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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明接過手機，繼續道：「關於舉報的獎勵，幾個分局有各自的標準，我打聽打聽，打聽到再告訴你。總之，答應你的，我們會兌現承諾。但是，你領取我們公安的生活補貼，拿我們公安的獎金，就不能再拿犯罪分子的錢，更不能做違法犯罪的事……」

「人廢不可怕，最怕的是心廢。老程，不是我說你，你心態有問題，不光犯了大男子主義，還冒出那麼多自暴自棄的想法。打算離婚是不尊重嫂子，自暴自棄是對未來失去希望，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程文明。」

「行，你們談，我去隔壁看會兒電視。」

要是能站起來，誰願意離婚。

沒外人，他終於說出心裡話。

「是。」

林新霞端著飯盒問：「談事？」

良庄是小地方，情況實在算不上複雜，工作好開展，線人好管理。

再加上線人費不是其它費用，線人身份需要保密，到底給了誰，甚至到底有沒有給，戰友同事不知道，頂頭上司都不一定知道。許多民警怕說不清，乾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導致答應人家的結果卻不兌現。

「哦。」

他猛吸一口煙，對著自己吐出的煙霧，淡淡地說：「她跟我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成了一個殘廢，不能再拖累她。局領導，支隊領導，三天兩頭來，現在說這些不合適，過段時間，到時候和曉蕾一起幫我勸勸。」

基層民警累死累活一個月才多少工資，一個線人舉報一條線索就想要hetubook.com.com多少多少獎金，心裏肯定不平衡。

「不用謝，其實我也想知道他是怎麼混的，有什麼線索。」

領導線人，沒受傷沒問題，現在整個一廢人，四肢只有左手能動怎麼領導？

「哦，來了。」

李固不知道韓博是怎麼想的，只知道程瘋子是真為他好。

所里有專門的經費，每個民警需要發展兩三個耳目，單線聯繫，不許泄露耳目身份，但在法制隊有備案，只有教導員和法制隊長知情，由教導員和法制隊長核實經費使用情況。

「你不是說過么，做人要憑良心。長江分局剛破獲的毒案是我督辦的，那幾個主犯非常危險，抓捕時其中一個主犯最想幹掉的就是他，辛虧他聰明，關鍵時刻讓另一個主犯跑，持槍主犯惱羞成怒，一槍打在另一個主犯身上。他趁機躲起來，沒中槍。我們是警察，打擊犯罪是我們的責職，關鍵時刻衝上去是應該的，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光榮了也是應該的。他不一樣，他沒這個義務，要是中槍，要是救不過來，別說評烈士，恐怕連撫恤金都沒有。他其它事幹不了，想通過他那點小優勢當線人賺錢。我答應了，長江分局領導答應了，這件事韋支隊都知道。這是我們對他的承諾，既然是承諾當然要兌現。不光要兌現承諾，要管理好他這個線人，不讓他走上邪路，還要想方設法保證他安全。」

搞什麼搞，現在不是挺好和_圖_書的么。

市區不一樣，社會情況複雜，人際關係也複雜，他既想保證線人身份不暴露，又要保證承諾能夠兌現是要找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在線人使用尤其線人費這個問題上，一個地方一個做法，上級沒有一套明確規定。

「韓支隊，我都成這樣了，或許能繼續當警察，但跟以前不一樣，說是一個職業其實是領導照顧，天天躺在床上混吃等死，哪能領導什麼線人。」

程文明覺得這事太荒唐，看看同樣意外正欲言又止的賊猴子：「李固，你先去外面抽根煙。」

這才是程文明，韓博很慶幸靈光一閃作出讓賊猴子接受他領導的決定，要是總跟前些天一樣沒事幹，整天胡思亂想，天知道他會不會幹出什麼蠢事。

韓博心裏堵得慌，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抽了兩口，沉默片刻，抬頭道：「老程，換位思考，要是我跟你一樣躺在病床上，我也會有這個想法。但婚姻是兩個人的事，而且還涉及到孩子和未來的生活。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公安也不是部隊，如果真離婚，對嫂子來說社會輿論問題不是很大。關鍵她不年輕，又沒什麼文化，你讓她去哪兒找個更合適的？何況你們是有感情的，你不想拖累她，她認為這是一種拖累嗎？」

全國公安系統每年都有民警負傷，坐在輪椅上繼續工作的民警全國不止一兩個。

早知道他會胡思亂想，沒想到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

程文明心如刀絞，和圖書但沒流淚，一口接著一口抽悶煙。

韓博掐滅煙頭，指著自己的腦袋：「只要這兒沒問題，就不是一個廢人！英國有個物理學家，叫霍金，雖然沒獲得諾貝爾獎，但在科學界尤其物理學界的地位比一般科學家高多了，跟愛因斯坦屬於同一級別的。人家從小坐輪椅，健康狀況比你不知道糟糕多少倍，甚至無法與人正常交流，可人家卻為全人類作出那麼大貢獻。你能想能說，左手活動自如，右臂只是骨折，好了之後一樣能寫，怎麼就不能領導一個線人，怎麼就不能繼續工作？」

韓博一陣心酸，從口袋裡摸出早上買的煙，取出一根點上，遞給他問：「老程，你是不是還打算跟嫂子離婚？」

程文明若有所思，顯然被說動了。

閑著也是閑著，幫著敲打敲打賊猴子就當打發時間。

「剛才你也說過到什麼年齡，就要做跟年齡匹配的事。這跟年齡沒什麼關係，跟現在的情況有關。做人不能太自私，做人要憑良心……」

韓博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李固不同於一般線人，不僅協助長江分局偵破過一起大案，而且對市區非常熟悉。來四五年，沒幹過正經工作，全在各娛樂場所混。天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同時又處於社會最底層。他非常聰明，知道輕重，從過去一段時間的表現看也是比較值得信賴的。他這樣的線人用好了，能給我們源源不斷提供線索。領導線人對你來說很難么，平時打打電話www.hetubook.com.com，隔三岔五把他叫過來敲敲邊鼓，很簡單的一件事。」

「你把嫂子當什麼人了？」

老鄉比你想象中厲害，絕對能給你一個驚喜，韓博回頭喊道：「李固，進來，程大要跟你談談。」

不管怎麼樣也是家鄉人，家鄉人當然幫家鄉人，他很聽話的在手機上存入自己號碼，撥打一次，確認無誤，小心翼翼把手機遞了回去。

「好吧，我接手，我都成這樣了，不怕人家說閑話。」

李固寧願在史原波手下干，也不願意接受對他知根知底的程文明領導。又不敢跟韓博提出異議，只能悻悻走出病房，出去時還不忘幫兩個「很難纏」的老鄉把門帶上。

程文明想了想，忍不住問：「管理他問題不大，萬一有線索怎麼辦？」

「不管找什麼樣的，總比跟一個殘廢好。」

「是什麼是，我還沒說呢。」

「我這是為你好，當線人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打個比方，發現一夥歹徒想去搶銀行，你不跟我彙報，沒經過我同意就混進去了，他們拉著你一起去搶，你又沒機會及時報告，到時候你就是同夥，誰也救不了你。」

程文明下意識進入工作狀態，臉色一正：「李固，我不知道史警官以前是怎麼跟你說的，既然跟我，就要守我的規矩。」

「談點事，等會兒再吃。」

「幫他賺線人費？」最後一句話是重點，程文明被搞得啼笑皆非。

身邊這位重視特情耳目，早在擔任良庄派出所長時就立下過規矩。

原來是和圖書這麼回事，李固反應過來：「謝謝韓支隊，謝謝程大，程大，我願意接受你領導，我全聽你的，只給你提供線索，保證不惹麻煩。」

李固走進病房，再次帶上門，韓博示意他坐下，一臉嚴肅說：「李固，你應該清楚不光警察有轄區，派出所、刑警隊乃至分局都有各自的轄區和許可權。你舉報的線索超出史警官的管轄範圍，想幹下去只有換一個上級。程大是市局刑警支隊重案大隊副大隊長，全南港的刑事案件他都有權過問，治安案件他可以協調，接受程大領導你的路子就寬了，不會出現明知道有人在那兒聚賭史警官卻沒權管的問題。」

程文明拿起手機，往他手裡一遞：「把你手機號存進去，從現在開始，我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不管幹什麼事要先彙報，未經我同意不許自作主張。」

妻子三十多歲，今後的路長著呢，這件事程文明真想過，想過不止一次。

「你是重案大隊副大隊長，治安案件可以聯繫各分局治安大隊，刑事案件可以通知各分局刑警大隊。我給蘇海冰打個招呼，你還可以從便衣大隊調人。只要保證李固線人身份不暴露，保證他能拿到獎金就行。」

「謝謝。」

「我諮詢過幾位專家，專家說能不能康復既靠運氣也看病人的毅力，打擊犯罪是戰鬥，養病一樣是戰鬥，跟病魔作戰。這方面你不如老盧，真該跟老盧學學。別說你沒試過，還不知道雙腿能不能恢復知覺，就算高位截癱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