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化胎
我使勁兒的甩了甩頭，腦袋裡彷彿針刺般麻酥酥的，這種情形以前從未發生過。
「老伯，那邊出了什麼事兒？」我問熟悉的攤主老頭。
「石化胎？」我可從來沒聽說過。
一絲寒意由心底升起，我「呀」的一聲驚呼，幾乎鬆脫了手，緊張的望著父親說道：「老爹，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絕對不是化石。」
你是誰呢？還沒出世就夭折了，也是怪可憐的，我想。
「腦部和脊椎的掃描結果都很正常，沒有發現異常現象，你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或者思慮過度？」王主任問我道。
雨後的空氣異常的潔凈，吸到肺里十分的愜意，西山那邊的天空中甚至還出現了一道彩虹，遠遠的掛在天際。
城隍廟西牆下，蕭老頭經常擺攤的地方空蕩蕩的，今天沒有出來擺攤做生意。我四處看了看，驚奇的發現城隍廟偏殿門口拉起了一條黃色的警戒線，有兩個警察站在那兒抽著煙聊天。
文物稽查員的工作是比較彈性的，上班時間到處溜達溜達也很自然，況且今天是周末，我們那脾氣古怪的老主任搞不好也沒來上班呢。
王主任疑惑的接過裸嬰雕像，一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眼鏡向上推了推，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晚上，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窗外雷鳴閃電，雨點打在屋檐上簌簌作響。湘西夜雨素來纏綿，我側耳傾聽著遠處小河漲水的汨汨聲，慢慢的進入了夢鄉。半夜時分，迷迷糊糊聽到父親住的西屋裡傳來潑水的聲音，我知道他又在洗澡了。
城隍廟前那熟悉的油炸臭豆腐味道遠遠的飄了過來，大概是剛剛出攤，油鍋前看不到一個食客。
「皇甫，報告出來了，我們在你兒子的腹腔內發現了一個正在發育中的胎兒。」我隱約聽到王主任十分嚴肅的對父親說道。
「沒有啊。」我搖了搖頭，將那個裸嬰石化胎放回了衣袋裡。
「走，去醫院。」父親不由分說的拽我起來，笨拙的幫我穿好了衣裳，陪著我來到了縣城人民醫院。
父親很愛清潔，不但房前屋后打掃得井井有條，而且一年四季每天都堅持洗冷水澡。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他白天從來都不沖涼，無論天氣有多熱，打我記事兒時起，父親就每晚夜深時獨自在房間內洗澡，而且窗帘房門都遮蔽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嚴嚴實實的。
父親已經熬好了稀飯，進屋來發現我有些不對勁兒，他一面用力揉著我的太陽穴，心疼的望著我，眼眶微微發紅。
父親又悶頭摳起了毛蛋，不再說話了。
天亮了，我爬起床來，突覺一陣眩暈，頭痛欲裂，隱約聽得窗外依舊是細雨綿綿，落在李子樹葉上滴答作響。
我索性打來一盆水，小心翼翼的清理起這尊「石化胎」來。
我知道那個蕭老頭平日里一般都會在廟牆腳下擺攤的，於是便徑直的走了過去。
父親關切的目光望著我，最後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佝僂著駝背走了。
我自己想到這兒，不由得把自己嚇著了，伸手到衣袋裡，觸著那裸嬰冰涼的身體，心裏面砰砰直跳。
不是檢查出什麼問題了吧？我心中狐疑起來，於是便躡手躡腳的來到了診室門前，眼睛貼在門縫中瞧進去……
王主任苦笑一下，手指著報告書上的彩色斷層掃描圖像說道：「你自己看嘛，腹腔這裏……」
我猶豫了，聽說縣醫院來了一台國外進口的儀器，但檢查一次的費用是很貴的。此刻父親輕輕俯在我耳邊小聲說道：「https://m.hetubook.com.com小明，檢查一定要做，別考慮錢。」
「老爹，你先回家吧，我想一個人走走。」我說。
也許是他的駝背怕人笑話吧，我尋思著打了個哈欠，翻過身睡過去了。
綠苔的一層膜樣的東西洗掉了，裸嬰的身體呈現出了灰白色，看他的模樣竟如同個小老頭似的，皺皺巴巴的腦瓜頂上生有稀疏的黑絨毛，有點雞胸，右手是六根指頭，竟然還長著小指甲。
核磁共振成像室里，我解下腰帶，除去鑰匙之類的金屬物件，平躺在了工作台上，然後閉上眼睛任由機器慢慢由頭掃描到腳，耳邊聽到一陣輕微的嗡嗡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就結束了。
父親爽朗的開懷笑了起來，對我擠了擠眼睛，然後扭頭問王主任：「小明的身體還有什麼問題么？」
「奇怪，這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骨質雕像，沒理由有內髒的呀？」王主任搖著頭自言自語道。
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兒，我想，一面轉身走回到炸鍋旁。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腦電波？石化胎會有活動著的腦電波么？我大惑不解了，想起昨晚睡覺時，這個裸嬰石化胎就放在枕頭邊，若是它真能發出某種腦和圖書電波的話，便有可能侵入並導致我的頭疼與眩暈，但是，這是絕不可能的。
父親望著我，目光竟然彷彿顯得生疏了。
父親同我離開了診室，臨關門時，我瞥見王主任眼盯著掃描報告，並聽見他在自言自語說著：「這個裸嬰雕像怎麼會有腦電波的呢……」
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結果時，父親忐忑不安的始終拉著我的手，一刻也不願分開。
我睜大了眼睛盯著那張彩色的掃描圖像，果然在我的腹腔里有一個躺著的胎兒，儀器甚至剖析了胎兒體內，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小小的內臟器官等都已經發育成了形。
「小明，要注意多喝水和休息。」他叮囑道。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苦苦的思索著。
「哦，你還不知道么？昨晚，賣古董的蕭老頭死了。」攤主壓低聲音悄聲說道。
所謂「石化胎」，理應就像埃及木乃伊一樣，不可能是個活物，怎麼會有腦電波呢？除非它還沒有死……
「看來需要檢查一下腦部和脊椎，做一下全身的核磁共振吧。」內科的王主任和藹的對父親解釋說道。
「好點了嗎？」父親邊揉著同時嘴裏關切地嘮叨著。
父親游移的目光看著我，半晌才開口說道：「和_圖_書這是六七個月大還未出世的胎兒，早年聽說過古時候民間有一種『石化胎』，大概這就是了，但誰也沒見過。」
我毅然推門走了進去，王主任和父親都以奇怪的眼神兒望向了我。
我唬了一跳，忙抓起裸嬰雕像湊到燈下細看。
「小明，你等著我。」父親頗有些緊張的說道，隨即站起身來佝僂的走進了診室。
許久許久，王主任神情古怪的站在診室門口朝父親招了招手。
「這怎麼可能啊，小明是個男孩兒呀！」父親漲紅了臉，揮舞著手臂爭辯道。
「七個月了，是個男嬰。」王主任在一邊尷尬的說道。
我信步朝城北的城隍廟走去，得找到那個獨眼蕭老頭，仔細問清楚這裸嬰雕像的來歷。
我「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別人不曉得，可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小老頭模樣的胎兒，我伸手從口袋裡摸出那個裸嬰雕像，說道：「方才檢查的時候，它就在我腹部上方的衣服口袋裡。」
嬰兒腦殼大身子小，五官上尤其是眼眶出奇的大，眼球上面似乎矇著一層灰褐色的銹斑，我也學著老爹的樣子，沾了口吐沫，狠狠的擦了兩下，褐斑抹去了，露出兩隻僵直的眼珠，黑色的瞳孔直勾勾的凝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