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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胤右手一抖，手中的劍爆起一團劍芒，身形倏忽閃過，向姬鳳離攻去。

就這樣一路到了府邸後門處，忽聽得尖銳的鳴鏑聲劃破夜空，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只見一隊身穿重甲的北朝士兵阻住了他們的去路。為首之人，竟是北帝蕭胤。

「我其實是……」花著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去自己的身份，既然他已經忘記她，這件事還是別說出去了，否則，不知會引起怎樣的風波。她如今，還不知該怎樣應付。

果然，黑暗之中，有輕輕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好！」姬鳳離淡淡應了一聲，在唐玉的攙扶下，朝外慢慢走去。

在戰場上，蕭胤向她射箭時，回雪曾經去阻攔。花著雨就知道，她到了這裏，她是一定會來找她的。

「北帝果然豪氣，一言為定！」姬鳳離摺扇一收，笑語道。

蕭胤席地坐在毯子上，背靠著錦墊，正在聽溫婉撫琴。紫發與他深紫色的眸光交相輝映，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驚心動魄而魅惑逼人的氣質。這在以前的蕭胤身上是沒有的。而且，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冷了。

姬鳳離很重視她嗎？這話就是溫婉在戰場上說的話吧。

「本相對切磋武功一向沒有興趣。不過，如若有個彩頭，本相倒是願意迎戰！」姬鳳離漫不經心地說道。

侍立在門外的回雪快步走了進來，將花著雨押回到牢房，臨去前，送給花著雨一瓶傷葯。

蕭胤冷嗤了一聲，「黎民蒼生？朕正是念及天下黎民蒼生的安定，才會有一統天下之心。你難道不覺得，如果天下統一，這個天下，會更安寧強盛嗎？」

一個人在昏暗的地牢里，聽不見一絲別的聲音，又受了傷，花著雨感覺自己好像被遺棄了，南朝北朝，無處為家。任她再堅強，也忍不住覺得悲涼了。有些想哭，可是在這裏哭也是不能的。

蕭胤坐在椅子上，抬眸看了看花著雨，忽然仰頭爆笑出聲。他眯眼看她，「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可笑嗎？有戰爭就有傷亡，我的將士都不是怕死之輩，他們從參軍的那一日，便做好了隨時為國捐軀的準備。為了國家犧牲，是他們的榮耀。」

花著雨沒想到回雪一開口會問她這個問題，這麼說，她不是蕭胤妹妹的事情，回雪已經知道了！回雪知道，肯定是蕭胤知道了告訴她的。當日，她曾經告訴蕭胤，要他回去後去問白瑪夫人一件事。

花著雨苦笑，她和溫婉之間的賬，說起來真是複雜了。

「北帝既然覺得奇怪，本相就解釋給你聽。這個小卒日前曾在相府做事，他手中握著本相一件重要的東西，本相帶他走，不過是為了毀滅那件東西。如今東西已到手，人已經不重要。如若北帝要囚禁他，本相自可將他留下！」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姬鳳離唇角勾著瀲灧笑意，將凝重的氣氛瞬間化于無形。

「一言為定！」蕭胤抬手輕輕撫過劍身，冷然道。

「是的，或許你的想法是對的。但是，現在天下本就安定，並無戰亂！你造成了這麼多的殺戮，難道你的心中就沒有一絲愧疚嗎？還有你手下的兵將，昨夜一戰，傷亡眾多，你心中也不愧疚嗎？」

「她已經不在了！」花著雨慢慢說道，這句話她說得很艱難，說出來她心中也沉痛至極。她知道蕭胤聽了一定也會傷心，但是，早晚都要告訴他的。這是必須的！

花著雨驚駭地捂住了嘴，姬鳳離淡淡轉首，清冷的目光不著痕迹地落在花著雨臉上，眸光如炬，似乎要灼燒到她心底。

花著雨看著兩人相依偎的樣子，心頭突然而來的痛慢慢地減緩了。或許，蕭胤和溫婉在一起，也是極好的。他們很般配，如果蕭胤答應退兵，南北朝從此再無戰事，這一切便都圓滿了。

南朝大軍從禹都到北疆，行軍勞頓，在肅州勝了一場，按說，是應該緩一緩，待軍隊休整后，再攻城的。若是此戰敗了，被蕭胤反攻回去，說不定肅州就會失陷，姬鳳離何以這麼急著攻城呢？他不像是急功近利、急於求勝之人。而且，這一次和北朝的戰爭，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勝的。

「皇上！」溫婉停止了撫琴，在蕭胤身側落座。執起酒杯，給蕭胤斟滿了酒，「再喝一杯！」

陽關本是南朝城鎮，不日前被北朝軍隊攻破，如今北軍又退了回來。城中百姓早已避走逃難，整個陽關城除了北朝士兵，幾乎沒有百姓。

回雪提著燈籠的手顫了顫，眸中劃過一絲深深的悲慟。很顯然，她早就hetubook.com.com猜到了，這麼重要的事關身世的信物，是不會輕易送人的，除非人不在了。

花著雨運了運內力，將捆綁在身上的繩索掙斷，緩步走到牢門前。地牢雖然牢固，但外面的守衛並不算森嚴，很顯然，陽關眼下成了北朝重兵防守之地，南朝人根本就進不來。蕭胤也不用擔心有什麼人會來救她！

「說的也是！」他挑了挑眉，淡淡說道，紫眸深深凝視著花著雨，看了好久，劍眉蹙了蹙，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地牢中的守衛大約有十多個，見狀拿著兵刃沖了過去。但是，他們根本都沒有衝到姬鳳離身前。在他們向前沖的時候，便見得走在姬鳳離前面的唐玉一揚袖子，一大片粉紅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地揚了起來，又慢慢地從空中飄了下來。

當日，她在戰場上彈奏過那首曲子，蕭胤以為她是他妹妹后，曾要她彈奏過兩次。原本她以為蕭胤是不懂樂曲的，但是，他會拉胡琴，當然是懂得。大約，他將這首曲子記了下來教給溫婉了。

花著雨站在牢門前，她在等。她知道有人會來找她的！

花著雨靜靜立在屋內，抬眸說道：「我來還是想問一問，皇上何以要發動戰爭？你這樣做，就不覺得對不起天下黎民蒼生嗎？」

錦色的死，始終是花著雨心頭的最痛的一個疤，每一次提起來，就好似再次揭開了傷疤，掀開了血淋淋的傷。

蕭胤的目光在觸及掛墜時，眸光一凝，伸手快速將掛墜拿了起來，震驚地問道：「你怎麼有這個東西？你是誰？」

姬鳳離的狂氣將蕭胤的興緻勾了起來，紫眸中冷光閃爍，冷然道：「好！如果左相大人今夜能贏了朕，朕就放你們幾個出城，絕不動你們！」

「皇上，那個戰俘我們帶來了！」流風進去稟告道。

姬鳳離沒有理由前來救她！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的確將她從地牢里救出來了！

姬鳳離淡然凝立，白衣飄飛，廣袖帶風，他搖了搖手中摺扇，含笑望著蕭胤，笑容觀之可親。然而，眼神卻是凜冽的。

牢門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一個人提著燈籠，出現在牢門前，是蕭胤的貼身侍衛回雪。

美得讓花著雨覺得有些不真實，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肩頭上傷口的疼痛卻提醒著她，這不是做夢。姬鳳離真的來了！

「這是我一個最親的好姐妹留給我的，說這是她的親人留下來的，她要我幫她尋找親人！」

蕭胤身形搖了搖，傲然道：「朕認輸，若非他提醒，朕恐怕就敗了。朕一言九鼎，這就放你們離去，明日，我們戰場上見！」

這一瞬，花著雨僵住了！她萬萬沒料到，蕭胤竟能溫柔至此。

夜色深沉，火光暗淡。

蕭胤眯了眯眼，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人，看到她眸中閃過的幽光，不知為何，心底深處好似被什麼刺了一下，忽然極是疼痛。

她可以肯定，現在，她在姬鳳離眼裡，就是北朝探子。此時回軍營，姬鳳離肯定不會饒過她。但，不回去，就相當於承認了自己是探子。這是她絕不容許的。

花著雨一說話，溫婉的琴音就亂了，錚錚幾聲，一聲裂帛之音，琴弦竟然崩斷。溫婉驚呼一聲，抬起手腕，只見蔥白的玉指上有血珠慢慢淌了下來。她輕輕地顰了顰眉，似乎是很痛。

「她確實不在了，她是為了救我，才丟掉了性命。」花著雨一字一句，沉痛地說道。

「那她呢？」蕭胤拿著掛墜，站起身來，走到花著雨面前站定。深幽的紫眸凝視著她，眸中含著一絲驚喜一絲期盼。

姬鳳離修眉頓時一凝，握著扇柄的手微微一頓。便在此時，蕭胤身子一擰，向前撲倒，躲過了這一擊，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手中利劍忽然刺出，刺到了姬鳳離的左肋上。

蕭胤紫眸一眯，起身快步走到溫婉面前，執起她的手看了看。忽然俯身低首，張口含住了溫婉帶血的手指，為她吮去了手指上的血。

花著雨窘了。

墨色天空中，冷月高懸。三人沿著甬路，快步向府邸的後門而去。這一路上，遇到巡邏的士兵能避就避，躲避不過的，他們也懶得去打，唐玉便好似天女散花一般揚手撒一大把花瓣，花著雨不得不驚嘆，真不知他袖中到底藏有多少花瓣。

地牢外面，那些守衛也已經被唐玉收拾了，地下處處都是粉紅色的花瓣，被風吹得飄來飄去。

溫婉坐到琴案前，開始撫琴。那她曾經用過的繞樑，在溫婉的指尖下，奏出一和-圖-書曲她曾經彈過的《殺破狼》。

「好！」花著雨頷首，她覺得她除了說這個字，再說不出別的了。因為姬鳳離的話語實在很溫柔，讓她根本無法去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她本就要離開這裏的。

當日，蕭胤將溫婉擄走時，在馬車中對她說，擄走溫婉，只是為了保護她。這番話當時溫婉被點了昏睡穴，並沒有聽見。但是，並不代表日後她不知道。當一向清高傲氣的她，知悉自己被帶到北朝，只是蕭胤為了救一個小太監，情何以堪？

花著雨心中酸澀，唇角卻微勾，漾出一抹縹緲的笑意，轉身隨著姬鳳離和唐玉向外走去。

別離時，還是依依不捨，再見時，卻已經陌生如路人。一切已經滄海桑田。他還是他，她也還是她。只是，四目相對，他眼裡的她不再是她，她眼中的他也不再是他。

花著雨不明白，溫婉何以又開始彈奏這首曲子，難道是蕭胤愛聽？這麼說，這首曲子很可能是蕭胤教給她的了。

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看不真切，但一雙墨色長眸卻極黑，極亮，眸光如有實質般沉沉靜靜地落在花著雨身上。

有人走了進來。前面走著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衣衫的年輕男子，花著雨認得，他是南朝軍中的唐玉。而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人，那個人一襲白衣，從地牢昏暗的火光里沿著台階緩緩地向下走來。

他不像是被人操縱控制的樣子，他還是那樣冷冽霸氣雷厲風行。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這是她一定要查清楚的。

蕭胤紫眸一眯，他深邃的紫眸中一抹凜冽掠過，「那好，日後朕和你一起查！我問你，既然卓雅肯捨身救你，那你是不是她的意中人？你們可曾成親？」

戰場上，沒有所謂的兄妹，也沒有朋友，更沒有情人，有的只是兩軍對壘的敵人。

就好似昏暗的地牢內，忽然下了一場花瓣雨。而且，這雨還是香的，帶著甜醉的香氣。

誠然，蕭胤的突然出現，令她極是震驚，但他的話令她更震驚。他說，南朝攻城是聲東擊西，只是為了救她！

花著雨被這樣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姬鳳離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這令一向冷靜的她也震驚至極。

姬鳳離足尖忽然一旋，竟是踏在了蕭胤的劍身上，借力在空中一飄，身子在空中旋轉數圈。白衣當風，隨風漫卷。手中摺扇忽然打開，人驟然從空中衝下。

「這件事情，我還正在查！」她一直以為是皇帝老兒下的命令，姬鳳離派人做的，但是，她還沒有查到確切證據。

她有些想不通，就在這時，花著雨聽到了地牢的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和地牢里的守衛同時向大門處看去。

地牢內的牆壁上插著火把，暗淡的燈光照在他的白衫上，忽明忽滅，明明滅滅。

花著雨也跟在唐玉身後，慢慢地走了過去。

這是多麼大的一個烏龍啊！

花著雨震驚地抬眸望向姬鳳離，只見他並沒有望向她，而是眯眼凝視著蕭胤。

花著雨獃獃地站在鐵柵欄后，姬鳳離和唐玉何以來了，難道是來殺她這個所謂的北朝探子？她一時想不通，眯眼看著姬鳳離踩著明明滅滅的光，穿過唐玉灑落的花瓣雨，凌波微步一般，走到了她面前。

花著雨心中明白，溫婉對她，應該是恨的。

「一言難盡！回雪，現在我只想知道，你們皇帝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要忽然攻打南朝？他的黑髮怎麼會變成紫色？」花著雨凝眉問道。

他們在柵欄外，她在柵欄內。她有些疑惑地望著他，他卻淺淺笑著，目光掠過她肩頭包紮的傷口，修眉微微皺了皺。

現在蕭胤率兵撤退到了陽關，南朝大軍說不定已經將陽關圍困，她現在若回去，除了南朝軍營，便沒有別處可去了。只是，回南朝軍營，她不知會面對怎樣的懲罰。

花著雨頷首道：「我猜出來了，她說過那是她哥哥留下來的。」

花著雨心中一直起起伏伏，今夜發生之事，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沒想到姬鳳離會來陽關，更沒想到，蕭胤和姬鳳離會碰上，而且還要切磋武功。她知悉姬鳳離武功深不可測，而蕭胤的武功本就不弱，近來又功力暴漲，這兩人若是切磋，當是極其精彩。她其實也想看一看這兩個當世高手切磋的。

回雪提著燈籠站在牢門外，隔著牢門的柵欄定定望著花著雨。手中的燈籠散發著淡淡的柔光，並不能將牢房全部照亮，就連回雪的臉，都照得晦暗不明。

花著雨心中一和圖書沉，猶自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當初和親時，他看了溫婉的畫像，對溫婉一見鍾情，所以欽點了溫婉和親。他對溫婉這樣的女子，始終是喜歡的吧。或許，他對她的感情，只不過是兄妹之情而已。對溫婉，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兩個男人四目相望，空氣中一瞬間布滿了山雨欲來的凜凜殺意。

唐玉已經率先走了出去，花著雨隨著姬鳳離快步從地牢里走了上去。

「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嗎？」他冷冷說道，「如果說完了，就回地牢吧！來人！」

「送你掛墜的人，她是朕的皇妹！」蕭胤忽然開口，聲音里不無悲痛。

一瞬間，空中身形彷彿碎成無數道幻影，令人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那些守衛也都是身經百戰的，知悉這香氣有毒，都屏息斂氣，但是，縱然如此，他們還是一個個軟倒在地面上。他們不知道，唐門的毒，一般是無色無味的，若是有味，那多半是沒有毒。而他們之所以軟倒，是因為這花瓣上的水珠，那水珠在花瓣飄落之時，便濺落到他們的身上，毒便隨之滲入身體內。

蕭胤仰首大笑，「將他留下？左相大人，你以為你們還能走得了嗎？今夜，不光是他，你們都得留下，一個也走不了！」

回雪沉默了一瞬，卻並沒有回答花著雨的話，抬眸別有深意地看了花著雨一眼，取出鑰匙，將牢門打開，「皇上要見你，隨我來吧！皇上近來脾氣很不好，遲了若是惹惱了他，你可是要遭殃的。」回雪蹙眉說道。

唐玉不滿地看了花著雨一眼，冷聲道：「你是不是傻了？讓北帝小心，你是不是不想離開這裏了？」言罷，他朝著姬鳳離奔了過去。

姬鳳離鳳眸微微闔住，伸手捂著肋部的傷口，唇角兀自帶著淺笑，「不知北帝是否還要切磋下去？」

那侍衛聽到花著雨的話，冷冷答道：「還能出什麼事，南朝大軍開始攻城了！我皇正要去迎敵！」

蕭胤亮起了手中佩劍，真氣澎湃，將他一頭紫發鼓盪得飄揚起來，如同一道紫色匹練，極是魅惑。

花著雨抱膝坐在地面的乾草上，肩頭上的傷口忽然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方才忘記敷藥了。拿出回雪給她的藥瓶，拔出瓶塞，在黑暗中摸索著，將葯抹在肩頭的傷口上，忍受著傷口的刺痛，花著雨抽了一口冷氣，從衣衫上撕下布條將傷口細細纏好了。這些年在戰場上，受傷早成了習慣，自己敷藥包紮動作極其嫻熟。

「回雪，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當日來北朝，只是避難，對北朝沒有惡意！」她只能這樣說，目前，她是花著雨的身份還不能說出來。

花著雨這才驀然發現，姬鳳離這一次將他會武功的秘密暴露了。似乎，他也不打算再隱瞞了。

「你說什麼？」蕭胤眸光一凝，「你敢說她不在了？」

「她是什麼樣子的？」他摩挲著掛墜，低聲問道。錦色是自小便和他離散的，他還不知她生得什麼模樣。

花著雨雙手背在後面，邁著沉緩的步子走到蕭胤面前約五步遠的距離，清眸定定地凝視著蕭胤。近距離看，她發現蕭胤紫色的長發和他的容顏竟是那麼的相配，冷峻的面容和艷麗的發，那麼魅惑，竟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花著雨隨著回雪出了地牢。地牢外面的門口，站著蕭胤的另一個貼身侍衛流風。看到回雪帶著花著雨走了出來，他轉身在前面帶路。幾人沿著青石小路，來到了蕭胤的住處。

蕭胤暫居的府邸本是陽關府尹的府邸，花著雨也被押到了府中，直接被投入了府內的地牢中。

花著雨不知他為何笑，但是，看起來，似乎是看到她，他很高興，很放心。

花著雨伸手從脖頸上將錦色留下來的掛墜取了下來，來的時候，她知悉蕭胤不再記得她了，若非身上還留有錦色的掛墜，她恐怕也不敢貿然前來。她上前兩步，將掛墜放在桌案上，淡淡問道：「皇上還記得這東西嗎？」

蕭胤拔劍，銳利劍芒乍起，一片寒光編織成一張劍網，將飛鏢反彈了過去，徑直向姬鳳離襲去。

蕭胤說得對，再相見，或許就是戰場上了。

「你要說什麼，趕快說，朕可沒有閑工夫聽你閑說話！說得好，朕就饒你一命；說得不好，朕就殺了你！」他起身走回到桌案，慢悠悠地坐了下來。

花著雨心中頓時一凜，南朝大軍開始攻城？

花著雨正在凝眸沉思，一道勁風襲來，袍袖獵獵，掌風帶著凜冽的殺意向花著雨襲了過來。眼看著那袍和圖書袖就要打在花著雨臉頰上了，依著本能，她猛然後仰，躲過了蕭胤的雷霆一掌。

「那你又是怎麼認識卓雅公主的，身上怎麼會有她的信物？卓雅公主現在又在哪裡？」回雪繼續問道。很顯然，回雪並不知她便是贏疏邪，這個應該只有蕭胤知道。而回雪同樣也沒有懷疑她是花家小姐，只以為她是花家一個來代嫁的丫鬟。

「她很漂亮，柳眉帶著英氣，杏目透著聰慧。她不太喜歡笑，可能是從小遭遇挫折太多的緣故。她小時候是苦過來的。但是，她很善良，也很義氣。她甚至為了我……」花著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有些話，她真的不敢說出來，如果蕭胤知悉錦色是被人凌|辱致死，而且，就是死在那一晚，如果當夜他早到一刻，或許還能救下錦色。如果，他肯聽她的祈求，或許還能找到錦色的屍首。如果，這些事情讓蕭胤知悉，不知他會怎樣自責。

蕭胤眯了眯眼，眸中戾氣頓收，他勾唇笑了笑，「誰說朕要殺她了？沒事的，和你無關，你先下去吧！」

室內靜悄悄的，靜得可怕。

「真的是嗎？」花著雨低聲再問了一遍。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冒充卓雅公主？」回雪冷冷問道。

「皇上，我有幾句話要和皇上說，還請皇上屏退左右！」她可不是來這裏聽曲子的，有些話必須要和蕭胤說。

「她已經不在了，信物是她交給我的。」良久，花著雨才緩緩說道。

為何，就這麼願意看著眼前之人呢？他著實想不通。他冷聲開口道：「朕不殺你，既然她喜歡你，用性命救了你，朕也不會殺你。但朕絕不會放你走。戰事結束，朕會帶你回北朝，關於朕皇妹的事，你可以慢慢和朕講。現在，你可以告訴朕，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朕知道，昨夜你若是頑強抵抗，朕也擒不了你的。」

溫婉麗目閃了閃，笑道：「只要皇上想聽，婉兒就會一直彈。」她起身朝琴案前走去，經過花著雨時，頓住了腳步，美目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姬鳳離身軀向後飄飛，他的輕功不弱，動如流雲輕煙。手中輕揚的摺扇忽然一合，迎上了蕭胤急如閃電的一劍。

花著雨抬眸一瞬不瞬地望定他，沉聲說道：「不知皇上將我一個小小兵卒抓來做什麼？」

那一晚的白雪紅血，還在腦海中閃耀。

花著雨兀自震驚，她完全沒想到蕭胤會突然動怒，這就是回雪所謂的皇上脾氣不好吧。她只不過說了句話，打擾了溫婉撫琴，他就如此殺意騰騰。

花著雨凝神觀看兩人決鬥，只覺兩人似乎難分高下。

到滿是北軍的陽關城內，到北帝暫居的府邸內的地牢里，前來殺她？或許並非是殺她。因為，她看到他在笑！薄唇彎成很好看的弧度，令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花著雨凝立在屋內，在錚錚的琴曲里腦中念頭疾轉。

花著雨忍不住失聲驚呼：「小心！」

花著雨坐在地牢中，挫敗地想，這一趟北朝，她算是白來了。或者說，這個戰場她也白來了。她該說的話都說了，再待下去說不定會有危險。所以，如今她只有回去了。可是，說到回去，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回哪裡。

眾人的心思似乎和她一樣，那些侍衛都遠遠退開，花著雨也隨了唐玉向後退去。偌大的後園內，空地之上，只余蕭胤和姬鳳離相對而立。

出城時，她對姬鳳離說過，她不是北朝的探子，她信誓旦旦地說過，她絕不會隨蕭胤走。可是，最終她還是來到了北朝。

心中，不是不悲涼的，畢竟，他曾護她愛她。原本，她以為，南北朝是可以融洽共處的，他們之間，怎麼也能做朋友的，因為他們之間，牽連著錦色。可是，這一切，終究是在今夜化為泡影了。

夜太靜了，也不知到了幾更，花著雨有些睏倦欲眠，但是，地牢內實在是冷得無法安眠。她抱著雙膝，正要打坐運氣，忽聽得上面有奔走聲。一聽到動靜，花著雨心中頓時一凜。她站起身來，走到牢房的柵欄前，問外面的侍衛：「出什麼事了？」

「你說，她是為了救你，那麼，是誰殺的她？」蕭胤冷冽生威的眸光凝在花著雨臉上，似乎要在她臉上灼出一個洞。

兩人身形交錯飛旋，白衣飄飄，如光如影，紫衣獵獵，如電如閃。蕭胤劍勢凌厲，內力渾厚，每一招每一式，都有風雷之勢，令人難以招架。姬鳳離的招式一如他的人，帶著一種從容自若的氣度，無論蕭胤的招式如何凌厲，都能被他不動聲色化解。

地牢陰森而和圖書潮濕，令她窒息，而肩頭上的傷口疼得她忍不住蹙眉。她坐在地上，腦中，不斷迴旋著戰場上蕭胤的一舉一動。她試圖從他的不尋常上，找出來他的異樣。可是，最終，她不得不承認，蕭胤除了忘記她，除了人變得更無情，並沒有什麼大變化。

只聽得嘡啷一聲，不知他的摺扇扇骨是什麼材質，竟然能接住蕭胤的利劍。若是尋常摺扇，這扇子恐怕早就被斬作兩截了。

姬鳳離唇角含笑，摺扇一擋，將來勢急速的飛鏢擊落在地。

溫婉朝著蕭胤施禮，淺笑道：「皇上莫要氣壞了身子！」臨去前淡淡瞥了花著雨一眼，退了出去。

蕭胤轉首朝溫婉勾唇笑了笑，「婉兒，怎麼不彈了？朕想再聽一遍那首曲子。」

兩人雖是戰場上的敵人，但是切磋武藝卻還是極其客氣的，雙雙抱了拳，向後退了幾步。

蕭胤望著花著雨欲言又止的樣子，只覺眼前之人，雖著一襲普通兵卒的軍服，然而，那俊美無瑕卻是難以掩住。尤其是一雙清眸似乎帶著無窮無盡的魔力，讓他無法輕易移開目光。

唐玉一聽，袍袖微揚，幾支飛鏢直直向著蕭胤襲去。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這不怪她，是我彈得不好！您別殺她！」溫婉沖了過來，攔在了蕭胤面前。

「對於這樣的話，皇帝也相信嗎？我只是一個小兵卒而已！」蕭胤，他是真的一點也不記得她了。

蕭胤的紫眸閃了閃，他靠在椅子上不再說話，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猛然撒手，踉蹌著退了幾步，坐倒在椅子上，握著掛墜的手顫了顫，紫眸中一片悲慟。他伸指溫柔至極地摩挲著那枚掛墜，良久沒有說話。

多日不見，回雪並沒有多大變化，神色看上去依舊清冷，只是望著花著雨的眸光，卻明顯很複雜。

「原來左相大人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既然來了，那麼今日便正好切磋切磋！」蕭胤手中長劍指著姬鳳離，冷冷挑戰。

蕭胤的劍慢慢抽離，花著雨看到鮮紅的血從姬鳳離的身體內冒出，將白衫暈出一大片血花。心中驀然一緊，她惴惴不安地抬眸，姬鳳離已經淡淡將目光移開了。

花著雨站立在原地沒動，回望蕭胤。只見他神情冷峻，迎著花著雨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小子，我們戰場上見，總有一日，朕還會將你擄到這裏來的。」

花著雨愣了愣，她沒有拿姬鳳離什麼重要的東西。姬鳳離如此說，應是為了讓蕭胤認為她對他對南朝並不重要。其實，不需要這樣的，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之人。

看來，蕭胤並沒有忘記這個掛墜，他顯然不是完全忘記過去。花著雨凄然笑了笑，真沒想到，還得靠錦色留下來的掛墜來救命，錦色，又救了她一次。

地牢內無風，那一襲白衫自然垂落，好似山澗流瀉的瀑布。

回雪問到了卓雅公主，花著雨沉默了。

蕭胤紫眸中閃過嗜血慘烈的幽光，他忽然一掌向花著雨拍去。花著雨閃身避過，一把抓住蕭胤的手腕，靜靜望著他，「你可不可以日後再殺我？！」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錦色的仇她還沒有報呢。

蕭胤的目光淡漠地從花著雨臉上掃過，冷笑道：「一個小兵卒武藝這麼高，朕自然感興趣了，而且，據說姬鳳離很重視你。朕就是不知他重視你到什麼程度？」

姬鳳離借力向後飛去，蕭胤如影隨形跟上，手中利劍再次刺出。姬鳳離閃身避過，摺扇翻轉，刺向蕭胤後背要穴。

她不相信！怎麼可能相信呢！

夜空沉沉如墨，火把將這裏照得亮如白晝。

「跟我走吧！」姬鳳離溫言道。

花著雨被押著慢慢地走入屋內。

「朕真是沒有想到啊，一個小小兵卒，竟然勞駕左相大人親自來救！而且，為了一個小兵卒竟然不惜藉著攻城來聲東擊西，端的是好計策。朕若非忽然覺得此時你們攻城太過倉促，都已經率領兵將去守城了。」蕭胤冷冷說道，語音犀利，氣魄懾人。

唐玉從侍衛身上搜出鑰匙，快速將牢門打開。

花著雨知道姬鳳離武藝甚高，但是，沒料到他的招式竟能快到這種地步。眼看著摺扇向著蕭胤後背刺去，蕭胤猝不及防，這一招似乎躲不過去了。

花著雨知道蕭胤會見她的，在戰場上，不知溫婉在他耳畔說了什麼，讓他忽然對她有了興趣，以一國之尊親自出馬擒了她。要不然，以他根本就不記得她的情況，他應該對她這一個小小的兵卒不感興趣的。但她不明白回雪為何不願回答她的話。

這種境況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