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怎麼看？」蘇皖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不遠處的白玉屏風，「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她已經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難道她不會告訴皇上？」

她不是傻子，慕容無樂引她去御書房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她和南宮曜徹底決裂。一旦她離開，霍家軍在邊關起事，對於大燕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南宮曜恨恨地望著她，不知道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只覺得憤怒，胸口劇痛，不自覺地就想用蠻橫的手段使她屈服。他也看不透自己了，明明那麼恨她，那麼厭惡她，現在卻還要拼了命地留下她。

這人好深的謀算。

「好吧。可是，娘娘您現在的身子……」

素衣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她打斷：「去吧！叫了楊嬤嬤就去御膳房拿些桂花糕回來。」

她恍惚地伸出手，卻永遠也抓不到他小小的手了。

「是嗎？」霍青桑把葯碗放回托盤，不經意地看了眼一旁桌上的飯食，一股腥味突然襲來，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

「娘娘！」

「嘔嘔！」

「桂花糕？」素衣微愣，「娘娘不是好久不吃桂花糕了嗎？」自從大皇子去了之後，皇后便不曾再用過桂花糕了。

霍青桑抿唇一笑，眼中閃著淚光：「只是突然想吃了。去吧！」

楊嬤嬤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露出這種表情了，心底一涼，趕忙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大殿里一下子陷入沉默，蘇m.hetubook.com.com皖緊抿的薄唇勾出一抹冷笑，好一會兒才道：「我真想看看，皇上若是知道霍青桑一直偷偷吃避子葯，會是什麼表情？」

可她偏偏連騙他都不願意做了。

蘇皖，慕容無樂，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要說，不要說，哪怕是假的，騙一騙他也是好的。

那是她的兒子，大燕皇帝唯一的兒子，也是未來的大燕國君，而她將成為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而霍青桑，不過是個可悲的可憐蟲而已。

楊嬤嬤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娘娘，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老奴去做。」

她冷笑道：「為什麼不可以？即便我生下來又如何？他沒有一個可以護他周全的父親，難道要讓他和他早夭的哥哥一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便是他有幸能長大，他不見得會遇見一個像我這樣一個女子，不顧一切替他謀算未來。這天下，一個霍青桑已是悲劇，何苦再來一個？我也不允許我的孩子一輩子活在仇恨和陰謀之下。」她靜靜地看著他，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個子嗣而已，可她已經再不是當年那個無知任性的少女，這個孩子的出生未必就是霍家的福祉，也未必能讓兩人之間的感情有所恢復，這就好比一面摔碎的鏡子，永遠無法完好如初。

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

屏風後傳來一個溫潤低沉的男聲：「她不會。如果會，便不會和*圖*書刺傷南宮曜，只是火候還不到，我們還需加一把火。」他太了解那個女人了，如果不是徹底心死，她絕對不會背棄南宮曜。思及此，他又無限羡慕南宮曜，他何德何能，可得到霍青桑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待？

他挫敗地看著她，回頭朝身後的素衣道：「好好伺候娘娘，娘娘若是有絲毫閃失，朕要整個舒蘭殿的人陪葬。」

直到素衣推門而出，霍青桑才轉身抱著痰盂一陣乾嘔。

霍青桑緩緩睜開眼，刺眼的陽光從洞開的窗欞射進來，她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是呀，若是不睡著，又如何能見到她的燁兒呢？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剛想說話，緊閉的殿門被人一腳踹開，南宮曜面色青白地站在門外，身後跟著戰戰兢兢的素衣。她膽怯地看著霍青桑，臉色雪白，整個人彷彿都在發抖。

「嘔嘔嘔！」

次日，雅芳殿。

「沒事。你先下去吧，這事絕對不要說出去。」

這時，隔壁的側殿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她忽而一笑，燦如春花。

「嬤嬤。」霍青桑一臉正色地看著楊嬤嬤，眼神無比堅定。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眼霍青桑：「青桑，你懂的，朕說到做到，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朕一定會保住！」他說得信誓旦旦，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日夢魘，每日惶恐，只怕她真的就這麼決絕得連這個孩子也扼殺掉，那他還要如何才能留住她？hetubook.com.com

她揚眉堅定地看著蕭醫女：「蕭醫女，楊嬤嬤可是跟你說了？」

楊嬤嬤進來的時候，便見她慘白著一張臉坐在床上，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或則說是冰冷。

如何打算？

小太監點了點頭，跌跌撞撞地跑出雅芳殿。

況且，南宮曜現在只有南宮乾一個孩子，若是南宮曜意外暴斃，南宮乾登基，霍家又與南宮曜決裂的話，整個朝堂必定大亂，到時候慕容無樂在背後挾天子以令諸侯，大燕必然在某一天被西涼鐵騎肆意踐踏。

僅此而已。

「可是娘娘，奴婢還是給您傳太醫吧！」素衣擔心地看了她蠟黃的臉一眼。

素衣沒再說什麼，轉身退了出去。

霍青桑抿唇冷笑，雙手交疊置於腹部：「素衣。」

「母后救我，母后救我！」

「那娘娘現在如何打算？」楊嬤嬤臉色微白，也有些六神無主，想勸她留下孩子，卻又怕刺|激到她。

霍青桑嚴肅地點點頭：「我現在手裡有一封書信，你想辦法送出宮去，聯繫上霍家軍在汴京的聯絡人，快馬加鞭送到閩州。」

霍青桑揮了揮手：「沒事，只是胃有點難受。素衣，你去叫楊嬤嬤，我有些話要跟她說。」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也有些明白南宮曜當初和慕容無風結盟的初衷了。若是慕容無風這樣無才的太子繼承了西涼的皇位，大燕要控制西涼並非難事，可若是換成一個有野心有能力，且wｗw.ｈetｕｂｏoｋ.coｍ•coｍ對中原虎視眈眈的陰謀論者，則絕非一件好事。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可能嗎？

蕭醫女臉色微白，有些為難地看著她：「說了，只是……娘娘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

「回……回娘娘，是真的，今早皇上從舒蘭殿回了乾清宮，馬上叫了太醫院的太醫，劉公公親自從內殿抱著血衣出來的，在後園悄悄給燒了。」

思及此，心裏不免一陣揪疼。

「別說了，去吧！」她疲憊地閉上眼睛，可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燁兒在冰冷的湖水裡掙扎的畫面。

燁兒，是母后對不起你，是母后對不起你……

「娘娘！」小太監嚇得臉色微白。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朦朧中，有人在耳邊輕聲呼喚她。

蘇皖手裡的茶杯一抖，滾燙的茶水落在玉白的手上：「啊！」

「娘娘，您最近的臉色不好。」素衣有點擔心地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近她總覺得娘娘的身體似乎越發孱弱了。

「我有孕了。」

楊嬤嬤心頭一震：「娘娘的意思是，素衣是皇上的人？娘娘要她去找蕭醫女拿的避子湯，被她偷偷置換掉了？」

「不用，去吧。」

這宮裡希望她懷孕的除了南宮曜還能有誰？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把素衣收買了。素衣是她從宮外帶進來的丫鬟，若是被南宮曜收買，怕也只是她在燕山時才有機會被拉攏過去吧！

她苦笑著坐起來，雙手輕輕撫摸平坦的小腹，孩子，和-圖-書不是我不要你，只是不忍你來這世上遭罪。你若是能聽到我的話，願你下輩子再也不要投身帝王家。

楊嬤嬤微愣：「娘娘是何意？」

「你確定皇上受了傷？」蘇皖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你來幹什麼？」霍青桑冷冷地看了素衣一眼。這一眼彷彿一把淬了毒的刀，讓素衣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她縮了縮肩，不敢言語。

「什麼？」楊嬤嬤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娘娘不是吃了避子葯嗎？」

霍青桑接過素衣手裡的葯碗，沒有一絲猶豫就把碗里的葯一飲而盡。

「娘娘？」楊嬤嬤小心翼翼地喚道。

霍青桑搖了搖頭：「嬤嬤，你就別問了，我自有打算。」

霍青桑悲哀地想，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這個孩子的到來顯然是不合時宜的，她與南宮曜之間已經不可能了，何況還有一個蘇皖。

屏風后沒有人回答，她知道他已經離開。

霍青桑微微一愣，忽而一陣苦笑：「你去找蕭醫女來。」

「娘娘。」

他憤恨得渾身發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緊抿的薄唇。

「你就真的這麼不想要朕的孩子？不僅偷偷喝避子湯，現在還想要打掉這個孩子，霍青桑，你還有沒有心？你的血就真的是冷的嗎？」南宮曜失望地看著她，突覺胸口一陣悶悶的疼，天知道他有多期待這個孩子，有多想彌補當年的錯誤，可她為何要如此殘忍，連他這麼點心愿都要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