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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酒這麼有名？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李元通問道，這些天來為趕路一直都是粗茶淡飯，聽店家這麼一說酒癮立時就上來了。

劉墉微微一笑，道：「《詩經·衛風氓》中說『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看來這酒乃是落桑之時的晚秋初冬所釀。」

哼，好個屁，為了自己的仕途陷我徐家于不義，枉死這麼多人命算是什麼清官？莫殘在身後忿忿不平的尋思著。

「客官所言極是。」劉掌柜自負的答道。

這個劉墉衣著簡陋，粗糧雜飯，最愛煎餅卷大蔥，生活極其樸素，從未貪過一分錢糧，也不涉足風月場所，深受百姓愛戴。同時他也是著名的書法家，尤其是小楷在本朝無出其右。

「他可是本朝的一位清官……」李元通將他所知的劉墉情況對莫殘做了介紹。

莫殘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犯了尋思，這兩撥人雖然風馬牛不相及，但卻各個身懷武功，瞧著內力也都不弱，突然之間，小小的「桑落」客棧里擠進來一幫江湖人士，不由得不引起莫殘的警覺。

「嗯，立即飛鴿傳書去武當山通知若需，讓他趕來助戰。」文老爺子吩咐道。

莫殘掏出一大錠銀子撂在桌子上：「李大哥，路途辛苦，我們小酌幾杯亦無妨。」

這次來京城尋花問柳，不料在勾欄衚衕的清吟小班遇上了硬茬，不但公子文少白中了暗器導致下半身截癱，就連保護他的兩名文家高手花前與月下也都各自廢了一隻手。那天晚上，兩人將文少白送往同仁堂藥房救治，可是診斷不出來為何種暗器所傷。只是發www.hetubook.com.com現足太陽膀胱經受損，重傷了雙腎氣機，男根已廢，不但再無勃起之可能，而且下肢還要截癱。花前月下兩人的手掌雖然傷及筋脈，但慢慢還能恢復部分功能，只是武功會減弱不少。

黃昏時分，劉墉下了馬車，站在山埡口舒展一下筋骨，遠眺霧靄朦朧的山巒，感慨的說道：「明日便可到達州了，當年元稹貶謫通州任司馬，那時人稀地僻，蛇蟲當道，他勵精圖治，清正廉潔的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當他後來離任時，全城父老登翠屏山萬民送別，依依不捨，是何等的壯觀。達州城自此便留下了正月初九這一天，萬人空巷登高遠眺紀念這位好官的習俗。對照先賢，吾等後輩自覺慚愧啊。」

他倆第二天又去了清吟小班，找到老鴇才知道昨日清如房中的客人，一個是大內侍衛李元通，另一個是他的朋友叫莫殘。兩人心想在京城天子腳下，宮裡的侍衛可不好惹，還是先回川東稟報文老爺子再說吧，於是雇了一輛三匹馬的快車，載著文公子一路匆匆趕回家，沒想到在安康境內途中巧遇李元通與莫殘。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倆竟然撞到我文家的地盤上來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快，趕緊趕到達州見我爹。」文少白咬牙切齒的說道。

「大人，您的清正廉明在本朝已經做得夠好了。」李元通在旁邊說道。

文老太爺即刻命人召集川東各堂口堂主前來議事，並專程派心腹去請巴山毒叟下山相助，整個川東的文家勢力迅速調動起來，m•ｈeｔuｂoｏｋ•coｍ•ｃom一場大戰即將展開。

事不宜遲，他即刻叫來金震子，告訴他自己要回四川老家處理些事情，這段期間由他來暫管觀中事務。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后，自己獨自一人拎著五龍劍下山，騎快馬星夜直奔川東而去。

「先來一壇嘗嘗味道如何。」李元通趕緊吩咐劉掌柜拿酒來。

「劉大人說雲貴總督李侍堯在京眼線眾多，怕時間長了有人通風報信兒，此次赴雲南輕車便裝只帶一個書僮就是避人耳目。」

「是，老爺。」花前匆匆出去了。

劉墉淡淡一笑，命書僮解開包袱取出煎餅和大蔥，兀自捲起來吃，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莫殘趕緊回房簡單的收拾一下，將黃馬褂收進了儲物袋中，同納喇弘一家人打了招呼后便與李元通匆匆離開驛館，兩人翻身上馬，出城后不久就追上了劉墉的馬車，於是跟在了後面緩緩而行。

「李大哥，這位劉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月下扶少爺進去休息，然後去請達州最好的郎中來。」

「老爺，大內侍衛李元通武功平平不足為患，但那個莫殘卻不可小覷，此人武功怪異，不知使用的是什麼暗器，無影無蹤防不勝防。」花前說。

望著李元通臉上的瘀青，莫殘問道：「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快車過於顛簸，老頭的身子骨受不了。」李元通解釋說。

「不礙事兒，對了，那幾個傢伙後來怎樣了？」

然而，莫殘並沒有在意。

「那無論如何也應該嘗嘗了。」李元通目光瞥向了劉墉。

※※※

達州，又稱「通州」，春秋時屬於巴國，www.hetubook.com.com自古民風彪悍，盜匪橫行。文家盤踞在這裏已經有一百多年，堂口就有十余個，是川東最大的黑道勢力，當各堂主接到文老爺子的召集令后，便迅速趕到了城南翠屏山下的莊園。

一匹馬的車雖然走得不快，但他們早起晚歇幾乎是晝夜兼程，途中吃住也都很簡單，他隨身帶有煎餅大蔥，餓了就卷上一根，說話出氣兒都有一股辛臭氣味兒。

另外則是一中年書生夾著一把雨傘，進來坐在莫殘旁邊的桌上，只點了飯菜獨自默默的吃著。

當天傍晚，武當山五龍觀文若需接到飛鴿傳書，看完后不禁暗自竊喜，原來一直苦苦追尋的莫殘竟然去了安康道，不用說那輛馬車裡載的肯定就是金丹子，估計他們大概是經由川東一路入黔回滇西的大理老家去。上次興師動眾的圍剿神農架，結果是鎩羽而歸，這回既然誤入川東文家的勢力範圍，可是一次絕好的機會。文老爺子只是想殺他為少白報仇，目前還不知道武功秘籍的事兒，自己正好可以渾水摸魚，藉助文家勢力達到自己的目的。

莫殘沉默不語，你再是清官也洗不去沾在手上的徐家滿門鮮血，你等著吧，江蘇學政劉墉必須要為當年的所作付出代價。

※※※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可到達州？」文老爺子問。

「客官真是飽學之士，這『桑落酒』正是十月桑落，初凍時取河東桑落坊井水釀製而成，因而得名。可惜明末戰亂，百姓流離失所，蒲州本地現已無人會釀製此酒了，老夫憑著祖傳技藝在安康道上重釀此酒，也是不願其失傳之故。」

「htｔps://ｍ.ｈｅtｕbｏok.ｃｏｍ•ｃoｍ少白，你這是怎麼了？」文老太婆一見兒子如此模樣立時哭天抹淚叫喊起來。

外面又走進些人來，其中一夥是四個五大三粗勁裝打扮的江湖人士，各自帶著兵刃坐在門口的桌子旁，高呼著拿酒來。

這一日，行到了陝西興安府安康縣境內，官道上有三匹馬的快車從後面趕上來，就在那車經過莫殘身邊時，他聽見車內似乎有人驚訝的「咦」了一聲，隨後那車便絕塵而去。

他們星夜兼程，次日清晨終於趕到了達州城翠屏山下的文家莊園。馬車停進了院子里，花前與月下抬著文少白進了大廳，文老爺子夫婦聞訊衣冠不整的匆忙趕來。

隨著酒罈泥封拍開，一股淡淡的清香透出，酒質無色透明，甘冽襲人，果然是好酒，李元通深吸一口氣隨即讚不絕口。

「那你所釀的『桑落酒』豈不是天下獨此一家了？」李元通叫道。

「估計兩日後可達，他們還跟隨有一輛馬車，裏面不知是什麼人。」

月下抱起文少白回房去了，文老太婆也哭哭啼啼的跟在了後面。

劉墉手一攤說道：「老夫沒錢。」

「教訓了他們一通。」莫殘微微一笑道。

「為什麼不乘三匹馬的快車，這單馬慢車要幾時才能趕到昆明？」

劉墉，字崇如，號石庵，山東諸城人，其父劉統勛也在乾隆朝任過高官，向來以敢言直諫著稱。

「客官，您算是說對了，老夫姓劉，本是河東郡蒲州人士，擅長釀製『桑落酒』，南來北往的客人都知道在這兒歇腳，品嘗一下這難得的佳釀，久而久之，便稱此間客棧為『桑落』，原來的店名已無人記得，所以老夫就乾和圖書脆改名為『桑落客棧』了。」掌柜介紹說。

「客官，裏面請。」這時聽到掌柜叫道。

「沒錯，公子，就是那個大內侍衛李元通和莫殘。」花前和月下保證沒認錯人。

次日清晨，身著普通百姓裝束的李元通急匆匆的來到了驛館，告訴莫殘劉墉大人已經啟程出發，要他倆趕緊跟上。

「管他是何人，既然斷了我文家香火，老夫便要他們的命。」文老爺子一拳砸下，將花梨木桌搗了個大窟窿。

「你倆看準了么？」文公子躺在車廂里問道。

就在飛馳的馬車上，躺著那位文家公子，此人名叫文少白，江湖人稱「粉面書生」，是川東武林世家文老太爺的獨生子。他雖然已經有了妻妾，但卻無子嗣，大概是因其風流成性，到處拈花惹草陽氣虛弱之故。川東地區但凡有相中的女人，無論婚否他都要搞到手，人家懼怕文家的勢力往往忍氣吞聲而不敢聲張，或是乾脆遠走他鄉避開是非。

聽完了花前月下的陳述，文老爺子臉色鐵青，江湖上還從來沒有人敢對文家如此，簡直是欺人太甚。

「幹嘛這麼急著走呢？」莫殘問。

「是的，老爺，我兩人的手掌被射穿卻沒有發現暗器為何物。」月下證實道。

「店家，你這客棧名字很是不俗，看是必有掌故。」劉墉坐在堂前桌子上，笑著問那位五十余歲的掌柜。

晚上，他們就宿在官道旁的一家名叫「桑落」的小客棧里，客房安頓好以後，便下來大堂準備吃晚飯。

「劉大人走得急，已經來不及給你搞五孔塤了，只有等雲南的事辦完回京后再弄了。現在趕緊走吧，快馬已經候在外面。」李元通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