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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聽得陸風瑤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要懂得欲擒故縱……懂嗎？」

「你……」陸風瑤氣得直拍桌子，「小柔啊！我該說你傻還是說你單純呢？」

「幼稚。」看穿一切的趙子然輕哼。

「什麼？你忙了那麼長時間親自做好的飯菜，他竟然叫雲想想一起吃？」陸風瑤不滿起來。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還買了這麼多東西。」這是陸容非看見雲想想后說的第一句話。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任誰都聽得出他們在互相嘲諷，雲想想不知道他們為何爭吵，孫語柔卻清楚得很。

「哦。」福來點頭，「是買一份還是十份啊？」

陸風瑤眼神閃躲：「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反正她不給她娘辦後事，就是不守孝道，不懂禮數。」

「誰給錢還不是一樣的，」趙子然毫不在乎地解釋，「再說了，你比我小，我怎麼真的好意思要你給錢呢？」

大概是因這一聲聲的「趙哥哥」，近些日子以來，趙子然總是會想起許多以前的事。

「瑤姐姐！」孫語柔面紅耳赤，「你說什麼呢，這要是讓外人聽到該多不好意思啊！」

「可我聽說的好像跟你說的不同呢。」孫語柔笑道，那笑，涼得人心裏發顫，「我聽說，你是想爬上男主子的床，結果被女主子發現了，所以被趕了出來。」

「中秋節？」雲想想反應慢半拍，「對哦！今年的中秋要到了呢。我一向記不住這些，往年都是娘親提醒我的……」

陸容非哀怨的語氣險些讓福來嗆到，他痛心疾首：「少爺啊，您果然是老爺的親生兒子啊！」

她抓著他的手，略帶苦澀的笑容里藏著一絲絲感激：「趙哥哥，其實不用特意避開的。」

陸容非有樣學樣，也指著福來道：「對，你看什麼看，這是你能看的嗎？」

陸風瑤見她不說，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她先示意燕兒出去，然後才問：「小柔，是不是哥哥又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杏兒閉嘴了，孫語柔接道：「還有，要是天亮之前你沒洗完，就別待在陸府了。」

「你沒感受過她的好，所以不好解釋。」

「趙哥哥！」雲想想拽了拽趙子然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你買另一個幹嗎啊？要不連你手上這個也不要了吧！他們畢竟是一對，我再給你選一個就好！」

在她身後，原本還一臉擔憂的孫語柔，緩緩揚起了嘴角。

陸風瑤用手指戳著桌子，一字一句地說：「你做了一早上的菜，哦，他倆吃了？你自己還沒吃？」

「你根本就不關心我！你現在是不是滿心都是雲想想那個妖女！」

「行了行了，到底有什麼事？」

雲想想下意識接住小販遞來的燈籠，眨眨眼，看著趙子然問：「為什麼買燈籠送我？」

「大小姐饒命！」福來嚇得跪倒在地。

孫語柔羞澀地掩唇一笑：「那『錦繡坊』是專給達官貴人繡衣裳的，我哪兒有那等手藝，瑤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

「怎麼了大小姐？吃火藥了？」

「你胡說！」陸容非否認。

「她是！她娘親屍骨未寒，她卻還在陸家瀟洒！」

「陸容非！你是被那個女人灌了什麼迷魂湯？」陸風瑤進門后，怒不可遏道。

陸容非被妹妹這一聲吼嚇得一激靈，穩下心神后才道：「陸風瑤？你又發什麼瘋大半夜跑到我這兒來，還叫得那麼大聲，嚇死我了。」

陸風瑤恍然大悟：「難道你不開心是因為她？」

只是上車后他就後悔了，一路上都在唉聲嘆氣。

思及此處，雲想想放下了那些想不通的地方。

語畢，她趕緊自個兒站穩，瞪大眼看著陸容非。

「啪！」雲想想下意識地揚起手，陸容非便在下一秒被打歪了臉。但是歪過腦袋后，他還是情不自已地咽了咽口水。

陸容非想了想，依言道：「跟想想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覺得很有意義，哪怕我只是問她一句『今天吃的什麼』，她回答我『餛飩』；跟想想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覺得十分滿足，哪怕她全副心思都放在酒上，連看都沒空看我一眼；跟想想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想保留珍藏，哪怕她帶我去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山林摘黃皮果……小瑤，我們不是常常覺得爹和娘像孩子一樣，老是做些讓我們掉雞皮疙瘩的事嗎？遇到想想后，我忽然就明白了。原來，跟愛的人在一起，就會像個孩子一樣，容易滿足，也容易貪戀。」

「甭說了。」福來一揮手，「少爺您的問題，我清楚得很。」

「少爺，我也不想叫您，但是這裏多了個面具，剛剛還沒有呢。」

他如此敷衍的態度讓孫語柔心裏越發憤恨。

同燕兒一起回去的陸風瑤，心中還在想著哥哥那番話。

「你說誰幼稚？」陸容非朝趙子然投去兇狠的目光。

「你也不會啊。」陸容非打斷她的話。

「你說你喜歡？」陸容非問。

「哥哥喜歡雲想想那種姑娘，不曉得趙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想著想著，陸風瑤輕聲笑了起來。

陸風瑤聞言，惱羞地要去打燕兒。

如今落得這個地步，仍有人不離不棄地陪在自己身邊。雲想想心中湧出一股感動，眼睛慢慢變得濕潤。

「我、我不懂……」孫語柔愁眉苦臉。

「少爺。」福來開口。

機靈的福來瞬間會意：「好的，少爺！」

雲想想的眼睛又瞪大了些。

「這我就不清楚了……」

咚——陸容非覺得自己腦袋好像撞到了一塊大石頭，疼過之後腦和-圖-書子是懵的。

陸容非哀怨地看了福來一眼：「你不懂。」

「一塊麵皮包蒜末有什麼好吃的？」陸容非不滿。

「喀喀。」福來咳了兩聲，營造出一種神秘感，「少爺，您這是——喜歡上雲小姐了。」

跟孫語柔分開后，陸風瑤一路直奔陸容非住處。

「像的不是眼睛。」趙子然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伸手捏了捏雲想想的臉，「是臉。你看，你們臉都這麼圓，沒少吃肉吧？」

「可是……可是老闆說這個面具……」

「裏面有肉。」雲想想辯解。

「不用啦，你已經送了我很多東西，換我送你一個吧。」雲想想認真想了想，然後引趙子然走到一賣面具的小攤前。

福來作為旁觀者心如明鏡，他苦口婆心地勸導陸容非說出心事：「我的好少爺、小祖宗，您這是怎麼回事，長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看見少爺這副模樣，福來無奈搖搖頭。

福來回神，立即背過身子，心裏苦不堪言：看來他今天註定要當靶子啊……咦？那是什麼？

「有什麼肉？有這個獅子頭的肉多嗎？」

陸容非聞言，沉思了片刻。他自然曉得，只是不敢確認罷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雲想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后，陸容非才停下揮舞的手，對福來吩咐道：「你先讓人把地上的東西打掃乾淨，再把這些物品都給我記下，明天照著買一份回來。」

陸風瑤氣得咬緊牙關，這個哥哥，也太不會來事了！雲想想也是，真把自己當陸家的人了？

兩個男人的暗中較勁，雲想想心思不在此處，自然沒感覺到，但孫語柔卻是看在眼裡的。

門口，送孫語柔前來的馬車還停在那兒。上了馬車后，杏兒還沉浸在陸容非關懷自己的話語中，沒注意到孫語柔的眼神，等反應過來后才連忙低下頭，照常說起雲想想的壞話。

「書上說的！書上都說了，物以稀為貴，真心實意送的東西，肯定是獨一無二的。」

陸風瑤滿臉不悅地走到一邊坐下，因為生氣，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少爺！我馬上去辦！」

趙子然話說完，小販立即笑眯眯地給雲想想介紹，並遞了個兔子形狀的燈籠給她。

他直起身子，可憐兮兮地說：「你就別問我要准信了，我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怪不得書上說茶不思飯不想呢。」

「事情已經發生了，躲著也不是個辦法，而且眼下也沒有時間讓我慢慢去適應，你放心，我會儘快調整好自己的……」

欣兒眉間擔憂，走出一截路后輕聲問：「語柔小姐，您還好嗎？」

燕兒乖巧地回答：「是的小姐，您這些日子都挺忙的，還不曉得趙公子來了呢。」

雲想想愣了愣，回過神后一把拍掉趙子然的手，鼓著腮幫子道：「還給我，我不送給你了！」說著，她便伸手要去搶面具，奈何沒有趙子然高，踮著腳尖也夠不著。

「叫什麼叫。」陸容非還在欣賞雲想想嬌羞的模樣，猛然聽到福來的聲音，十分不爽。

陸容非竟然不小心親上了雲想想！

「可不曉得為什麼，這些天雲小姐好像老躲著您。不知道是因為語柔小姐對您太過殷勤，還是趙公子……」

「不是還有福來嗎？」

「留在了那裡……」

「欣兒，我們走。」整理好情緒，孫語柔換上柔弱無辜的表情，走到門口對守在外面的丫鬟喚道。

最重要的是——

「可是……要是容非哥哥說什麼，我還反著跟他干，那他豈不是更不喜歡我嗎？」孫語柔滿臉擔憂。

「什麼？她娘親去世了？」陸風瑤吃驚，「怪不得她這幾天心情不大好，但是她怎麼不說呢？還有，她不要回去給她娘辦後事嗎？」

「你還說！」雲想想這下連耳根都紅透了。

「那飯菜呢？」

「不必了，語柔小姐。」雲想想不好意思道，「怎麼說這飯菜也是你辛苦帶來的，我和趙哥哥去外面的餛飩攤吃就好了，我今日正好嘴饞想吃了……」

半晌后，她再也忍受不了，放下碗筷道：「容非哥哥，我走了。」

「唉，那個女人！她到底曉不曉得我在等她啊？」陸容非乾巴巴地看向門外，望眼欲穿。

「啊？」第二次猝不及防被點名的福來張大了嘴。

「就是！」陸風瑤一抬下巴，「你看，燕兒都曉得這個理。」

「嗯……你、你說的也有道理。」雲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到底哪裡不對。

「哎哎哎！說好了送我就是送我，怎麼能收回呢。你快點付錢，老闆都該著急了。」

孫語柔有些茫然地點頭。

他看得出想想對陸容非有不一般的感情。

他在房裡走來走去，一刻也坐不安穩，並每隔半炷香時間就叫福來去門口看一下。後來等得急了，乾脆叫福來守在門口，等人回來了再來叫他。可一旦福來真守在了門口，他卻更不放心了，又把福來叫了回來。如此幾回合，可把福來折騰壞了。

不遠處，躲在暗處的孫語柔聽見一主一仆的對話，表情平靜地轉身往梧桐苑走去。

「好吃！」忽然，陸容非又動了動嘴，讚歎道，「這個苦瓜釀，真的……好吃！」

「為什麼他送你你願意接受，我送你你卻不要？」陸容非湊近。

「啊？你要做什麼啊？瑤姐姐，你不會趕雲姐姐走吧？不要啊，我這幾天無意聽說雲姐姐娘親去世了……ｈｔｔps://wｗw•ｈｅtｕbook.cｏｍ•cｏｍ」

「我怕這個松鼠桂魚是沒自知之明吧。」趙子然繼續。

兩兄妹，要說從沒吵鬧過是不可能的，但陸風瑤卻從沒被哥哥這麼教訓過，還是當著下人的面，她一下就紅了眼。

福來搖搖頭。

聽到雲想想對自己有好感，陸容非心裏像灌了蜜般甜，但福來接下來的一句話又給他潑了盆冷水。

看著兩個款式一樣，但顏色不一樣的面具，雲想想心裏有些犯嘀咕。她總覺得，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三皇子，有什麼東西騙了她。

「那雲姐姐呢？」

「嗯。」趙子然又揉了揉她的頭髮，然後收回手。

「真的，你要不吃，這菜絕對得倒掉！」陸容非又道。

她不管這個「不見」是暫時離開，還是如傳遞消息之人所說去世了，反正她也只是「聽說」，如果到時候是她說錯了，大不了就道個歉。可如果沒說錯，那陸家是萬萬不會讓這種女人嫁進來的——母親才去世，身上帶喪事的人，是不能留在陸家的。

「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就連其他院的一起洗了。」

罷了，反正這面具也挺好看的，就當個玩樂好了！

入夜，從酒坊離開的時候，雲想想拒絕了跟陸容非一起走的請求，選擇與趙子然一起。面對雲想想的冷淡與迴避，陸容非一氣之下獨自上了馬車。

陸容非不嘆氣了，懷疑地盯著福來：「對了，你之前說能解決……嗯，我還沒把那晚的事告訴你呢。」

一路往陸府走去，趙子然見雲想想心不在焉的，便將她拉到一個賣燈籠的小販前，道：「選個燈籠吧，我送你。」

小販的打趣嚇到的不止雲想想，還有趙子然，他反應過來，迅速地說：「要的要的。」

不過對於趙子然的好意，雲想想還是心領了。

「我的好少爺，您就別再嘆氣了。」福來忍不住勸道。

雲想想瞪大眼。

陸風瑤住手了，問：「你懂什麼？」

「跟你有些像。」

「誰說不是的？」

陸風瑤語塞，而後接道：「我不會，可有人會啊！」

陸風瑤嬌嗔：「死丫頭，就你話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爺。」眼見自家少爺情緒越來越激動，福來趕緊打斷他，「我的意思是不曉得。因為就我觀察，我覺得雲小姐還是對您有好感的……」

雲想想明顯是在關心他，他可不能在雲想想面前丟臉。若是叫她曉得他一個大男人不吃苦瓜，準會被笑掉大牙。

「嗯。」孫語柔點頭，表情更加哀愁。

陸容非趕緊拉著福來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水，彷彿福來是主子：「好福來，好好福來，唉。」

「因為中秋節我得回去，到時候便不能陪著你了，只好送你個禮物，以表祝福之意。」

「沒事，沒事。」老闆笑眯眯地說，「看著你們，我就想起跟我娘子年輕的時候，我們也愛這麼鬧騰。」

「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被陸容非推搡著，陸風瑤急急地問。

「聽聞趙公子這幾日又留在陸家了？」陸風瑤忽然問燕兒。

陸容非搖頭了，他終於知道自家妹妹在搞什麼了，敢情是來給小柔出頭的啊！

「老闆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都是他們為了把東西賣出去玩的把戲，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我喜歡不就好了。」趙子然不動聲色地忽悠雲想想。

「不不不，我看是這個八珍豆腐自以為是。」

聞言，趙子然溫柔地笑笑。他接過面具看了看，覺得那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的胖娃娃，有幾分像想想。

孫語柔眼中明顯有事，但卻搖搖頭說：「沒什麼。」

「沒有！沒有勉強！」陸容非笑起來，「苦瓜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麼挑食。」

「胡沒胡說，其實少爺您心裏比誰都清楚吧？」福來十分肯定，笑起來，「少爺呀，你自己想想你對雲姑娘的感覺，是不是跟老爺對夫人一樣？」

留下這麼一句話，陸風瑤大步離開卧房。

「我看……趙公子應該喜歡大小姐這樣的。」跟在陸風瑤身後的燕兒打趣。

「那你就說點我能聽懂的。」

「小、小姐！」杏兒大驚，當即在狹小的馬車裡跪了下來。

「這個……」

「怎麼了？你不喜歡？」她問。

「我說——」趙子然夾起一個苦瓜釀，「這個苦瓜釀幼稚。」

陸容非見此，讓福來先出去，隨後過去拉著陸風瑤的袖子。

陸容非看著雲想想的背影，笑得像個傻子，道：「晚安。」

「小瑤，你聽著。以前那些女人你不喜歡，幫小柔出頭，我沒意見，但想想不同。」陸容非一改弔兒郎當的樣子，正經道。

「我喜歡就行。」雲想想抬了抬下巴。

雲想想猶豫了，而趙子然有意噁心陸容非，於是也勸雲想想坐下。

「那你就去找『禮多人不怪』的人送吧。」說著，雲想想就要推開陸容非往裡走去。

「嗯。」雲想想低聲道，「陸家待我不薄，尤其是陸容非。他明知我可能惹了麻煩，還是將我留在府上，我不想連累他，所以我打算再給他多研釀一些新酒便走，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畢竟，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釀酒……」

孫語柔禮節性地跟雲想想和趙子然點頭道別，但一轉過身子臉色就陰沉了下來，雙目幾欲噴火。

正在這時，福來站在院子里朝陸容非拚命打手勢，示意雲想想和「趙不言」終於回來了，陸容非見狀連忙拽起陸風瑤，道：「這個事沒那麼簡單，我以後再解釋給你聽，你今天趕緊回去吧！hetubook.com.com」

他記得長姐不開心時，收到這種好看的小玩意心情就會好上許多。

雲想想鼻頭髮酸，忍住淚意，悶悶地應了一聲。

「誰？」陸容飛疑惑。

陸風瑤聞言，眉眼彎彎地笑起：「你的手藝或許比起『錦繡坊』還差那麼一點點。」她比畫了小指甲蓋那麼大一塊地方，「但將來給自己綉嫁衣卻是夠的。」

容非哥哥是她的，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陸風瑤冷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麼不開心啊？還不就是因為那個雲想想！」

洗澡、睡覺？陸容非眼睛一亮，此乃美事，何樂而不為？

放開雲想想，趙子然看著她擔憂道：「陸家這邊你考慮好了嗎？」

一直躲在門外的孫語柔見此一幕，暗暗地握緊了拳頭。她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到了一個人。

「這哪兒有外人。」陸風瑤還在笑，她看了眼身旁的燕兒，問，「燕兒，你說我說得有錯嗎？」

陸容非暗暗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我吃過了！」

語畢，孫語柔閉目養神起來，跪在地上的杏兒雖神色憤恨，但卻不敢作聲。她打算回府後再好好安撫孫語柔，可沒曾想一進「梧桐苑」就被降成了掃地丫鬟，孫語柔身邊的大丫鬟，則變成了欣兒。

「可想想不是那樣的人。」

「趙不言！一定是趙不言！」陸容非幾乎瞬間就確定了罪魁禍首，「那個趙不言老是喜歡同我作對，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從想想身邊弄走！」

「你！」陸容非略微吃驚，「你是怎麼知道她娘親的事的？」

陸容非想到自家爹在外威風，在內則是個十足的「妻控」，這等待女人的樣子，還真的有些像。

「可書上也說了，禮多人不怪啊！」

「小柔！」

「謝謝。」雲想想禮貌地笑了笑，隨口說道，「你也吃。」

「怎麼了？」孫語柔小心翼翼地問。

「好了，傻瓜。我們再去逛逛吧，看看你還想買些什麼，趙哥哥都送你。」趙子然再次揉了揉雲想想的頭髮，溫柔地說。

「行了，行了，我知道，小姑娘家的害羞嘛。對了，這個面具是一對，這位公子要買下另一個嗎？」

視線掃到規規矩矩的福來，又看了眼滿臉春心蕩漾的陸容非，陸風瑤氣得指著福來大罵：「福來！娘把你放到哥哥身邊，可不是讓你給他出些亂七八糟的主意！哥哥分不清好壞，難道你也分不清嗎？你要是真分不清，那留著你也沒什麼用了！」

「福來吃過了。」

「又怎麼了？」

見雲想想總算對他露出了笑臉，陸容非傻愣愣地「哎」了聲，夾起苦瓜釀就往嘴裏塞，看得孫語柔、福來和杏兒一臉驚訝。

「哥，我們是大戶人家，雲想想是嗎？她會吟詩作對嗎？會刺繡嗎？會琴棋書畫嗎……」

說起這事，其實陸容非也不是很了解，他那天只顧著安慰她，後來又介意她和「趙不言」的親密樣子，哪兒顧得上問這事。

「不要。」雲想想飛快拒絕。

然而，她剛繞過陸容非就又被他拉住了，可憐的雲想想沒站穩，身子一歪就要往旁邊倒去。陸容非瞪大了眼，急急忙忙去扶。

雲想想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一時之間有些愣神。陸容非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雲想想，唇間還有她甜蜜的味道。

「這倒不是。」趙子然搖頭，「我只是看著這面具——」

「怎麼了？」陸風瑤細心地發現了孫語柔的表情變化。

燕兒一邊躲一邊道：「趙公子可不喜歡這樣的。」

他二人于街頭逛夠了才慢悠悠地回到陸府，可把早已回府的陸容非急壞了。

一頓手忙腳亂后，兔子燈籠掉地上了，還被陸容非踩扁了。才吃了一半的糖人則整個粘在了陸容非那件用西域上好的布料做的衣裳上。還有半盒桂花糕也灑了，從盒裡掉出來沾了灰。

「燕兒也不曉得，一切還是看小姐的內心想法吧。」燕兒沒喜歡過人，她不懂。

然後便跑進了卧房。

「有的。」趙子然揉了揉雲想想的頭髮，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府上還有以前雲世伯給父皇的『一醉笑』，等你去了，也好讓你嘗嘗你父親釀的酒。」

陸風瑤一看自家哥哥這副模樣，知道他肯定又想歪了，於是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說你變，是因為你最近總是圍著雲想想轉！你想想你以前，樂意的時候就去研釀新酒，不樂意的時候就去聽聽書，跟兄弟聚聚。可是現在呢？你的生活里除了雲想想再也沒有其他事可做了！雲想想去酒坊你跟著，雲想想回趟家你不放心要去找，哦，你以後是不是連人家吃飯、洗澡、睡覺都要跟著啊？」

陸風瑤甩開他的手，氣憤地瞪著他:「你再凶我啊。」

「哼！」陸風瑤皺鼻。

雖說她站在孫語柔這邊，但方才哥哥說的話，她還是理解的。因為愛一個人，大家都感同身受。

「少爺。」福來一臉擔憂，「您覺不覺得嘴裏的味道怪怪的？」

豈料，人還沒進屋，她就聽到自家哥哥在問福來關於雲想想的事。

「哼，不過是一些垃圾罷了。」陸容非嫌棄地看了看那些小玩意，不悅地說。

「小柔，這朵梅花繡得真好，你的綉工越來越好了，都快趕上『錦繡坊』的綉娘了！」陸風瑤手裡拿著孫語柔「特意」為她繡的手巾，誠心地誇讚。

「你、你、你！」雲想想惱羞成怒，「流氓！」

「沒事。」趙子然再次避開雲想想的手，順便從小販手裡接過另一個面具，然後又和-圖-書把錢一起付了。

雲想想拿著糖人說：「我小時候每回跟娘親來弄泉縣，都要買上一個糖人……」

雲想想知曉趙子然的心意，可她不知跟寧小蓮來這弄泉縣多少回了，留下她們母女倆回憶的地方不少，又豈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他故作深沉地舉著面具，看得雲想想有些緊張。

「杏兒，你原本在京城做丫鬟，為什麼會回到弄泉縣。」孫語柔突然問。

「沒關係。」雲想想故作堅強的模樣趙子然實在看不下去，他輕輕擁住雲想想，摸著她的頭，安慰，「有我在呢，你還有趙哥哥在呢。」

另一邊，雲想想剛跟趙子然分別，才走到自己院落門口，就被陸容非堵了個正著。

「你！」雲想想氣呼呼地收手，轉過身抱歉道，「對不起，老闆，我這就給你錢。」

「說什麼呢。」陸容非瞪大眼，「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想想身上去了，還叫人家妖女。」

雲想想怔了怔，不明就裡地看著趙子然。

「哎呀，說好我送給你，你怎麼給錢了呢？」看著趙子然付完錢就離開了賣面具的攤子，雲想想追上去問。

「啊？」雲想想皺眉，看了看面具，嘴上不滿，「哪裡像我了？我眼睛有這麼小嗎？」

「我也沒想好。」陸風瑤苦惱，「我覺得哥哥的話沒錯，但我又擔心那雲想想是個不省油的燈。燕兒，你說我該怎麼辦？」

孫語柔欲言又止，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只是覺得，容非哥哥似乎更喜歡雲姐姐，我今天去給他送飯菜，他還特意邀雲姐姐一起吃。而且用餐時他一直給雲姐姐夾菜，自己都沒吃什麼，我見姑父對姑母就是這樣……」

「大小姐。」福來趕緊起身問候。

「那好，這個紅色的娃娃面具你拿，藍色的我拿。」

「對！」陸容非忽然大喊，旋即夾起一個紅燒獅子頭道，「這個紅燒獅子頭也很愛多管閑事。」

「嗯。」雲想想笑著點頭。

「小柔，你聽我的，哥哥現在對你沒那麼上心，是因為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他早已習慣了你在身邊，而且你又總是一副唯唯諾諾，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的模樣，他怎麼對你另眼相待呢？」

「不，去容非哥哥那兒。」

福來似乎嗅到了戰火硝煙的味道，他縮著脖子，趕緊閉嘴，生怕戰火將他給「吞噬」。

陸容非這一席話讓陸風瑤呆住了，她忽然什麼也說不出口，直到低頭看見手裡綉著梅花的手帕，才訥訥道：「可是……可是你真的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萬一她是個不懂禮數、不守孝道的人呢？你還要喜歡她嗎？」

「什麼？面具？拿來給我……」

陸容非見狀不樂意了，他一把拽起福來，憤怒地看著陸風瑤，說：「你今天吃錯什麼葯了？你要發瘋去你那兒發，福來是我的人，用不著你教訓。」

父母一直有意將小柔嫁給哥哥，他卻不好生對待小柔。

「想想。」趙子然嘆了一口氣，「雖然今年的中秋你只有一人過，但趙哥哥保證，明年，還有往後的每一年，我都會陪著你。」

「想想……」趙子然內心充滿愧疚。

「我父親釀的……」雲想想瞳孔一縮。

「那我明天送你兩倍……不！十倍！」

燕兒笑：「燕兒自然不懂，燕兒是瞎猜的。大小姐呀，我看您說少爺時說得頭頭是道，怎麼到自個兒身上就迷糊了。」

「怪怪的？沒有啊。」陸容非神色輕鬆，「這個苦瓜釀很好吃……」說到「苦瓜」，陸容非咀嚼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彷彿被人點了穴定住了一般。

回過神，陸容非見三雙眼都盯著自己，奇怪道：「看我幹嗎？」

「小姐……」杏兒神態慌亂，張嘴便要求情，但被孫語柔一句話制止了。

反正這也不影響他對想想的態度，她說，他便聽，她不說，他自然不去追問。

陸容非瞪大了眼：「她不喜歡我？憑什麼？我難道長得不好看嗎？我難道沒有才華嗎？我難道養不起她嗎？我……」

「福來！」陸容非咬牙切齒。

「覺得它——」

「有什麼不好的。」孫語柔輕笑道。

「明白了，明白了，快些回去，你明兒個還要早起呢。」好不容易將陸風瑤送走，陸容非吐了一口氣，對福來說，「走。」

陸容非話沒說完，雲想想一把推開他，從福來手裡搶過紅色年娃娃面具，快速對陸容非道：「太晚了，我要去睡了。」

「那……那想想呢？」半晌后，陸容非扭頭問道，「你覺得她喜不喜歡我？」

「行了，你這是做生意時受什麼委屈了，不方便跟爹娘說，所以跑到我這兒撒氣來了？」陸容非給陸風瑤倒了杯茶水，「你哥哥我這兒只有茶水，沒有點心，將就著喝點兒吧，喝完說完，趕緊回去休息……」

陸風瑤深吸一口氣，握著孫語柔的手說：「沒事，你不懂，我可以教你，總之你要記住，我跟你是一條船上的。」

她雖然不理解自己的心意，但也算得上一個天才，這一方面與他倒是絕配的。

得到他人認可，孫語柔羞澀之意更甚，但她很快將這份羞澀轉變為哀愁。

她這些日子算是想通了，這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她以前不爭不搶，除了換來幾聲稱讚，還有其他什麼嗎？不過這陸風瑤未免也太沒用了，看來，她得想辦法把事情捅到能真正做主的人那裡去。

陸風瑤也認真反問：「怎麼就不一樣了？」

許是中秋佳節將近，近日來，弄泉縣的街道比往常更加繁華，許多小販開始售賣起面具https://m.hetubook.com.com和燈籠，樣式各異的面具與燈籠，給整條街道添加了不少光彩。

「看吧！」陸容非手背在身後給福來豎了個大拇指，福來看了眼桌上的菜，只能苦笑。

「我變了？」陸容非略微思索，想起福來說的「陷入情愛的男人都會變成小孩」，笑著點點頭回答，「沒錯，我是變了。」

「想想，這個是苦瓜釀，最近天氣乾躁，要多吃苦瓜降火。」拿起筷子，陸容非將第一道菜夾給了雲想想。

雲想想覺得十分好笑，晃了晃手裡的東西故意逗他道：「當然是跟趙哥哥逛街去啦，你看不見嗎？這都是趙哥哥送我的。」

孫語柔不為所動，繼續道：「既然容非哥哥嫌棄你瘦胳膊瘦腿提不起食盒，那你今晚就把院里所有丫鬟的臟衣服都洗了，好好鍛煉一下身子骨。」

為了轉移雲想想注意力，趙子然又帶她來到賣糖人的小攤前，給她買了個「小羊」。

陸容非挨了一巴掌還是笑嘻嘻的，大方承認：「對，我是流氓，但也只流氓過你一個人。」

眼角餘光掃到張大嘴呆站在一旁的福來，雲想想又指著福來吼道：「你看什麼看！」

「是，語柔小姐，我們是回梧桐苑嗎？」欣兒扶著孫語柔。

大家的表情更奇怪了，雲想想皺了皺眉，說：「你沒事吧？不能吃就別勉強了。」

「對了，你白天想吃的那家餛飩店還沒關門呢，去吃嗎？」趙子然打斷雲想想的話，興奮地指著街頭冒著騰騰熱氣的店鋪。

「嗯，我見他們說話我都插不上嘴，就回來了……」

「怎麼了？」雲想想好奇問。

「嗯？」雲想想奇怪地抬頭看向趙子然。

「哥！」陸風瑤神色嚴謹，「你就沒發現你最近變了很多嗎？」

「沒錯，沒錯。」燕兒笑著附和，「在這陸府，誰不知道老爺和夫人把語柔小姐當未來媳婦兒看的呀？」

「我、我說少爺。」福來氣喘吁吁，道，「您到底是要我守著，還是怎麼著，能一次給個准信兒嗎？我、我真的很累啊……」

「少爺啊，您真的不曉得自己對雲小姐是怎麼一回事嗎？」

「這個女人！自己娘親去世，不好生操持後事、盡孝道，竟還待在陸家，她到底安的什麼心？」陸風瑤拍桌而起，「小柔，你先回去，我去找哥哥說清楚。」

雲想想不作聲，陸容非知曉她要生氣了，於是立馬放低姿態道：「我吃得也不多，你們要是不吃，這些菜就得倒了，多可惜。」

「哎呀！哥！」陸風瑤再次讀懂了陸容非的表情，心累至極，「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爹娘著想啊！難道你要他們以後也跟著你一起圍著雲想想轉嗎？」

「啊，福來，送送語柔小姐。」陸容非頭也沒抬，隨後又道，「我看這個苦瓜釀是風流倜儻吧？」

「我和想想的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陸容非嘟囔。

面帶微笑，孫語柔起身走到雲想想身邊，拉著雲想想的手笑道：「雲姐姐不必擔心，今天的菜量很足，再說了，小柔吃得也不多，我可以少吃點，你們多吃點就行啦。」

「是嗎？那你倒是說說看。」

杏兒眼神一震，吞吞吐吐地編了個想念家鄉的理由。

她挑來挑去，最後選了一個酷似年畫娃娃的面具。

說到這裏，雲想想情緒有些低落，趙子然看在眼裡，趕緊付了燈籠錢，拉著雲想想離開。

「娘、娘子。」掏錢的雲想想頓住，結巴著解釋，「你誤會了，我們不是……」

終於，不大的四方桌旁，坐滿了四個人。

陸容非仔細思考，好像是有那麼點兒像……所以，他果然是喜歡上雲想想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喜歡的是雲想想的話，好像也不賴。

「雲想想？」陸風瑤愕然。

大前天晚上，不知是誰在她卧室留下一則雲想想娘親去世的消息，而後為了求證此事，她也派人去興岩鎮打探過，得知雲想想的娘親確實「不見」了。

「想想每天都待在酒坊酒窖中，跟你都見不著幾面，她怎麼就得罪你了？」

從陸容非叫雲想想一起用膳開始，她就恨得牙痒痒，可她不願讓容非哥哥不開心，更希望容非哥哥知道自己是一位知書達理、胸襟開闊的女子，自然只能忍著。

「因為你說的十倍，肯定不是你真心實意挑選的。」

「瑤姐姐，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孫語柔小心地問。

「給！這個是我送你的禮物，我希望趙哥哥以後每天都能開開心心。」說到這裏，雲想想壓低聲音，「趙哥哥，多愁善感的樣子真不適合你，有些事情，你別太操心了。」

陸容非愣住了，雲想想緊追不放：「看，我說對了吧！」

孫語柔直直盯著陸容非，答：「容非哥哥他從小都不吃……」

主人家主動表示把飯菜讓給客人，這樣的舉動擱誰身上都會讓人覺得窩心。

他、他真的喜歡上雲想想了？這……這怎麼可能呢？那種不知好歹的臭丫頭，他才不會喜歡呢！

「哦，我知道了。」燕兒點頭，「有句話叫當局者迷，不過大小姐，您這是打算幫少爺，還是幫語柔小姐啊？」

自家哥哥沒把小柔當未來妻子看，陸風瑤是知道的，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他們陸家又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嫁進來。

「你當然做錯了！」陸風瑤收回手，怒氣沖沖，但當她看見孫語柔滿臉懵懂時，又將那怒火壓了下去，柔聲道，「不，小柔，錯的不是你，你這樣很好，有些事如果你做不了，那麼我去幫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