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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梟

作者:馮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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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五章

第五部

第五章

夥計介紹道:「這是卞先生的朋友,看您來啦。」
小黛玉把鋤放下,跪下將壇蓋子打開便走。肖少泉忙俯身去看,驚得咧開了嘴。
待肖少泉入得門來,見到的仍然是面朝里坐著的一個老道和一個女道人。
「公子如若不信,且當做聊資談助。不過,若您見到此二人,也許便深信不疑了。」
茅山道人早已讓肖少泉仰慕,雖然過去對所謂的諸多法術頗不以為然,但此番眼見為實,「銀生銀」后,他抓住這兩個人不放,還要搞「金生金」,讓城中人對他折服。
肖少泉好生稱羡地看著女道人。隨著她的動作往碗中看去,隨著水斟滿,碗底出現了人影。俯身一看,竟是自己。
按「道法」,演「銀生銀」者必須守一夜,才能演成。
夥計往裡一指,「進去吧,老道和道姑俱在其內。」
連我的面都沒照,不僅知道我姓啥名甚,而且連我的影都出現在那隻碗中了,真真神道,不得不信了。肖少泉走一路琢磨一路。老道所說似乎有根有據,有板有眼。回得院中,梁秋正在附近吊嗓子。聽著這聲音,他頓悟,這不正是青蛇纏身嘛,她在台上就是演蛇仙的。他不由自語道:「金銀互變?」猛地,他一拍巴掌說道:「姓卞的,我明白了。」
他們出門上了馬車,沒多遠便到了肖家。這也是一處帶庭園的巨宅。剛安頓下來,肖少泉便苦求要學「金銀互變」。王三千推託了一陣,推不過,便應了下來,他們來到庭園中挖了一個坑。但見王三千手揮寶劍,口中念念有詞在庭園中作法。
鸚鵡叫道:「不對頭,不對頭。」
「既然卞先生不在,我就先會會他們吧。」
「卞先生連住在這裏的事都不讓我們說出去,更別說讓人來造訪他了。」
肖少泉、王三千、小黛玉,俱盤腿坐成一個三角形。一根繩子在不同的三處捆著三個人的手腕子。道藏中不可能有m.hetubook•com•com這方面的規定,純粹是王三千為故弄玄虛生出來的法子。
「我心誠,我心誠。」肖少泉連聲辯解,「只不過看到神姑操鋤,讓我想起了《紅樓夢》中的黛玉葬花。」
茅山道家宮觀的敕賜很多。相傳宋徽宗曾賜給茅山道士一玉印,後來就成為茅山道家的山印。
一隻手搭到他的肩上。手落得那樣輕,宛如夏日晴空落下的一縷遊絲。他被感動了,肩膀顫抖了一下,信賴地抬起雙眼,可憐地微笑著。
那個夥計探進頭來,說道:「肖少泉來了。」
「算不得什麼。」王三千不以為然地說,「我與我女徒也這麼幫過大旺錢莊卞先生的忙。」
王三千作法的動作加大,口中吐涎,劍舞得嗖嗖直響。
「他們住在此間?」
王三千眼珠轉了轉,不曾回身,喑啞地說:「為道者雲遊四方,與道門外者概無深交。不過是卞先生有為難之處,約貧道師徒二人來給他幫忙就是了。」
梁老闆說:「少泉,你自己終日玩票,不做生意,上輩留下的錢遲早會坐吃山空,不如存到大旺錢莊去,讓卞先生拿去倒生意,你也跟著吃些利錢。」
梁老闆捻著指頭算了算,徵詢地說:「你的意思是,大旺錢莊獲的利不是做生意賺出來的?」
他的本意是去摸摸底。
這是上午談的話,下午,肖少泉去了潮州會館的客棧。
他把一個硬物往他腰間一塞,「與我說說何妨。」
王三千搖頭道:「不必麻煩肖公子了吧。」
滿滿的一壇銀洋。
他深深彎下腰。「神道切莫推辭。肖某實實是想拜您為師,將您的萬千本事學來一二。」
這天夜裡,月光照在小黛玉的臉上,更顯蒼白。她毫無睡意,獃獃地想著心事。月光也照著王三千的面頰,他面無表情。肖少泉在另一側,唯獨他哈欠連天。
「也罷。」夥計說著敲響了一扇門。https://m•hetubook•com.com門內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進來。」
「就住在卞先生隔壁。」
王三千和小黛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咧了咧嘴,伐伐眼,倒頭便拜。
第二天午時作法,未時開壇。好不容易熬到午時,只見那王三千站立著,嘴裏念念有詞地揮舞寶劍。一個時辰后,小黛玉用鋤把浮土翻開,露出罈子,她遞過去一個眼色,肖少泉虔誠地把罈子徐徐從坑中取出。
老道的聲音又響起:「金銀互變一事暫且不談,你青蛇纏身狐媚之氣太重,避開媚狐便可自安。去吧。」
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道背朝著他坐著,老者披了件寬大的道袍,袍上繪著一個直徑約一尺的太極圖。
「這碗底有塊凸水晶石,水晶石下壓著一張剪好的照片。碗里沒水時,照片看不見——西洋對此還有一套『物理』之說——待水斟到一定程度時照片就顯示出來了。」說完,他把桌上的水壺一斜,水流入碗底出現了肖少泉的形象。
肖少泉面露喜色,「既然如此,肖某看二位住此客棧,粗茶淡飯,多有不便之處,特約二位到肖某府上居住。馬車正在門外相候。」
屋內的三個人相視一樂。
茅山積金峰下,有元符萬寧宮,又名印宮。這兒的道院一度最多,建築也最雄偉,后漸漸壞毀。附近有華陽洞,傳為三茅君修鍊得道處。清康熙帝南巡時,曾題以「華陽洞天」四字。
「神姑」嫣然一笑。這傻貨,還不知道她在盼盼苑的芳名正是小黛玉呢。只是那個小黛玉,光等著勾嫖客上門「梳攏」,從不會掄個鋤把子鋤個什麼的。
老道的身旁站著一個漂亮女子,女子也著道袍,胸前繪著一個太極圖。
他微彎下腰說:「請問,卞先生請二位來,二位與卞先生可是至交?」
其實,這個所謂老道是王三千裝扮的。待卞夢龍謀划著要進一步採取行動時,寫信把他從無錫召www.hetubook.com.com來。而道姑即是小黛玉,他們算著肖少泉會來客棧摸底,所以安排了這麼一出。待他離去之後,卞夢龍來了,他不解地拿著只空碗翻過來掉過去地看。
「找貧道有何事?」老道的聲音在室內嗡嗡響。
「一男一女,男的是廣東大法師王三千,女的是他的徒弟,這兩個人非常了得……能變銀為金。」
「哪會有這等事。」他一笑置之。
王三千說:「忍一忍,到明日午時就能開壇點銀子了,現在必須靜守,如果不到時辰便睡過去,銀子便生不出來。」
他過去曾數度游茅山。從游中得知,兩漢元帝時的茅盈,早年入恆山修道,后隱居於此。他的二弟茅固為執金吾,三弟茅衷為五官大夫,都棄官自咸陽來到茅山,與兄長茅盈一起修鍊,得道登仙而去,世稱三茅君。西晉的葛洪,南朝齊梁時的陶弘景,唐代的吳筠都曾修鍊於此。葛洪即茅山人,自號抱朴子,著有《抱朴子》一書,內篇論丹方葯術,系神仙家言。陶弘景系秣陵人,字通明,官拜左衛殿中將軍,后棄官隱居茅山,號華陽隱士,又號華陽真人。梁武帝蕭衍即位后,凡朝中大事多請教於他,被時人視為「山中宰相」。
「神道法力無邊。聽說,聽說……可將銀變金……」
「大相士,」小黛玉說,「我也搞不清這碗中出現人影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當著那個票友變出了他的影的?」
夥計摸了摸腰,「肖公子既是卞先生的朋友,我就實話對你說了吧。」說著四下望了望,神秘地壓低了聲音,「卞先生原本不會客,可最近約來兩個人。」
卞夢龍說:「我先走,你們先聽他安排就是了。」
「我放了半壇銀洋,卻生成了一壇銀洋。」他自語之後,猛抬頭,惶恐地看著男女真人。
也難怪他容易被假道士唬住。鎮江邊上有個茅山。茅山介於丹徒、旬容、金壇、溧陽和潭水五縣之間,主m.hetubook.com.com峰不過高一百二十丈,是一片低山丘陵。唐宋之後,這裏成為道家的「第八洞天」,東南道教中心,因此,山上多道教宮觀。
月光照著庭園中的幾棵樹。它們動也不動,樣子十分冷漠。一個黑影翻牆頭跳入肖家庭園。黑影拔掉插在土堆上的劍。他翻開土,打開罈子,往裡續了些銀子。又把罈子封好,掩上土。藉著月光,可以看清此人是板牙。
卞夢龍彎腰看看碗中的肖少泉照片,雙指往碗底一指,說道:「唱戲的,我算準了你還得往這裏跑。」
老道並不回身,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來人可是他?」說著將一隻空碗遞給女道人。女道人伸出嫩蔥般的手接過,又將空碗置於肖少泉身旁的桌上,提起一隻鐵壺徐徐往裡倒水。其手指細長飽滿,加上動作輕巧而舒展,煞是好看。
他直愣愣地看著那女道人將盛著水的碗遞給老道,老道接過碗看看,「唔」了一聲,仍未轉過身來,便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說:「來人可是肖少泉?」
他邊走邊說:「卞先生和什麼人來往嗎?」
肖少泉把一個罈子平平穩穩地放入坑中。壇中是半壇現洋。小黛玉口中念念有詞,用花鋤把土填入坑中。
「那是,」小黛玉道,「他還念著金銀互變呢。」
「他沒準是來接我們的。」王三千判斷著說。
「這則另當別論了。」王三千說著站起轉過身來,對小黛玉說,「這位肖公子意欲學道家功法,特來接我等二人前往宅中。心誠可佳,你當收拾一下行囊,與我去吧。」
「兩個什麼人?」
一個夥計對他說道:「卞先生就住在這裏。每天晚上才回來,如您願留下條子,我帶你到他的房間去。」
肖少泉在梁家的庭院里坐著,兩眼悻悻然端詳著那片水池。不知怎麼搞的,自從南京的那個小子介入他的生活之後,就像有一道鐵箍緊緊卡住了他的胸口。
「這是江湖上的一絕,秘不示人的,既然和圖書卞先生和小黛玉想知其中機竅,我也就不掖藏了。」說完,王三千指指碗底說:
「日子對不上。」肖少泉十分肯定地說,「到浙江做茶葉生意,一去一回再加銷售,怎麼也得一段日子錢才能回來,可這才幾天呀。所以,這些日子我得留心卞先生,看看他從什麼路子裹來的錢,搞好了我比他發的還狠。」肖少泉說著逗了逗鸚鵡。
肖少泉直起腰來,想了想,站起說道:「我說他翻本怎能這麼快呢,原來果真是您二位幫的忙。」他猛地明白了,祈于茅山道士施法,這就是卞夢龍的本事。而這在他來說,也是可以辦到的。
蠟燭的火苗在微風中跳躍著。肖家的客廳一閃一閃的。
小黛玉拽拽手中的繩子,睏倦地說:「肖公子,咱們誰也別睡過去,有這繩子連著仨人,我們做不了假。」
「開壇——」王三千拖著長腔念道。
肖少泉搖了搖頭,「非我信不著卞先生,我是在想,城裡別的錢莊開張沒個一年半載的倒不出錢來,而大旺錢莊這才開張幾天呀,就獲利那麼大,不大對頭。」
肖少泉咬著指頭思索起來。「去吧。」老道的聲音又響起,他這才老大不情願地向外挪動腳步。
「正是正是。」肖少泉趕忙答道。
肖少泉跪著,看著土被徐徐填入坑中,不由偷偷抬頭,看看正攏土的「神姑」。
小黛玉一身道姑打扮,攏土時鼻尖上滲出細細的一層汗珠。臉且顯得紅撲撲的。一陣小風吹來,她蹙蹙鼻子張張嘴,一副要打噴嚏的樣子,可又沒打出來,輕輕咳了兩聲又操起鋤。她側了他一眼,邊攏土邊說:「心要誠,不得有一絲邪念,光洋才能生出光洋。」
「相機行事。」卞夢龍說著拉門便走。出了門后他想起來了,那碗實不稀罕,跑古董時他曾見過一隻侯馬產的蝴蝶杯,杯內有花,紅綠相間,一待斟滿酒則見一彩蝶起落於花叢間,酒盡則蝶逝。這說明我國古代即已懂得運用光學原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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