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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殺天下

作者:西西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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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奕子軒

番外 奕子軒

總歸是我負她,我想她不會在乎再多一次,可是我在乎,所以我對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會讓救她之人給她下藥,趁她昏迷之際送她遠離五國是非地,隱蔽於世,安度餘生。
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奇怪的人。
師父為人冷漠,收我為徒的原因,父親曾說是為了掩蓋身份,那為何會收他為徒?我裝作無意地問起,師父嗤笑,收他為徒不過是因為水患之後他鍥而不捨地跟了自己半個月。顯然,師父是不喜他的,平日幾乎對他不聞不問,甚至連喚他的名字我都不曾聽見過。因此,我曾主動問他他的名字,他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說我不配知道。那之後,我與他便互看生厭。
「既然不信我,為何要辯解?」
因此晏珣與幾位皇子幾乎同時默認將遺詔之事保密,誰登皇位各憑本事時,我亦選擇了沉默。
為何阿傾中意的那個人,不是我,不是這世間其他男子,偏偏是他?
因為不曾在乎,所以連問一句,也是多餘。
我花了半月的時間才在天牢里找到一名與阿傾身形極為相似的死囚,再不著痕迹地將晏珣與阿傾見面的地點安排為翠微峰,只需要使阿傾掉下翠微峰,人人都會以為她死了。
女子為皇,東昭歷代不曾有過。即便有我奕家勢力支持她,她要如何周旋在幾位皇子和各大家之中?況且,帝王之位向來孤寡,皇宮更是看不見邊際的牢籠,我從來都覺得,不適合她。
我聽見阿傾問他的三個問題,心中苦澀,她對他,始終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不同的。
他們才是同一類人。同樣被父母遺棄,同樣孤軍奮戰,同樣攻於心計,同樣冰冷無情,同樣追逐權勢,也同樣,在相互的利用中生出情愫。
大皇子曾讓我在皇上平日活動的地方找一種解藥,稱只要找到這解藥,有人願意扶他上位。我輕易地猜到了那人是「秦卿」,而解藥,自然是給阿傾的解藥。
在這之前他曾跟我說,他總是以為犯了錯,再彌補就是。當年對白夢煙如此,後來對阿傾亦是如此。他說他以為只要藉著阿傾找到白夢煙,日後好好地道歉,好好地彌補,她們終究會原諒他。
宮廷里的步步算計,爾虞我詐,骯髒而複雜。
因此無論她如何待我,狠心也好,利用也好,我不曾有過怨言。只是上翠微峰時,她說她信我,我的心中還是浮起微瀾。我看到她眼裡的坦承,不敢直視。
「你就如此篤定,我爭不來那皇位?坐不穩那皇位?如此迫不及待地再次為我安排人生?」她質問。
其實,由始至終,我不過是個局外人,而已。
直至多年以後,我病卧榻上,幾乎無法起身,聽到迎陽寺外新來的小和尚無限景仰地談論著那一對人中龍鳳,幡然醒悟。
只有同類會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而我,無法體會他們的心情,無法理解他們的追求,反之亦然。
我在阿傾身上的錯誤不是安排她出嫁貢月,不是輕信太子而遭他背叛,亦不是錯認封靜書將她帶回東昭,和-圖-書而是她站在我面前時,我非但沒有認出她,還想撕去她的臉皮為她人做嫁衣裳。
因此我固執地用我認為正確的方式保護著她。
好在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從來不奢求原諒,我只想默默地,以我的方式保護好我愛的人們,阿傾也好,奕家也好。
皇上臨終前,我就在身側。當時晏珣想要憑此一戰立功,千里迢迢趕過來,不想仗還未打,皇上便病重。我與他二人親眼看著皇上寫下遺詔,當「晏傾君」三字映入眼帘時,晏珣幾乎要衝上前去奪下皇上手中的筆,最終克制住,在皇上面前又哭又笑,大肆指責。
儘管我明白,曾經被我愛著的那個阿傾不過是晏傾君的「逢場作戲」,我始終深信,「她」就躲在晏傾君靈魂的某個角落,從來不曾離開。
後來的許多個日夜,我都忍不住自問,為何那個人是他,而不是我?為何阿傾中意的那個人,偏偏是他?
我執劍,指向她,她的心口在滲血,一絲絲染透她淺綠色的外衫。
皇上將解藥交給我時,苦笑著說要發揮藥效,必須用人的心頭血為藥引。他曾經想,日後找回白夢煙,他就用自己半條性命來給阿傾解毒。這樣,她母女二人一定會原諒他。
那個夜晚,在開滿梔子花的院落里,我親眼見到了她的成長。那時我還心存安慰地想,我與她之間的錯過,不過是因為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倘若那時候的阿傾也能設身處地地為我著想,她也就不會離我越來越遠。
因此他跪了三日,三日和_圖_書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師父始終沒有出來見他。臨走前我遇到他,他仍舊笑著,眸子里斂著寒意,他說:「奕子軒,你欠我的。」
是的,我一點都沒變。
我固執地用我的方式對她好,她也固執地不肯接受我的好。
從始至終,從頭到尾,我都不曾了解過阿傾。譬如我費盡心血地安排阿傾詐死,安排她過安靜平凡的生活,我不奢望她會感激,卻也想不到她被救下后,見到我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
我想起幼時最後一次見他,他跪在師父屋前整整三個日夜,面色蒼白,表情執擰,但是始終不肯說黑煞不是他拿的。
只要在他面前讓阿傾「死」掉並將消息散播出去,幾位皇子自然會相信她真的死了,從而放棄對她的尋找和誅殺。
我也想,用我的心頭血來給阿傾解毒,不望她能知曉,不奢她能原諒,只求今後,它能替我跟隨阿傾左右,無論生死。
此刻,他拉著阿傾的手,面上雲淡風輕,眸子里卻隱隱地滲著擔憂與急躁。相比幼時的冷僻,我突然發現,原來,他那種人也會有憂慮的時候,會有在乎的人。
她不再喚我「子軒」,永遠不會再如從前那般依賴地、嬌噌地喚我「子軒」,從我第一次拿劍指著她的心口開始。
當時我並未想過那到底是什麼,有多麼重要,父親讓我拿,我便拿了。哪知師父發現黑煞消失后,問都未問就認定是他拿的。他不承認也不反駁,沉默惹惱了師父,廢他武功趕他出師門。
黑煞是父親m.hetubook.com.com讓我拿的。我一直覺得師父的身份肯定很特殊,但父親從不曾告訴我,只是讓我留意一樣物什,若有機會拿到便帶回家中,關鍵時刻可保一家平安。
大約在我回東昭后的半月,「晏卿」遣人送來一具女屍。女屍用冰塊封存著,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他不信阿傾的「死」,特地送來試探我罷了。正好當時我心疾開始發作,便將奕家大小事務交給栽培多年的奕承,再裝作大受打擊隱居迎陽寺。
最後他說:「他一定會後悔。你做見證,沒有他,我會走地比任何人都遠,爬得比任何人都高,擁有得比任何人都多。」
我在她眼裡看到一閃而過的、淺淡的失望,隨之我的心頭也開始流血,只是我不會讓任何人看見。
「你為何不辯解?」我問他,憑著他的才智,即便無法指證黑煞是我拿的,也可以為自己洗脫罪名。
他嗤笑,我沉默。
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
他才知她心中所想,他才懂她生之所戀,他才會站在她身側與她同進共退,他才會緊握著她的手攜她攀上她想要的高峰。
「奕子軒,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固執地把你的想法安置在他人身上!用你自以為是的『好』來待我卻從來不問我的意願!」她吞下碗中的解藥后,留下這麼一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隱居避世,一直是我心中所求。
「奕公子,這是你……第二次拿劍指著我的心口。」她笑著,如是說。
當年她雖曾與我情投意合,卻從未在我面前展露過真實性情。被逼出嫁貢月,險些和_圖_書喪生戰場,幾乎命喪我手,我對她做錯的種種,她從未問過一句「為何」。
我還是奕子軒,那個深愛著阿傾的奕子軒。
終究,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拉著阿傾的手,任由晏珣的長劍劃過手臂,任由帶毒的暗器嵌入身體,不肯放開。
關鍵時刻,那人卻出現了。
迎陽寺迎來那年的第一場雪,雪瓣晶瑩,乾淨剔透。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嬌顏巧笑,他盛氣逼人。金鑾殿上,二人攜手言歡,睥睨天下。而我是偏殿一支將要燃盡的蠟燭,融作蠟水,散盡最後一絲光亮,看著他們。
皇上早已經神志不清,最終也沒多看他一眼,嘴裏反覆念叨著「君兒」「言兒」便永久地睡了過去。
人這一生難免犯錯,幼時常聽父親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父親終究是對我太過寬容,從未教過我,有些錯誤一旦犯了,改之不能,悔之晚矣。
那次之後我便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無論我如何後悔,如何挽救,如何彌補,她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我不打算助她為皇,卻也不忍看著她毒發身亡或是被幾位皇子暗殺而死,因此,布了今日這一局。
所以讓阿傾遠離宮廷,遠離朝堂,遠離皇宮,過著簡單而快樂的日子,一直是我心中所想。儘管第一次因為計劃不周而失敗,第二次她為此扇了我一個耳光,我仍舊認為這是對她的好。
實際上解藥皇上早便交給我,我卻謊稱找不到,接著找到了晏珣,只因為在幾個皇子中,他最容易無知覺地依賴我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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