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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梟

作者:馮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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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第四部

第四章

那黑臉膛漢子好不耐煩,從襟間掏出懷錶看了看,「說妥了這個點等我,又找他相好王三妞去了。」
卞夢龍啞然失笑。
「你後頭有根還怕什麼?」
卞夢龍也笑了,「諒你們也不敢找我的麻煩。本人做趟子的手段不過與你這位上風的手段大同小異。」
小鳳姐雙眼含笑,「卞先生,勞您賞臉,可您也瞅見了,我正接客——床上還橫著一條呢。」
兩個女人快嘴快舌地說:「小鳳姐,你瞧這人多不懂事。我們說你正在接客,他不聽,非要進來包你。」
冀金鼎尚遲疑,「我包她過夜在她身上已花了不少了。」
「這位先生還玩得起嗎?」上風問他。
小鳳姐一愣,「我懂個屁?我懂錢,誰有錢誰是爺爺!」
「行啊。」上風不緊不慢地說,「眾人閃開,我倆玩一把。」
煙霧騰騰。他捂著鼻子在各個攤位轉時,兩個賭客的議論飄入了耳朵:「這地方的手腳太狠,我們不是對手,回去吧。」「擲老牛那裡昨天讓一個黑大個捉住了手腳,整治了一通。那裡的上風會規矩些,我們到那裡賭去。」他聽到「黑大個」三個字心裏一動,轉身去了擲老牛攤。
「老兄,看清楚了,這兩個人要做筆交易。」卞夢龍拍拍冀金鼎的肩,拽住他的袖子,往前湊了幾步,在一個水果攤后蹲下,兩人瞪大了眼睛盯住了首飾店的門口。
「非也非也。」卞夢龍忙出手穩住他,「我只問你,你剛才墊出去的二百還能回來嗎?」
一個老者說道:「這個翡翠鐲子二百五十大洋。」
卞夢龍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說道:「這兩個人是聯手下了個套,讓你往裡鑽,而你就順順溜溜地鑽進去了。」
「有把握。」
小鳳姐當然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她把門砰地關上,嬌憨地偎在卞夢龍懷裡,輕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老冀前幾天還把你從這屋裡扔出去呢,怎麼轉眼間又來了個大折個兒?你倒是說嘛。」
「後頭有根也不能胡來。這樣吧,咱們先聯手給它添點亂,晃蕩晃蕩它,老冀你看怎麼樣?」
「可也是。」冀金鼎嘿嘿笑著搖了搖頭,笑間眉頭一擰,騰地站起來,打量著對方,吸溜了一口氣,說道,「你是幹什麼的?黑道上的事這麼清楚?」
「哪個黑大個?」卞夢龍不露聲色地順口問道。
兩個警察雙手抱在胸前,懶散地斜倚在牆上,向他招呼道:「在這裏呢。」
「我的小祖宗喲!」冀金鼎把她拉到卞夢龍跟前,指點著說,「這才是親爺爺哪,我是他三孫子!得,我讓我讓。」說著,把衣服鞋捲成一團,跑到走廊里。
門推開,卞夢龍進來,身後跟著兩個警察。
他點點頭,眼不離上風的手,站了起來。待上風把六顆骰子剛揚入碗中,他猛地俯下身去,似乎是為了看清楚些,臉幾乎俯入盆中,又猛地直起身子。
「小弟我賭技門門精,江湖上有點小名。我去給你撐撐場面,當個……當個……當個『得力幹員和*圖*書』!」
一個警察對另一個警察說:「今兒這事可真合適,被他叫到屋裡,聽他說幾句話,每人就乾落兩塊。你說這小子是幹嗎的?」
冀金鼎在床下屏息靜聽。
卞夢龍打個響榧。他看出來了,這個黑大個在賭場上很厲害,但在妓院這種地方還是個生手。
街上人很多,比肩接踵,老者不曾注意到身後有人跟著,徑直往首飾店走去。
冀金鼎進退兩難,一時說不出話了。
冀金鼎想了想拔腿便跟上了。
「才九個點,不夠十一點,吐三百大洋吧。」卞夢龍邊把自己的錢裝入袋中,邊冷冷地說。
上風面帶微笑,坐了下來,右手裡玩著那六隻骰子,問道:「怎麼樣?可以開始嗎?」
「你把持。」
另一個警察說:「管他呢。誰給錢咱們給誰辦事。」
吉順卻不慌,說道:「我雇的這個東西不仁義,我自會收拾他。這位先生,說說你的招數吧。」
「別沒理亂找轍,」小鳳姐一扭腰身,「你跟我睡覺與挨不挨著聚友會館有什麼關係。」
「我可沒把握,沒個萬十來塊收不進這地方。」
「昨天被你從這裏扔出去的那個人。」卞夢龍含笑作答。
但見老者二話不說,右手拍拍腰間,左手攤開伸過去。小鳳姐也沒話,從手腕子上褪下手鐲遞過去,接著從老者手中接過多半封光洋往挎著的小提包里一扔,美滋滋地向老者遞了個眼風,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你呢?」
一個妓|女拉住他,「這位老先生也要擁香衾玉呀?」
冀金鼎小心掩上門,向桌前走去。桌上有一盒開封的哈瓦那雪茄煙,邊上攤著紙墨。他走過去,拿起一張便箋,湊到亮處,吃力地讀出了聲:「夢龍兄台鑒,望速察明聚友會館內情,另選一得力幹員,以便不久後接收。警察局,潘,民國七年六月癸未。」他讀畢想了想,「另選一得力幹員……嗯。」他放下信怔怔坐下又拿起張紙,讀道:「聚友會館內情大略。潘局長台鑒……沒寫完呢。」他放下紙怔怔坐下。
「怎麼講?」
小鳳姐拿起一個翡翠鐲子愛不釋手。
他看看四下,盯著對方說:「外人閃開,就咱哥倆斗一局怎麼樣?頭幾回你把把贏,我也不能總背時呀。」
「想知道?到隔壁盼盼苑找去。」那上風不耐煩地說,「昨日里,他從這裏敲去五百大洋,馬上逛窯子去了。」
這天上午,首飾店老者夾著算盤、賬本,穿過紅男綠女,一路走來。
「可以。」卞夢龍說,「不過前幾把我可說不上是什麼『小賠』,而是足足輸了八十大洋。」
冀金鼎對來人似曾相識,問道:「你是……」
「兩碼事。」老者伸出兩個指頭,「包夜錢算扔了,代她墊的錢她怎麼也得還你。如果這保人連這點道理也順不過來,我一個老頭子可得在老闆前面砸飯碗了。唉!幹了一輩子首飾,還沒遇到過這麼糟心的事呢。」
小鳳姐邊看手腕上的新鐲子邊說:「老www.hetubook•com.com冀,你也瞅見了,我的錢都買鐲子使了,這頓早飯得由你做東啦。」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卞夢龍拍拍帽子,「他用吸鐵石控制點數,我不過是用吸鐵石來改變點數。他的吸鐵石在桌下,而我的在帽子里。」說完重複了一遍剛才幾乎把臉俯入盆中的動作,直起腰拍拍上風說,「這麼一來,你想要的那幾個點就全變了。」
「你這娘們兒沒聽出卞先生話裡有話。」冀金鼎忍不住,穿著大花褲衩跳下床,光著腳丫跑過來,一搡小鳳姐,「婦道人家你懂個屁!」
他眼一亮,閃到一根柱子後面。
「我尋思著……我尋思著……」他兩眼一下瞪得溜圓,「把隔壁那個聚友會館給他娘連鍋端了!」
冀金鼎想想也對,一骨碌坐起,「到這份兒上了怎麼辦?」
卞夢龍見狀忙跑上前,滿臉賠笑,連聲說道:「有勞二位,有勞二位,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說著往每個警察手裡放了兩塊光洋,點點頭便走了。
既然黑大個言明要包小鳳姐,那就不會只包一兩天就走。次日早晨,他邊啃燒餅邊走,又來到盼盼苑對面的街道。清晨盼盼苑便有進有出。看來這麼二堂子生意的確不錯。
冀金鼎從床下看到:兩個警察腳跟一磕,說了聲「是」便出了門。
冀金鼎俯在床上緊張地聽著。卞夢龍的聲音傳來:「知道你正接客,但我還是要住進這間屋。不是為了包你,而是……更深的話也不便說了,我相中了這個位置,它緊靠著聚友會館。」
「那好。」卞夢龍鉤鉤指頭,「請隨我來。」
賭本這麼大,別人也不敢招呼,紛紛讓開,緊緊盯著上風手裡的骰子和桌上那隻空碗。
小鳳姐俯身看首飾,邊看邊說:「說的是出來吃早飯,既然路過這地方了,挑件首飾也好。」她直身看看冀金鼎,「老冀放心,我小鳳姐身上有錢。」
水果攤后蹲著的兩個人忙低下頭,待小鳳姐從路邊經過並走遠才抬起頭來。冀金鼎遠遠地望著小鳳姐若隱若現的背影,納悶地說:「這娘們兒跟那賬房的老頭搞的什麼名堂?」
卞夢龍對兩個警察說:「你們回去轉告潘局長,我用不著你們二位保鏢。聚友會館的情況嘛,我已經摸得差不多了。關於選派得力幹員一事,我于近日內物色一個。」
那上風一聽便急了,伸出右手喊道:「我可沒做趟子,剛才在場的全看到了,我這手上可沒夾帶。」
老者賠下笑臉,「我是來要賬的。」說完拉下臉走開。
「對這門我可不精,望老弟略加指點。」
小鳳姐知趣地從卞夢龍腿上下來,「我出去,留下你們單獨說。」說完拉門走了。
卞夢龍說:「冀大哥,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老者忙不迭地將兩封光洋裝入袋中,點頭哈腰地走了。
卞夢龍在屋裡來回踱了踱,也拉門走了。他來到弄堂口,無目的地轉了轉。他要給床底下那個人留出一段時間,讓他從床下和_圖_書爬出,再溜出去。桌上那份所謂潘局長的信是他昨天晚上偽造的,就是有意放在桌上給那個企圖來摸他底的那個冀金鼎看的。老冀果真看到了,看到后怎麼想那就是他的事了。
小鳳姐格格一樂,拉著他的手走了。
他在門外往裡看看,推門進去。
上風嘴唇直哆嗦,「這麼大的數……我做不了主。」
「這話留著對小鳳姐說去吧。」冀金鼎仍顛著腳。
「也罷!」冀金鼎一撐而起,「桌上兩封光洋,一封一百,是我在賭局弄來的,你拿回去平賬吧。」
卞夢龍斜睨著他,「你這大賭棍連這點手腳都看不出來?」
卞夢龍心裡有數了,所謂黑大個正是把他扔出小鳳姐房間那個人。
「這八十吐給你,」吉順對手下人說,「給他開三百八的庄票。」
上風愣愣地看看他的臉,看看他的帽子,還伸手上去摸了摸,「咳!真真晦氣!昨日那個黑大個識破趟子撈了幾百大洋,今日又碰上你這麼個辣的,比黑大個還狠!」
他抽身來到盼盼苑,卻沒進門,而是到馬路對面靜候,但直至天黑,卻沒見那黑大個的蹤影。
進來的是卞夢龍。
冀金鼎騰地站起,「怎麼著?想來找后賬?!」
「買這個鐲子時,小鳳姐推說沒帶錢,自己掏了五十,讓你保二百。等你這二百出了,小鳳姐把鐲子退了,自己落下店家退的二百,而店家貨沒出手,乾落五十。兩頭都便宜,冤大頭是你。妓院跟首飾店常聯手下這種套,殊不知這日是把個名震江南的神賭給裝進去了。先別瞪眼,你可以向小鳳姐討這二百,可嘴怎麼張?你說你發現她的圈套了,無疑是盯梢盯來的,這麼一來你這人就全栽了面兒了。你硬跟她要?幾聲親爺爺一叫,你他娘整個人又酥了。認了吧,反正你這錢來得容易。」說完站起身來。
上風笑笑說:「十一點要湊不夠,我賠你三百大洋。」
「我在這兒呢。」不知何時湊過來的吉順搭了臉,接著吩咐手下人說,「給他開三百大洋庄票。不過有個小條件,我都看到了,你先誠心小賠而後大撈一票,有什麼高招能否指教一二?」
小鳳姐把一個手袋放到櫃檯上,「五十先放這兒。」說著戴上手鐲歡天喜地地出了門。冀金鼎無奈,尾隨而出。
他不動聲色,把一隻包提起來放到桌上,猛地一兜底傾出一準光洋。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不慌不忙碼成三摞,一指,說道:
「這是三百大洋,我全押上。話先說在頭裡,我輸了認賠,要贏了呢?」
他們在前頭走,他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順著秦淮河往東走進了一家首飾店。
這是一家正宗的首飾店。不賣古玩,不賣字畫,專賣江南能工巧匠製作的各種女人用的飾物。
「您別笑哇,」冀金鼎一本正經地說,「那地方太肥了。」
冀金鼎轉身離開櫃檯。心裏想著,姓卞的八成真是吃早飯去了。時間不會太多,要抓緊這個空兒看看他到底系何人,他順著走廊邊走邊數,到第四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試著推推門,一推竟開了。他兩邊張望了一下,一側身進去。
「你是沒有夾帶。」卞夢龍冷冷一笑,說話間閃電般出手往桌下一掏,噌的一聲拿出塊拳頭大小的磁鐵來說道,「你的骰子灌了鐵粉。你右手用不著夾帶,因為左手可以在桌下用吸鐵石來遙控骰子的點數。」
老者好商好量地說:「這樣吧,既然您是保人,小鳳姐一時回不來,按理這所欠的二百大洋應由您先墊上,我也好回去平賬交差,等小鳳姐回來讓她再還您就是了。」
「有你這句話,咱們就去試試。」
第二天一早,小鳳姐的房間里半明半暗。她蓬亂的頭髮從被子中露出來,臉蛋上脂粉狼藉,一副滿足的神情。她睜開醉迷迷的眼睛一扭身子在冀金鼎懷中撒嬌,他倒沒心思調情,雙手墊在腦後獃獃地想著什麼。
圍觀者皆驚,那上風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痛快!做趟子就說做趟子,不含糊!」吉順笑著說,「怎麼做的趟子?說出來,我保證不會找你的麻煩。」
「當初可是由您作保的。」老者軟中帶硬地冒了一句。
「好說好說。」冀金鼎搖搖頭,「不愧是個小鳳姐,你比《紅樓夢》里那個鳳姐還刁三分。」
冀金鼎不解,人家又不認識我,我憑什麼給你作保?
「甭喊大哥,甭喊大哥,」冀金鼎兩手亂擺,「您冀小弟有話要對您一個人說。」
「她怎麼連這點兒規矩都不懂?」老者急了,「那不是個小物件,當時讓你們賒出來就是老大情面了。如果午前這個賬我討不回去,可沒法向店裡交代。」
待上風站起看時,臉倏地變了,咕咚一聲坐下來。
老者說:「先生這麼體面,一看就不是歹徒。貨你們先拿去,我回頭到盼盼苑取錢就是啦。」
冀金鼎搔了陣腮,要仰面躺下,聽到門響動,一支棱身子坐起來。
小鳳姐正不安地在首飾店門口徘徊,見到老者夾著賬本走過來,眼一亮,喜滋滋地迎上前去。
在蘇州混的小一年中,卞夢龍沒少出入賭館。他賭得少看得多,所以儘管手上不算活絡,但對做趟子的事卻絕不比老手懂得少。離開盼盼苑后,他回興隆客棧稍事準備,第二天上午便入了聚友會館。
冀金鼎關上門,尋思著話該怎麼說。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卞夢龍笑微微地:「說吧。」
卞夢龍從另一個櫃檯前轉過身來,看看老者便走了。
冀金鼎和小鳳姐手挽著手,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我眼下還不能告訴你。」卞夢龍淡淡一笑,掉頭便走。
後面的兩個人與老者相距十幾丈,不遠不近地跟著,快到首飾店時,卞夢龍一把拉住了冀金鼎,冷笑著說了一聲:「果不出我所料。」說完往前一指。冀金鼎順其手勢望去,不解地微微張開了嘴。
冀金鼎顛打著腳,「誰知道你們賬不過午,她以為你們過兩天才來討賬呢。剛才她出門了,擦黑才能回來。」
賭界把黑話稱為切口,按賭界的切口,五六為牛頭之意。在牛頭攤上捉牛頭,就和_圖_書是上風獨擲的六顆骰子中除去點數相同的三顆,餘下的三顆點數之和如大於十一則上風贏,否則便輸。如大於十一,上風要保證一顆骰子為五,另一顆為六,故曰捉牛頭。卞夢龍下賭了幾把沒見到上風用指間夾帶,但他仍是把把輸,右側的一摞光洋不大會兒工夫就沒了。
他眉毛一挑,「不便深談。」響起膽怯的敲門聲,他不耐煩地說,「進來。」
冀金鼎撣撣馬褂,縮頭縮腦地貼著門邊進來。
「那是我為小鳳姐墊的首飾錢,又不是包夜錢,她得還我。」
門外響起腳步聲。他跳起,見無路可走,鑽入床下。
「把做得了主的叫來。」他悠悠然然地說。
庄票拿來,卞夢龍掖入袋中,看看吉順,一笑,「其實,我哪有什麼高招,不過是做了筆趟子。」
冀金鼎的腿不顛了。
「端了它幹什麼?」卞夢龍掉下臉來。
正如他所料,冀金鼎正在門外「瞄」著他,見他出門,便從隱蔽處走出,過馬路進入客棧。他已從小鳳姐那裡打聽出這個小白臉的名字。這次要來摸摸此人的底。
他上樓敲敲小鳳姐的房門,並隨之咳嗽一聲,推門而入。冀金鼎正蹺腿躺在床上哼小曲,見老者進來,動也不動地說:「這麼快就討賬來了。」
卞夢龍在另一側佯裝挑首飾,實則在留心聽。
門外傳來嘈雜聲。小鳳姐忙起身,穿上睡衣睡褲便去開門,門剛開,卞夢龍和兩個女人便擠了進來。
客棧賬房先生正低頭算賬。他用細長的手指撥拉著算盤,一個方方正正的黑臉膛出現在櫃檯上,「卞夢龍在嗎?」
斑駁的牆上滿是污痕。床上的被子還沒有疊,床下的盥洗盆里,有一層黃黃的液體,發出一股尿味,直嗆鼻子。
卞夢龍知道後面有人跟,卻頭也不回,一直回到下榻的旅店。當天夜裡,他做了些準備,便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他打著哈欠,趿拉著鞋,跟門房說了聲上街去吃早點,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便出了旅店。
「你有把握?」
「還貴?別的地方沒這價,再讓就賠了。」老者說道。
「當時小鳳姐提出由您作保,我一瞧您身材偉岸,聲若洪鐘,沒錯的是個體面人,所以沒讓您簽字畫押就應下來了。如果不是您這樣的作保,憑她小鳳姐一個開窯子的,我們是萬萬不能這麼賒賬的。」
「你不是讓了嗎,又來起什麼哄。」小鳳姐不滿地說。
首飾店是粉黛之地必不可少的。那些包妓|女的富商巨賈常來此買首飾贈給所包的妓|女,但對冀金鼎這樣的賭徒來說則是另一回事了。
老者賠下笑臉,「賬不過午。請問小鳳姐可在?」
小鳳姐想了想,「行,我要啦。不過……我是出來吃早點的,身上只帶了五十個大洋。這樣吧,貨我先拿走,所欠的二百由這位先生作保。他現在住盼盼苑,你們回頭來取吧。」
「這麼貴?」小鳳姐大為驚訝,「能讓點不?」
「他八成是吃早點去了。」賬房先生頭也不抬地說,「要不你先到他屋裡等等他,左邊第四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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