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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本書，嘩嘩地一下子翻去六百多頁。

有一天，天下著凍雨，池小影被堵在了書店裡，趙嫻寧留她吃午飯，店裡客人不多，吃完兩個人聊天。

「不知道晚上公路會不會凍，汽車還能開嗎？」池小影憂心忡忡地看著門外。

「你是遠方？」趙嫻寧的腦子提醒自己要保持優雅，結果她還是失態地把嘴巴張成半圓。

「我搬回老家工作了。」池小影說道。

「那個遠方的書讓你賺翻了吧？」朋友扭頭看了看進門的書架，羡慕地問道。這麼冷的天，那兒還擠滿了人。

去年秋天，書店像平時一樣開門，池小影已經早早等在外面了。她剪了頭髮，人很消瘦，臉上像受過傷，疤痕斑斑，還沒消褪。

一進門的一架子書是店主推薦的各類暢銷書，進來的人總愛先在那邊停一下，近幾個月，看書的人在那裡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走的時候都會買走一兩本。

宣瀟現在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她也過得非常充實。

三個月後，他去了海南，開始新的生活。

「我才不要呢！我自己有稿費。」池小影像個顯擺的孩子，自豪地揚起頭，眸子晶亮如星辰。

朋友們都很敬佩趙嫻寧的商業眼光，別人開書店都是拚命地購進世界名著，要麼就是學生用的教輔資料，才能勉強撐下去，而她卻大胆地訂閱各類閑文、遊記、養生的書籍，還把網路作者的書放在首要位置。

「那感情債呢？」趙嫻寧接著問。

趙嫻寧溫婉一笑，「我哪裡知道，不過幹嗎要知道那ｈｔtｐs://wwｗ.ｈeｔuｂook.coｍ•coｍ些，支持她的書就行了。你們先坐著，我去招呼下客人。」

和她熟悉的人都以為她會患上恐懼症，她一點都沒有，好了后，坐計程車，坐飛機，一點也不受影響，人反而樂觀了許多。

「他離開濱江之後，就沒和我聯繫過。」趙嫻寧嘆了口氣。

「有，無數次聯繫過，可是他在國內的手機停用了，醫院里的人說他隨國際紅十字會去了非洲，我還去了他的家，大門緊鎖，我再也沒有其他線索。」

池小影的語氣很平靜。能把他當朋友，也就真的沒有愛了。

池小影咧嘴笑笑，看著天色越來越暗了。

趙嫻寧在她面前坐下，「還有半個小時，你就該去機場了。小影，你幹嗎要昨晚上的航班？」

「差不多吧！現在心靈輕盈，每天都陽光燦爛。其實我過得和豬一樣簡單，晚上寫文，早晨散步、買菜、做飯，下午睡覺，完完全全的三點一線。一個月去一趟北京，和媽媽住上幾天。時間很多，像白雲大媽說的那樣，順便旅旅遊，做做美容什麼的。」

過了一周又來，又買幾本書，和趙嫻寧一起喝咖啡，然後又走。

「小影，都二年了，歲月等不盡，青春卻經不起耗費，別再等了。」

「到點了嗎？」

接著又來了。

「新書一出來，一定要先幫我訂個五千本。」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趙嫻寧很納悶，「他那天沒什麼講話，只是說要回北京了。我問他何時結婚，他說等你一到北京就結婚m•ｈeｔｕｂｏｏｋ.coｍ•ｃoｍ。結了婚，他想帶你和你的媽媽一起到國外去居住。北京居住環境不好，特別春季，沙塵暴滿天。我還問他要不要再生個孩子，他一直在笑。小影，你……」

他在那一刻，徹底清醒。她寧可接受別人的幫助，卻拒絕了他，為的就是和他再不要牽扯。

沒有打聽到秦朗的消息，兩個人卻不知不覺成了朋友。

「我開車送你。」趙嫻寧說道。

「那你坐火車去呀！」趙嫻寧很關心地看著她，說實話，對她真有點不太放心。

「你要去哪？」

池小影臉一紅，地下眼帘，「那是我終於把自己找回來了。」

趙嫻寧把車穩穩地停在機場候機樓前，替池小影拎下行李。晚上航班不多，機場里顯得空蕩蕩的。

池小影合上書，「天氣預報說北京明天有大雪，我怕航班取消，就改簽晚上的。」

嫻寧書店宛若這寒冷天氣里的一抹春色，地熱開得暖暖的，來看書的人一進門就把外衣脫掉掛在門邊的衣架上。大冷天的，可以自如地伸胳膊展腿，不知多舒坦。

池小影終於把嘴邊的那句話問了出來：「秦朗離開濱江前，他和你說什麼了？有沒有談以後的打算？」她記得那個晚上，憩園桌子上放著嫻寧書店的書袋。

「你有沒有主動聯繫過他？」

趙嫻寧突然看到池小影臉上布滿了淚水。

以這個為開頭，那一天，兩個人講話就近了些。

去年的夏天，小影在機場高速上遇到一起汽車爆炸，臉和身子都被炸傷了，來書店之前，和_圖_書她剛恢復。

趙嫻寧走到她身後，低下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不自覺地身子一震，抬起頭，發現時趙嫻寧，淡然一笑。

趙嫻寧長長地嘆息，耳邊聽到一聲轟鳴，夜色里，一架銀白色的波音飛機展翅越過候機大樓，融進了漆黑的天空。

「海南不是要開發成觀光旅遊島嗎，那裡現在機遇很多，工程也多，他把工作室搬到海南去了。想想我們這兒冷得天寒地凍，他那邊還穿短袖吃冰激凌，真幸福。莫微畢了業，也去了海南，田華說兩個人現在經常見面，我們沒有聯繫，偶爾過年過節發條簡訊吧！」像和普通朋友一樣。

「嗯，要和我的編輯見個面，簽本新書。」

兩個人打了招呼，池小影就看看書。趙嫻寧覺得池小影的嘴邊像是掛著幾句話，可就是說不出來。

結果居然非常的好。

趙嫻寧凝視了她好一會，「小影，你現在真的變了，比以前開朗太多、自信太多。」

「嗯，我該去機場了。」池小影彎腰拎起了行李箱。

「你就像瓊瑤劇《婉君》里的女主角，一開始是三個男人圍著，結果卻是孤單一輩子。」

「你現在不住在濱江了？」趙嫻寧驚訝。

「回家呀！」

趙嫻寧無奈地聳了聳肩。

愛看書的愛往這裏跑，不愛看書的人也往這裏跑，跑多了，就愛上看書了。

「她那本《如你在遠方》，我看了四遍，每看一次都哭得不行。不懂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要一錯再錯，最後天各一方呢？書裏面的那些事清晰得就像發生在身邊，我們都看得到，聽hｅtｕbooｋ.cｏm•coｍ得到，可到了遠方的筆下，都非常打動人。真是好奇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嫻寧，你知道嗎？」

「做火車太費時間，再說我和媽媽說好了，到時見看不到我，她會擔心的。沒事，晚上做飛機的人多的去，北京的哥的人品又是全國一流的，我會非常非常安全。」她俏皮地擠了下眼，利落地把書塞進放在一邊的行李箱。

池小影一笑，站起身走到推薦書架前拿了一本書，放在她的面前。

自己能和池小影做朋友也真是個意外。

趙嫻寧點點頭，「嗯嗯，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池小影也就是網路作者遠方，三本暢銷書，讓池小影收益不少，她知道池小影要負擔媽媽無底洞似的醫藥費，還要還以前媽媽炒股欠下的一些債務。

「這次不只是要看你媽媽，還有別的事嗎？」

趙嫻寧想起這些，心理面泛出對池小影的濃濃不舍。「我想他可能選擇留在國外了吧！」

「多什麼？你知道你前三本書，我賣了多少本。算了，不告訴你，免得你向我要分成。」

她一直等池小影安檢過後才回頭，上車前，給池小影發了條簡訊。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她只是隨口問。

下午，趙嫻寧約了幾個好朋友來喝下午茶，裡間的咖啡桌上一反以往的素凈，擺滿了花色典雅的陶瓷茶具和精美茶點。

放手，並不一定是個悲劇。她這樣認為。

她買了本書，就走了。

她站起身，並沒有在各個書架前巡睃，而是推開了倉庫旁邊的一間休息室，屋子裡辟了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在這陰和-圖-書暗的天氣，室內明亮、寬敞，正中一間大大的櫻桃木的書桌前，坐著一個短髮戴著眼鏡的纖細的女子，她整個人全專註在手裡的一本書上，一邊看還一邊做著筆記。

從秋到東，池小影買了幾十本書，那句話就是沒問出來。

遠方是去年冬天突然橫空出世的一位網路作者，她以前是寫專欄的，後來改寫網路小說。至今，她只不過寫了三本書，但每本都是一版再版，網路上跟文的評論也出了專集，和她的文一樣的火。

這幾天的天氣很冷，大風一陣猛過一陣，不斷地發出呼嘯聲。路上的行人大都身著厚重的棉衣，不停地縮著脖子。天氣預報報告說這是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東北三省下了近一百年來未見的大雪，在蒙古，大風都把火車給吹翻了。

池小影捂著嘴，眼鏡后的眸子瞪得溜圓，「這個小書店，你要五千本，也太多了吧！」

「宣瀟現在和你有聯繫嗎？」這麼久，池小影的故事，趙嫻寧全部知道了。

池小影俏皮地發了個笑臉。

「沒……沒什麼，我……有點感慨罷了。我現在聯繫不上他，想找你打聽打聽的。」

她受傷住院時，宣瀟趕過來，設計院的寧院長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她是池小影通知的第一聯繫人。

池小影不自在地皺皺鼻子，悻悻一笑，怯生生地看著她，「你……有他的消息嗎？」

店裡一如從前的安靜，沒有高聲喧嘩，各自坐在地板墊上翻閱圖書，神情如同坐在鮮花盛開的草地上一般愜意。

池小影臉紅紅地頷了頷道，「我現在以這個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