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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長得英氣秀美，身手也了得。」少年侃侃而談，似對霍青桑念念不忘。

「兩個時辰了。一個時辰前就應該支援的通州駐軍並沒有按照規定時間來支援，派去求助的將士沒有回來，現在不知道將軍……」

「大小姐，我去叫軍醫。」李峰擔憂地看著霍青桑。

吳越接過箭矢，箭羽豐|滿，箭尖鋒利，是上等的玄鐵鍛造，且重量十足，一般男子若想拉滿這箭的配弓都難，何況一個女子？

劉全神色一變：「奴才該死，皇上乃是九五至尊，千秋明君。」

「不怕！」

「行了，起來吧，通州那裡有信了嗎？」南宮曜的目光輕輕掃過地上的首飾，被一根石榴紅的瑪瑙石耳墜子吸引，彎身撿起，冰涼的瑪瑙石貼著掌心，讓他有種沉甸甸的失落感。

或許霍庭東說的是對的，她的愛本身就是一種毀滅，要麼毀了自己，要麼毀了霍家，只是那時候她不聽，甚至以死相逼要父親扶植南宮曜，卻忽略了他是一個人，是一個帝王，被人壓制了這麼些年，且被逼著送走自己的愛人，他怎麼能不恨呢？

霍家，這次怕是真的要敗了。

李峰和幾個千戶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憂心忡忡地把剛剛的探子叫進來。

她忍不住苦笑，連連嘔了三口血，臉色白得彷彿一張白紙。

隊伍里的老兵自然是認得霍青桑的，見她匆匆忙忙地進了營帳，負責駐守的千戶長眼睛頓時一亮，「咚」的一聲跪倒在地：「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探子一ｈtｔps://ｗｗw.hｅ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m進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霍青桑抬眼一看，那探子被兩個老兵攙扶著站在沙盤對面，剛要跪下，被霍青桑阻了：「山裡什麼情況？」

霍？

「去吧，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霍青桑朝他點了點頭。

霍青桑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悶，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哇」的一聲嘔出一口血。

「霍青桑，大燕國的皇后。」

「劉全？」南宮曜沒有回頭，目光微斂地看著西牆面，腦中卻想著幾年前霍青桑的樣子，那時候她才多大？十四？還是十三？嬌小的身子穿著金紅色的金絲甲，眉宇間都是猙獰的殺氣，她站在大殿上驕傲地對他的父皇說：「臣女斬了西涼莫狸將軍首級。」那驕傲的樣子，那飛揚的眉，她不知他有多羡慕。

「回來啦？打探到什麼消息了嗎？」吳越猛地睜開眼，緊抿的薄唇勾出一抹淺笑，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優雅清俊，「怎的如此狼狽？」

「這都是她欠朕的。」

「皇上。」劉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奴才記得，這裡是掛了皇後娘娘當年的戰袍的。」說完，自覺失言，「奴才該死。」

「上吧！」霍青桑輕輕揮了下手裡的金鞭，雙腳猛蹬馬鐙，飛身攀到峭壁上，一伸手抓住一根百鍊索向上攀爬。

這是她初入宮時他送她的，好一段時間她天天戴著，直到燁兒早夭便未曾見她戴過，他以為她恨他，卻沒想還留著。

晨光放亮，霍青桑馬不m•hｅｔuｂｏｏk.cｏｍ.coｍ停蹄趕到燕山腳下的霍家軍大營時，霍庭東的大軍已經分兩路從前後包抄燕山，另有一支通州當地的駐軍從西側支援前方的霍家軍。

霍青桑一陣冷笑，此時也更加明白南宮曜為何會明明知道西涼廢太子慕容無風佔據通州還一定要蘇皖從通州回大燕，看來他本就與慕容無風勾結，一邊利用慕容無風假意抓了蘇皖，同時設計把霍庭東引回汴京，再讓霍庭東出征燕山，只要霍庭東到了燕山，通州駐軍和燕山上的慕容無風殘餘聯手，霍家軍必然全軍覆滅。

「有信了，霍庭東連吃了兩場敗仗。」劉全小心翼翼地道。

「撲哧！」吳越沒忍住，笑了，「聽你這意思，這姑娘還是個奇人？」

「我沒事。」她擺了擺手。

南宮曜本也沒指望他回答什麼，只是覺得胸口窒悶，一想到霍青桑為了霍庭東私自出宮去通州，心裏彷彿燃了一把火，燒得他看什麼都不順眼，尤其是舒蘭殿的東西。

「哼。」南宮曜冷哼一聲，抬腳踹翻了一旁的妝台，積了塵的八寶盒落地，金燦燦的首飾落了一地，「皇后心裏，朕可不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燕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此次攻山，霍庭東兵分三路，前路軍為主，由副將領兵攻山，霍庭東帶一小支隊伍從後山攀岩偷襲，通州駐軍在霍庭東帶人進山後支援。

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誰？」

「你可還記得她的容貌？」

汴京。舒蘭www•ｈｅｔubｏok•cｏm.ｃom殿。

他穿著單薄的夏袍，身姿挺拔，只是往那裡一站，帝王之氣已經外泄，讓人情不自禁退卻幾步。

「沒事，被劃了一下。」低頭瞧了眼箭頭尾部的倒刺，下面竟刻了一個小小的霍字。

原來她沒有扔，原來她還留著。

「大小姐！」

吳越一笑，把箭輕輕放在桌上：「我知道是誰了。」

霍青桑回頭看了眼李峰：「將軍進山多長時間了？」

這些年，他看著他一步步成為一代聖主明君，也眼睜睜看著他對霍家恨之入骨，當年蘇皖被送走，他心裏的恨從來沒有消除過，如今皇後娘娘走了，霍將軍下獄，霍家，怕是真的要敗了。

「公子！」

後面的話沒有說，霍青桑已經心有不安，回頭看了眼黑壓壓的一千人，高聲喊道：「現在我們要去支援霍將軍，你們都是霍家軍，現在霍家軍榮辱存亡在此一役了，你們怕嗎？」她高昂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崖頂，微斂的鳳眸里流光溢彩，彷彿只有戰場才適合她，戰士才是她霍青桑該有的模樣。

探子據實以報，霍青桑臉色越來越沉，一掌狠狠拍在沙盤上：「混賬，說好了兵分三路，這時候通州駐軍卻不發兵支援，呵呵！皇上好狠的計策。」

當年三王奪嫡，汴京城可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卻誰能想到，最後是皇上最不喜愛的六皇子坐在了這個位子上呢？

劉全抹了把汗，心說，您自己知道就行了，說出來嚇奴才幹嗎？這麼些年，您和皇后斗，和霍家斗，現在霍家敗ｈｔtｐs://m.ｈｅｔubook.cｏｍ•ｃｏm落了，還來矯情啥啊？

「不要。」霍青桑攔住李峰，「我沒事。」

劉全不敢作答，誠惶誠恐地跪著。

金色？難道是她？他想起進城時驚鴻一瞥的女子。

劉全還記得他初初登基的時候，還是個略顯青澀的少年，即便之前韜光養晦，卻因不得帝王寵愛而埋沒在眾皇子之中。

跪著的幾個千戶面面相覷，不敢多言，還是李峰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大小姐，您是什麼意思？」

「不怕！」

少年搖搖頭：「天黑，記不大清楚，倒是記得她馬鞍上的包裹里隱隱透出一片金色。」

劉全應聲退了出去，出了舒蘭殿，一摸額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一身的冷汗。

霍青桑面色微沉，看了眼呼啦啦跪倒的幾個千戶，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彎身浮起千戶長李峰，轉身來到大帳中央的沙盤前。

大營里留守三千霍家軍，其中一半是前兩次戰役退下來的傷員。

吳越心中暗暗思索，修長白皙的手指拂過箭頭：「嘶！」

「是。」

一想起皇上剛剛的囑咐，劉全長長嘆了一口氣，轉身沒入昏暗之中。

南宮曜慢慢地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劉全，你說朕是不是恩將仇報？」

「是嗎？」南宮曜挑了挑眉，「去給慕容無風回信，殺霍庭東，至於霍青桑，朕要活的，不可有絲毫差錯。」

她低頭看了眼被血染紅的沙盤，緊抿的薄唇勾出一抹冷笑，扭頭看著李峰：「現在，集結所有能集結的兵力，隨我上山支援霍將軍。」

南宮曜啊南宮曜，你到底是有多和_圖_書恨？是有多恨才要使出這諸多手段讓霍家萬劫不復？她不懂，亦想不明白為何這麼多年她掏心掏肺地為他，他卻仍舊日日夜夜都恨不能要剷除霍家。

「大小姐！」

夜風帶著一股子灼熱，劉全卻感覺全身都是冷的。

霍青桑帶著一支不到一千人的敢死隊摸到燕山後山，前面是一處峭壁，峭壁上還留著霍庭東部隊留下的百鍊索，小孩腕子粗的麻繩自崖頂垂落，顯然是給後面支援的通州駐軍用的。

李峰詫異地看著她，卻在她堅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當年那個三十招斬上將首級的小姑娘。

什麼意思？

少年拖著傷腿回到客棧，推開門，便見自家公子吳越正躺在軟榻上淺眠，毫無不適之舉。

少年點了點頭：「嗯，身上帶著包裹呢，還牽著馬。哦，對了，我還留著那支箭呢。」說著，把腰間的箭拿給他看。

少年苦著臉，把去藥房打探消息時發生的事講述一遍，說到被野狗襲擊，不免還是一陣膽寒，便訥訥道：「幸好有那姑娘出手相救，不然還不得被咬死。」通州地界亂，連野狗都兇殘無比。

吳越挑了挑眉：「聽你的意思，是外地人？」

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種怨念，怨恨自己當初的執念，怨恨自己連到了這種時候還是放不下，哪怕對他生出一絲恨都不能。

心彷彿被什麼狠狠地刺痛著，一下一下，彷彿沒有止境一般。

劉全小心翼翼地推開舒蘭殿的大門，空蕩蕩的大廳里，南宮曜已經站了多時，肩頭的墨發被偶爾的過堂風撩起，遮了半邊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