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槍暗箭接踵至
「我要你。」
「趙……」雲想想一愣，而後才想起趙子然現在的名字是「趙不言」，於是接道，「這世上又不止他一人這樣說話。」
「什麼嘛……」雲想想不滿，「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壞人。」
聽到孫語柔說不舒服，燕兒再也沒了繼續討論的心思，立馬喚上大家趕回陸府，留下雲想想和趙子然留在原地，無人問津。
「就這樣吧。」雲想想忍著心裏的疼痛道。
「你不是派了人暗中保護我嗎？」雲想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陸容非走後雲想想也不好受，但拒絕的話是她說的，她又有什麼臉面真要他等自己呢？
偏偏燕兒也是個不看事的。
「你要幹什麼！」忽然，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傳入雲想想耳中。
「是嗎？」陸容非臉上放光，「那就是說，我是第一個這麼牽你的男人？」
雲想想大概猜到趙子然是要忙著安排人手保護自己，或者調查案件進度之類的。
雲想想咬著唇沒說話，因為她也不知該如何逃出去。
雲想想不說話了，陸容非開始胡思亂想，他小心詢問：「你是不是嫌我沒本事，整天遊手好閒的？你放心，我不是不會，我只是懶得去做，只要你一句話，我現在立馬就去！」
陸容非心裏開心，表面卻裝模作樣地揍了福來幾下。他一邊罵福來「亂說話」，一邊背著雲想想沖福來豎大拇指。
「開玩笑也不行，你是姑娘家，怎麼能開這種玩笑？要是被其他人聽去了，你還怎麼嫁人？」
匆匆行了禮，說改日再來拜訪，陸風瑤便喚上燕兒離開了。
「就是……百年好合的話。」
他忍不住想，她不說是覺得自己幫不了她？還是憑他們現在的關係，這些事不方便跟他講？
燕兒表示冤枉：「大小姐，我從小就被送進陸府，除了那地方，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其他地方的姑娘，能有那等拴住男子心的手段了。」
「哼。」等眾人離去，趙子然輕哼出聲。
他舉起兩人相牽的手，嗯，十指相扣，剛好。
「趙哥哥，你不了解福來，他那是開玩笑的。」
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雲想想確認不是自己潛力爆發無師自通了什麼技能，又看了看孫語柔，孫語柔也一臉茫然地搖搖頭，表示這跟她無關。
「自然是我娘親的事……」
「私事。」趙子然多一個字都不想講。
說了又能怎麼樣呢？到時候還不是要分開。
「就算是我福厚，那也是因為趙公子是我的福星。」
「包在我身上！」陸容非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湊到雲想想耳邊道，「那老頭喜歡喝酒，好多次他說要拿燈籠換我新釀的酒，我都沒答應呢。」
「有那麼厲害嗎？」雲想想被勾起興趣，「那咱們現在去還能買得到嗎？」
但鑒於孫語柔在一旁，她忍住沒哭出聲，只是哽咽地點點頭。
雲想想知道他生氣了，但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她以為趙子然是惱她還沒做好決定。
她移開眼，昧著良心說：「我自小由娘親撫養長大，現在娘親去世了，你還要我背著罵名跟你私奔嗎？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低頭避開好奇的目光，雲想想快步走近：「我看得見，下次別這麼大喊大叫的。」
更何況，這事什麼時候完結還是個未知數。
「對了，福來吃了嗎，要不要一起……」看見福來站在一邊，雲想想好心問。
陸容非呵欠連天的模樣看得福來都心疼。
福來呼吸一緊，連忙舉手投降：「對，我胡說，少爺跟雲小姐明明是天生一對,福來祝少爺和雲小姐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那個無恥之徒呢？」燕兒這次直接問雲想想了。
這位少爺從沒起過這麼早，而且為了表示對雲想想的尊重，他連月亮門都沒進，就靠在「春雨苑」三個大字下的牆上。
陸容非也立即反應過來，該給雲想想留下一個「大度」的印象，於是皮笑肉不笑地問：「趙兄，不知你來找想想有何事。」
聽到雲想想的聲音，孫語柔的情緒從一開始的詫異轉變為恐懼，她大喊：「想想，不要管我，你先回去叫人來！」
穩了穩心神，趙子然道：「我不是要走了嗎？所以這幾天大概不能陪你去酒坊了，我要去著手安排一些事，你要照顧好自己。」
大漢回頭一看，見又是一小姑娘，毫不在意地大笑：「老子不知道，也不在乎，老子只知道今晚有福了！」
燕兒四處看了看，把聲音壓到最低：「百花樓。」
「為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嫁人是遲早的。」
「罷了，罷了。」趙子然笑著搖搖頭開口。
「啊！你是說……」陸風瑤後面話沒說出口，自個兒先反應過來捂住了嘴。
「趙公子。」輕快的女聲響起。
「吃了吃了！」回話的福來滿臉驚恐，但在陸容非警告的視線下，又擠出一個笑容，重新回答，「雲小姐，福來吃過了。」
「想想！這裏！」陸容非老遠就招呼道。
雲想想這麼一說，趙子然總算記起自己的身份，率先移開了眼。
「臭娘們兒，下手可真狠！不過你那點兒力氣可不夠。待會兒你就是第一個！」
「啊！」孫語柔被大漢的話嚇了一跳，「你、你、你竟敢說出這種話！你、你大胆！」
「趙哥哥你怎麼了？你也不舒服嗎？」雲想想關切道。
福來默默接一句：「沒牽過可能抱過……」
這一聲謝，讓陸容非整個人都飄了起來，他傻笑著跟福來走了。
可很快，恐懼壓過了那一點心動。
「彪悍」兩個字孫語柔沒說了，因為這樣形容一個姑娘不太好，尤其還是和圖書救了自己的姑娘。
「她一陸家小姐能出什麼事？走到哪兒不是都有人跟著？你瞎操什麼心。」趙子然這話就差沒直接說出孫語柔的計謀了，可沒曾想雲想想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那我在此謝過雲大小姐了。」
「好，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碎銀啊……」大漢摸著下巴，眼神輕浮，「我現在想要的不止碎銀呢。」
「你們這還叫沒吵啊，簡直跟三歲小孩一樣……」雲想想看著他們的覺得好笑。
樂意的話，他就來自家酒坊研釀新酒方，不樂意的話，他就帶著福來到處溜達，做個閑散富少爺。
「你找死！」
陸風瑤咬唇不語，好一會兒才道：「可是他現在對我半點意思都沒有，我怕娘那邊要是真去『探口風』了，只會讓他討厭我……」
算了，還是把昨天沒完成的酒方補完吧，這應該是最後一個了。
陸容非「嘿嘿」一笑，重新坐下，再度確認：「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在安慰我啊？」
燕兒話說完，陸風瑤心頭一跳，捏著手帕的手都緊了幾分。
雲想想看著他像個孩子似的，忍不住笑了：「行，待會兒先給陸大少爺你嘗個味兒。」
她走到呆住的孫語柔面前，拉著她問：「語柔小姐，你沒事吧？」
陸容非眼底的怒火險些又冒上來，但餘光掃到雲想想的臉，硬生生忍了下來。
「還好。」昨天是趙哥哥非要給她買的。
雲想想和陸容非異口同聲。
這次回答的是跟欣兒一起來的燕兒：「語柔小姐，您不是說一炷香的時間后要去找大小姐嗎？結果大小姐等了許久都不見您出現，您又是個守時的，人也不在府上，所以大小姐擔心你出事，就叫我們出來找您了，您要是再不出現呀，我們就要去擊那縣衙門口的登聞鼓了。」
趙子然看出了雲想想的隱忍，他也沒了折磨大漢的興緻，只一腳將他踹到牆邊，避免讓他擋自己的路、礙自己的眼，然後伸手就拉過雲想想帶她離開。
她趁四下無人，拉著燕兒跑到一處更隱蔽的地方才嬌嗔道：「燕兒！你把我當什麼人啊！你怎麼……怎麼拿那種地方的姑娘跟我比？」
「怎麼？幹嗎一直盯著我瞧？是我臉上沾到灰了嗎？」陸容非盯著雲想想瞧得久了，雲想想便好奇問道。
「沒有。」陸容非笑著，「就是覺得幸福。」
她邊分邊說：「這碗餛飩怎麼這麼多？」
雲想想心裏又好氣又好笑，同時也有些苦澀。
「你也太為別人考慮了吧？」趙子然無奈地說。
瞧著雲姑娘卧房的門半天沒動靜，福來道：「少爺，要不您再回去睡會兒？等雲姑娘醒了我再來叫您。」
「趙哥哥。」雲想想小聲叫道。
「對，他吃過了。」陸容非也道。
他不愛吃、不愛玩、也不愛吟詩作對，唯獨對酒情有獨鍾，而雲想想這是捏准了他的命門啊！
燕兒了解她，自是不害怕，誠實回答：「大小姐，不是我說，我看古人有一句話說得好，『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看您不如……」
他不懂，她要是對他沒意思的話，又怎麼會在被他無意親了后，只是給他一巴掌那麼簡單；他不懂，她要是對他沒意思的話，又怎麼會任由他牽著手，走了那麼一段路；他更不懂，她要是對他沒意思的話，又怎麼會願意把碗里的餛飩分給他……
雲想想無意透露的家事讓孫語柔眼神一震，但很快，她又恢復到那副擔心受怕的模樣。
雲想想一句話本是打趣，不料卻觸動了趙子然的心思，他看著她道：「你本該是的。」
結賬后，陸容非問雲想想接下來去哪兒，雲想想說去酒坊，但被陸容非制止了。
「那、那你還要什麼？我回去拿便是。」
雲想想啞口了，抿嘴一笑：「過去的就不說了，眼前跟將來才是最重要的。」
「唉。」他輕嘆一口氣，揉了揉雲想想的頭，「我又不是氣你。」
「好。」陸容非乖乖點頭，然後把剛煮好的餛飩推到雲想想面前，讓她趁熱吃。
氣氛再次沉默下來，就在雲想想以為陸容非要就此放棄的時候，陸容非開口了，而他回答的內容也讓她大吃一驚。
向來說話輕聲細語的她，這一聲把大家都嚇愣住了，紛紛噤聲。
「你……」戰火一觸即發，福來看得心驚膽戰，但又自知說不上話，只得給雲想想使眼色。
「報官了嗎？」
這世上的壞人是不多，但人一旦壞起來，卻是你所想象不到的。
「對不起，是我教導無方。」陸風瑤垂著頭，「燕兒，還不快跟趙公子道歉。」
「當然，陸小姐是這陸府的主人，我是客人，哪兒有你不能來的地方。」趙子然面帶微笑。
陸容非的理解果然換來雲想想的感激，她眼眸似水，點點頭道：「謝謝。」
聞言，雲想想笑了：「那也不能養一輩子啊，要是你娶媳婦了，那我又該怎麼辦？」
姑娘家的手，又嫩又滑，這般柔弱無骨的感覺，讓陸容非又心猿意馬起來。
那一聲響，聽得雲想想都覺得自己膝蓋隱隱作痛。
「那你要我怎麼做呢？」良久，陸容非開口。
不是害羞，是羞臊。
「你又新釀了酒？」陸容非詫異，「幾時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心？」陸風瑤來興趣了，「你說的是真的？」
「還有誰，趙不言。」陸容非無精打采。
「撲哧——」雲想想笑了，「怎麼，你這碗都糊了啊？」
而雲想想則被他這話驚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有心跳得厲害。
「可是你都不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和-圖-書。」陸容非還是委屈。
「啊——」就在雲想想和孫語柔無助之際，大漢又大喊一聲，而後，面向她倆「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自己冒著危險救了人，最後還落得個無人詢問關心的下場，真不知道她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看著雲想想呆愣的模樣，趙子然為她不值。
「字面意思，具體內容你愛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
趙子然看著她道：「我以後還是多看著點兒你吧。」
「啊？竟有如此可惡之人？那語柔小姐您沒事吧？」
「那你那碗怎麼辦？要不我分你一些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你、你是不是喝醉了啊……」她小聲道。
「好，那……這邊的事你也要儘快做好決定。」
到了酒窖后，雲想想將新釀的酒一一拿出給陸容非試味。
雲想想搖搖頭，把他沒說完的話打斷：「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如果沒有父母的認可，那跟私奔又有何區別，自然不行。」
「還沒呢。」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客套的話聽得燕兒都笑了。
趙子然欣慰：「嗯，想想比我這個當哥哥的懂事。」
「對。此酒是我用野果所釀製，酒味兒小，老人、小孩、婦女都可以喝，就是過節喝個開心。」
她收回思緒，四處尋找，然後看見不遠處的孫語柔被一名大漢拽著往巷子里走去。
她們什麼都願試上一試，只為了讓心儀之人能多看自己一眼。
聞言，雲想想問：「誰？」
「胡說！」
「那萬一我沒有出現呢？」趙子然問。
雲想想不好意思回答。
「想想！」陸容非立即回過頭，順帶抹平袖子上的衣折印子。
「要是我倆在一起的話……我是打個比方。」雲想想再度開口，而她這一「打比方」，陸容非立馬恢復了心情。
趙子然繼續：「我是氣那陸家小子無禮，竟然容許身邊小廝如此戲弄你。」
他舉著雲想想的手翻來覆去地看，雲想想不解，問他怎麼了，他說：「你的手真好摸。」
深深吐出一口氣，雲想想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明明說好了拿酒去換燈籠，結果卻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聊、聊聊？為什麼要把我拉到這種地方？」孫語柔邊說邊往後退，她已經嚇得有些結巴了。
聽到這話，雲想想臉紅了，福來捂眼了。
那頭，自家妹妹芳心暗許，這頭，陸容非也在躁動不安。天一亮，他就去雲想想院落門口堵人了。
「我昨天不是弄壞了你的東西嗎？要不我今天帶你去買新的吧？」
確實，這種事怎麼說也是女子吃虧，哪怕她們明明是受害者。
雲想想也咽了咽口水，然後一邊把孫語柔往自己身後藏，一邊慢慢回過身。
這天，雲想想又待到很晚才離開，並且是獨自一人。
唰——這下雲想想的臉紅得跟熟透的櫻桃一樣了。
「不是有福，是有病！」雲想想低聲罵道，然後握緊藏在身後的板磚，假裝無防備地朝大漢走去。
「這倒是有決心了，老爺讓您經營酒坊怎麼不見這麼勤快……」福來小聲嘀咕。
想到自己研釀酒方的初衷，雲想想不敢去看陸容非，只答：「就是這幾天，大概有五六種。」
他雖料到追求不會那麼容易，但卻沒想到一開始就會被她拒絕了。
真是的！剛才就應該立馬拉著孫語柔逃走，而不是站在這裏閑聊！
「我……」陸容非張張嘴，而後垂下眼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背著那麼大一個「包袱」，她不想將陸家，尤其是陸容非牽扯進那些是非中來。
「幹嗎呢？福來。」陸容非踹了福來一腳，「你倒是走啊。」
雲想想看了看他，移開眼，又看了看他，然後微弱地點了點頭。
這個傻丫頭，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如果她不能踏出第一步，那麼就由他來走這一步，或者，他就站在這裏等她，等她說「可以了」「我準備好了」，他自然會堅定不移地朝她走去！
「不礙事，正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難免心思熱絡了一些。」趙子然還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只是這回陸風瑤的臉更紅了。
「哎，不知道老闆今天怎麼煮這麼多，你吃不完分我正好，不然浪費了。」雲想想見他似乎沒多想，也不好反悔，便乖乖將碗推了過去。
「好啦，不說這個了，你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陸小姐言重了，趙某說過很多次，當初只是碰巧遇上，是陸小姐福厚。」
「這可以！不過我都還沒喝過呢，怎麼能先給別人喝。」陸容非說著說著就不開心了。
大漢的話，讓雲想想手心冒汗。
雖說這些事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但統籌策劃的活兒也不好做。
「現在沒有，我先跟他賒著便是。」
「我怎麼會跟他一般見識呢？」
「疼你個大頭鬼！」手裡的板磚碎成兩塊，看著倒地的人，雲想想憤憤道。
近日來，氣候宜人，晚間十分適合睡眠，但趙子然昨晚卻失眠了。
早已被陸容非放開的雲想想神色一慌，下意識往旁邊移了些。
雲想想沒說話了。
雲想想看了他一眼。
「怎麼就不行了？大不了就私奔唄！」陸容非這話說完，他和雲想想都呆住了。
「光天化日？」大漢看了眼漆黑的夜空，意思不言而喻，「事成之後，你倆要是有臉去報官，我是舉雙手贊成。你們以為我入獄了，你倆還能好好活著嗎？」
聽到這裏，雲想想再也憋不下去了，大喊道：「喂！你這個人做生意怎麼這麼沒品？嘴巴也跟吃了糞一樣臭，你曉得她是誰嗎？」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但只要你有這個想法，都是不hetubook.com.com尊重我，你不要讓我覺得你也是那種自私任性的富家少爺。」雲想想繼續說著違心的話。
一碗餛飩，兩人吃，雲想想卻吃得心神不寧。
福來想，少爺肯定又要挨巴掌了，所以他還是自覺點兒的好。可手擱眼上半天，也沒聽見預料中的聲音響起。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有備而來嘛……」
不過陸容非是萬萬捨不得去質問雲想想的，於是把火氣轉到了趙子然身上。
「可大小姐你昨天還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您要是真的喜歡那趙公子，不如跟夫人說一聲，讓夫人先去幫你打探打探，看看那趙公子是否有家室，又是何許人也，配不配得上您。」
「你要幹什麼？我不認識你。」巷子里沒有旁人，孫語柔語氣里的恐懼更加明顯。
「我們沒吵。」
「那你現在可有新釀的酒？」
燕兒心裏不平地罵道：「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大小姐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氣，他怎敢……」
眾奴僕出現得實在巧，雲想想沒發覺，可不代表趙子然不清楚，畢竟這種事他見得不少。
「趙公子，請問我可以進來嗎？」跟趙子然的視線對上，陸風瑤微微笑起。
他說：「雲想想，說『不』是你的答案，不是我的答案，我要是那種輕易就會放手，並且改變主意的人，我爹就不需要為了讓我同意經營酒坊而軟磨硬泡我那麼多年。所以，雲想想，我不會輕易放棄你的，大不了就是一個『等』字，我等得起。」
在沒清楚自己心思前，陸容非就時常纏著雲想想，現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尤其還有個趙子然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就更加放飛自我了。
「無理丫頭，你又笑什麼。」陸風瑤佯裝生氣道。
「不連累？你怎麼就連累我了呢？」
「別說大話了！光天化日，你要是敢做這檔子事，就不怕我們報官把你抓起來嗎？」雲想想故作冷靜。
奇怪，這雲姑娘不會是被少爺親了那麼一下，以為清白不保，所以「認命」了吧？
少女懷春，心思總是難以捉摸，要是這話說給旁人聽，他們大多隻會笑一笑，不會放在心上，可這思春中的少女就不一樣了。
想想娘親的事情不能說，可不說的話他爹娘那一關也確實過不去，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才想不管不顧地跟她在一起。
雲想想糾結半天才回答：「我怕人家嫌棄我……」
雲想想懶得理他，也不好意思再說，只敷衍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我沒事。」孫語柔輕聲細語地回答，「你們怎麼找來了？」
陸容非這下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雲想想自以為做得不著痕迹，但其實在場三人都看見了。
趙子然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是有些多。」陸容非接話。
「沒事沒事！你儘管打比方！」他道。
「若是我府上的下人如此不守規矩，可不是輕輕打幾下就算了。」趙子然的聲音由遠及近。
聞言，趙子然原本冷得幾乎結冰的臉，瞬間變得春回大地，他柔聲回應：「想想，不要怕，有我在。」
而在兩人好奇心達到頂點的時候，真正出手之人終於出聲了。
話說完，陸容非就起身離開了，似是怕再聽到雲想想說出半句拒絕的話。
他告訴自己，他的感覺沒錯，想想不是完全對他沒感覺的，只是她現在可能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雲家出事他無能為力，想想養母出事他沒來得及，那之後他便決定，此後再也不會讓想想遭遇任何危險。
「動什麼呢，我牽得不好還是怎麼的？」他問。
「你娘親怎麼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不要說了，沒關係！」
「怎麼？還報不報官了？」大漢步步逼近，語氣輕鬆。
「不用了。」陸容非強打起精神，「你少爺我怎麼能被這點小事難倒呢？我得讓想想看到我的決心！」
雲想想認真想了想，搖搖頭：「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下次我不會再這麼魯莽了，我不是怕她出什麼事嘛……」
「哈哈，對，沒事！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們的！」大漢還在樂，只是他笑到一半，忽然眼前一黑，壯碩的身軀「咚」一下往後倒去，直直撞在了牆上。
他把視線轉到雲想想臉上，發自真心地笑著說：「想想，要不我先去給你買餛飩，等你聊完了馬上來找我？就是米店旁邊那家餛飩店。」
但后一種方式想想又不願意……不過別說她不願意，就算她願意他也捨不得讓她受那種委屈。
「你不是說要找我買酒方嗎？酒方就被我藏在這裏。」
陸容非孩子似的話讓雲想想心底一陣感動，她搖頭：「我沒有那麼想，我只是……不願連累你。」
等三人剛走到寬敞明亮的地方時，陸府的丫鬟、小廝正四處叫著「語柔小姐」。
「什麼罷了？」雲想想問。
「碰到這種人怎麼能不報官呢？應該丟進牢房，毒打一頓！」
「幸虧我們遇到了趙哥哥，趙哥哥教訓了對方，將我和語柔小姐都救了出來。」
想著想著，陸容非覺得眼睛有些脹得難受，視線也有些模糊。
「不、不用了。」昨晚的意外還記憶猶新，雲想想可不願跟陸容非獨處。
「我知道一家桂花糕特別好吃，我帶你去買。還有，我還知道一家店做的燈籠也特別好看，做燈籠的是個老手藝人，他做燈籠做了幾十年，年年中秋或者燈謎會的時候，燈籠賣得最快的就是他家，有時候還要預定呢。」
然而雲想想和孫語柔卻毫無辦法。
四周沒生人，但陸府的下人卻不少，尤其是小廝、護衛居多，他們明面不會說什麼，但私底下免不了交頭接m.ｈeｔubｏoｋ.com.coｍ耳，所以孫語柔才不準備提及剛才的事。
來不及細究原因，雲想想立即跟了上去。跟上去前，她還找了塊破磚頭防身。
她這說話的方式讓陸容非想起了一個討厭的人，陸容非裝出一副委屈樣，道：「你連說話的方式都跟他一樣，看來他對你比較重要。」
他這話沒表達出什麼確切的意思，但陸風瑤就是聽紅了臉。
「有何不敢？」大漢哈哈大笑。
「果子釀？」
陸容非眼睛一眯：「你什麼意思？」
「戲弄我什麼了？」雲想想問。
雲想想聽出她的玄外之意，揮揮手，不甚在意：「沒關係啦！我從小就沒爹，我要是不凶一點，那還不得天天被人欺負啊。」
「怎麼？難道我對你來說，沒有一點點特別之處嗎？可是你對我來說很特別！獨一無二！」陸容非著急了，也不擺造型了。
話說完，雲想想問老闆要了個空碗，將自己碗里的餛飩勻了些給陸容非。
趙子然剛想拉住她，讓她別去摻和，就聽她繼續道：「剛才有一個無恥之徒，不僅對語柔小姐言語輕佻，還意圖不軌，幸虧碰到了我！」
四目相對間，雲想想看清了陸容非眼中的執著，也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動搖。
陸風瑤沒說話，只是停下了步子。
「哦？你說什麼，膽子肥了？」陸容非還是聽見了，他伸手就要去捏福來耳朵。
「我沒想嫁人的事……」雲想想低聲道。
「沒事的！」雲想想對孫語柔安慰道。
將心比心，雲想想覺得孫語柔現在應該嚇壞了，所以這種事就由她來解釋吧。
「說不清就說不清唄！嫁給我的是你，又不是你……」娘親兩個字還沒出口，陸容非立即意識到這話不禮貌，當即住口道歉，「對不起，我並非有意……」
另一邊，陸容非都讓老闆重煮了三碗餛飩，福來也吃了三碗，雲想想終於來了。
要真是如此，那少爺還糾結個什麼勁啊！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得了！
「語柔小姐！您沒事吧？」欣兒擔憂地打量了孫語柔一番。
雲想想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道：「別吵了。」
雲想想不好意思，可還是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假如我倆真在一起，家世什麼，肯定要談及，到時候我要是說不清我娘親這事兒，你家肯定不會接受我……」
陸容非親雲想想的畫面反覆在他腦中回放，他覺得自己心裏有些酸酸的，但又不懂自己為何會這樣。
趙子然神色倨傲：「那你可能沒機會見識。」
「我不幹什麼，就是想跟你聊聊。」大漢笑嘻嘻開口。
雲想想咬了咬唇，腦子裡一片混沌，口乾舌燥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陸容非每試一種，表情便欣喜一分，他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怪不得說興趣相投的人，更容易相處。
「對啊。」她點點頭，「怎麼今天她身邊的丫鬟都不在呢？是不是忙去了？還是她有什麼事要自己私下來辦？」
孫語柔看著雲想想背後的方向，瞪大了眼，張著嘴，手指顫抖。
「我明白。」
「我……」孫語柔正準備接話，雲想想又插過她的話，熱心解答道：「沒事，沒事！」
「那怎麼辦啊？」燕兒也沒轍了。
「多大的人了，你急什麼呢。」雲想想哭笑不得。
「不止。」陸容非換了個姿勢，托著下巴，繼續眼神撩人地盯著雲想想，「幸福的是我認識了你。」
「真是麻煩大家了。」孫語柔羞紅了臉道歉，「我沒出什麼事，就是遇到了一些小意外。」
提起昨天的事，雲想想臉上燒得厲害，沒接話，陸容非趕緊轉移話題：「你喜歡吃桂花糕是嗎？」
畢竟跟男子私奔后的女子是如何被人唾罵的，他又不是沒見過。
危急時刻，陸容非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出現了。
她此刻要面對的，可不像上次的「罌粟酒」案那麼簡單。此外，她也不願看見陸容非為了自己跟家人反目成仇的畫面。
「那我的怎麼剛好。」說著，雲想想嘗了一個餛飩，稱讚道，「嗯，真好吃。」
福來炙熱的眼神實在太明顯，雲想想由陸容非拉了一小截路就受不了，掙扎著要把手抽出來，但陸容非沒同意。
「我……」趙子然堵住了口中的話。
這是趙子然和陸容非的答案。
大清早，雲想想剛洗漱完，推開門就看到站在月門口的一主一仆，打了一半的呵欠連忙收了起來。
「啊？這麼多？怪不得你天天待在酒窖呢。那你準備拿哪個？」
「我、我怎麼知道好不好啊！我又沒被其他人這麼牽過。」雲想想成功被他帶偏話題。
在欣兒的攙扶下，孫語柔揉著眉心道：「我沒有什麼大礙，就是頭有點疼，可能是剛才嚇到了，我們先回去吧。」
「為什麼感到幸福？就因為你是第一個嘗到這酒的啊？」
可眼下這件事就這麼被雲想想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了，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趙子然在心裏如此想，嘴上卻附和著雲想想：「是是是，世上壞人不多。」
福來看了看任由自家少爺牽著的雲姑娘，愣愣點頭：「哦！」
站在院子里的趙子然回神，抬眼看見陸風瑤跟那個叫燕兒的丫鬟一同站在月亮門處。
路過白天跟陸容非吃餛飩的地方，看著三三兩兩吃餛飩的人，想起自己和陸容非同吃過一碗餛飩，莫名就笑了起來，等到她意識到自己在笑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忽然又凝固了。
「是嗎？敢問趙兄府邸在哪兒啊？規矩那麼嚴，想必不是小門小戶吧？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識見識？」
「看著我？看著我做什麼？」
這雲想想看著挺聰明的，平常也很機靈，更不是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怎麼一到這種和_圖_書碰到別人真正使心眼兒的時候，她就犯糊塗了呢？經歷了那麼多事，這傻丫頭怎麼還是這麼單純？
不過他下次還讓老闆煮這麼多，這樣還能和想想吃一碗。
她問：「你們怎麼在這裏？」
她想他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
燕兒心裡不安，上前一看，果然見大小姐紅了眼。
仔細聽，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是陸容非也沉浸在悲傷中，所以並未發現。
是他太過為自己考慮了，沒有顧及雲想想的心情。
搞不懂，真搞不懂。
「千真萬確。」燕兒對天發誓，「尤其是百花樓的『巧蓮』，她可是賣藝不賣身的，但是聽說見了她的男人，個個都揚言非她不娶！」
陸容非……
「有備而來？」讓雲想想和孫語柔恐懼的聲音再次響起。
「確實不太好說。」雲想想照實講，但陸容非卻有些失落。
陸容非和福來離開后，趙子然久久沒說話。
「怎麼辦？」孫語柔拽著雲想想的衣裳，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雲想想隨口一句「你也吃」，陸容非立即拿起勺子去舀自己碗里的「麵糰」。
「看著你別被人家賣了還給人數錢……哎，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實該吃幾回虧，不然以後不記事兒。」
但趙子然卻面帶笑容輕鬆道：「你這丫鬟倒有趣。」
「那、那你趕緊拿出來給我，我把錢帶來了！」話說完，孫語柔怕大漢不相信似的，趕緊拿出一個荷包並將其打開，露出裏面的碎銀。
就算有壞人，那也由我來擋。
看見雲想想，福來熱淚盈眶，因為再等一會兒的話，他可能連明天的早飯都不需要吃了。
雲想想自知理虧，討好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燕兒微微吃驚，但還是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說：「趙公子請勿介意，是燕兒多嘴了。」
趙子然側目去看她，見她小小一個，低著頭，摳著手指，模樣十分可憐，堵在心底的情緒瞬間不見了。
趙子然沒有強硬阻止雲想想和陸容非的接觸，因為他做不出讓她傷心的事。
想到什麼說什麼，趙子然戳了戳雲想想的腦門，語氣嚴肅道：「你說說你這腦子裡都裝的是些什麼？拿著一塊板磚就敢上？也不看看自己跟人家差了幾個級別！」
說笑間，兩人往酒坊走去。
發聲的男子語氣冷冽至極，當他的身影在小巷中唯一一處光亮處慢慢顯現。
雲想想沒說話，趙子然追問：「你是有什麼顧慮嗎？」
想想於他而言不應該是妹妹嗎？他為什麼會對她……
她一邊閑逛一邊往陸府走去。
雲想想以前經常和娘親分著吃東西，所以眼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等餛飩都分好了，才驚覺自己跟陸容非吃同一碗是不是不太好。
陸容非笑得殷勤：「等你一起去吃早餐，你昨天不是想吃餛飩嗎？我知道有一家的餛飩特別好吃，而且他們家還是限時限量售賣。」
「端來的時間有點兒久。」陸容非不好意思。
「行啦，你去忙吧，陸容非還在等我呢。」
雲想想一手任由趙子然牽著，一手還不忘拉著早已看呆的孫語柔。
走出院子，燕兒思索再三，開口詢問：「大小姐，那趙公子的意思莫不是……」
看出陸容非失落的情緒，雲想想也不好受，因為這件事一旦解釋起來，必定牽扯出雲家舊事。
孫語柔忙上前幾步，沖前來找她的眾人招手示意，率先跑向她的是欣兒。
陸風瑤滿臉愁緒，人家不喜歡她，她能如何？
陸容非笑道，也沒解釋為什麼她那碗「正好」。
雲想想思索了片刻：「要不用我新釀的酒去換吧。」
「不用了！」忍耐許久，孫語柔終於大聲打斷對話。
趙子然緊皺的眉頭稍稍鬆了，但陸容非臉上的笑意少了。
「門！」福來一邊捂著自己耳朵，一邊指著院子里說，「看來是雲姑娘醒了！」
而對於雲想想來說，趙子然這一句「不要怕」，讓她近日來勉強壓下的情緒，驀然崩潰。
趙子然聞言又敲了敲她的頭，同樣壓低聲音：「我派來保護你的人，是用在這種事情上的嗎？」
「誰有經驗？只要不是我娘就成。」
終於提到這件事，陸容非心裏沒來由得緊張。
雲想想睜大了眼，看清來人驚喜道：「趙哥哥！」
陸風瑤也笑，走到他身旁，反駁道：「那這麼說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那豈不是我每次見你都要喚上一聲恩公？」
燕兒咬咬牙，豁出去似的，湊到陸風瑤耳邊道：「大小姐，要不我們找有經驗的人去問問吧。」
陸容非沒理她，繼續道：「想想，遇見我你覺得幸福嗎？」
他正準備看這個女人接下來如何巧舌如簧，沒想到雲想想湊上去給人搭戲檯子去了。
孫語柔張著嘴半天沒回過神，過了會兒才喃喃道：「沒、沒事，你剛剛也太……」
「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咱們就拿『果子釀』跟他換吧。」
「我不是讓你不要管我嗎？萬一我倆都被抓了怎麼辦？」
「真的嗎？我對你也是不一樣的嗎？」陸容非開心瘋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差點掀翻桌上的酒，幸得雲想想急忙扶住。
「用的，用的。」陸容非說罷伸手去拉她，「我保證一定好吃。」
「哪兒是什麼小意外啊！」雲想想滿臉焦急。
「像你這種傢伙，應該除了下三濫的事什麼也不會了吧，送你去官府都嫌麻煩，不如就地處決好了。」
「胡說！」趙子然沉聲道，「你有我這個哥哥，誰敢嫌棄你？假如真沒人要你的話，我養你。」
「燕兒，別說了。」燕兒責備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陸風瑤阻止了，「本來感情這事就是你情我願，又有什麼好責怪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