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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謀

作者:蓮靜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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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漸明皇后危

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漸明皇后危

孫之鼎收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一凜:「你怎知那惠貴人行將不起?一個『月事不調』就能死人嗎?這事鬧出去,我可沒臉在太醫院待了。」
孫景瞪大眼睛:「噓,你輕聲點,不要妄加評論。有些事情,咱們做奴才的,心裏知道怎麼回事就行了,不必說出來。」
「瞎說!」孫景拍了一下桌子,「這事跟我沒有半分關係!都是梁之惠一手弄的。」
孫景越發愁容滿面:「你這孩子,真是不知輕重,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昭妃娘娘聖寵正濃,再加上你也是聽命于皇上,破一次規矩也就罷了。可是如今……那惠貴人……行將不起,你去招惹她做什麼?」
福貴人急匆匆入內:「皇後娘娘,這是怎麼話說的?烏蘭剛得了信就趕過來,真是出人意料。明明是她自己月事不調,怎麼又成了掉了龍胎,哪兒來的龍胎啊?這彤史也沒記,太醫院也不知道。」
「有人指使?誰?」孫之鼎越發不解,「惠貴人有喜的消息,宮中並未對外公布,太醫院檔案和彤史上也無記載。若說是專為了害這個孩子而害她?難道……」
孝庄冷冷道:「太醫院敢誤診?把好端端的龍胎給治沒了?蘇麻喇姑,你這心也太實了。太醫院,你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還不是背後有主子指使。」
「慢慢慢!」孫景急了,「你缺心眼是怎麼的?你凡事不能多想一層嗎?」
蘇麻喇姑卻沒移步,她著膽子勸道:「依奴才看,太皇太后暫且別宣福貴人過來。如今這消息鬧得沸沸揚揚的,所有人都以為是坤寧宮乾的。皇上得了信也動了怒,直接去了后海園子探視惠貴人。所幸,旁人沒有太皇太后的睿智,都沒疑心到福貴人這兒,若是您現在叫福貴人過來責罵一番,反而不好了。」
很快,消息便傳遍了後宮。
想到此,赫舍里的臉立時變得煞白。
坤寧宮東暖閣內,皇後娘娘聽著柳笙兒的彙報,面色越來越難看,她怔愣著,半晌沒說出來一個字。但柳笙兒看到皇後和圖書娘娘手裡的帕子已被她揉成一團,看得出皇后心裏極不平靜。
這兩下里一正一反,差了十萬八千里。
孫之鼎莫名其妙:「想什麼?若是跟你有關,我倒犯了難,得好好想想,怎麼既把人救下,又把你們給維護了。可是你不說和你沒關嗎?那我還犯得著多費心思嗎?」
慈寧宮最先得到消息,蘇麻喇姑十分忐忑與自責,跪在孝庄面前請罪:「都是奴才不好,原該好好看著這幾位小主的。她們年輕,不經事,奴才應該多加提點。若真是惠貴人有了胎,卻又被誤診,糊裡糊塗給治沒了,這可怎麼好!」
孫之鼎目光微閃:「難道說是皇后授意梁之惠,故意誤診,這樣惠貴人到死宮裡也不知她曾經為皇上懷有龍嗣,如此一來也自然不會懷疑皇後有暗害的嫌疑。這樣的結果,對皇后最有利。可這女人,也太狠心了!」
小廝忍不住偷樂,這孫氏一門父子二人同在太醫院供職,老爺孫景熬了多年才是官居六品的院判,兒子孫之鼎才入太醫院沒多長時間便後來居上,成了太醫院一把手正五品的院使大人,真不知他倆在太醫院里如何相處。在家裡可是要熱鬧得多,時常發生些口角。今兒說不定又有熱鬧好看了。
蘇麻喇姑一臉茫然:「那……那也應當是皇后,也不應該是福貴人。」
「好,好,好。妾身再去開一壇好酒,放上薑絲、梅子、紅糖,好好燙上一壺,一會兒讓你們爺倆喝個痛快。」姨娘一臉媚笑,臨出門還特意看了一眼孫之鼎。
「老爺放心吧,昨兒夜裡我就吩咐廚房把那隻老雞燉上了,又加了新鮮的口蘑和富春江的黑筍乾,這會兒出鍋最是好,還有您最愛的杞子鹿筋也備下了,還有少爺愛吃的抓炒魚片……」
可是,自己並沒有指使人去誤診害她性命。況且,她什麼時候有了龍胎,自己根本不知道啊。赫舍里覺得委屈極了,心中更在悲憤難過時,只聽高嬤嬤進來回話,說是福貴人來了。
又事關龍胎,眾人一下和*圖*書子慌了。
孫景應了一聲,又吩咐姨太太:「去給我爺倆整點酒菜。」
「你這孩子,說話真沒個遮攔!」孫景又急又氣,「這事複雜,所以為父才不讓你管,可你不聽偏要去管,如今倒犯了難,你都去看過了,這以後還真是不好辦了。」
「退什麼你退,我還有正經事要說。」孫景沉了臉,雖然他在宮中一向謹小慎微,行事唯唯諾諾,但在家裡還是十足的老爺做派,力求說一不二,「聽說你同費揚古去了后海園子。」
「是……您是說,是福貴人引著惠貴人上了冰車,故意讓她摔掉了孩子,然後又讓太醫誤診掩蓋,接著再間接讓惠貴人因為得不到對症的醫治悄無聲息地死了?」蘇麻喇姑不敢相信。
姨娘一味討巧,說個不停,孫景略微眉:「你先下去吧。」
蘇麻喇姑一愣:「福貴人?關福貴人什麼事?難道……」
「有什麼不好辦的。」孫之鼎笑了,「我反正是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害人性命的,老實告訴你,我已擬了對症的方子,只要我命人去太醫院配藥,很快梁之惠和他背後的主子就會知道這事瞞不住了。」
赫舍里嘆了口氣:「本宮哪裡能管得了悠悠眾口,由他們說去吧。只要皇上信本宮,本宮便沒有半分委屈。」
福貴人一臉焦急勸阻道:「還上什麼茶啊。我一得了信就急匆匆過來,如今外面風言風語傳得厲害,都說皇後娘娘指使太醫院暗害納蘭明惠,這可是天大的冤枉!皇後娘娘待她多好啊!又請薩滿給她祈福,又是叮囑太醫多上心,還讓高嬤嬤在她宮裡照看。現在竟把髒水潑到娘娘身上,娘娘得想法子反擊啊,怎麼還這樣沉得住氣。」
孫之鼎笑了笑:「放心吧,這事我拿得准。只要你沒摻和其中,你就放心看好戲吧。」
「留神?」孫之鼎撇了撇嘴,「我怕他啊?如今我是他頂頭上司,是他怕我還差不多。」
孫之鼎冷哼一聲:「你們可真行,竟然這樣草菅人命,明明是滑胎卻按行經崩和圖書漏來治。如今人家體內還有殘胎在腹中,又染了風寒,你們葯不對症,還一味地給人灌暖宮補血的葯,這可不是要讓人家死嗎?」
「你個小畜生,大正月里的,一開口就咒你親爹?」孫景氣不打一處來,「就是因為你不聽話,不讓我省心,我才想努努力,再生養幾個!」
孝庄倒沒有蘇麻喇姑那樣反應強烈,她只是凝神靜氣想了好一會兒,隨後說道:「你去把烏蘭給我叫來!」
孝庄聽了蘇麻如此講,終是嘆了口氣:「你說得也對,哀家真是讓這個烏蘭給氣糊塗了。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再者,哀家也著實心疼,這好好的一個龍胎……」
「去,把烏蘭給哀家叫來。這個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哀家才覺得她這陣子太平了些,一眼沒看住就給哀家捅這麼大一個婁子。」孝庄面上沉靜,手裡捻著佛珠,看不出心裏真實的想法。
孫之鼎揖禮請安:「兒子剛進門,聽說父親叫兒子有事?」
孫之鼎冷笑:「呸,誰是奴才。您可別忘了,咱們是正經的漢人,別老跟他們滿人學的一樣,天天口裡自稱奴才,可是心裏卻總惦記著主子的錢財和權力。」
孫之鼎大笑起來:「行,那您繼續努力吧,沒什麼事,兒子告退了。」
皇后赫舍里心中五味雜陳,委屈得幾乎要掉下眼淚。說實在的,對於納蘭明惠她不是沒有半分嫉妒,況且一想起因為她才害得自己的奶姆桂嬤嬤被逐出宮並最終丟了性命,所以從內心深處,她是恨著納蘭明惠的。
孫景用手指著孫之鼎:「你你你?就你這樣的,若沒有為父明裡暗裡罩著你,你死都不知自己怎麼死的!你也不想想,梁之惠是何許人?憑他,他有這膽子嗎?那惠貴人,好賴也是皇上寵著的。梁之惠和惠貴人又沒仇,害她有什麼好處?這肯定是背後有人指使。」
小廝點了點頭,又有些刻意討好地說:「咱們老爺回府後,看臉上神色好像不太高興,老爺還特意吩咐了門下,說是等您一回來,就讓您直接到m.hetubook•com.com上房中堂去見他。您可千萬得留點神兒。」
「這個?」孫景壓低聲音,「你已經知道了?」
「太皇太后別心疼,以後奴才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定仔細盯著這幾位小主,斷不讓龍胎再受損害。」蘇麻喇姑信誓旦旦。
「你這孩子!」孫景忐忑萬分,卻又半點主意也沒有。
果然如孫之鼎所料,他擬的方子才到太醫院,便立即惹來軒然大|波,大家開始議論紛紛。之前梁之惠的診斷是月事不調,開的是暖宮補血的葯,而孫之鼎的診斷是殘胎在體,開的是打胎清宮的葯。
「你退了班,去了哪裡?」孫景喝了口茶,盯著兒子問道。
孫之鼎瞪著孫景:「真的?既如此,明兒一早我就稟報皇上,這次梁之惠不死也得除了醫籍流放邊!」
孫之鼎不管小廝如何想,只快步進了大門,穿過山石影壁一路往裡,不多時便來到上房,進了中堂,正瞧見父親孫景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喝茶,身邊侍候的姨娘用水蔥似的一雙玉手正在他肩膀上揉捏著。
福貴人此語一出,饒是一向穩重的赫舍里也慌了神。她深知皇上對自己一向並沒有多少感情,此前桂嬤嬤一事已經留下陰影,自己委曲求全忍了多少日子,才換來皇上一點好感、半分溫存,若是此時皇上真的起了疑,那定是凶多吉少。畢竟瑪法已經不在了,說不定,自己會和昭妃面臨同樣的下場。
孫之鼎笑了笑:「您真是人老愛忘事,您忘了我這院使怎麼來的?我若不是破格給昭妃娘娘看病,我能當上院使,給咱孫家光宗耀祖嗎?」
孫景撫須嘆息:「世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再怎麼著,那也是我的兒子,他們能不聽我的嗎?單就是你不聽話,真不讓我省心。你說說,我不是一早就叮囑過你了嗎,那惠貴人的病一向是由梁之惠打理的,輪不著你往前湊。再說這太醫院也有規矩,不到五十歲,是不能給妃嬪宮人瞧病的。你說你……怎麼就不知避著點嫌?」
「沒去哪裡啊?」孫之鼎坐在八仙桌對面臨窗的玫瑰hetubook•com•com椅上,翻了一下桌上的果子盤,撿了一塊肉乾原本要吃,可放到嘴邊覺得有異,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又扔了回去。他瞪大眼睛看著孫景:「父親大人,您這如今也太過了吧!這屋裡隨便一個肉乾,竟然也是鹿肉煨了老參、黃芪、靈芝、牛黃製成的,雖然我這幾個姨娘模樣長得還行,您也得悠著點啊。再這樣下去,等我娘回來,都不一定能見著您!」
京城東大街,有座青磚灰瓦頗具江南民居風格的宅子,正是太醫院院判孫景的家。孫之鼎在府門外下馬,便有小廝上前接過馬韁繩。
孫之鼎只覺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中暗想多虧娘親如今遠在嘉興,真是眼不見心不煩,不然看到老爺子弄來這幾個妖精放在屋裡,指不定得氣成什麼樣。
「聽說?」孫之鼎哼了一聲,「明兒上了班,我就得好好教訓教訓這些人,太醫院里誰是最高長官?我!堂堂院使。他們不聽我的,還總替你看著我,但凡我有點動靜,他們就跟你彙報。這叫什麼事?」
「老爺回來了嗎?」孫之鼎隨口問道。
「你……你……你!」孫景急得一臉是汗,「這可怎麼好?這……這……這……」
福貴人瞪大眼睛:「皇后難道還不知道?皇上也起了疑心,聽說這會兒已經讓人詳查太醫院的葯案和彤史,還親自去了后海園子。」
見福貴人來了,赫舍里立即定了定神,拉著福貴人的手,同坐在暖炕上,又命人上茶點侍候。
「哼。」孝庄搖了搖頭,「剛才你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學說,我便知道了,後面的誤診只是為了掩蓋前邊的計謀。惠貴人是什麼時候出的事?還不是從冰嬉那日開始的嗎?我就說呢。費了那麼大的勁,原來是為了這個。」
「你仔細想想這裏邊的錯綜關係,彤史掌握在皇後手中,負責各宮的婦科醫正也有一份。所以妃嬪有沒有喜,皇后和主管醫正是最先知道的,然而卻沒有公布,又在這個時候偏在冰場摔了出去,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孫景將事情理清,一條一條分析給孫之鼎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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