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后媽
晚餐吃完了，我在等。
我咳嗽了一聲，尷尬的說道：「你，你猜到我要來？」
「你好像今天很開心呢。」后媽笑著對我說。
自從非典以後，我們家習慣各用各的茶杯，后媽也有專用的，那是市民政系統先進工作者獎盃，儘管已經舊了，她也一直捨不得丟掉。
原來那符真的敵不住千年老屍，逼不出來，看來只有玉石俱焚了。我緩緩的由腰間拔出手槍，對準了她的臉……
完了，她一定是猜到了我的企圖。她的話里是威脅嗎，還是懇求？
「你也別裝了，開槍吧，對老屍再好也難免一死啊。」她閉上了眼睛。
「看來你也不是，我們兩個都不怕山西老醋，但是，你怎麼會知道老醋殺屍？」我試探的問。
我當然開心，只是不知道老屍幾時才會出來，我在等。
月光如水，四下一片寂靜，我的臉上麻麻的，痒痒的，於是也禁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起來。
后媽端起一杯酒，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然後目光盯在了13歲的兒子www.hetubook.com.com身上，意味深長的說道：「今天又是月圓之夜，自來到咱們家，我深深為這個家裡的人間親情所感動，我希望大家攜起手來，永遠就這麼快樂的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願每一個月圓之夜，都是一個平安之夜。答應我嗎？」
「你今天很反常，就像那些家屬一樣，每當我化妝好一具屍體的時候，他們都覺得陌生，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今天也一樣陌生。」后媽慢慢轉過身來，面色蒼白，目光逼人。
千年老屍想來一定是閱歷豐富，參透人生，稍有流露必被其察覺，因此我必須格外小心謹慎。
我挺起胸，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只是感覺腿有點軟。
「你在茶里放了什麼？我都腹瀉了。」她淡淡說道。
「不是，我昨天才看到。」我回答。
十五的月亮，皎潔清涼，月色如水，撒在院子里清晰可辨。
后媽笑了，笑得很凄慘，她嘆道：「唉，我早該知道你也是老屍。」
子時的月光
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oｍ下，一個孤獨的女人長嘆一聲，似有無盡的哀怨，那是后媽的身影。
妻子收拾完廚房，我還在等。
千年老屍果然詭計多端，我差點上當，原諒我吧，爸爸。我扣動了扳機，沒有槍聲，只聽得「吱」的一聲，一股老醋挾裹著酸氣擊中后媽的臉……
「你來啦，我等你很久了。」她幽幽說道，頭也沒回。
慘白的臉上，流淌著黑褐色的老醋，在月光下顯得怪異恐怖，千年老屍不但不怕山西老醋，而且她還在舔吃，我的心裏防線就要崩潰了……
「是老屍。」
我想起那個慘死的老太婆，人鬼殊途啊，爸爸，請你原諒我，我不得不大義滅親，剷除老屍。
我仰脖地的一瞬間，感覺喉嚨處突然發癢，眼睛的餘光里瞥見父親異樣的目光，那是一絲嘲諷的眼神兒……
※※※
正在納悶兒之際，后媽極其迅速的欺身上前，劈手奪去我手裡的槍，並指向瞄準了我的臉。
我端起酒杯，說道：「我今天發了獎金，備點酒菜，hｔｔｐs://m•hetｕbｏok.com•cｏｍ孝敬二老。爸爸，感謝你把我從小拉扯大，無以為報，不孝子先干為敬。」我仰頭一飲而盡，眼淚差點掉了出來。
后媽說：「這是一個古老的誅殺屍鬼的方法，千年老屍每逢月圓之夜子時蛻皮，只有這兩個小時之內才有效果。我跟屍體打交道幾十年，知道一些保護的措施。」
半晌，聽到后媽幽幽道：「這麼說，你不是老屍。」
「那牆上的記號我以為是你寫的，我想錯了，你我既然都沒有寫，那麼是誰？」我想不出來。
11點鐘，大家回房了。我不能再等了，子時已到，老屍即將蛻皮，必須痛下殺手。
「牆上年曆上的記號是你寫的吧？」后媽盯著我的臉。
電視連續劇「大長今」結束了，我仍在等。
老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明天我就要讓妻兒搬回娘家住，我光棍兒一條豁出去了。
接下來后媽說的話更讓我吃驚：「月圓子時，用老醋殺老屍，看來你不是老屍的同黨。」
我心中酸楚，差一點打退堂鼓，和圖書我怎麼忍心下手呢？
與老屍對決，須得酒足飯飽才是，也許這是我人生最後的晚餐了。
我的心情異樣沉重，我再也忘不了父親剛才那一瞬間的目光，似乎他清楚許多事情，似乎他也清楚我決心要下手，似乎他更清楚我根本鬥不過后媽，似乎……似乎他已經被后媽降服了。噢，我可憐的爸爸。
大功告成！我沒想到剷除老屍這麼順利，哈哈。
「什麼？」我沒有聽懂她的話。
父親讚許的點了點頭，后媽更是滿面春風，二老不待多說，相互碰杯，「咕嚕嚕」大半已然落腹。
我借口如廁，回到房間，關好房門，俯耳門上，聽無動靜，取出符來，以火化之，倒入后媽茶中，以指攪之，動作迅速，一氣呵成。
我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一飲而盡。
「對不起，為了我們家平靜的生活不被破壞，我不得不這樣做。」我咬緊牙關道，此刻腿也不軟了。
「月圓子時，山西老醋可以殺蛻皮老屍，孩子，對不住了。」話未落音，她已經開槍，一股黑色的液和_圖_書體向我襲來，我本能的躲閃，但已經來不及了，整個臉上和口鼻之中都掛滿了山西老醋。
果然是千年老屍，冷靜沉著，料敵于先機。
我頭腦中一片空白，懵懵懂懂，后媽不是老屍？到底誰是老屍？
我回房取齣兒子的塑料射水槍插在後腰，槍內早已灌滿了山西老陳醋，回頭望著熟睡的妻兒，心中暗道：再見了，將來或許有一天，你們會為我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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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醋，還挺酸的。」后媽的舌頭舔著嘴邊的醋汁說道……
我悄悄的接近，右手按在裝滿山西老醋的手槍上。
分量要足，才能逼出來老屍，我想。至於老屍出來後下一步怎麼辦，我忘了想。
后媽下班六點鐘回到家中時，我已經大魚大肉做了一大桌。全家人圍坐在餐座旁，年老的父親很開心，晚年看到家庭和睦、婆慈媳孝，竟滴下兩滴老淚來。后媽看見了，拿出手帕輕輕地替父親揩去眼角淚水。
「順便泡了茶，這是一個福建籍的學生送來的上好鐵觀音，孝敬二老，請先嘗嘗。」我盡量裝做自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