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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弟，你說說要尋找的是什麼人？」甄無名問道。

「五番老怪的聚餐是什麼時候？」

「我也想去瞧瞧，說不定還能打探到那些朋友的下落。」

莫殘笑了笑，解釋道：「洞洞雖是獸類，但自幼便與我在一起生活，就自然而然學會了人的語言。在我們雲南，有不少來自暹羅、緬甸和南掌的人在經商做買賣，寺廟裡各國僧人也不鮮見，與中原大不一樣。」

極目遠眺，千峰疊翠白雲出岫，峽谷幽深樹木蔥蘢，途中時而得見山中土房茅屋與洞窟，雞鳴狗吠，有三三兩兩的布衣隱士農耕其間，自得其樂與世無爭。

「哦，是特意前來終南山隱居的么？」

入得屋內，堂前貼著一幅草書，為唐代詩人杜荀鶴的《題江寺禪和》：「江寺禪僧似悟禪，壞衣芒履住茅軒。懶求施主修真像，翻說經文是妄言。出浦釣船驚宿雁，伐岩樵斧迸寒猿。行人莫問師宗旨，眼不浮華耳不喧。」

「是啊，佛說眾生平等，可他自己一降世便手指天地說『世上為我獨尊』，這不是自相矛盾么？」莫殘疑問道。

「老子、莊子、鬼谷子和創繪『太極圖』的陳摶，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的隱士，官場失意以及文人落魄的隱士們，都還遠沒達到這樣的大境界。」

再想想朝廷里那些做官的，大都唯利是圖趨炎附勢，同時又誠恐誠惶生怕東窗事發，活得不曉得有多累，反倒不如這些山中隱士逍遙自在。

「真隱呢？」莫殘聽著覺得有趣和_圖_書兒。

「天南地北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聚餐吃頓飯么？」

「是嗎？」小山鬼聞言認為是在誇牠，於是高興的自報家門說，「我叫洞洞。」

莫殘心中暗道，這個甄無名自己在茅屋中思考出多重虛空以及靈魂穿越，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自己與金丹子在陰間的魂魄通過話，證實這些都是存在的，不過這些事兒倒沒有必要向他說起，自己還是遵行一貫的處事原則，無論是對誰，能不說的就盡量不說。

莫殘睜開攝魂眼，發現這條山谷已經設下了五行迷魂局。

甄無名微笑的看著他：「莫老弟，這話題貌似容易可世上從未有人真正弄懂過。自從佛教引入中原以後，有了眾生轉世輪迴一說，但活著的人卻永遠無法去考證，你看看老子祠前面那些辯經的僧道們終日糾纏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實在令老夫不屑。」

甄無名沉吟道：「黃番老怪居住的那條山谷十分隱秘，據說裏面暗設機關重重，外人恐怕是難以進得去，弄不好就出不來了。」

莫殘盤算著距二月十五還有四五天的時間，倒不急於馬上趕去，今晚就在甄無名的茅舍中借住一宿明日再出發也不遲，這樣可以多了解一下有關終南山的情況。

「什麼罕見之物？」莫殘饒有興趣的問。

「其實老夫也沒去過，終南山主脈東西走向，支脈都是南北向有一百七十余條，這些峽谷進深大都在二三十里上下，據說黃番老怪在一名叫『地肺和_圖_書谷』的地方，從老夫這裏過去大約要走兩三天的山路。」

「有點，」甄無名淡淡一笑，「我是誰，不是指身上的這副肉體皮囊，軀殼是娘胎裡帶來的，不過是靈魂的宿主而已。人死靈魂不滅，從何而來又將往何處去？老夫以為，天地之間同時存在著無數個虛空，笨重的肉體是無法穿越這些虛空的，但是靈魂卻是可以。雖然肉眼凡胎瞧不見靈魂，但黑貓黑狗和嬰兒往往就能看得見，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關於見鬼的傳說了。」

莫殘想問問他屬於哪一類的隱士，但感覺似乎有些唐突，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們是來自大清屬國暹羅的僧人，身穿紅色袈裟，與中原僧侶裝束不一樣。」

「假隱者，如半官半隱，唐代王維既拿官餉又隱居便是；忽官忽隱，明初王蒙明末董其昌做幾年官又去隱居，朝廷應|召又出來做一陣子，看形勢不好便再去隱居；明隱實官，南朝齊梁時的陶弘景隱居山中，人稱『陶隱士』，朝中每逢大事還要來向他請教，譽為『山中宰相』；以隱求官，如唐代盧藏用，中進士后先於終南山隱居等待朝廷應|召，後果然以高官被聘，後人稱之為『終南捷徑』；無奈而隱，明末清初顧炎武、黃宗羲，他們隱居只是不願與清廷合作無奈而隱，其實心中最熱心於時局；真隱而仕，開始時乃真隱，時機到時立馬出山，商周時的姜子牙，元末的劉伯溫，最有名的當屬三國時的諸葛孔明了。」www.hetubook.com.com

「除吃飯睡覺以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用於思考，俗世物慾橫流，人們爾虞我詐，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而在這山裡就不同了，粗茶淡飯清心寡欲，你會感到頭腦異常的空明。老夫就時常在思考，老夫究竟是誰？從哪裡來的，又要到哪裡去？」

靜謐的山谷，一條碎石小道蜿蜒入內，陽坡的路旁已有野花早發，嫩黃的蒲公英，白色的薺菜花一簇簇的，初春時節，鄉土氣息令人痴醉。

甄無名捋髯含笑說道：「莫老弟非但見識不凡，連同行之伴兒都不尋常，老夫今日眼界大開。」

三間簡陋的茅屋，檐下掛著玉米與乾菜，一條清澈的小溪在屋前流過，青石板橫于其上。旁邊有一小塊菜圃，綠油油的菠菜、青蔥和小白菜，隱居的生活看似愜意恬適。

聽到這話，小山鬼馬上摘下了面罩，冷不丁嚇了甄無名一跳，但隨即呵呵笑道：「這位兄弟生得好威猛啊。」

莫殘禁不住的感嘆，這些隱士安然居住在這終南山白雲深處，就像黑髯翁甄無名那樣數十年如一日，不知山外是何年。葛衣粗米不覺其苦，風吹日晒不言其累，心中那一份執著真的是令人欽佩。

「甄先生，只要告訴我那條山谷在哪兒就行。」

「您是甄先生啊，從娘胎里來，要到……」莫殘笑道，話說了一半就感覺沒有那麼簡單了。

甄無名頗不以為然：「終南山的隱士不下萬人，但真隱者寥寥可數，大都是沽名釣譽的假隱。」

「那陶和-圖-書淵明呢？課文中稱他為古今第一隱士。」莫殘說。

「靈界異獸。」甄無名神秘的說道。

「莫老弟有所不知，終南山在《史記·夏本紀》中就叫做『地肺山』，據說遠古時期此山靈氣冠絕中原，堪比人之肺。地肺谷，顧名思義那裡的靈氣應該是相當充沛的。」甄無名解釋說。

甄無名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說道：「會不會是來參加五番聚會的？」

次日清晨，莫殘和小山鬼向甄無名辭別，兩個人按照他指給的方向朝著地肺谷進發。

「莫老弟，不是老夫好奇，你這麼年輕就與異國僧人都有交往，實屬少有啊，你的這位叫洞洞的伴兒明顯是獸類，竟然識得人語更是令人吃驚，想必你的來歷定然不凡。」甄無名說道。

「終南山深處有一位神秘隱士，人稱『黃番老怪』，從不出谷外人難得一見，據說每隔數年便會邀請青紅白黑四怪前來聚餐，十分的詭異。」

「陶翁二十多歲開始出仕，之後時仕時隱，隱隱仕仕，且都是做的一些小官，四十多歲時還出任彭澤縣令，想想還是覺得委屈於是卸任，自此徹底歸隱田園。官至暮年才歸隱怎能算得上古今第一隱士呢？如此美譽皆源於他那首《歸去來辭》中的兩句話『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太有名了。」甄無名頗為不屑的說道。

「都是些什麼人？」

三日後，莫殘看到遠處有座山峰，林木生長極為繁盛，有別於周邊的山巒，峰下是一條幽深而隱秘的山谷，待到近前發現谷口ｈｔｔｐs://www•hｅｔuｂoｏk•ｃoｍ.cｏm立有石碑，上面刻著「地肺谷」三個篆字。

「什麼『五番聚會』？」莫殘不解。

莫殘聞言心中一凜，隱約感覺到了枋長老此次來終南山的意圖。

「二月十五，就在降聖節的那天午時。」

難道又是一處靈界通道，不然黃番老怪哪兒來的靈界異獸呢？若是這樣，枋長老很可能還沒有湊齊五行妖丹，想來到地肺谷碰碰運氣，莫殘心下尋思著。

「莫老弟，老夫在這茅屋中隱居近四十年，悠閑自得，不拘禮數，你倆也請隨意好了。」甄無名說道。

「甄先生，像您這樣隱居除了種種菜讀讀書，就不做別的什麼事兒么？」

「這個，」莫殘不願意明說，於是含糊其辭道，「可能隱居一段時間吧。」

「現在您想明白了么？」

甄無名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聚餐，據說吃的東西乃是天下罕見之物。」

「『地肺谷』這名字聽著好奇怪啊。」莫殘說道。

「哦，原來如此，老夫在山中隱居數十年，對外界所知甚少，孤陋寡聞切莫見笑。」

「假隱，那又是為何？」

兩人交談甚歡，一直聊到了後半夜。

甄無名嘆息著：「所以釋儒道終究只是一種學說而已，其中謬誤著實不少，因此老夫拋開他們索性自己來思考。」

「有來自琉球的青番老怪、南海的紅番老怪、回疆的白番老怪和關外的黑番老怪，數十年前這幾個人在江湖上可都是赫赫有名的。」甄無名解釋說。

「甄先生，終南山中這麼多隱士從何而來？」莫殘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