誰,就是你!再拿幾個火盆來,給章大人四邊圍上!」賴三扯著脖子吩咐,又對章末賠笑道,「章大人您自便,不瞞您說,我真覺得有點熱了,我去門邊靠靠,您千萬別凍著啊!」
「如果他脫掉褲子,太監大人,你猜,那叫什麼?」
賴三驚訝道:「千里迢迢帶來茶碗痰盂?」
「長安郡公,你真是!」
「沒有,只有郡公一人!」老頭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忍了忍,看看嬉皮笑臉的賴三,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終於還是沒忍住,小聲道,「郡公你不知道,昨天使者剛剛到了,太史大人就以王府的名義送了二十萬兩的銀票!」
「幹嗎?」賴三奇道。
賴三昏頭漲腦地跟著迎賓館門前殿直侍衛往裡面走去。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院落中亭台小樓俱全,賴三也是第一次進到這裏,他在殿直侍衛的引領下,共穿越了四重小月亮門,才暈頭轉向地來到一處看上去比較大的宅院之前。
另一個剛剛站起來的小太監有些遲疑,低聲問同伴:「這可是長安郡公啊,不好得罪吧。」
「哎呀,老章,你就甭跟我客氣了,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請我吃飯呢?我真的不餓!咱們接著說吧,剛說到哪裡了?對,你可知道,岳少保那樣的人物在我們定西可也有,這個人你還認識!你猜是誰?」
穆延陵皺起眉頭:「此事確有蹊蹺,算算時間,竟是我們的奏章送上去,朝廷那邊就派出使者起程了,依照以往的舊例少說也要審核一個月的時間,這次禮部竟然完全沒有拖延,使者趕在年底起程,年都要在涇州過,倒是有些稀奇。」
賴三拿出兩張五百兩的銀票一比畫,坐著嗑瓜子那個傲慢的小太監咽了一口口水,強忍著搖頭道:「不用,一百兩的就成,裏面還有門子,咱兄弟不能收大份兒。」
章末吩咐道:「加把火!把屋子燒熱乎一點!」又對賴三笑道,「長安郡公,咱家和你一見如故,當你是自己人,怎麼舒服怎麼來,就沒跟您客氣了。要是有什麼不到之處,您千萬言語一聲!」心中冷笑,你穿著夾棉的衣服,我穿著單衣,看誰能拖過誰!「看您說的,自己人還客氣什麼?」賴三眼珠轉一轉,笑道,「章大人,您說得太對了,真就是一見如故啊!我看您也親切得很,那我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年輕氣躁,比不得章大人地氣兒足,這屋子還真有點熱,你要不見怪,我想把衣服脫了。」「好說好說。」章末嘴上說著,偷眼打量賴三,心道他已經脫了外衣了,還能脫什麼?難道能脫掉夾衣,穿著內衣和自己說話?
「對了,郡公,這次來的正使是禮部官員,副使是宮中的宦官。我看倒是這個副使架子大些,居然下人帶了好幾十!那正使和他說話都恭恭敬敬的,他好像很好面子的樣子,郡公先拜會他吧。郡公千萬記得,等見了他,別因為他是副使就冷落了他,宦官可都有點小心眼!」
一隻雞就死而無憾?章末愣了愣,驟然明白,穆延陵說的是「人生得一知己,便死而無憾」。一隻雞?一知己?他猝不及防,脫口大笑起來,這才知道賴三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太史大人的俸祿太少了!那日子過得……嘖嘖……可是緊巴得不得了啊。」「啊?不大可能吧?咱家可是聽說,太史大人出身富貴。」章末脫口就說,穆延陵很窮?那他昨天那二十萬兩銀子怎麼拿出來的?
賴三正好一杯沒夠,一口就又悶掉了。
這人戴著便帽,帽鎮是一顆核桃大的黃玉,十分華貴。他中等身材,膚色微黑,臉是方方正正的一張,鼻直口正。這人若不是沒有鬍子,看上去和官員沒什麼不同,竟是頗為堂堂的一個長相。
賴三呵呵一樂,眼珠一轉,道:「這樣啊,那就好說了。」
那士兵一聽不樂意了,當即就要和他扭打開來。賴三趕緊一把扯住他,他掙扎,幾個人幫著他圍住,場面一片混亂。景遲見狀怒氣沖沖地過來,大聲呵斥。便是在這個時候,一匹馬從營門外疾馳而來,直衝到校場邊緣才停止,馬上之人氣沉丹田,道:「太史穆大人有請致果都尉前去一見!」
「他就像這樣,脫下上衣,一卷一擰,啪……」賴三說著便將自己脫下的浸透了汗水的衣服卷在一起,作勢一抽——
「不但會,而且還是高手中的高手!」賴三神秘地道,「你知道有那麼一天,天熱,和我現在一樣,他熱得難受,就出汗了,出汗出的啊,一件衣服都濕透了!
「你家大人叫我幹什麼呢?」賴三撩起衣襟就去擦汗,汗味讓顧子期想皺皺眉頭又忍住了。
賴三當真是渴了,出汗都快出脫水了。接過茶杯一口便悶掉一蓋碗,這才略略覺得好些。又將滾進嘴裏www.hetubook.com.com的茶葉嚼了嚼,旗槍指的是剛剛展開一片葉子的茶葉,展開的葉片像旗幟,豎起的心兒像槍杆子,所以得了旗槍這個稱呼。這還是在太史府學到的知識,太史府里穆延陵喝的茶也就是旗槍了,並沒有怠慢欽差,特地找出陳茶給他們喝的意思。結果就成了不能入口了。
而且總有蒼蠅蚊子嗡嗡直叫,他鬧心啊。」
口中卻勉強道:「穆大人不是文官嗎?還會武功?」
「長安郡公!請你喝茶!」他簡直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來。
客氣幾句之後,章末微笑給他挑著帘子,伸手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顯得十分謙恭有禮。賴三這個人吃哄不吃橫,心裏己經在合計怎麼鬧了,準備得很好,可如今章末這麼一客氣,他又覺得不好發作。他只好嘴裏和章末客氣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他將賴三送去司禮衙門,掌印成瑞昌親自接待的。成瑞昌和賴三是老熟人了,賴三那一個字聽不懂的婚書就是他親自寫的。這位老大人今年已經花甲有餘,基本處於半榮養狀態,平日司禮衙門的接待工作都由屬下完成,勞煩他親自出面的事情已經很少了,如今他親自出動接待朝廷使者,表明了定西對這次封爵很是重視。
「無妨,不過是封爵的使者,只是個過場。你就去接待一下吧。若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我幫你解決,時候不早,不要糾纏了。」穆延陵皺著眉頭道,幾天以來,他心情一直很煩躁,對賴三已經沒多少耐心了。越天意這個小姑娘居然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簡直可惡!
章末瞪著眼,看著長安郡公在自己面前,光著上身,搖頭晃腦,口沫橫飛地講起了全套岳家將!
誰知這士兵一聽眼睛就立起來了,袖子一卷,喝道:「郡公和人打了賭,當然不能讓你輸了!管他什麼事,咱兄弟不能認輸!還回去個狗屁,任誰也不能擠對你!郡公你再也別提一個錢字,誰擠對的你?咱大夥有一個算一個,跟他鉚上了!是不是兄弟們?」
賴三往窗外隨便看了一眼,見天色已經變暗,卻還沒到晚上,道:「沒事,我不餓。」
他們當然眼饞那五百兩的銀票,但是望過去荷包里五百兩的只有四張,正好能過裏面兩道門,這郡公要是在這裏就將大頭花了,到裏面沒了錢,裏面的小管事怪罪下來,他們兩個可擔當不起。好在長安郡公出手很是大方,一百兩的門包已經遠超他們心中預期了,也就罷了。
顧子期見他這樣,忙道:「不過畢竟是朝廷派來的使者,有聖旨在身的,郡公可別得罪了他們!」
賴三接過放在一邊,他已經不想喝了,卻道:「別客氣,我不渴,咱接著聊,太史穆大人可是我定西難得一見的人才,他那身功夫……」
「你猜怎麼著?一個小小的蒼蠅就被他抽下來了!太監大人,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束濕成棍!是頂尖的功夫!」
「我們定西的穆太史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可憐。」
賴三一聽大大搖頭:「當然不是,且不說岳少保最後被皇帝十二道金牌催回來殺了,太不吉利。單說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我哪有啊!我說的是我們定西的太史穆大人!」
「啊?」賴三大吃一驚,「不是說還得有一個月,不是說要正月才能來嗎?」顧子期搖頭道:「屬下不知,太史大人這樣吩咐,屬下就來請大人了。」賴三臉上變了幾變,突然湊上去,嬉皮笑臉地用胳膊肘一揸他,道:「兄弟,你說是不是太史大人太想我了,故意說是來了使者,騙我回去看看他啊?」
帶路的媚眼太監腿一軟就跪在地上了,嘴有些不利索地說:「總、總管大人,您老人家怎麼在偏房?」
侍女再倒一杯茶之後,臉色已經無比古怪了。
他忍不住大吐苦水:「昨日使者亥時才到,下官將使者安排住進了最好的迎賓館,誰知道那正使和副使還要分開居住?好在迎賓館最好的院落有兩處,不然還真麻煩了。今兒郡公來之前,我特地和這正使副使都打了招呼,原想他們能歸於一處,現在看來,兩邊都要拜會。」
許謹無法,只得輕聲稱是,甩著鞭子向城外西北方向一直走去。
誰知那侍衛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少年突然站起來,挺胸凸肚,樣子十分傲慢,尖聲道:「什麼人?趕緊地給我站住!」
章末看了看他,氣息奄奄地問:「可是郡公?」
章末眼前一片虛空,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外面筆直站立的侍從終於忍不住,扯著嗓子大聲高叫道:「送客!」
禮部封爵的官員到來對一般人來說,意味著他得到了正式封爵,成了真正名副其實的郡公。這是大大的好事,但他卻知道,穆延陵在禮部正式封他做郡公之前,他是安全的,之後……那他就沒那麼大的用處了。
「是,大人。」
「怎麼?」賴三笑道,「使者出什麼難題給你了?」
「可……乾爹吩咐了,這裡是定西,有公爵封號的就他一個,得比京城裡的高看一眼!」
那嗑瓜子的小太監眼皮直翻到天上一般傲慢,說:「郡公了不起嗎?在京城城樓扔十次靴子,九次砸著的都是郡公,還有一次是國公!」
「這隻是接風的錢,送行還要呢!而且使者這次趕在年前來,怕是要住過了正月才回去,我琢磨為什麼讓不相干的官員都來拜會他們,應該就是為了這錢了,一個月的時間,真是個肥年!」
他光著上身,十分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轉頭對章末笑道:「這下舒服了!咱們說到哪兒了?」
那宦官見章末對賴三這麼客氣,在旁邊臉都嚇白了。不知自家總管為何突然改了脾氣,當真匪夷所思。
還坐著不動的那個小太監將瓜子皮輕佻地吐了出來,笑罵道:「去你的,是我讓你帶來的嗎?有白受累的嗎?」
成瑞昌搖搖頭:「難題倒是沒有出,只是反覆問我,定西夠品秩的官員有多少,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我都通知到,最好一個個官員都去拜會拜會。」
「可不是嘛!那副使拿了銀票,臉色立即就好了,直說太史大人的好話呢!在那之前架子大的……別提了。」
賴三掏出成瑞昌塞給他的荷包,打開來一看,有四張五百兩一張的銀票,剩下的都是一百兩的。從成瑞昌將荷包塞進他手裡,他大概有了點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大門的門口就要開始出血了。
「幹什麼?」賴三奇怪起來,「他們不就是要頒聖旨給我的嗎?除了我還封了誰做官?」
章末眼看著賴三光著膀子,拿著那件濕乎乎的衣服,沖他比畫。
章末微笑道:「長安郡公,咱們今兒個不過是閑話兩句。還是隨意點好,隨意點好!以後常來常往,可別嫌咱家絮叨就成。來,喝茶!」
賴三見了他熱情地湊上去,成瑞昌接了他也不請他休息片刻,直接就要往迎賓館去領,顧子期仍舊忍不住叮囑兩句才行禮告退,別過兩位大人。
果然,這兩個公公接過銀票,態度也頓時不同,笑著說:「郡公爺您請,早知道您和_圖_書要來,大管事候著多時了。」
成瑞昌苦笑:「不光這樣,連後園子地面都挖開了移植了暖房的花草,還堆了個小假山!不過我知道朝廷那邊禮部有規定,滯留時間最長不能超過一個月,所以下官就當這使者要住整個月了。」
「我知道一個秘方,吃巴豆!」賴三很熱心地道。
身邊的殿直侍衛已經領教過副使大人身邊下人的嘴臉,見自家郡公像和別人打招呼一般,笑著就要往前走,急忙搶前一步,對那個侍衛道:「我們郡公來拜會章大人,說著伸手遞過去一個裝著小元寶的小荷包……」
那個侍衛將荷包袖進袖子里掂了掂,估計是滿意了,立即彎著腰就湊到兩個少年面前,賠笑道:「兩位公公!長安郡公前來拜會大人。兩位公公是不是受點累給通傳一聲……」
賴三嘿嘿一笑,抽出四張一百兩銀票,遞給兩人一人兩張,道:「沒事,沒人看見,兩位公公受累通傳一聲吧。」說著又另外掏出一張百兩銀票轉手遞給那個侍衛,一笑不語。
賴三跟著成瑞昌上了車往專門為貴賓準備的迎賓館院落走去,老大人嘆了一口氣,道:「也不怪顧隊長這般不放心,這朝廷派來的使者,真是一年比一年更不好接待了。」
顧子期看出他已經緊張得手足無措,不由得安慰道:「郡公不必擔心,朝廷的封爵只是個儀式,來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官員,我聽說這次來的主使只是四品官,您不用因為他們是朝廷派來的就緊張。想想看,在我們定西,等閑四品官還見不到郡公的面呢!」
「多謝郡公關心,我沒有便秘。」穆延陵眼中殺氣一閃而沒,又回到原來的模樣,「朝廷封爵的使者已經到了,明日就要有正式的宴會歡迎他們,按照慣例,今天你要先去拜會一下,該走的關節你也不懂,我已經幫你送過去了,你現在去,時辰剛剛好。」「可是不是說好了,要過了正月,朝廷的使者才會來嗎?」賴三忍不住問道。
章末忍不住笑了一下,才道:「郡公,您不知道,這雀舌開了封啊,只能喝一次,其他都要扔掉,再喝可就變了味兒了!郡公回去吩咐下人拿罐子里最中間紗布包著的那心子里的茶沖水,這點心子在一罐子茶里喂著,才有這香氣呢!」
但賴三不懂啊!他正說得口渴了,見茶來,端起來一飲而盡,喝得咕咚一聲,抹抹嘴巴說了聲多謝。
賴三越待越是熱,章末還一個勁和他說話,更是口乾舌燥。
「大人,先去哪一邊?」那殿直侍衛問成瑞昌。
賴三聽了不禁咋舌,一罐子茶葉從京城千里迢迢運到涇州都夠變態了,居然還每罐子只能喝一次!這要叫七叔的說法,這輩子福享得太過了,等著下輩子做牛做馬吧!章末一直在旁邊用眼打量他,見自己說出茶葉的飲法他便露出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暗中記在心裏。
他的表情賴三太熟悉了,根本不用問為什麼,直接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時精兵隊伍里的趙海明板著臉跑過來,他聞言冷冷道:「笑話,能和郡公打賭的人你惹得起?你們鉚上有什麼用?郡公與人打賭,這件事我們兄弟個個皆知,他又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兵衛,為了我們大夥能出人頭地,哼哼,你只管別惹事,只管將本領練好,那便是幫助郡公了。你惹得起他嗎?」
見章末笑吟吟等著他的評價,他嚼了兩口吞下茶葉,笑咪|咪道:「真是好,香得很。」
「來人,添茶!」他吩咐一聲,其實這是個暗號,就是吩咐外面繼續燒火的意思。一進門就看到賴三汗流個不停,繼續加熱,看他能受得了多久!
這人實在讓賴三有些受不了,他當下只是點點頭,也不多說話,在這位媚眼太監的帶領下,又是沒幾步就走到內院。
一個太監立即輕笑,似是沒忍住一般。笑出聲之後才賠禮,道:「郡公爺你別怪,您這是不曉得規矩!不經過管事,怎麼見主管?說句小人不該說的話,咱們主管可是近身伺候萬歲爺的!萬歲爺的龍顏那是經常能見到,一天到晚得有多少大事,就這麼進去了,您說主管爺是見您好,還是去給萬歲爺當差好?」
「不對!」賴三壓根不管章末的感官,大大搖頭,「還沒說到我住軍營的事情呢,這個很好玩,過會兒再說,咱不是在說岳少保嗎?你知不知道岳爺爺手下有個力大無窮的將軍,他能力挑滑車!這滑車啊……」
他們在談論定西的官員,不可能不談到穆延陵。
章末看著他笑容滿面:「長安郡公,您體恤!咱家不知怎麼一見您就覺得親切,說句不知高低的話,我心裏當您是自己人了,這才松著了點。咱家南邊人從小怕冷,可就不知道別人舒適不舒適,您是冷是熱,可千萬要和咱家說明白了,別熱著了您。」
「太史大人你敢惹嗎?」
賴三心中嘖嘖稱奇,手上早掏出那兩張五百兩的銀票遞過去,既然進一道門就要比另一道門多花點錢,眼下這隻有一個的大管事,給一千兩也應該不算多吧。
車輪轆轆,許謹趕著車已經越走越偏遠,原本校場和營房就已經在涇州城邊緣,如今越天意還指示他向西北走,那可就徹底出了城。他神情漸漸疑惑,雖說他仍舊按照車內的指示聲前行,但若是有人站在他面前,就可以看到他握著鞭子的手筋脈凸起,下頒肌肉繃緊,可知他在暗中咬著牙齒。
難道說……難道說……
可實際上,太監是太府寺總監的簡稱,整個皇宮中,能被稱為太監的只有兩個人,章末職位已經不低,他是含元殿的少監,八位少監之一。在太監和少監中間,還有四位大監、兩位副監,除了這十六個人,剰余的宦官也各有職位,中宦、宦者、內侍、中涓等等,壁壘森嚴。
賴三沒精打采地搖搖頭:「沒事。」
成瑞昌沉吟一下,道:「還是西邊吧。」
「時候不早了,使者現在司禮衙門迎賓館住著,你抓緊時間換一套衣服,我讓顧子期帶你去一下,和他們聊聊再回。封爵的日子司禮衙門會和使者商定,你不必管了。」穆延陵交代了幾句,示意顧子期帶他走。
「管什麼太史,我當然……呃……這個,不過我想太史大人和郡公關係那麼好』盡人皆知,盡人皆知,也用不著我。」
且說賴三眼巴巴地看著越天意抓著他的佩劍離去,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心中好生惆悵,直到第二天在校場上還是悶悶不樂。
這一番說下來,時間可就長了,賴三說得口水橫飛,章末開始還笑著聽著,時間一長,可就有些受不了了。心道此人怎的這麼能說,這廢話多的,都能裝兩大箱子!地龍越燒越大,屋子裡就快能蒸饅頭了,自己都快受不住了,難道他不熱?賴三豈止是熱,簡直快要熱得昏過去了!原本他就比一般人耐寒,大冬天只穿一件棉花都快掉光了的破棉襖就能度日。說實話,根本受不了這個。但是他這人韌勁卻強,章末在拖延時間,他能察覺,既然如此,穆延陵想欺負他都要付出點代價,hetubook.com.com這個死太監,看誰能拖過去!
「住一個月?」賴三吃驚地張開了嘴就沒閉上的機會,「過來讀個聖旨,居然要住一個月的時間?」
忽然賴三覺得頭皮一麻,一股陰森徹骨的感覺讓他呼吸都停頓了一下。他說話的時候,穆延陵眼中驟然顯出凜冽的殺氣,雖然只是一下便忍了回去,但那一眼就讓他遍體生寒。
賴三笑咪眯地跟著他出來,做出一副老子馬上就要當大官了那副得意的樣子,其實心中七上八下,實在安穩不下來。在換衣服的時候心神不寧,帶子都系錯了。
「喂喂。」賴三一把拉住他,「什麼意思?我不是要見朝廷使者嗎?什麼東邊西邊,還有誰要見我?」
這是賴三見到穆延陵之後的第一個感覺。
「大人,你也不知道為什麼?」賴三驚嘆道,本以為是穆延陵搞的鬼,但如今看穆延陵的樣子卻不似作假,看來這件事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賴三不由得思索起來。
賴三接過之後,她又同樣倒了一杯給章末,便彎著腰,躬身退了出去。
他強壓著怒氣望向賴三,卻見賴三面上笑容絲毫也沒有減,他心中暗嘆,畢竟是郡公,這份養氣功夫當真不一般。
章末心道,你怕不吉利,穆大人就不怕了?
趙海明冷笑一聲:「臉變得可真快!」
只要換一個人,都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叫端茶送客!
「郡公,你和什麼人打賭?不如先將名字告訴我們。我們保准你能贏!」那士兵笑得賊兮兮的。
「真是,我時間多寶貴啊,你要做證,這半個下午時間可是被他耽誤的,到時候要是我練兵沒成功,要讓他給我補回來!」賴三嘟嘟囔囔地走出來。
「還是各自住著?」
那兩個小太監接過銀票,態度也頓時不同,都笑道:「謝您了,長安郡公,您二=也別惱,這門包是成例,就是國公爺相爺要見我們總管,各層的門包也是一個不能少的。您是大人,咱是小人,就靠大人賞口飯吃。」
顧子期退後一步,臉色黑黑地說:「屬下想,這應該不至於。」
「我的親娘啊!二十萬兩銀子!」賴三還在震驚中沒有緩解。
並且第二天晚上,越天意沒有來,第三天,她還是沒有來,賴三就更加鬱悶了。連能射中紅心,景遲驚嘆的目光都不能讓他覺得開心。
章末頭一陣發昏,只好再次吩咐倒茶。
「哦……好好。」賴三沒有冷落副使的打算,相反,他很是好奇,因為定西根本沒有宦官。賴三是在很多戲詞里聽過太監的,他知道太監是什麼意思,但王府里沒有用閹人的風俗,侍衛下人侍女等都很正常,王府都沒用閹人,太史府更不可能有,他一個太監也沒見過。就算抱著長見識的心態,他也不會冷落這個副使。
「太史大人就和京中丞相是一樣的,咱家原本以為他定是方正嚴密,不好相處,誰知昨兒他特特趕來陪咱家說了一會兒話,很和氣呢。」章末笑著說。
「那就叫雙節棍!」說著他竟然去比量自己的褲子。
他吩咐道:「郡公口乾了吧,來人,上茶!」
賴三面對穆延陵的時候都很淡定,此刻可真是淡定不起來了。
賴三一邊走一邊樂呵呵的,看這兩人的模樣,估計收門包己經成了理所當然之事,居然都有了明碼標價,再聽那兩人的意思,在大興朝中,有多少官位比他高的大臣也得是一樣遭遇。
「哦?」章末趕緊聚精會神地聽,「怎麼會呢?」
賴三擦了一把汗,道:「章大人,你也聽過岳少保?」他來了興緻,比畫道,「岳爺爺手中一桿長槍,出入千軍萬馬之中,那可是……」
賴三恍然大悟,他就覺得這兩個少年長得太漂亮了,不男不女的,原來是太監啊,怪不得怪不得。頓時好奇心蓬勃而起,雙眼放光,帶著打招呼用的善意笑容就走過去了。
「你也不肯猜一猜,太監大人,定西你剛剛前來,能認識多少人啊!何況岳少保能文能武,忠心不貳,乃是大大的棟樑之材,你還沒猜出來嗎?」
這是總管?那意思終於見到正主了?這就是來傳旨的正經副使章末?什麼殿主管的那個?
殿直侍衛小聲對賴三道:「郡公,這兩個小公公是副使章大人帶來的,這位是正使那邊過來的,負責和我們這邊接洽,應該是司禮成大人通知說郡公要來,正使才讓這人等著我們的。」
「來人哪!」章末立即招呼一聲,道,「將拿來的茶葉,選五十罐子上好的給郡公送去!」又對賴三解釋,「來得匆忙,帶得少,昨兒又給了太史大人一些,沒多的了。」賴三搖頭推辭,他只是出於禮貌說了一聲好,其實喝不出這茶葉好還是壞來,五十罐子這些樹葉子,要喝到什麼時候去?聽著章末這意思,這茶葉得值不少錢,給點實際的金銀他或許收了,茶葉有什麼用?欠個人情不值得。何況章末喝不下去別的茶,還是留著他自己喝算了。於是道:「不必不必,章大人,我喝不了多少,你要實在客氣,就把今天開這罐子剩下的給我就行了。」
「郡公,今兒都已經臘月二十一了,轉眼就是年下,怎麼兵衛還沒有說,什麼時候休假啊?」一個士兵跟上來,小聲問賴三。
「郡公,你這是怎麼了?」下午跑步的時候,廖天明一把拉住只顧悶著頭往前沖的賴三,沒有他拉這一下子,郡公馬上就會撞在旗杆上,給腦袋再添一個大包。
賴三光著膀子,口沫橫飛,說個不停。章末除非連褲子也脫了,不然如何能拖得過他?加之章末年近五十,畢竟比不得年輕人身體好,直感到一陣陣眩暈襲來,臉色蒼白。
見賴三仍舊大剌剌坐著不動,章末眼珠子有些外凸。只好又吩咐侍女倒了一杯,道:「郡公,請喝茶!」
他衣衫筆挺,目光銳利,這幾句話聲音不大,卻傳遍了全場,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賴三從人群的硝煙中往外看,卻是穆延陵身邊的護衛長顧子期。他環顧四周,眼神中帶著輕蔑和不屑,尤其是看到景遲的時候。
「長安郡公!」章末親熱地說道,「咱家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漢!昔日定西王爺騎馬射獵,據說就英勇不凡,可惜咱家是沒看見。郡公是王爺的內親,又襲了致果都尉的名號,那定然是英雄了得!咱家聽了郡公的名兒,昨兒就想見見,卻聽說您住在軍營!當真是好漢子!住在軍營的將領,咱家只聽過岳少保一個人,您貴為郡公,竟然也住在軍營,當真讓咱家佩服得不得了啊!」
「就是使者。」成瑞昌嘆道,「東邊住的是正使,西邊住的是副使!」
「那就奇怪了,我們以前一入臘月就開始陸續放假了,軍營里整年都要有人留守。不過每次到年下,兵衛都會輪流給我們放假,說是最少要留一半人留守,但實際上些許留幾個人,營房不至於空著也就是。」這些士兵都是刺頭,過年留守這種不招人喜歡的差事,從來沒有輪到過他們。
「自己人,我就不客氣了。」賴三笑著,三下兩下,在章末突出的眼珠子盯著下,不但是夾衣,連https://m.hetubook.com•com內衣也一併脫了下來,上身頓時光溜溜赤條條,只留一條貼身褻褲,露出瘦巴巴的身子板。
屋子裡地龍燒得火熱,用的都是上好的蓮花炭,賴三是凍慣的,一下子進來還真是不大習慣,頓時汗流浹背。
宅院門口有兩個長相很是清秀的小侍從坐在凳子上,正在嬉戲,瓜子皮吐得滿地都是。看年齡在十四五歲的樣子』還可以算是少年。這兩個少年一看就不是定西人』長得太小巧細緻了。另有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在一旁站著,彎著腰不知在和那兩個人說什麼話。賴三小聲問帶路的殿直:「這幾人是那個副使帶來的嗎?」
「郡主,再走就出城了。」終於他忍不住開口低聲道。
他想了想,並沒有瞞著這些人,而是很誠懇地道:「對不住,這件事怨我,有人拿一件大事擠對我,我沒辦法,只好和這人打了個大賭,說是要半月成軍,兄弟們可能今年過年都回不去了。要不這樣吧,我還有不少錢,今年兄弟們挨個分分,託人送回家,讓家裡人過個好年,就算我耽誤大家過年的賠禮了。」
那說話喜歡拋媚眼的太監咧嘴一笑,嬌聲道:「郡公您別怪,這是規矩,王爺也越不過咱們管事就去見主管啊!郡公爺咱得提醒一聲,見咱們管事,小坐片刻,喝一杯茶,管事提點您一下見主管要注意點什麼,這可是有大用處的金玉良言,郡公爺您也曉得,小人也不過白提醒一聲,謝茶的心意,可要提前準備好了。咱們管事雖然心腸熱,樂意幫人,但是這規矩還是規矩不是?」
賴三驚得舌頭都差點咬了,這哪裡是打算住一個月,分明是打算住一輩子吧?「郡公,到了。」成瑞昌指著前頭迎賓館最精緻的一排院落道,「下官讓當班的殿直送您進去,我就不去了。」說完他將一個荷包塞進賴三手中。
「郡公!郡公!」章末已經有點眼花,感覺出現了中暑的徵兆,見賴三汗水飛濺,卻仍舊說個不停,終於有點堅持不住了,好容易插|進去一個話縫兒,打斷咬牙道,「郡公,這人老了,就是怕冷!日頭一偏西咱家骨頭就疼,我想讓下人把地龍再燒熱一點,不知郡公方便不方便?」
「不是說好了還有三天嗎?他這就等不及了?那也太沒耐性了吧!這我回去要說說他,堂堂一個大官,我們定西的官樣子,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所以一開口,就和賴三一樣,扯起別的來,只是拖延時間,不肯讓他走。
他為人多麼油滑,幾句話說得更是氣氛融洽,兩位小太監笑眯咪送他進了二門才重新回去守門。留下那殿直侍衛臉色發青,氣鼓鼓地守在門外等著。
「有勞郡公挂念,我很好。」穆延陵態度還算正常。
「二、二……十萬?」
「放假?」賴三搖搖頭,「我不知道,問兵衛去吧,他也沒給我放假呢。軍隊也要休沐嗎?」
「穆大人,這麼多天沒見,你身子還好吧?」賴三看了他幾眼,突然很關切地問道。
「都尉,太史大人請你回去,是因為禮部給你賜爵的使者已經到了涇州,這要您親自接待才行,太史大人已經將使者安排住進司禮衙門,請你馬上回去!」
「對,巴豆!穆大人,你要注意身體啊!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憋得很難受。多長時間沒出恭了?得有好幾天了吧?」
雖然表面笑得很好,但章末臉有點沉了,他幾次將話題引過來,這位郡公都不接茬。這讓他覺得有些不高興。
「繼續走,快一點。」越天意聲音很輕,卻十分肯定。
「真的!真的!」賴三道,「你別不信,他連一隻雞都吃不起!我常常聽他說,人生得一隻雞,那就死而無憾了!」
見賴三熱得流汗,他笑呵呵道:「到底是年輕人,身子板火氣旺,我可是老了,這定西可真是太冷了,不燒足火候,咱家可是一刻也受不住,倒是忘了長安郡公,真是該打!來人哪——」他喊了一聲,「將地龍撤掉一半的火頭!」又遞過冰盤,「郡公吃些涼果降降火氣吧。」
那侍衛聞言哈著腰躬身賠笑著就退後兩步,轉臉對那殿直和賴三就變了臉色:「你是長安郡公,也是數得上的人物了,連這門包的規矩都不知道嗎?勞兩位小公公白替你當差?」
那侍衛瞅瞅銀票上鮮紅的天頭地尾大章,頓時就眉開眼笑起來:「長安郡公,您真曉事!小人謝您的賞。」他在這裏站這麼一會兒,借光一百兩銀子到手,能不高興嗎?
賴三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只是要讓這兩個守門的小太監通傳一聲,他們守在門口,明顯是下人身份,有客人來了通傳,那應該屬於本職工作。但聽這意思,通傳一聲也是要收門包的。
章末已經有點有氣無力,搖頭問:「誰?」
「哪裡哪裡。」賴三笑眯眯一擺手,「我和兩位公公一見如故,等會兒見了副使大人回來,有空還要請兩位出去玩玩,在我們涇州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有個 小北河,那是第一等的去處……」
卸磨殺驢!
此言一出,士兵頓時轟然叫好。果然無賴的心態是相同的,他這樣一許諾,無數大頭兵眼睛里都泛出綠油油的光,叫好聲響徹校場。這些人也不去想想三千人一起喝花酒,那是多麼壯觀的場景。
「來!長安郡公,請喝茶!」章末端起茶杯示意賴三。
他這般客氣,賴三隻能道:「不必了,我也挺好。」
賴三根本不知道,章末確實不生氣,不但不生氣,相反他還覺得十分體面。原來賴三隻在評書戲詞里聽過太監,在戲詞里,只要是閹人就會被稱為太監,而且那裡面的太監基本都不是好人,以至於賴三覺得太監是個很帶貶義的詞彙,一直只在心裏說兩聲,就算見到門口的小太監,也會叫公公不會叫太監,當著矬子不說矮話的意思。這次他的確是脫口而出,才叫了聲太監,又見章末毫不生氣,好奇心起,才一口一個太監稱呼,想看他臉色的。
章末此刻眼前全是金星飛舞,對付長安郡公的策略,他是早就想好的,要下人怠慢,但自己的態度始終保持得很好,連消帶打才是,這策略一直貫徹到現在,那可是實在受不得了。
「提起太史大人啊……」賴三來了精神,抹了一把汗。
章末乾咽一口吐沫,好容易才道:「說郡公住在軍營,軍中……」他一雙眼睛不由自主盯著賴三身上看,他身上肋骨和一處處狗咬人打的各種傷疤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必了!就這麼燒著吧。我走得熱了些,過一會兒就好了。」
穆延陵看他的表情和眼神都讓他感覺這人準備卸磨殺驢了!
他帶著滿臉的笑意,憋著一肚子的壞水,跟著兩個小太監向裏面走去。
迎賓館雖然也是三進的獨立院落,但和太史府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頭道門和二道門不過幾步路,抬抬腿就走到了。哪裡像太史府那般雄偉遼闊,讓人一眼就心生敬畏。這裏處處小巧精緻奢華,要按照以前的賴三,定會讓他眼花繚亂,咂舌稱讚,但現在他突然覺得,什麼裝飾也沒有的軍營和校場都比這裏看著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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