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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一夢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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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第三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陸風瑤避開目光,微微欠身,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前面不遠就是青山縣,公子可否助小女子一行人將這些劫匪送過去?小女子,小女子還未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趙子然抬頭,視線與雲想想對了個正著。
「哦。」雲想想還是不理解,這大概是「有錢人怪癖多」?
「趙公子,你接下來要去哪兒?不知咱們是否同路?」
「回程時我特意跟當地居民打探過,此處確實多雨,但持續時間都不長,所以不用擔心會延誤。」陸風瑤微笑著安慰她。
「你走了,新釀的酒誰來跟進?」
「醍醐酒坊?」陸風瑤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仍顯淡定。她轉身攔在「趙不言」跟前,端莊施禮,「實不相瞞,小女子正是醍醐酒坊陸家女兒,要是趙公子不嫌棄,不如隨我一起回陸家,我再好生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雖說此番路途顛簸了些,但陸風瑤好歹算是順利拿到酒麴,只是在回去途中忽然下起大雨,一行人被迫躲進破廟。
「爹,您這話未免太打擊人了……」
「不必走?」趙子然微微一怔。
回府後,陸老爺將陸容非叫到書房,聽完自家親爹的話,陸容非驚訝道:「什麼?小瑤要親自去白桐鎮拿酒麴?爹,白桐鎮山路崎嶇,路途又遠,小瑤一個姑娘家太危險了!」
「瑤姐姐!」孫語柔滿面嬌羞。
聽出對方情緒平穩不少,陸容非嘿嘿一笑:「渲染效果嘛。」
陸容非視線掃過放在一旁的酒罈,明白了過來,點點頭:「嗯!這個名字好!」
此酒聞起來味道偏淡,但初入口有些辛辣,而後辛辣轉為清涼,當酒下肚后,口中餘味是酸甜之感。一杯酒下來,似乎讓喝酒之人體驗了番跌宕起伏的人生,果然是「辭舊迎新」。
而另一個原因是田將軍的母親就出生在白桐鎮,那裡存著他無盡的情結。
「你不妨再等等,想想,相信我,如果柳青山心裏真有你,一定會來找你說清楚的。若他真負了你,你也不必傷心難過,讓那等薄情之人看了笑話!」陸容非認真地說。
「這話你留著到縣衙說吧。」男子微微揮手,陸風瑤的手下便走過來將那些匪徒拎了起來。
自雲想想出現后,容非哥哥就一直盯著她看,孫語柔不是不曉得。
「啪!」陸容非話剛說完,手臂處就挨了雲想想結實的一巴掌。不過他這次沒鬧,而是把自己的肩膀往雲想想面前送了送,問:「真的不需要?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趙子然又問:「敢問姑娘,釀這酒的老師傅是誰,可以幫我引薦引薦嗎?」
這回福來長心眼了,見狀趕緊往外跑去,說自己去拿掃帚跟簸箕。
燕兒理直氣壯:「祥嫂啊,她通常就是這麼罵那些調侃你的公子哥兒的。」
雲想想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這不好說,他這人以前還好,最近挺陰晴不定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
陸容非心裏暗道。
孫語柔咬著下唇點點頭,心裏曉得風瑤的言外之意。
「當然不是!」陸容非飛快擺手,「我的意思是……若、若是你家人曉得了,會不會擔心你……」
眾人于破廟內避雨,不出多時,果真如陸風瑤所言,風雨很快就過去了。只是當眾人再次啟程時,卻在路上遇到了更大的麻煩,那就是——劫匪。
「臭小子!」陸老爺捲起一本書就砸在陸容非腦袋上,「你是不是忘了下個月是什麼日子?」
都說強龍難壓地頭蛇,要是有陸家的幫助,趙子然相信自己的調查會順利很多。
陸風瑤笑了笑,沒說話。她見有些人淋濕了身子,便叫燕兒將雲想想送給自己的那壺酒拿出來,讓大家喝一點暖暖身子。
陸風瑤盯著杯里的液體,嘴角帶笑:「不是,這是哥哥和雲姑娘一起研釀的。」頓了頓,她又道,「酒壺別丟了。」
「你!」陸風瑤被哥哥氣到,立即忘了「下馬威」的事,搶過其中一壺,「你要不要臉啊?我們是哪種人?再說了,這是人家送我的!」
耳邊是陸容非的喋喋不休,雲想想哭著哭著就笑了出來,但她沒笑出聲,而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在陸容非肩上,繼續聽他胡侃。
聽完她最後一句話,陸風瑤羞紅了臉,「趙不言」尷尬地握拳擋住嘴,藏下了嘴角的笑意。
「爺爺饒命啊,爺爺饒命!」匪徒連連求饒。
能說出田將軍生辰賀禮這事兒,對方可就不是「客人」那麼簡單了,雲想想的眼神一下嚴肅起來,她轉身就要走,打算喚陸容非來解決這事。
看著箱子里廢掉的酒麴,陸老爺擺擺手:「這不怪你,想起你在路上遇到匪徒,爹心裏現在都靜不下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娘說。」
「她是……出家了?你給幫忙的?」
陸之航舉家搬遷、隱姓埋名的舉動讓趙子然心生疑慮,繼續調查中,他隱隱發現還有另一股力量也在尋找「雲家後人」,如果楊學士的懷疑沒錯,這股力量必是魏光無疑!所以,他必須趕在魏光前弄清一切真相!
「哎,少爺。」福來樂道,拿著掃帚簸箕準備敲門而入,不過他腳還沒抬起來又被陸容非抓住了后衣領子。
雲想想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兩人的互動讓孫語柔眼泛醋意。
雲想想不說話,只盯著他。
雲想想點頭,旋即又搖頭:「除了我還有一位,就是陸家酒庄的少爺,陸容非,在你後面呢。」她笑著用食指點了點趙子然後背方向。
雖說「主動」的人是陸容非,但陸風和_圖_書瑤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於是便決定替孫語柔給雲想想一個下馬威。
「給你喝也不是不可以。」雲想想說著打開了半塞的木塞,剛才趙子然就是靠著那一點縫聞到的酒香,「你要是能說出這壺酒的原料,我就給你。」
孫語柔紅著臉說:「不會的,容非哥哥人那麼好,怎會欺負我?」
「想想!」陸容非欣喜地朝她招手。
「哼,送進衙門真是便宜他們了,要是讓老爺和夫人知道,非得打斷他們的腿,尤其是第三條!」出了衙門,燕兒還在憤憤不平。
唉,能如何呢?聽天由命吧。
燕兒急紅了眼,罵道:「不要臉!錢也給你們了,你趕緊把我家大小姐放了!」
「放了?我什麼時候說要放了你家大小姐?我只說讓她活命,好服侍我們一夥兒兄弟,哈哈哈!」匪徒猖狂地笑起來。
又因為「第三條腿」的事,燕兒跟他待在一起也很尷尬,當即點頭同意,恰好福來回家幫陸容非拿東西,她便叫福來帶趙子然過去了。
沒從陸夫人嘴裏聽到自己想要的話,孫語柔點點頭沒再多說,心裏卻煩躁不已。
「對不住了姑娘,危機時刻,多有得罪。」救人男子將手從陸風瑤腰間移開,禮貌道。
陸夫人知道孫語柔心中的醋意,只是寬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容非哥哥喜歡鑽研酒,既然雲姑娘能幫到他,他自然是歡迎的。他呀,跟他爹一個樣。」
陸容非白了他一眼,整整衣衫,還是規規矩矩對趙子然拱了拱手:「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既然你也如此愛酒,我就勉為其難帶你看看我們酒坊吧。」
從福來口中,陸容非得知趙子然是自家妹妹的救命恩人,所以也不太好落人家面子,但他就是看不得趙子然對雲想想稱讚有加的樣子。
陸風瑤是個聰明人,陸容非對雲想想那點小火花,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至於雲想想,她雖不曉得她留在陸府到底所為何事,但有一點她曉得,雲想想于孫語柔而言,是個頂級對手。於是,陸風瑤又對孫語柔交代道:「小柔,我要走了。臨走前我要提醒你一句,幸福這個東西呢,要靠自己抓在手裡,而不能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你要是真的認定一個人,一定要自己去爭取,知道嗎?」
陸容非聞言神情漸漸凝重,陸老爺接著說道:「我和你娘就這麼一個女兒,女兒不比兒子。兒子糙點兒沒關係,我比你更擔心小瑤,我都還沒跟你娘說這事兒呢……」
說到酒,雲想想的眼睛亮了亮,說:「這事兒得多虧福來,我當時剛試完酒,他見我沒胃口吃飯,便給我送來了一些薄荷糕……」
「你話太多。」
陸風瑤捂嘴笑,挑眉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我看你以後不如就嫁給我哥吧,這樣我也好幫著你。」
陸容非瞪了福來一眼,走過去一把抓住雲想想的手,將她拖到桌旁坐下。
「不必走。」
「什麼?你沒吃飯?」陸容非抓錯雲想想的重點,但抓住了他關心的事。
眾人依言行之,在男子的帶領下,狠狠教訓了那伙匪徒,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毫無還手之力,最後還將他們綁了起來。
雲想想自嘲地笑笑:「我同他在一起時,早就發現過他看到縣令千金時火熱的目光。我知他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卻沒料到他竟然……竟然在這短短數日……不,我不信。」雲想想忽然抬起頭,「青山哥哥沒有親口跟我說,我不信!」
「你妹妹我就算喝上個十壇八壇都不會誤事!」說完,陸風瑤憤憤不平地提著酒上了馬車,馬夫揚鞭落下,隊伍離開了陸府。
陸容非點頭。
陸風瑤一句話說者無心,但趙子然這位聽者卻有意。
半晌,雲想想臉上的笑容又漸漸黯淡,陸容非嘆了一口氣,嚴肅道:「想想,哪個好姑娘沒遇到過負心漢,哪個好男人沒碰到過花心姑娘,人不能因為一次的失敗就放棄將來的光明道路啊!是吧?想想。」
「我說了。」陸容非一副「你別想矇混過關」的樣子,「酒的事放後面。」
他話說到一半,肩頭忽地一重,隨後,一陣濕意透過肩頭的衣裳傳了過來。
陸風瑤只見他身穿月白長衫,頭髮高綁,還沒來得及看清他長什麼樣,男子便又搶身上前,單槍匹馬收拾匪徒。
「我沒胃口啊……」
趙子然想起雲府里火僥后倖存留下來的殘本,那是雲軒的手記,裏面有一句話:如果將來生的是個女兒,那就叫她「想想」,雲想衣裳花想容的「想想」。
「雲小姐正是失意之際,您要是在這個時候給她那麼一絲絲溫暖,一點點關懷,抱得美人歸還不是妥妥兒的事。」
「我們家想想釀酒就是厲害!就算沒有我的半成品,想想也完全可以釀出『辭舊迎新』,但是,你能不能別和想想站這麼近?」那一股醋味兒,大老遠就能聞見。
那何老爺本就嫌棄謝嫣,這下彷彿丟了個敗家媳婦兒,立即讓謝嫣離開了何家。
看著圍著他們的凶神惡煞的劫匪,下人們不敢說話,只望向陸風瑤。陸風瑤忍住內心恐懼,開口:「照他們說的做。」
再說回陸之航,陸之航有一兒一女,至於那位叫「孫語柔」的姑娘,趙子然先前從燕兒口中得知,說其是陸老爺已故好友的女兒,因此,他推測孫語柔極有可能是雲軒的後人,可是他又遇見了雲想想。
雲想想被逗笑了,但那笑容很快又消失了,臉上覆蓋著一層悲傷。
「說話算話!」
和圖書陸容非愣了愣,說:「走了。」
「瑤姐姐,路上多小心。」臨出發前,孫語柔拉著陸風瑤的手,紅著眼道,「這是我替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帶在身上。」
「酒的事兒再說,你為什麼不吃飯?」
「想想……」見她這模樣,陸容非有些擔心。
雲想想沒回答,過了一會兒說:「辭舊迎新。」
「為什麼?」燕兒不解。
「我又沒想嫁人……」孫語柔低下頭,聲音小得跟蚊蟲一樣。
眼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趙子然悲痛欲絕,然而就在此時,一杯酒遞到了他眼前。
「對不起,我手滑打碎了一個碗。」雲想想沒話找話,歉意地對他笑道。
跟陸老爺進書房前,陸風瑤交代燕兒好生招待趙子然。而趙子然在自家時就坐不住,更別說在陸府了,於是提出想去酒坊看看。
「可是……」雲想想的手冰涼,她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我還是不能相信……」
「非兒跟想想一起研釀的『辭舊迎新』。」
「燕兒。」陸風瑤低喝道,意思是要燕兒規矩點。
看著面前的陌生男子,雲想想以為對方是客人,禮貌回應:「這是醍醐酒坊剛研釀出來的,不過暫時不對外售賣。」
遭負心漢拋棄的姑娘陸容非見過不少,但要是對象換成雲想想,他卻不曉得該怎樣去安慰。
「爹,是女兒不好,我沒看好酒麴。」陸風瑤大驚,她這一路上都留意趙公子去了,根本就沒有好好檢查酒麴是否無恙。
陸容非搶過酒壺,道:「不喝正好,反正像你們這種人也喝不出個好壞。」
陸風瑤聞著劫匪身上的惡臭,咬緊牙關。要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她寧願自盡也不會讓這群畜生得逞!
陸容非氣結:「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哈哈,這天才果然都是有些奇怪的人。」趙子然是個聰明人,這眼神言語間的小秘密,他看得一清二楚。
「對了,謝姑娘還在何家嗎?」雲想想忽然問。
「薄荷……」陸風瑤面露驚奇,「她竟然在烈酒里加了薄荷,實在是妙!」
「那就別說了。」陸風瑤小聲勸道。
「別找了,在你們頭上呢。」那個聲音又道。
陸老爺這聲「想想」叫得陸風瑤有些吃驚,看來這位雲姑娘確實有些本事,能讓她爹另眼相看。
畢竟,她這個女兒,並不是親的。
陸風瑤聽后回過神,從門口走到火堆旁,在乾草堆上坐下。
有一句話陸風瑤說得很對,自己的幸福,還是得靠自己。
趙子然話說完,見雲想想神情有些奇怪,又補充道:「哦,我這人就是有這毛病。吃到好吃的東西想要見見廚師,喝到好喝的酒要見見釀酒師,也好方便日後打賞。」
陸風瑤又低頭看著杯盞里的酒,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且不說雲想想這個人如何,她釀酒的手藝確實是極好的。
「不會是上次雲姑娘送我的那壺酒吧?那酒我喝過,雖然有些意思,但也不夠格給田將軍做賀禮。」
「那走吧?」
一整個下午,雲想想都待在酒坊沒出來。陸容非本想進去陪著她,但陸老爺卻派人將他叫回了家。臨走時,陸容非將福來留在了酒坊,讓他好生照看著雲想想。
「不必了。」陸老爺關上箱子,「我就說自己最近感到心神不寧,幸得我做了兩手準備。」
趙子然笑笑,並未在意陸容非的態度:「有勞了。」
考慮到小姑娘的臉面,陸容非沒有當場反駁,只是他眼神一轉,看到了提著兩小壺酒的雲想想,獃獃站在不遠處。
「這事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來了。」末了,雲想想笑起來,眉眼彎彎道,「你真是謝姑娘的福星。」
為了調查魏光,趙子然化名「趙不言」一路趕去弄泉縣,途中聽聞白桐鎮附近有劫匪,所以轉了個彎,卻沒想到誤打誤撞救下弄泉縣最大的酒坊——醍醐酒坊的千金。
「不用了,那種人,看多了長針眼,好了,你進去吧。」
四目相對,氣氛沉默之際,趙子然忽然明白了什麼,他瞪大眼指著雲想想,倒吸一口涼氣:「是你?」
聽她這麼說,趙子然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當即把醍醐酒坊的酒名一一報了出來,還順帶說了釀造用的原料。不得不說,他露的這一手讓勾起了雲想想的興趣。
「我可以……」
「小娘子,我看你還是個雛兒吧?怎麼樣,要不要我帶你去舒爽舒爽?」匪徒言語露骨,說完,他們一夥兒都哈哈大笑起來。
人群頓時大亂,在慌亂與尖叫聲中,劫匪挾持了陸風瑤。
趙子然看著雲想想瞪圓的眼,又看了眼她手中的酒壺,可憐兮兮道:「我就是想試一口。」
燕兒聞言脖子一縮,吐吐舌頭,趕緊閉嘴。
燕兒不知該如何是好,急得眼冒淚花。
「是啊!」
「臭燕兒,你這話跟誰學的!」陸風瑤低聲道。
如果雲想想真的哭了怎麼辦?這個問題陸容非早就考慮過。
「所以你先替爹去跟你娘疏通疏通……」
「當然!」
「那不知姑娘可否幫我引薦?」
陸容非看著她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心裏很不是滋味,輕聲道:「一個碗而已,你愛打碎多少就打碎多少,只要不打碎我的酒就行。」
雲想想一怔,還未反應過來,手中便一空。
隨後,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原先挾持陸風瑤的那個匪徒便號叫著倒地,陸風瑤則被人帶離劫匪的控制。
「對啊大小姐,這是咱們酒坊要出的新品嗎?也是少爺釀的?」一隨從問。
問到這裏,雲想想眼中和-圖-書迸發出一絲好奇的光彩,陸容非不願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便繪聲繪色地描繪了一出他「以珍酒收買道士,謊說謝嫣不吉利,需要出家凈化、祈福」的故事。
「你……你別哭了。」這是陸容非在雲想想哭后說的第一句話,話說完他自己也傻了,因為之前明明是他讓人發泄出來的,於是又立馬補一句,「我是說,別哭得太傷心,適當的發泄是好事,但太過了也不好,多少人哭瞎了眼……啊,我不是說你會哭瞎眼睛,畢竟為了那種人哭瞎不值當,不過我也不是暗諷說你眼光不好,不好的是那小子,你只要擦亮眼,一定能遇到會好好珍惜你的人……」
「誰?」匪徒大驚,四下查找。
「可這跟我新釀的酒有什麼關係?」陸容非還是沒懂。
陸風瑤緊跟著望過去,禮貌地沖雲想想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雲想想回以一笑,只是心情欠佳,笑容略顯苦澀。
三人交談沒多久,陸風瑤便與孫語柔一起來到了酒坊。看到孫語柔,趙子然似乎有些疑惑。而陸風瑤聽聞趙子然對雲想想的讚賞后,心裏隱隱有些不悅,但是在嘗過「辭舊迎新」后,她心中的不悅少了些,只道:「酒確實不錯,但釀酒天才的名頭有些過了。在釀酒方面能稱為天才的,怕也只有尚已去世的司酒坊聖手雲軒了。」
雲想想淡淡地回答:「加了薄荷葉。」
「啊?什麼日子啊?」陸容非揉著腦袋問。眼看他爹又要一書筒敲下來,他趕緊道,「哦哦哦,我想起來了!田將軍的生辰!小瑤這次去拿的酒麴就是為這次賀禮做準備的吧。」
「你不是也贊同我說的不要為了負心漢難過的話嗎?」
「你喝的只是初版,後來他們又加了新東西。」陸老爺說這話時一臉回味,陸風瑤越發好奇,直說要去看看。陸老爺表示同意,不過他也說了,酒在酒坊,要是想去試喝,陸風瑤得先跟陸夫人「說清楚」。
陸風瑤得救后,鬆了一口氣,望向救她的男子。那男子劍眉星目,氣質非凡,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晃得她心頭有些發軟。
「算你還有點腦子!」陸老爺吹鬍子瞪眼。
「別過來!」匪徒拿柴刀架在陸風瑤脖間,沖人群威脅,「想要你們大小姐活命,就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說著,她猛然站起來,想要跑回去問問。
「大小姐,你說這雨什麼時候才會停啊?不會耽誤我們回去的行程吧?」看了眼破廟外連綿不絕的雨勢,燕兒擔憂道。
雲想想有些沒反應過來:「我是說酒……」
站在府邸門口,挽著陸夫人胳膊的孫語柔瞧見陸容非的模樣,十分不是滋味,她婉言道:「容非哥哥跟雲姐姐關係真好。」
「那也沒辦法啊,我們家中,只能她去了。」
「幹什麼呢?火急火燎的。」推開福來,陸容非回身關上門。福來被抓包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笑眯眯道:「少爺,好機會啊。」
三人距離不遠,雲想想和趙子然的聲音也不小,跟在陸容非身後的福來聽見兩人對話,內心咆哮:你們距離再近點兒,少爺的臉可能就「白」不回去了。
「救命之恩談不上,在下不過路見不平而已。在下正好也去青山縣,順路,那就陪同姑娘一起吧。」男子拱手道。
「陸容非,你又胡說八道了。」雲想想瞪他。
「好名字。在下趙不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不言。」
「哇,大小姐,這酒的口感好不一樣啊!」燕兒也嘖嘖稱奇,其餘人隨之附和。
「真是個笨丫頭。」陸風瑤嘆了一口氣,上前與「趙不言」並肩。
「這又不急。」
若你願意,我也可以是你的福星。
這個理由陸容非接受了,他一邊在心裏暗道「確實還不如養條狗呢」,一邊舉起手裡的酒壺問:「要不咱倆待會兒吃點兒?」
「什麼?成品!你竟然背著我偷偷完成了?」陸容非比陸風瑤反應快,伸手想去拿酒壺,但被雲想想躲過了。
「好啊。」
「對、對不起,我馬上打掃。」回過神,雲想想蹲下身就要去撿碗碎后的瓷片。
陸少爺時不時暗諷趙公子一兩句,跟在後面的福來禁不住心想: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其實兩男一女也可以是一台戲,只不過入戲的只有他們家少爺一人。
「陸小姐是要出遠門嗎?」雲想想走近問,陸風瑤大方地點點頭。
「我說酒的名字,叫『辭舊迎新』,我想讓喝它的人有煥然一新的感覺。」雲想想抬起頭。
去白桐鎮的路崎嶇且多泥濘,但因為氣候、地勢的原因,自桐鎮所制酒麴口味十分獨特——陸老爺獻給田將軍的酒,便是此地酒麴。
「怎麼?陸家公子脾氣很不好嗎?」趙子然問雲想想。
「不行!」雲想想把酒壺往身後一藏,「說了不對外售賣,就是不售賣,這裏這麼多酒,你喝其他的不行嗎?」
「小柔,沒事的,我很快就會回來。」陸風瑤揉了揉孫語柔的頭髮,笑道,「我不在的時候,要是陸容非欺負你了,你就偷偷記下來,等我回來再幫你報仇……」
「大小姐,火生好了。」鋪好乾稻草當坐墊,陸風瑤的貼身丫鬟燕兒對自家小姐招呼道。
陸容非情不自禁跟著點頭,而後又像是忽然回過神似的一巴掌拍上福來的頭:「瞎說什麼呢!你少爺我是那種趁機占別人便宜的人嗎?」
「好好好,沒問題。」陸容非喜笑顏開,「那我先出去了。」
雲想想沉默半晌,眉頭微皺,說:「畢竟我喜歡他那麼多和圖書年,養條狗都會難過,別說人了。」
「你不怕誤事?」陸容非斜眼問。
「行吧!」雲想想坐直身子,「那你先出去,我要一個人好好鑽研鑽研。」
說完,他們三人往酒坊內走去。
一進酒坊,撲鼻的酒香迎面而來,使得趙子然身心愉悅。雖說「不言」這個名字是假的,但他喜歡酒可是真的!
「唉。」陸老爺嘆了一口氣,「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擔心這次賀禮出現什麼問題,所以準備做兩手準備,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同意你留下雲姑娘。」
「雲姑娘,我此行是去辦正事,喝酒可是會誤事的。」她姿態依舊端莊優雅,只是語氣中帶了一絲敵意。
「哎哎哎!那是什麼酒?」眼見一個姑娘提著酒壺經過,趙子然鼻尖一動,趕緊叫住她。
「小柔害羞啦?」陸風瑤還在打趣,一旁,陸老爺和陸夫人都笑了,唯獨陸容非神色不耐。
「你好像早就知道?」陸容非奇怪地問。
「哇,老爹,你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什麼好機會?」
魏光乃當朝太師,三個月前,身為三皇子的趙子然收到楊學士的消息,說懷疑魏光與契丹有來往,為了以防萬一,在得到父皇的批准后,他開始著手調查此事。
燕兒滿臉崇拜地看著陸風瑤,說:「小姐,你可真厲害,作為一個女子,能在陸府獨當一面。」
「這是……家族傳統。」趙子然及時改口。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忽然,一道極不協調的聲音傳來。
「打賞?」雲想想表情更奇怪了。
「不會丟的,小姐。」
「我此番出遠門是為了四處遊歷,也藉此機會嘗盡天下美酒,我聽說弄泉縣的醍醐酒坊不錯,所以接下來打算去那裡看看。」
「什麼?爹,原來您是要我上前線,打頭陣啊!」
匪徒見陸風瑤如此配合,頓時喜上眉梢,拿著袋子去收「貨」。而挾持著陸風瑤的匪徒無意蹭到陸風瑤的光滑臉蛋,又見她如此貌美,頓時心猿意馬起來。
車輪陷進泥坑是匪徒們設的陷進,待眾人重新上路后,再也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青山縣,並把匪徒交給了縣衙。
所謂兒子坑爹沒商量,其實爹坑起兒子來也不見得手軟。
「那這酒麴怎麼辦?要不我再去一趟?趕一趕的話,還是能趕上送賀禮的。」
心知雲想想要獨自待一會兒,陸容非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走了,只是在打開門時,福來差點撲進他懷裡。
「好?他哪裡好了?」陸風瑤皺眉,「小柔你啊,就是太善良,你以後要是嫁人了,我可怎麼放心啊。」
「這酒的初版只有薄荷,黃皮果是後來加的。」雲想想又道。
「啊?」陸容非莫名其妙。
雲想想笑著點頭:「你這麼說也沒錯。」
不對外交易?趙子然腦子轉得飛快,旋即笑道:「莫非這是陸家為田將軍生辰準備的賀禮?」
陸容非一把拉住雲想想,道:「笨蛋!你要現在回去嗎?你這個樣子站在柳青山面前,有多狼狽啊?這都多少天了,他如果心裏有你,有什麼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吧?」
啟程就在當日,陸風瑤是最早知道此消息的人,所以一早就做好了準備,人手方面陸老爺也準備得很充足。
雲想想沒說話,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直看得陸少爺有些心虛了,訥訥解釋:「我不是占你便宜,我是好心……」
「怪不得,我就說我怎麼不知道呢。」趙子然豁然道,隨後又細細聞了聞杯中的酒,再慢慢飲上一口。
「這裏的酒有幾十個品種,你都喝過?」雲想想難以置信。
「現在懂了!」福來「八字眉」往臉上一掛,「那奴才以後還要繼續監視……哦不,我是說『關注』那個忘恩負義的小子嗎?」
只是到陸家后,陸老爺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趙子然,便發現運回來的酒麴入了潮,不能用了。
「薄荷葉?」陸容非瞪大眼思考道,「薄荷葉口感清涼,混合我原本辛辣猛烈的酒,確實有『辭舊迎新』的感覺!你是怎麼想到的?」
關於雲軒的事趙子然從小聽過不少,要不是陸風瑤提起,他斷然不會將雲想想跟雲軒聯想在一起。
肩頭空了,陸容非心裏也有些空。他看著雲想想給自個兒打氣的模樣問:「我為什麼要出去啊?留在這裏也能給你幫忙,不是嗎?」
「討打!行了行了,你趕緊進去把地上的碎碗掃了,我怕她一會兒不小心傷到,順便幫我看看她還哭沒哭。」
反正此行是來取酒麴的,酒麴又不值錢,只要保住酒麴就好。
「這些日子在陸府打擾大家了,眼下陸小姐要出遠門,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送您。這兒有一小壺酒,是在陸少爺以前那壺酒的基礎上改進的,算是小小成品,陸小姐要是不嫌棄,就帶一壺上路,閑暇時可以喝來解解悶。」
「哎!姑娘,我沒有其他意思!」趙子然再度攔住雲想想。
「是啊,所以我吃了薄荷糕……不對,我們不是在說酒嗎?」
陸容非是個人精,任何千奇百怪的主意,只要有,就沒有陸容非想不出來的。
「趙不言」怔了怔,微微俯身還禮。
「不言?好奇怪的名字……」燕兒小聲嘀咕。
「可其他的我都喝過,就你這個我沒喝過。」
趙子然表示理解:「所謂『辭舊迎新』,並不是說把舊的東西全部拋棄,而是領悟后的大徹大悟,當我們再回味過去的酸甜苦辣時,心裏是淡然,而不是不滿。」
「是黃皮果。」雲想想揭曉答案。不www.hetubook.com.com過看趙子然的反應,他似乎從未聽過,「這是一種野果,具有行氣、消食、化痰的作用,口味酸酸甜甜的,我小時候跟娘親去山上撿柴的時候,她就經常摘這個給我吃,當零食。」
「無礙,無礙。」「趙不言」擺擺手,「這名字確實挺奇怪的。」
因為雨水,山路變得更加難走,趁著車輪陷進泥里,大伙兒去幫忙的時候,埋伏許久的匪徒從莽草里沖了出來。
這世上有愛釀酒之人,也有愛喝酒之人。愛喝酒,不是濫喝酒。釀酒者跟愛酒者,就像俞伯牙和鍾子期。
雲想想愣了半晌,將手緩緩抽回來。她往前走了幾步,背對陸容非,語氣傷感道:「想來,這酒果然跟人不一樣,酒是什麼味道,你嘗一口便曉得了,但人不同,他們不止會心口不一,還會謊話連篇。」
更何況,這件事來得這麼突然,不過才過去幾天,幾天而已。
於是,陸容非硬著頭皮經歷了親娘的泫然欲泣、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將他娘安慰好,此時陸老爺才進場,然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服了自家夫人。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看看那個負心漢為何與別人成了親。」
首先,他覺得哭出來比憋著好,大夫不都說了嗎?如果一個人的情緒不能及時得到梳理,就容易引起肝氣鬱結。其次,他對自己有信心,他打算等雲想想發泄出來后,再好好安慰、開解她一番。可眼下雲想想真的哭出來后,陸少爺的腦子卻空了。
調查過程中,趙子然調查到當年雲軒遭遇匪徒滅門一事,發現與雲軒的好友謝舟有著絲絲關聯,兩人似乎因酒相識。而這個謝舟便是弄泉縣醍醐酒坊的老闆「陸之航」。
陸風瑤手裡捧著酒盞,低頭一嗅,發現味道並不嗆人,而後淺淺抿了一口,但卻嘗到一股辛辣,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再次感受那股辛辣,清涼之意又在口腔中散開,讓人頭腦一清。
「這個沒關係。」雲想想再次提筆,「我既然答應了幫你釀完這壇酒再走,就一定會守信用,我娘親是曉得我性格的。不過你提醒的也沒錯,我待會兒寫封信給家裡,就麻煩你派人幫我送回去了。」
回過神,陸風瑤急忙對隨從道:「快去幫幫那位公子!」
想起娘可能的反應,陸風瑤跟當初的陸容非是一樣的心情,這真是怪不得兩兄妹關鍵時刻會一起「對付」他們的親爹了!
查出這條消息實在是純屬巧合,而那謝舟,即陸之航,也實在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否則不會過去十幾年了,都沒被魏光找到。
「問吧。」雲想想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些什麼一邊說。
當娘的果然向著自家兒子,看見兒子有魅力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幫她?
「多謝公子。」陸風瑤微微施禮,「小女子名喚陸風瑤,『夜來南風起』的風,『欲將心事付瑤琴』的瑤。」
「對了,你下次機靈點兒行不行,有些事私下跟我彙報,私下,你懂不懂?」
「你是怎麼辦到的?」
「趙不言」並未解釋,而是笑笑著走開。陸風瑤趁此機會跟燕兒解釋了一番,燕兒立即羞得滿臉通紅。
「說什麼,說什麼呢!」陸老爺又抄起一本書,但被陸容非躲過了,「田將軍雖然已解甲歸田,但在朝中的地位、影響可都還在,再加上今年是他六十大壽,這要真出了問題,我們陸家可擔待不起。」
「你吹牛未免也太過了吧?」雲想想聽不下去了。
「喂!誰欺負她啊!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欺負小姑娘?」陸容非聽到后非常不滿。
雲想想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聽他接著說道:「你要是難受想哭,陸少我這件用西域上好布料,再請弄泉縣最好的裁縫剪裁的衣裳,勉強給你當抹淚的手絹也成。」
意外救下的人竟是陸家的小姐,這是趙子然沒想到的。
「你犯不著為那種人難過,沒選你,那是他的損失,你的幸運。你雲想想長得不差,身材也不差,最重要的是還會釀酒。人生在世,哪個人不喝酒啊?就算是當今聖上也喝啊,所以你要知道,你所投身的是一項多麼偉大的功業啊!咱們可是為了造福天下蒼生。」
「什麼兩手準備?」陸風瑤好奇。
「這可不行,跟你去的那麼多人,萬一誰說漏嘴讓你娘知道,那你爹我就慘了。」
「你是在趕我走?」雲想想停下手裡的筆抬頭問。
送走陸風瑤后,陸容非好奇地問雲想想:「哎,你是怎麼改進那半成品的?」
雲想想微微低著頭,臉上笑著,眼睛卻被水霧瀰漫:「青山哥哥,果然要娶那個縣令千金嗎?」
陸風瑤語塞,「趙不言」憋笑回道:「燕兒姑娘,這話啊,你們這些小姑娘可不能說。」
「大小姐!」燕兒驚嚇大叫。
那是突然現身的一名年輕男子,宛若是救世的英雄,將陸風瑤抱起,輕輕躍到另一邊。
「辭舊迎新」的原料,趙子然都一一說了出來,在聞出「薄荷」的時候,他大讚了一番釀酒師的奇思妙想,只是這最後一味,他卻怎麼也猜不出。
「是的,不必。」雲想想抬起眼眸,臉上的笑意愈漸加深。
他這一打趣,燕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陸風瑤搖頭嘆氣,也跟著笑了。
「早聽人說,白桐鎮附近最近出現一夥匪徒,想來就是你們吧。」男子神色冷冽道。
趙子然回頭,見不遠處的門口,一位衣著翩翩的男子,正凶神惡煞地盯著他。
同樣擁有極高的釀酒天賦,同樣姓雲,重要的是她名字里有「想想」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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