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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沉淪

作者:鹿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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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訂婚

第二十八章 訂婚

幸福……嗎?
易柏就站在一旁看著她,這角度似曾相識,卻比之前要靠近許多。
「那肯定不會,我只是打籃球會更開心了!」
舞蹈社團即將上台,大多數人卻發現衣服不合身,她居然直接上手去撕,將大家的白T改得合身又有設計感,而無需修改的,她則順手用馬克筆畫上塗鴉。
蘇禮說:「你怎麼了?發消息也一直不回,聽說是家裡人來找你了。」
他單膝跪地,把她的腿放在自己支起來的膝蓋上,折斷一隻消毒棉簽,碘伏液體也順著流了下來,打濕棉團。
「……沒,」他將眼鏡遞過去,「要開始了,看吧。」
如果不是她搶先阻止,蘇禮懷疑男人甚至還會給她繞幾圈繃帶。
「如果他不求婚,你們就繼續談唄;假如求了婚,你想答應就答應,覺得還沒到時候就不答應,總之要跟隨自己的心,而不是去琢磨別的,這是本末倒置,懂嗎?」
蘇禮:「那你也不能瞞著我呀!」
「跟女朋友約會穿什麼西裝。」男人掩門走了進來,回身挑眉道,「怎麼,你想看我穿?」
陶竹:「快?什麼快啊?」
吃了個早餐,程懿抵達,幫她拿了新的棉簽和創可貼,還給她包里備了三份,估計等她用完也就好了。
「還好啦,」蘇禮說,「只是改些細節。」
他學的本來是電子工程,大二那年卻改到了服裝專業,因為想要看一看,她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霍為想了又想,算了又算,冒出來一個他也覺得天方夜譚的想法:
蘇禮乖乖穿好拖鞋起來倒水,程懿目送她走了一趟來回,才道:「好點了嗎?」

「今天要回去了吧?」蘇禮說,「我周一還有工作呢。」
「還有呢?」
陶竹越發駭然:「你怎麼沒反駁我啊?程懿真那個你了?」
「呃……等一下,我們今天定在這裏,不會是因為你想給嫂子買這家的銀耳羹,而只有這裏方便你收貨吧?」
男人抵了抵后槽牙,眯眼冷聲:
他是如何讓這對新人給她發出婚禮的邀請函、如何偽造出身上的傷痕、如何明顯又不刻意地向她拋出一切信息——
「你這說的還是他媽人話?」
這樣才能叫做戀愛嘛。
「再說了,就算真是求婚,不管你想不想答應,你不都該覺得幸福嗎?」陶竹說,「起碼這個男人是真心愛你想和你過一生啊,從現在就開始了,他願意陪伴你到以後,多幸福啊。」
男人的大手扣在小姑娘的指縫裡,還有帶月牙的粉色指尖搭在他拇指上。
空氣安靜而曖昧,蘇禮卻覺得那視線如有實質般,讓周遭都開始升溫。
霍為仔細思索:「你說簡單點。」
「行,到時候再約吧,說不定明天就厭倦了呢,哈哈哈哈!」
「怎麼了,去一趟巴黎人也變AI啦?」陶竹敲敲她的筷子,十八禁的車開得飛起,「我知道了,是不是程懿把你喂得太飽,你現在沒食慾了,嗯?」
回到酒店已經十二點多了,洗頭洗澡護膚一套流程下來,又過去了兩個小時。
「還有,」男人看了看表,「開車的時間剛好,送過去不會涼。」
程懿不期然看她一眼:「你笑什麼?」
有是有的,只是也沒太多的時間能耗費在這上面。
發覺霍為的表情抽搐,程懿淡淡:「有什麼問題?」
盒面上寫著「Would you marry me」。
什麼事?
「是你自己要翻牆逃課。」男人面不改色,「所以活該。」
陶竹:你放屁吧,你還會失眠?
蘇禮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上梯子拿個創可貼,程懿還讓她等他回來,不過想到可能裏面有些其他的藥品,程懿怕她弄錯,她也就沒堅持上去了。
何棟:「具體的我不太清楚,如果您想知道,可以去問程總。」
程懿耐心快要告急:「她腳受傷了,葯在梯子上。」
「……」
……
蘇禮一張臉噌一下紅了個徹底,半晌才道,「沒什麼,聽歌去了……」
「……」
「八九十歲的老人找我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成家立業,想我儘早結婚,」他說,「但我拒絕了,你不用擔心。」
蘇禮跟著他走進客廳,男人正欲開口,發現她走路有點不對勁,立時斂了笑意:「腿怎麼了?」
簡單而又不簡單、平凡卻又不平凡的一天。
與此同時,霍為放在桌上的手機一響,眾人紛紛靠了過來。
霍為:「誰跟你說結婚了,之前發朋友圈那會兒才剛泡上呢吧。」
曾經對戀愛的那些恐懼好像在一點點消散,她沒有發覺過的傷疤也在悄然愈合。
除了夢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內容,那晚的睡眠質量還算不錯。
霍為:?
李顯坐到男人身側,作勢要和他碰杯:「忙,很少看朋友圈。昨天才聽說你談戀愛了,哈哈哈,都幾個星期了,今天還沒膩啊?」
「為什麼沒法來接我?在忙工作?還是家裡來客人了?」
「你怎麼又先走了?咋總是你先走呢?」
很簡單的絨面盒,四四方方的,卻很熟悉,是即使沒有收到過也還是會有直覺的某樣東西……
「我表哥和表嫂,才剛認識兩周就領了結婚證,現在孩子都五歲半了,還不是過得很幸福?」
蘇禮頓了頓,差點就說出口我在那邊已經有兩套獨棟的了。
「你賺了。」程懿說。

蘇禮鬆了口氣,轉頭卻忽然看到桌面上的戒指,和在他外套口袋裡發現的一樣,此刻就靜靜立在那兒,像某種暗示。
哪個女孩子會在和_圖_書戀愛兩周的時候計劃這種事啊……
就像某種預兆,次日她果然接到了一張結婚邀請函。
他也不太喜歡么?
「我們很早就計劃要去北城,好不容易湊齊了人,你在他車庫裡隨便開了一輛,結果踩到了雷區。那天大家都在注意變幻莫測的天氣,開到一半才發現是他那輛寶貝車,而聽說北城多山路,很不好走。」
男人挑了挑眉,看著她唇邊余留的湯汁,語帶笑意地湊近擦了擦:
蘇禮瞬間抬頭:「什麼叫怕我擔心,他怎麼了??」
嗯。
第二天更誇張,程懿甚至還提前開啟了點餐通道,八點就問她想吃什麼。
而裡間的蘇禮呼吸紊亂,心緒也全亂了套,滿腦子都是方才打開盒子看到的那一幕。
「覺得珠子的串接有點老氣,好,我知道了。」
程懿加快了動作,很快清理好,給她貼上創可貼。
「哦,女朋友啊,那估計過兩天就不新鮮了淡了。」
新娘說感謝她幫自己改了婚紗,婚紗自己很喜歡,所以想要邀請她出席自己的婚禮。
「是啊,該吃午飯了,要不要一起?」
其實最後只剩一些細節部分了,但就是細節做不好才一再的耽誤時間,顧客婚禮在即,組長只得找到蘇禮,說這應該是她擅長的類型,問她有沒有空救個場。
蘇禮轉頭問他:「怎麼了?不喜歡?」
他迄今也不知道那一幕有著怎樣的魔力,但確實如同畫框般長久地釘進了他的記憶。他第一次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報她的學校。卻又慶幸著,幸好只是相隔一條街,距離並不遠。
蘇禮常常覺得人要知足,所以這一刻並不奢求更多,只是想,他們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
蘇禮:「那如果我和你訂婚,家裡是不是就不會逼這麼緊了?」
顧客走後,同事小蘭拉她袖子:「你也太厲害了吧,暮暮磨了幾個月都沒進展的衣服,你一上午就弄好了。」
程懿對上她的視線,有一瞬間喉結滾動,竟是不想再說。
「沒了?」
她剛在沙發上坐下,腳踝就被人握住了。
程懿:「怎麼?」
又笑道,「想住我這兒了?」
蘇禮有些不自然,想往回抽:「你幹嘛……」
哦,所以不是酒店的,原來是他怕出意外情況,提前備好的。
陳夜淮頓了頓:「如果你初中時候追一個體育部的女生,只是為了借籃球更加容易,結果追到了你發現你也喜歡上她了,你就不打籃球了嗎?」
客廳內彷彿安靜了片刻,又像是她來不及等待的搶答。
「那是什麼事?」
霍為鬆了口氣:「還有呢?」
親完之後,他居然還低聲說,「你輸了十把,我只要八秒。」
「都不是,」何秘書頓了頓,像是猶豫了半天,「怕您擔心。」
「你們都認識多久了,這也不算快吧,你是沒見過閃婚的呢。」
「程懿回啥了,快看看!」
男人摸摸她的頭,溫和道:「不是什麼大事,教訓了我兩句而已。」
「他就像這顆珠子,總要落下來的,每一段路的終點都是皓蘇,不同的則是用什麼手段合作。」
「我說的咋就不是人話了!之前我從牆上摔下來摔骨折了,在車上嚎了幾聲,你還不耐煩地嫌我吵到你了呢!就用創可貼貼的傷口,忍忍怎麼了!我骨折多疼啊!!」
「踩梯子,傷口會疼。」
頓了頓,她又問,「這怎麼有碘伏啊?」
…………
霍為:??
蘇禮提起包,跟新娘打了個招呼便離開大廳,在門口發現熟悉車牌。
話音甫落,程懿溫聲接起:「喂,睡醒了?」
那麼聰明的男人此刻竟像聽不懂她的指代,雲淡風輕地側重另一個話題:「戒指?我是剛剛正巧在比,怕不適合你,所以忘記收起來,沒有要逼婚的意思,別害怕。」
…………
她有些奇怪地從自己腿上拾起,轉著端詳了一圈。
霍為看氣氛有點冷場,這才開口說:「什麼女朋友,那就是個獵物,他沒怎麼上心就隨便應付兩下——」
超出預計的、偏離軌道的喜歡,往往難以自知。
舉個慄慄子:我失眠了。
這話說完就收到了冷冽的眼刀,霍為及時改口,語調柔和了許多:「不是,您的什麼東西到了呢?」
蘇禮在本地美食的微信號里瀏覽了一圈,發給他一篇文章:這家店的銀耳看起來不錯,晚上吃還挺補的,就是要排隊。你方便嗎?不方便就算了。
「沒,就是覺得上次那個紅西裝還挺好看的……」
但日積月累的執念盤旋不去,從數月前就鋪排好的計劃難以挪動半分,他忍了又忍,還是在她的再度詢問下開了口。
「也因為慣性。」陳夜淮說,「這是他二十多年來,一直想做的事情。」
關鍵是人家一熬熬一個,她一熬熬一雙。

果然,男人聞言后笑了笑,握著她的手心低聲回應:「嗯,那我們以後不要。」
主駕駛的門把傳來響動,是程懿回來了。
陳夜淮又走到掛在牆上的遊戲盤邊,從最上方投進了一顆珠子。
「不是戒指,傷口。」蘇禮憋著,眼眶有點潮濕,「你不是說沒受傷嗎?」
她忍了半晌,指向那個戒指盒:「是買給我的嗎?」
蘇禮沉默片刻:「你太貪心了,人家都是想嘗,你是想嘗遍。」
「那就好……」

「開玩笑開玩笑,」陶竹立刻靠過來,「送肯定是送你和圖書的,但也不一定是要求婚的意思。」
陶竹嘟嘟囔囔,「再說,萬一那不是給你的呢?」
這個「也」字里好像包含了很多故事,蘇禮不自覺就被他牽著思路走:「然後呢?」
替同事修完婚紗,蘇禮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畫稿。
「細節最難改了,考的就是基本功,下次我有問題也找你。」小蘭想了想,「不對,我應該希望自己不會出問題才對。不打擾你了,你快去忙吧!」
「更何況……他馬上就要去見母親了,你知道他遺憾了多少年吧。他只是希望將母親生前的手稿還原,對他那麼驕傲的人而言,這甚至可以說是大於生命的心愿。」
「但最後我們還是去了北城,因為無法更改路線,也因為,他一旦決定做什麼,就是個不會被突發因素影響的人。」
霍為:「對她更好?」
男人笑了笑,安撫般拍拍她的手:「那是他騙你的,怎麼可能,我都多大人了。」
「你先去吧,我這還差一點,弄完再說。」
霍為:程總,聽說你到巴黎了?我們也在巴黎呢,要不要一塊出來玩玩?
吃完晚餐后二人沿著公園散步,走出一陣,陶竹這才開始嘆息:「我的慄慄開始變成了一個有秘密的慄慄,竹竹也不再是那個無所不知的竹竹了。」
「我這從小到大啊,自己的戀愛還沒整明白呢,天天給別人提感情意見。」陶竹嘖聲,「什麼時候輪到我去嘗遍愛情的苦。」
蘇禮幫他拿著外套,就在車裡等他。
程懿淡淡掃過去一眼,兀自喝了口威士忌,懶得搭理。
霍為:???
幸好,還不算無藥可救。
「樓下的銀耳羹,蘇禮在加班,我給她送去。」
「我看看。」他沉聲說。
蘇禮到了平關公館,門敲了三次才被打開。
他說話向來頂用,眾人又風塵僕僕地趕來,說他最近可太難約了,十次只能約出來一次,還要遷就他換地圖。
「感激不盡。」
霍為把圖點開,亮度調到最高,照片的全貌才得以展示出來。
說的什麼東西,沒一個字是他愛聽的。
這一走就是兩個多小時,弄得她也惴惴不安起來,菜都沒吃多少,全顧著給他發消息去了。
「他?他還會看電影?上次《美國隊長》放十分鐘就開始聊工作的那個是他嗎?」
「沒有!沒有!你腦子裡成天能不能有點積極向上的東西!」
陶竹:??
「疼忍忍不就行了嗎!!」
不對,蘇禮反應了會,意識到那句「到時候」指的就是他們到時候的婚禮,心尖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腦力和體力結合的勞動最容易餓,尤其是要做到十二點,那天她正餓著肚子覺得人間不值得呢,程懿推門走了進來,揭開食盒的蓋子,裏面居然是小龍蝦。
蘇禮輕咳兩聲,覺得有必要糾正自己的審美:「我也不太喜歡,我覺得司儀自己唱歌、要求他們接吻、回憶過去相互告白,這些都太尬了。」
掛掉電話之後她就開始調整,完全沒意識到時間的流動,直到玻璃門被人叩了幾下,易柏說:「學姐不渴嗎?我給你送兩杯水來。」
「但感情這件事它沒有最優解,到了對的時機做什麼都行。」
陶竹敲她腦袋:「當然不是。」
「只做婚戒——只做婚戒又怎麼了,萬一他就是覺得好看,單純想買來給你,沒別的意思呢。」
「哦,我還以為你也喜歡這種。」
「在想什麼?」程懿意識到她在走神。
她這次住的是個花園酒店,地板又是純木質的,偶爾會有小木茬外露,她沒注意,中途被什麼扎了一下。
等待的期間,程懿口袋中的手機也瘋狂震動起來。
一邊溝通她還在一邊記錄:
「喜歡蘇禮這件事,就像剛剛我的手,雖然改變了一些細微的走向,但最後還是會下落。你知道為什麼嗎?」
入夜,蘇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蓋著被子熱,不蓋被子又冷。
程家上下涼薄,他孤家寡人一個,哪有什麼家人操心婚事。
「沙發上說,」蘇禮念著他有傷,將他帶去沙發,「是什麼事來找你?」
但這一刻局勢已定,若是悔棋,也許就真的難以挽回了。
夜晚,浮動的遊船餐廳航行於塞納河上,為他們展示了沿途河畔的景色,蘇禮就坐在上層甲板的編織皮椅里,對面坐著切牛排的程懿,餐盤上反射著窗外城市的燈光。
蘇禮鼓了鼓腮,然後換了個話題:「今天有安排嗎?要不去看電影吧!」
蘇禮覺得他真是個單細胞生物:「再晚食堂就沒有紅燒肉了,你稍微長點心。」
婚禮還有晚宴,二人本是打算參加的,結果程懿臨時出去了一趟,說是有人找。
……他居然也在想跟她一樣離譜的事情?
此刻男人的玩笑竟顯得格外讓人不是滋味,就像不想讓她擔心所以藏起了一切一般,讓人有種莫名的,感同身受的心疼。
「哎,你看後面還有個圖,怎麼黑不拉幾的,什麼玩意兒啊?」
時間直指凌晨三點,修仙少女陶竹直接震撼了:你怎麼還沒睡啊?
直到男人的腳步聲消散,確認他不會回來之後,霍為這才猛地換了表情,轉向陳夜淮:「程懿他怎麼回事兒啊?!」
話沒說完,程懿拿起搭在背後的衣服,起身道:「我先走了。」
程懿:方便。
那來開門,我在你門口。
「嗯,覺得上半身太顯壯了是嗎。」
霍為揉揉耳朵:https://m.hetubook.com.com「幹嘛一驚一乍的,老子要被你叫聾了!!」
那裡擺著兩件婚紗,就是組長拜託給她的事情。
「不是,癢……」
好不容易摸到了對的內袋荷包,蘇禮正準備拿,卻忽然碰到了一個別的什麼東西。
「那又怎麼了。」
許久后,陳夜淮才說。
蘇禮著急:「你別吞吞吐吐,說清楚點!」
「……」
——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展中,蘇禮那晚喝完銀耳羹,才發現碗上竟然寫了兩個喜字。
程懿搖頭:「當然不是。」
「我這不是在思考怎麼說嗎,」蘇禮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今天程懿送我回來,我不小心在他口袋裡發現了戒指。」
「也不全是。」
霍為一抖,咳嗽著拽出身後的人:「李顯,李顯你還記得吧?以前經常一起出去打球的!昨天也跟我們在一塊呢!」
周一,蘇禮到了公司,首先就直奔十七樓而去。
「就那麼回事,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陳夜淮抬眼,「你們沒發現,程懿是真喜歡那小姑娘么?」
……
程懿冷眼看他:「……」
友人:「卧槽!這他媽啥!!」
蘇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在節目開拍前三天就開始熬夜了。
男人溫熱掌心握住她被空調吹得有點涼的腳踝,輕輕抬高,人也半蹲了下來,與她平齊,蹙眉仔細查看她腳掌中心的傷口。
很多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佔據了更多的分量,他開始感覺到難以下手,但如同圍棋,落了子,就無法後悔了。
這是個隨機遊戲,盤中一共有很多路線,鋼珠到底會選擇哪條線路下落,不到最後誰也不清楚。
程懿發現是她,略有些意外:「這麼晚了不回去,來我這裏幹什麼?」
她咳嗽兩聲,說:「但是那個牌子是只做婚戒的。」
霍為:「他說他看電影呢。」
最後,是何秘書給她發的消息:車在門口等著了,您吃好了再來。
本來她在《巔峰衣櫥》那邊就有任務,要在第二期開錄前做出一套成衣,結果公司這邊的定製線,有個顧客一直不滿意,設計師也跟著改了無數次,直到兩邊的心態都崩潰了也沒達成一致。
十分鐘后:應該沒會要開了啊,怎麼不回消息?在幹嘛呢?
他像是終於沒轍了,有些無奈,指腹摩挲著她眼尾,笑道:「我這不是怕你哭。」
霍為精神高度緊張:「你幹嘛去?」
「半夜吃這個是不是太罪惡了一點?」話雖這麼說,但蘇禮一口一個吃得比誰都快,「不過罪惡就是快樂的溫床,我願意替你承擔你的罪惡。」
她拿起手機,給陶竹發消息:睡了嗎?
「易柏?易柏?」
男人笑,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尖。
「那天回去之後,我又仔細想了想。」
「好像剛剛被木頭扎了一下,我等會用水沖沖,貼個創可貼就行。」
蘇禮無意識地動了動,換來男人的抬眸:「疼?」
陳夜淮:「你還記得那次嗎?」
程懿頓了頓,單手打出「看電影」三個字,點擊發送。
看完電影之後,蘇禮又打卡了博物館和聖母院,巴黎的經典教堂不少,置身其中都能感覺到肅穆。
程懿托著她的腿,繞著傷口開始消毒。
蘇禮哽了好半天,這才筆直望向他:「我看到了。」
蘇禮抬了抬眼,有點兒意外:「你今天沒穿西裝啊?」
「嗯,懂了。」
按理來說,既然已經追到了手,後續適當關心、保持關係穩定就可以了,程懿幹嘛還把三包售後做得這麼好啊???
她本來覺得看人手機不太好,但耐不住電話一個接一個,像是有什麼急事,她便只能提起外套,開始在他的口袋中尋找。
思索半晌之後,霍為這才點著頭說出那個肯定的猜測:
思忖幾秒,又舉起手機,拍了一張十指緊扣的照片傳過去。
「沒、沒什麼,你手機一直響,我就想幫你回一下。不過還沒接,」蘇禮把手機和西服一併遞給他,「你接吧,打五個了。」
我沒睡正常,熬夜是黑夜賦予我的使命,你呢,你不是十二點就睡覺的嗎?
「程懿有輛很寶貝的車,買回來就放在車庫,一次也沒開過,不定時送去保養,供它像供祖宗,我甚至一度懷疑他的性取向是車。」
她從沒被家人帶去參加過婚禮,只是偶爾吃飯會碰到,也「被迫」目睹過幾場,一直都不感興趣,更別說去參加陌生人的了。
「用這樣迂迴的方式會比直走更快,而程懿目的性強,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當然會走最近的那條路。」
男人來接她也有挺多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會給她帶宵夜。
川程團建那次,他坐在她旁邊,在她睡著的時候替她關掉了空調,那是二人間的第一次交集。
蘇禮拿出耳機,給陶竹打了個電話。
……
霍為推推李顯肩膀:「沒事的,他喝酒從來不接電話。」
慾望如同滾雪球,時間越長質量便越大,直至完全無法操控,撞到終點才會停止。
「我沒給交代,又不接受他們的安排,自然要生氣了,」程懿頓了頓,「我……」
「?」
「嗯。」
「醫藥箱是我安排人放進來的。」程懿說。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那時他剛在她對面的學校報完道,放完行李后四處逛了逛,卻不慎闖入她的學校,撞見她在幫舞蹈社的牆面做塗鴉。
少年這才如夢初醒地奪門而m.hetubook.com.com逃,在電梯里飛速攫取氧氣時,有些高興地想道,她居然記得他喜歡吃紅燒肉。
蘇禮:?
而房間內的蘇禮,終於在下午兩點到來前,改好了婚紗。
簡單純粹,毫無目的,不求回報,只要看著她、靠近她,就很歡喜。
男人當晚有約,霍為本來定在他們常去的那家club,但他率先說了不行,發了另一個新定位。
程懿:「嗯,痛要記得說。」
去電影院當然要看3D的大片,半小時后兩人在影院里落座,四周不均勻地分佈著觀眾。
那瞬間,程懿望著她,眼前似乎閃過了很多片段。
權衡的天平終於被打翻,全然地傾斜向他。
他曾用心地排練過這一幕,也許只是純粹地希望她會開心。
可這次拉開車門,卻沒有看見熟悉臉孔。
但男人一條消息都沒回,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鋼珠沒滾幾下,忽然被陳夜淮按住,未幾他又鬆手,珠子立刻篤篤地下落,滾到最中央的終點。
手機拿出的瞬間,那個小盒子也掉了出來。
國外不是沒碘伏嗎?
「你可能是被賀博簡弄怕了,就非要給自己搞出一個流程來,以免背離大多數人的步伐,從而出錯。」
「可以,」他挑眉,「想看什麼?」
拉開門,穿襯衫的男人映入眼帘。
想到這裏,蘇禮瞬間仰倒砸在枕頭上,摸到還在胸腔里上躥下跳的心臟,對準聽筒,猶疑地問陶竹:「……我是真實存在的嗎?」
他喜歡她,兩年了。
男人棘手地嘖了聲:「但我不太喜歡,在想到時候該怎麼辦。」
蘇禮其實很忙,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必要,你這差不多可以了。」等電話掛斷後,霍為傳授經驗:「女人啊,要適當地冷落她,不然她得寸進尺很煩的。而且你現在就算不做什麼,她也不會跑——」
門鈴也在此刻剛好地響起,蘇禮始料未及,下床時連拖鞋都忘了穿,徑直奔向門口。
「……」
「程懿又不是要殺她,也不是要抄了皓蘇的底,只不過是尋求一個和皓蘇的合作,由於幾年前合作的不愉快,他們成了死對頭。要想二度合作,很難再走通。」
晚餐是程懿安排的。
「帥哥那麼多呢,奶的狼的野的乖的騷的壞的——」陶竹如數家珍,「不全都體會一下,我捨不得死。」
「好,謝謝啊,」蘇禮這才恍然,「居然都十二點了。」
……
霍為:「嗯?」
回憶起酒吧那幕,明明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一切感受卻仍然萬分清晰,她手指壓在唇上,彷彿是男人帶來的觸感還在不斷加深……
「這是我擔心的問題嗎?何棟說你還……受傷了。」
「壞了,程懿中降頭了。」
陶竹又道:「再說了,合不合適跟時間無關,愛情也和時間無關。其實差不多了就該定下了,有時候往後耗著反而不行,比如有些七年十年的,不都分了么。」
要嫁給我嗎。
陶竹很快接起:「喂?怎麼了?旅遊吵架了?」
蘇禮今天到得早,先是將婚紗整體到細節都看了一遍,這才打電話跟顧客溝通。
她感受了一會,實話實說:「沒什麼感覺,還沒畫室里被筆削到手,不是,被刀削到疼。」
他是個有提前量的人,這一切早在靠近她前之前便已安排好:
蘇禮靠在椅背上,幽幽嘆出一口氣,「他家還有人嗎?」
只遙遙看了一眼,心動毫無預兆,心理學上稱之為——
終於,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緩緩擰開了床頭燈,和散發冷氣的空調面面相對。
她問:「程懿呢?」
於是次日一早,程懿便被霍為以緊急事項為由叫去了聚會。
「沒,一個人在家。」
「看到什麼了?」
直到程懿的背影毫不留戀地消失,霍為這才反應過來:「不是——真就走了啊?就為了回去找個創可貼,這麼貴的酒就不喝了,這麼重要的朋友就不陪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巔峰衣櫥》的要求是每期十套衣服,不僅得契合主題、自己設計,還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製作,其實時間非常緊張,聽說之前的設計師在開錄前兩天都是熬夜做的。
蘇禮看向遠處如梭車流。
……
「不是吧,還要牽手拍照片,程懿現在這麼酸的嗎?」
「就這?就這??」陶竹滿臉的不可思議,「男朋友準備個戒指算啥啊,我要是程懿,我明天送你一套華清灣的別墅鑰匙!!」
「哈?換創可貼??你這語氣我還以為是生活不能自理,沒你料理傷口就要潰爛呢!」霍為一把抓住他,苦口婆心,「我不是說了嗎,作為獵物的話,前面的關心已經夠——」
本以為這次能玩個盡興,霍為連酒都開好了,誰知程懿十點半下樓了一趟,十一點就準時離開。
那人瞬間看淡,笑著擺擺手。
他說:「好啊,如果你願意,我當然很開心。」
行吧,他說順路就順路,她信的。
顧客兩點半前來試穿,她本以為和設計師磨了那麼久的顧客會很難搞,沒想到只試了五分鐘,新娘就全部通過:「我也說不出改了什麼,就是有種從地攤野模變成奧黛麗赫本的感覺,瞬間瘦十斤,就是我要的感覺!」
一見鍾情。
「沒了。」
回到公寓之後,她也還是沒緩過神,吃晚餐時都變得特別機械。
但男人中途在自己家樓下停了停:「我上去換套衣服。」
程懿還沒看過不包場的電影,感覺就連呼吸都變得不太方便,不禁挪了挪身子。
他們是坐飛機回的國,在停機坪上降落後,程懿又開車將她送回和圖書公寓。
是那個「奧黛麗赫本」新娘的。
「她要換創可貼,我回去幫她拿。」
「那你怎麼不提醒他?你你你之前不是說過嗎,一旦他也投入感情,局勢就對他非常不利啊!」霍為很驚慌。
腳背一弓,她人也順利到了門口。
「只是希望我儘早安定,給他們一個交代。」
看到一半時,他收到群里發來的消息。
她捂住嘴,克製表情:「沒笑啊。」
嗯嗯嗯,我是活該,就你女朋友的肉是肉,我的肉就是豬五花。
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看到程懿準備的戒指、聽完陶竹的話之後,她便不再對這些東西保持無感,覺得自己還是該了解參与一下,從被動排斥到了主動接受。
程懿每晚都要來接她,雖說她已經表示過他可以先回去休息了,但男人仍然堅持:「反正我也沒休息,順路來接你。」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走。」
話只來得及說到第七個字,程懿的電話就響了。
前排何秘書轉過頭:「程總在家,暫時沒法……來接您,讓我把您送回去。您看您是……」
那會兒她可能真的已經大腦出逃了,居然還怔怔地問:「那你虧了嗎?」
這點蘇禮倒是沒想到,暗自輕鬆了一截。
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破口大罵太過親切,終於把蘇禮的魂魄給歸了位,放下手機后,心跳慢慢恢復正常,她也總算睡著。
「好,那帶我過去。」
一枚……求婚鑽戒。
然程懿卻只是不動聲色拉下袖口,重新遮好,然後將戒指盒關了起來。
「是啊,打算求婚用,說是要做半年,結果提前半年做好了。」他一副沒轍的樣子,嘆說,「真是不靠譜。」
她被蠱惑得已經沒腦子了:「……什麼意思?」
他知她真誠,以往這是她的弱點,此刻也變成了他的。
他並不強求所有的故事發生,也不會主動,但如果她需要他,他就會第一時間站出來。
他語調里居然還有縱容,蘇禮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朋友感覺此刻的一切都是如此新奇而陌生,「所以他不願意來是吧?懂了,已婚男人真他媽的無趣!」
程懿就陪她漫無目的地胡逛,偶爾要負責替她拎包和袋子。
易柏:「啊。」
反正總要訂婚,早一時晚一時也沒區別,他對待感情穩定,只要不是她先厭煩,他會對她很好,會從一而終,會試著從自己早已被動地充滿謊言與算計的靈魂中,榨乾所有的真誠和溫柔獻給她。
「那就好,」她抬頭望天,「不然是不是太快了點。」
程懿立刻伸手要去關盒子,袖子因他前傾動作往後退了幾分,露出他手腕上觸目驚心的暗紅色傷口。
喝完一杯水,蘇禮又投入進了婚紗的修改。
「相信我,他比任何人都想保護蘇禮,即使只是潛意識。」
男人頓了頓,從絨面盒中取出戒指。
就這樣,相愛相殺的案子終於拍板落定,蘇禮也能繼續忙《巔峰衣櫥》的事了。
會百倍千倍補償這份缺漏。
她沒醒多久,上方就滑來了程懿的消息:醒了嗎?
她睡得晚,明天估摸著起不來,便給程懿發了消息,說明早暫時沒有計劃,讓他可以先忙自己的事情。
「顯胯寬?我待會兒調一下。」
蘇禮:「照你這意思……我該期待他是向我求婚的?」
蘇禮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她問,「你怎麼還沒走,發什麼呆?」
「沒、沒問題,嫂子應該的,嫂子值得!」霍為站起身來恭送,「祝您一路順風哈!」
那天的婚禮沒有什麼特殊的,依然有很扯的司儀,一些古早到她沒眼看的橋段,尷尬到讓人腳趾抓地摳出一座迪士尼的環節,但卻依然沒有影響到蘇禮的心情。
她又忽然問:「家裡是規定你一定要和誰結婚嗎?」
「剛剛老頭老太太喊他回去了一趟,總之鬧得挺不愉快,老頭子又愛用皮帶抽人,所以就……」
「我也賺了。」
最後的對話以陶竹的破口大罵而告終。
「程懿自然也一樣。」
「又是何棟跟你說的?」男人不悅地斂了斂眉,「都讓他少開口了。」
程懿接過手機,這才關上車門,在外面講起了電話。
「小時候被影響的那次,他失去了見母親的最後一面,因此他再也不會被影響,哪怕天上下刀子,不是嗎?」
蘇禮有些恍惚:「等會陪我出去散個步吧。」
終於,程懿放開了她,就在她終於忍不住長鬆一口氣時,他從柜子里拿出醫藥箱,又轉到了她身前。
霍為:「啊??去幹嘛??」
她慌張地把東西塞了回去,對上男人輕飄飄的目光。
程懿:「腿好點沒有?」
……
霍為:「萬有引力?你他媽上物理課呢?」
她覺得人真的很神奇,從前她只要看到這些都會覺得對婚禮失去希望,今天再看到,卻會想,如果是她,這裏要怎麼改,那裡要怎麼換,力求做到史上質量最高的婚禮……
陶竹說了很長一串,蘇禮慢慢聽著,最後靠在欄杆上,覺得這個感情專家說得挺有道理:
程懿:「東西到了,我先走了。」
傷口一路蜿蜒向內,最外側尚且都是這般模樣,可想而知裏面會有多可怖。
「我才不為你哭,你少自戀了。」
「……沒。」
剛開口就後悔了,這話不就是代表她也有在好好計劃那事兒嗎……
打開的那一秒,她呼吸停住。
「本來是說過段時間再叫你的,讓你這陣子好好戀愛不是——」霍為說,「但是李顯馬上要去迪拜了,明天就出發,剛好你今早有空,擇日不如撞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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