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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間砂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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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裡逃生會洛陽

第五章 死裡逃生會洛陽

「是嗎?」柳追憶唇角一勾,計上心來。
辯真兒也未避諱,說:「這叫眉心瞳,能看見很遠地方的東西。」
「雲耀。」柳追憶將手上的一隻火把遞給雲耀,辯真兒保護著荀煙替大家開路,柳追憶和雲耀謹慎地做了後盾。
「聽說你們在這裏搶生意?」黑漢將長槍往地上一擲,粗聲道。
「好。」柳追憶狀似平靜,可眼神里卻透露著一絲懼怕,她心中頗為不安,卻不知這不安來自何處。
辯真兒道:「不用跪我們,我本就沒想過殺人,何來不殺之恩。」
柳追憶立馬跟著黑老五往外面走去,而這一幕恰好被荀煙看見。她蹙眉思索,不知柳追憶要去往哪兒。
第一輪拋銀子的人不多,可柳追憶還有后招。她雙手一拍,又道:「好了,如果看完胸口碎大石,大家還覺得不夠痛快的話,咱們繼續表演踩鋼刀、縮骨功。」
「好。」辯真兒回頭,收拾起東西來。
「不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師父一定會怪我的。」辯真兒被緊捏雙頰,齒間發音不清。柳追憶微笑著將烤魚塞進辯真兒嘴裏,溫柔地哄道,「好啦柳郎,吃一點沒關係啦。」
柳追憶將一頭青絲高高紮起,柳條兒將頭髮盤得緊緊地,她雙手抱拳,對圍觀市民道:「各位,我兄弟姐妹四人自長安來尋親,奈何親未尋到,盤纏卻被山賊劫光。我等四人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仰仗各位父老鄉親的幫助,今兒個你們想看什麼表演,咱們就怎麼表演,直到您滿意為止。還希望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小妹在這裏謝過大家了。」
「般配。」荀煙笑道。
柳追憶輕嗤一聲,道:「被你看上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幸運!」
辯真兒無奈搖頭,關上土地廟的那扇門,在裏面生了一堆火,然後卧在了雲耀的身旁。
雲耀駕車來到了辯真兒之前所說的無人村莊,此時天欲還亮,倒是偶爾的一震炸雷亮徹了天邊。他與柳追憶合力將辯真兒荀煙帶到村莊里,雷雨恰好來臨。
荀煙將銀子全部裝進荷包,說:「辯真兒、柳姐姐、雲少爺,今兒個賺了些小碎銀子,我們還是先走吧。」
「和尚不可以吃肉。」辯真兒嘴硬,側頭不理會,可肚子連續的抗議三聲早就出賣了他。
聲音比身影更先撞破視線,柳追憶挽著褲腿,赤腳從外面跑進來,懷裡抱著一隻魚簍,裏面有好幾條大的草魚在撲騰。
一時間,枯草熊熊燃起,火光猛竄。爬蟲懼這衝天大火,不敢靠近半分,遲疑片刻,慢慢地又退了回去。柳追憶終於鬆了口氣。
「是啊。」雲耀搗鼓著一堆生不起火的乾柴,說,「沒有休息好,大清早就跑去給你們採藥熬藥,這會兒抓魚去了。魚肉好,補身子。」雲耀灌滿濃濃醋意的話音剛落,柳追憶的亮堂的聲音就從村外傳了來,「雲耀!火生好了沒?我告訴你,那條河裡的魚好肥的,哈哈!」
柳追憶無語地看著他,沒出聲。
「好,謝了!」柳追憶點頭道。
黑老五緊跟著柳追憶,問:「姑娘啊,你們打哪兒來?去往哪裡去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黑老五願意效勞。」
黑老五走後,柳追憶悠閑地坐下,要了一桌豐盛飯菜,算算時辰,辯真兒他們此刻應該快要起床了。
黑老五一聽,扭頭看來,又抬頭看了看客棧的牌匾,忙走進來,道:「哎喲喂,是柳姑娘啊!」
辯真兒的手往後探了探,牢牢地護住柳追憶,柳追憶見此細微動作,心上不由一甜。
柳追憶等人回到客棧,將銀子倒出來數了數,數完了銅錢,剛好一兩滿上。雲耀嘆氣道:「這點兒錢都不及本少爺我一天的零花錢。」
「起來!」黑老五又對手下示意道。
「善哉善哉。」柳追憶雲耀二人搖頭晃腦地接了下一句,荀煙掩面偷笑,辯真兒一臉黑線。
柳追憶氣著的時候,雲耀就會過去安慰她,流氓道:「來來來,柳兒,累的話來少爺懷裡。」柳追憶毫不客氣地賞了雲耀一記后踢腿,氣鼓鼓地坐到一邊生悶氣。
黑老五吹了吹手中長槍槍鋒,傲睨道:「既然給面子不收,那就別管我手裡這把長槍不客氣了。」
柳追憶將這一兩碎銀子和銅錢分為了四分,裝進各自的荷包,說:「行,分工算我一個,荀煙你不會武功,你就留在客棧替我們看著行李。」
「你有途徑帶我去嗎!」柳追憶一拍桌子站起來,身體往前一傾,此已不是問話,而是要求。
雲耀道:「我……我知道,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咱們可能在這些方面上還需要備好東西。而且,我們一直住客棧,也是需要花錢的不是?這個今天賣藝也賺不了多少錢,我看啊,還是明天我跟辯真兒出去瞧瞧有什麼其他的活兒,咱們分工來做。」
「那好。」柳追憶示意辯真兒放手,辯真兒一鬆手,黑老五揉了揉發疼的肩膀,站了起來,賠笑道,「多謝少俠,多謝俠女!」然後,他又催促著躺在地上叫疼的手下,「還不快謝過人家的不和-圖-書殺之恩。」
「我有別的事要做,所以叫你過來幫幫忙。」柳追憶又撕了一塊牛肉給黑老五,黑老五接過來就往嘴裏塞,邊吃邊說,「柳姑娘你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我黑老五能幫一定幫,不能幫想盡辦法也會幫。」
馬車在小道上顛簸了五個時日,這幾日他們全憑野果解渴、魚肉果腹,偶爾碰到幾戶村落人家,也會進去討些食物吃吃,好換換口味。雲耀常扯著自己的衣服說:「哎呀,我又瘦了!」
「不過什麼?」柳追憶緊盯著他,避免他說半分假話。
辯真兒搖了搖頭,說:「五十里以內,看不到一戶人家。只有一座無人村莊。」
剛入寅時,門外刮著一陣強勁的風,土地廟破舊的老紅木門經不起折騰,被風吹倒。紅木門倒塌的聲音驚醒了辯真兒柳追憶,二人一同驚坐 而起。
「那我烤魚給你吃。」柳追憶轉身就將魚簍里的大活魚倒了出來,辯真兒思及初初照面時,柳追憶拿著一條活魚來戲弄他時的情景,忙道,「柳……姑娘,小僧還是吃乾糧吧,小僧是個和尚,不可以吃肉。」
「不不不,少俠!少俠有話好說!」黑老五被辯真兒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連忙告饒。
荀煙見著他們二人互打互鬧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柳姐姐跟雲少爺可真是有趣。」
「那我來吸吧,辯真兒是救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荀煙不由分說,撈起辯真兒受傷的手,對準傷口就吸吮。柳追憶阻攔的手伸到半空,又緩緩放了回去,雲耀駕車有些急,馬車很顛簸,她掀開帘子對雲耀說,「先停一下吧。」
「啊?」雲耀如蔫了氣兒的茄子,雙肩耷拉了下來,「那敢情咱明兒個走上一上午都見不著人家啊。」
黑老五忙道:「不管了不管了,只要女俠你放過我們,我黑老五帶著這幫手下,在洛陽城聽憑你們差遣!」
可爬蟲密集,三人根本不夠驅散。荀煙一直抓著辯真兒的一隻手,毫無自衛之力。
「荀煙呀,來,吃點肉,對身體好。」柳追憶遞了一條魚給荀煙,荀煙接過來,望向辯真兒,說,「辯真兒,你也吃點吧。」
辯真兒一錘敲下,雲耀悶哼一聲,胸上的兩塊青石立馬碎成了兩半,眾人見狀,皆驚嘆不已,紛紛拍手叫好。辯真兒扶起雲耀,雲耀象徵性地拍了拍胸口,給大家鞠躬。
「可是由奢到儉需要一個過程,你看辯真兒和荀煙還需要好吃的調理身體不是?這很快入秋,咱們也需要準備禦寒的衣物。」雲耀指指點點道,說的儘是些麻煩之事。
又被她擺了一道,辯真兒的臉蛋熱乎乎的。
「抓魚?」辯真兒不解。
或許,有些人,所做一切無須對方知曉。
柳追憶怕疼,另一隻手抓著雲耀的衣服,雲耀以發簪扎破柳追憶手背上的紅腫,裏面立即有一團濃稠的毒液溢出。雲耀替柳追憶擠去毒液,柳追憶抱著雲耀的胳膊,疼得咬緊了牙齒。
眾人合力將辯真兒抬上馬車,雲耀在前面駕車。
「那當然,只要賣解人表演的,我們都會。」柳追憶禮道。
柳追憶明顯看到荀煙因受毒素影響,已有絲絲頭暈之象。
柳追憶微微一笑,說:「不難,就是想在你這裏打聽一點事情。」
「她……」雲耀見此,生起困惑。
辯真兒伸手接下拋來的火把,對著爬蟲一掃,爬蟲果然後退了半步。
雲耀將拴在土地廟外面的車馬牽了過來,說:「土地廟馬上就要塌下來了,咱們先上車。柳兒,在車上你替辯真兒瞧瞧。」
「好。」荀煙點點頭,給辯真兒倒了一碗藥水。辯真兒接過來,問,「柳姑娘呢?」
可辯真兒知曉她在演戲,往往裝作沒有看見。柳追憶總是氣得跺腳大喊:「小和尚,你沒良心!」
「黑兄!」柳追憶知道少不了江湖規矩,她抱拳道,「那就辛苦了,有空來東來客棧坐坐,我柳追憶請你喝酒。」
柳追憶爬起來,走到辯真兒身後,辯真兒抬手,示意她就待在屋子,不要出來。辯真兒自己往廟外跨步出去,探查著詭異的夜像。
「是勾欄嗎?」柳追憶心領神會,勾唇問道。
「那可不。」柳追憶故意朝辯真兒所在之處喊道,「我柳追憶烤魚,那肉是肉、刺兒是刺兒,沒有作料也能引得天上的神仙下凡。想當初在如意樓,那來聽曲兒看舞的客人們,可是每桌都會放上柳追憶的烤魚啊!不敢說味絕天下,但絕個長安城,也不費吹灰之力呀。」
深夏夜裡,柳追憶四人趕了四個時辰,終於在荒郊野外找了一處破舊的土地廟,能有一處休息之地。
四人躲往廟外時,才發現廟外也聚滿了爬蟲。柳追憶扭頭往回看,恰好瞧見爬蟲們繞過了辯真兒生起的那團火堆,她心上明白了什麼,疾身過去,撿起兩隻火把,爬蟲見勢爬上她的手背,柳追憶甩開爬蟲,又踢起一隻火把于辯真兒:「小和尚,接著!」
「那以後還管不管咱們在洛陽城賣解了?」柳追憶敲了敲黑老虎的腦殼,和-圖-書問。
果不其然,小二剛開門沒多久,柳追憶的酒肉吃到一半,就看見黑老五一群人背著刀槍棍棒路過了東來客棧。
「哇!那你看見什麼了?」雲耀往廟外瞅瞅,又興奮地盯著辯真兒。
柳追憶見此,迎上去援助辯真兒,可忽然來到這麼多的爬蟲,令她感到十分疑惑。柳追憶眼尖,瞧見了土地廟附近堆著的稻草,她一咬牙,道,「對不住了土地爺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話一落音,柳追憶就將火把扔向了土地廟外的枯草上。
「哇,辯真兒,你這是什麼神通啊?」雲耀湊熱鬧般地跑了過去。
雲耀與辯真兒兩個男兒動作利索,很快就用廟中的稻草稈兒鋪了一層地鋪,再拿兩件衣服墊在上面,免得硌人疼。
「得嘞,李師傅那兒我們熟!」說著,他就招呼著自己的兄弟們過來搬東西。那股子熱情勁兒讓雲耀有些不明就裡,他耳語柳追憶,問,「不會有詐吧?」
柳追憶忍住沒笑,雲耀十分配合地大肆勾引,說:「哇!太好吃了!柳兒你手藝可真好,這真絕了,這可是我有生之年吃過最好吃的魚!」
「柳姑娘,叫醒他們兩個。」辯真兒道。
黑老五皺眉思索了會兒,道:「柳姑娘,據我所知,洛陽城的舞坊並沒有有招人的消息。不過……」
「手上沒有衣物蔽體,所以被爬一下,也成了這個樣子。」柳追憶雲淡風輕地說。
「賺銀子倒是小事兒,只是一直走來四下荒無人煙的,只怕很難走到鎮上。」柳追憶就地躺下,曲著雙腿,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晃悠。
一直未說話的辯真兒走到門邊,咬破食指指腹,撫過眉心,眉心瞳再次亮了起來。幽紅的光芒隨即一閃,三人瞧見吃驚不已。
「疼就咬我,我皮厚。」雲耀說。
要不要吃了?吃了佛祖和師父會原諒自己嗎?算了,多念遍心經好了。辯真兒兩手拿著烤魚,輕咬了一口嘗試,味道果然香美!
雲耀拍了拍手掌,不屑道:「對你們嬉皮笑臉是爺爺不想惹事,還真當咱們是紙老虎了?」
柳追憶握著辯真兒的手,對著傷口就是一劃,辯真兒疼得悶哼一聲,身上冷汗更甚洶湧。柳追憶伸手覆蓋上辯真兒的額頭,輕輕地撫摸他,以此來緩解傷口疼痛。
問話人不懂,只好撓撓腦袋作罷。
「那你想怎樣?」柳追憶探出半個腦袋問道。
魚很快烤好,香味不脛而來。
「柳姐姐抓魚去了。」荀煙答道。
黑老五立馬回禮,道:「柳姑娘客氣,叫我老五就成,老五改日定去拜訪。」
「那也得走,總不能等死。」雲耀說。
「辯真兒!你怎麼了?」荀煙急切之聲頓起,柳追憶扭頭一看,辯真兒唇色泛紫,身子軟綿綿地卧在了荀煙的懷裡。
一個之於柳追憶,一個之於雲耀。至於辯真兒,無人知他所想。
辯真兒無奈地看著他們二人,行單手禮嘆氣:「阿彌陀佛。」
辯真兒走進來,道:「外面刮那麼大的風,夜空的雲層卻未動半分,看起來有些詭異,大家都當心點兒。」
此時,人群之外有更吵鬧的聲音傳來,有一魁梧黑漢領著一群人大張旗鼓地從人群里擠了過來。柳追憶見來勢兇猛,連忙把荀煙拉了回來。
好不容易將毒液擠去,雲耀趕緊為柳追憶包紮好。柳追憶看著包紮好的手背,它疼地顫抖地不受控制。雲耀見她這模樣,覺得好笑,說:「還裝。」
「我不知這是什麼毒,但此毒很是劇烈,現在、現在只怕要先想辦法把毒素吸出來,然後再做其他的救治。」柳追憶說,她心裏有些自責,自責自己的小小醫術在關鍵時候一點都派不上用場。
「啊——」荀煙頓時尖叫起來。
「不疼。」柳追憶強忍。
辯真兒眼疾手快,動作迅速敏捷,他握著荀煙雙肩,將她抱起,腳跟往後一踩,掠到了空地上。雲耀也發現自己坐下之處有爬蟲在動,立馬扶著柳追憶站了起來。
「過來。」柳追憶招呼著他,往桌子對面的碗里倒酒。黑老五在對面坐下,爽快著一飲而盡,問,「柳姑娘今日不去賣解啦?」
柳追憶等人往客棧方向走去,黑老五手下有人不解,問:「大哥,咱們幹什麼對幾個小娃娃忍氣吞聲?」
雲耀想想,倒也是。他看著躺在地鋪上閉目養神的柳追憶,走過去鑽到她身邊,蠻橫地說:「柳兒,咱們一起睡。」可雲耀還未躺下,便被柳追憶一腳踹了出去,「滾!」
「這一帶荒野無人,有些毒蟲很正常。」雲耀寬慰著柳追憶。
雲耀終於將火引燃,忍不住道:「你個掛單和尚守什麼清規戒律?」
「沒有,就是看咱們武功高,想找個仰仗的人以後好在洛陽城混得更好。」憑柳追憶混跡江湖多年的經驗,這是她的直覺。
黑老五瞧了瞧躲在後面的柳追憶與荀煙,笑道:「那簡單,你和你身邊那位姑娘跟我黑老五走,再把剛剛賺的錢交給我。」
「會噴火嗎?」
柳追憶蹲下去,伸手捏住辯真兒的雙頰,將烤魚湊近他唇和圖書邊,輕聲威脅:「辯真兒你根本就不是和尚!」
黑老五也站起來,環顧四周,小聲確認:「柳姑娘,你真要去那種地方啊?」
辯真兒背對著他們,本想靜心念經,可那香味實在太香,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辯真兒又使用了眉心瞳,說:「前面就是洛陽城了,洛陽可是個大都城,忍一忍,去那裡吃點。」
他們二人出去后,柳追憶將門帶上,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客棧還未正式開張,柳追憶就要了一斤好酒與牛肉,坐在最顯眼的位置自顧自飲。她知道像黑老五那種經常走馬賣解的人肯定會為了一塊好的地皮子而早起,而像他這樣為了生計奔波的人,定是人脈賊廣,要打聽些什麼東西,找他就好。
荀煙去忙自己的事,可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從客棧洗衣房和房間里來來去去許多回,都仍舊瞧見柳追憶坐在一樓,沒挪動過半分,看起來像是在等什麼人。
雲耀輕輕咳了一嗓子,說:「過了過了。」
屋子裡的荀煙坐在辯真兒身邊,靠著床打盹兒。辯真兒恢復意識,慢慢睜開雙眼,視線模糊里,他看見柳追憶坐在門外的瘦弱背影,被裹在了雨霧之中。
黑老五連忙後退一步,將柳追憶視為恩人,抱拳道:「老五不敢,如果柳姑娘執意,老五一定幫姑娘這個忙,並且會好好保護姑娘的安全。」
圍觀群眾見是黑老五,自覺地退了好遠去。
柳追憶連忙打住,拿著一條烤魚走到辯真兒身邊,遞給他,說:「不嘗嘗我的手藝嗎?」
雲耀坐在一邊生火,說:「醒了呀,荀煙給他盛碗葯。」
「行,我帶你去。」黑老五道。
「是啊,我們般配吧?」雲耀一聽,挑眉問道。
雲耀看著柳追憶,心底下重重嘆氣,替辯真兒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說完,她一甩頭,長辮子掃得辯真兒的臉一陣酥|癢。
黑老五見柳追憶也不避諱,自己也不好忸怩,便道:「是勾欄,而且是洛陽城最大的勾欄,那裡最受歡迎的一個歌姬被別人買走了,現在正缺人呢。」
好在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消人安慰,也總會沒事兒。
辯真兒看了看柳追憶,說:「我出去看看。」他爬起身,走到門口,柳追憶只看見辯真兒一個模糊的身形輪廓,還有風將他的衣衫呼得獵獵作響。
荀煙站起來,道:「那柳姐姐,我去洗衣裳了。」
「那就掙錢,沒有什麼能難得住本少爺。」雲耀拍拍胸脯說。
黑漢一抹臉,不屑地問:「外地人吧?」
辯真兒渾身發抖,兩眼持續翻白,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能回答一句 出來。
柳追憶聽聞,走到辯真兒面前,臉龐湊他頗,嚴肅道:「不可以!今天你吃得吃,不吃也得吃!」
午時,黑老五從外面跑了進來,急切道:「柳姑娘柳姑娘!老媽媽說要見你一面。」
「雲耀,替他擠毒血。」見辯真兒疼得翻來覆去,柳追憶把他的手交給雲耀,自己往前挪了挪,抱著辯真兒的腦袋,將手指橫在他的齒間。
辯真兒見柳追憶臉色不好,說:「我雲遊四海慣了,其實吃什麼住哪兒都沒有關係。」
辯真兒較為沉著,道:「對不住,我們四人的確是剛到洛陽城,不懂這裏的規矩。我們馬上收好東西,離開這裏。」
柳追憶抬起手背,上面有一片紅腫。
「行吧,你們倆回自己的房間,都早點休息。」柳追憶對辯真兒雲 耀道。
柳追憶熟練地操手殺魚,讓雲耀用樹枝將魚串好放於火上燒烤。辯真兒深吸口氣,道:「阿彌陀佛。」然後,他將一直端在手裡的葯一飲而盡。
柳追憶握著辯真兒膚色呈黑、幾乎僵硬的右手,看著上面如漆黑深淵般恐懼的咬痕,心裏有絲絲不明躁意。她撕下裙衫上一條布,系在辯真兒的手腕處,避免毒素擴散。
黑老五連忙作揖道:「不要了不要了,少俠開恩,我黑老五有眼不識泰山!」
「表演縮骨功吧!」
而有些人,所惜之情,更無須宣之於口。
辯真兒與雲耀將兩個姑娘擋在身後,警惕地盯著來人。
「那是長安,這是洛陽,再說了,省著點兒吃總還是能用上幾日的。你拿著這裏的銅錢去買幾斗米,就喝稀飯也能飽你許久。」柳追憶看不慣他,從小錦衣玉食的人哪裡懂銀子的重要,就算只有一文錢,在這個時候那也是珍寶。
「我的腿……」荀煙忽然緊張起來,好幾隻爬蟲順著她的腿爬了上去,辯真兒見狀,下意識地伸手去拂,可爬蟲見有人攻擊,毫不客氣地咬了過去,辯真兒手掌一側一疼,卻沒有停住動作半分。
「我稀罕。」雲耀笑得燦爛,可緊接著,腦袋上立馬被揍了幾拳。
「白銀沒找到,只是犒勞一下各位,畢竟一會兒我們又得出去想辦法賺銀子了不是?在外奔波總是吃飽肚子,來,坐。」柳追憶招呼著他們,又道,「小和尚不要客氣,反正你已經破了戒了。」
「他死不了。」雲耀將荀煙一放下,她就不顧自身身體虛弱去看望辯真兒,見他氣色好轉,m.hetubook.com.com荀煙臉上才浮現出欣慰,「看樣子,好多了。」
柳追憶故作思考狀,道:「那你替我們把這些道具還給三元街街頭的李師傅吧?」
雖然長安城的如意樓不是勾欄之處,但同樣是消費達官貴族之處,她知道那些有錢人喜歡什麼。
「可以了。」柳追憶阻攔下荀煙,荀煙唇上暈了一大片濃血,她身子本就弱,經不起毒素影響,意識一糊,暈了過去。
「才沒有。」柳追憶嘟囔著,抱緊膝蓋,有風夾帶雨絲吹進來,扑打在面龐。
外面雷雨急驟,柳追憶坐著,雙手環膝,氣溫較低,她不自覺地搓了搓胳膊。雲耀回屋拿了一件外衫過來,披在柳追憶肩上,說:「別著涼了。」
「小和尚你醒啦?」見辯真兒醒了過來,臉色也逐漸正常,柳追憶將魚簍往旁邊一放,大步跳到辯真兒身邊。辯真兒這次沒有避開她的目光,笑道,「我無恙。」
辯真兒微微皺眉,說:「不像下雨。」
洛陽城下,走馬賣解的四人正被一群人圍觀,洛陽城之大,商販無數、絡繹不絕,走馬賣解之人也不在少數,倒是這四人有些奇怪,竟有兩名女子,其中一名男子還是個和尚。
雲耀頂著一副笑臉,樂呵呵地走上去,說:「哈哈,哥,大家都是混口飯——」一柄長槍忽然猛地砸下,停在雲耀面門的寸毫之上,他硬生生地將一個「吃」字混著口水咽進了肚子里,縮著脖子退了回去。
「腳踩剛刀會嗎?」
柳追憶側頭看著荀煙替柳追憶蓋衣物,輕聲問:「雲耀,你覺得毒蟲來得蹊蹺嗎?」
那次,他們在客棧待了好幾個日子,柳追憶的身體安然無恙后他們才啟程往北方走去。一路以來,四人小有磨合,卻也過得自在快樂。
柳追憶一點都不懂得心疼他,一整場下來,觀眾需要看什麼,她就要他表演什麼,還真當他是個走馬賣解的專業人了。
「般配個屁啊!姑奶奶我看不上你。」柳追憶朝雲耀翻了個白眼,雲耀賤兮兮地說,「沒關係,我看得上你就可以了呀。」
「好。」柳追憶返回去,晃了晃睡著的荀煙,「荀煙,醒醒。」好在荀煙睡眠淺,一喚便醒,倒是雲耀,四肢大敞像只豬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柳追憶沒有辦法,只好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雲耀立刻彈坐起來,迷糊道,「怎麼了怎麼了?」
柳追憶又朝荀煙遞了一個顏色過去,荀煙掀起衣裙,做成了一個兜,走向人群,道:「謝謝大家,謝謝。」
「不可以!」辯真兒與雲耀異口同聲。
柳追憶伸手撫上辯真兒冷汗如雨的冰涼臉龐,擔憂地問:「小和尚,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會想辦法救你的,你自己也要堅持好嗎?」
黑老五為難道:「是柳姑娘你要去做舞姬嗎?那種地方我還是不告訴你好了,畢竟你是個姑娘家。」
手下人見黑老五被擒住,紛紛上前幫忙。柳追憶同雲耀身形閃過,出手神速,只見眨眼間,手下人悉數倒地。
「不能這麼說。」雲耀撇嘴道,「那些個貪戀錢財的妖艷賤貨,怎麼可以跟你比呢?」
表演縮骨功時,需要人鑽進一個酒罈子里。這雲耀識真不會,他只好將辯真兒推了出去,辯真兒倒是沒拒絕,盯著面前的酒罈子思索。
辯真兒說:「我會控制好力道的,相信我。」
荀煙柔弱憐人,辯真兒與雲耀都十分照顧她,重活兒從來不讓她做。柳追憶看在眼裡,心裏醋味十足,總是故意弱柳迎風般走在辯真兒面前,嬌嘆道:「哎呀,人家好累呀,頭好痛啊。」
「天塌下來了!」柳追憶沒好氣地怨了他一句,扭頭望向辯真兒。
柳追憶從車裡找出一把小匕首,用火摺子烤了烤,說:「因為救她,辯真兒命懸一線,可能自責吧,她沒事兒,休息一會兒明早我給她熬些葯就好了。」
「黑老五。」柳追憶慢悠悠地叫著他的名字。
見洛陽城百姓如此熱情,柳追憶連忙道:「好好好!一個一個來,大家別急啊,咱們先胸口碎大石。」說完,柳追憶朝辯真兒與雲耀使了個眼色。雲耀躺在地上,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態。
「就這麼走了?」黑老五叉腰挑釁。
柳追憶平日愛鬧,驕縱任性,但關鍵時候總會替辯真兒著想。哪怕辯真兒並不知情。
「說不定剛好走了五十里地就見著了,再說咱有馬車,哪兒走得了一上午。」柳追憶諷刺著雲耀。
不過一會兒,辯真兒三人果然陸續起床下樓,見桌上擺了大魚大肉,雲耀驚訝道:「柳兒,你這是撿著白銀了嗎?」
「那我要看胸口碎大石,碎兩塊的!」有人率先叫了起來,雲耀差點沒被驚地吐血。敢情不是他們在表演,還兩塊碎大石,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啥叫忍氣吞聲,你懂啥?」黑老五說,「這幾個人能幫你賺錢,知道不?」
「好說,後會有期。」
柳追憶與雲耀坐在駕車的位置上,心情似逃了籠子的小鳥兒,二人邊駕車邊斗曲兒,一言不合就爭執起來。
「這才乖嘛。」柳追憶拍了拍辯真兒的臉頰https://www•hetubook•com•com,滿意地坐了回去。
雲耀停下駕車,往裡看了一眼。
雲耀跟著柳追憶出去了,隨她在門外坐下。荀煙坐在辯真兒旁邊,照料著辯真兒。
辯真兒坐下,規規矩矩地挑著素菜吃,有美食在,雲耀也不顧其他,狼吞虎咽起來。用完早飯後,柳追憶讓辯真兒、雲耀二人先行出去,他們二人並沒有起什麼疑心,先出去找活兒去了。
「謝謝少俠,謝謝女俠!」手下們跪在地上磕頭。
「我要看對打!」
黑漢長槍一揮,道:「洛陽城可是我黑老五的地盤,敢不打聲招呼就在這裏賺錢,說吧,怎麼辦?」
「咱們身上還剩一點乾糧,只夠今晚跟明早。所以,我們明天一定要走到集市上買一點東西。」雲耀一邊收拾包袱一邊說,他掏出最後一袋銀錠子,嘆氣道,「只可惜銀子剩的也不多了,咱們還得想辦法賺銀子去。」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你要是能帶我去,並且遊說老媽子讓我試試,我賺的錢分你一半。」柳追憶道。
「可還好隨行的兩位姑娘?還要我們手中的銀子?」辯真兒問。
「去吧,辛苦了。」柳追憶坐在凳子上,飲著飯後茶。
黑老五立即叫來兄弟,道:「把東西收回去,今天我們去干其他的活兒。」完后,他回頭對柳追憶道,「柳姑娘,等我消息。」
一頓飽餐之後,四人重新啟程。
因為荀煙此前將外層瘀血吸了出去,雲耀一擠便將最大團的毒血擠了出去。濃黑的瘀血落在衣衫上,陣陣刺鼻腥味撲鼻而來,辯真兒如感一疼便會緊緊咬著柳追憶的手指,柳追憶蹙眉忍痛替他緩解。
雲耀一聽,立馬縮成一團躲在柳追憶身後,說:「柳兒,我會保護你的。」
雲耀臉上一陣尷尬,辯真兒安慰他道:「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辯真兒往雲耀身上放了兩塊大青石,然後掄起了放在一邊的石錘。眾人屏住呼吸,雲耀也以內力頂住胸口,免得等一會兒受傷。
「我不餓。」辯真兒道。然後,他肚子叫了起來。
「不稀罕!」柳追憶對雲耀吐舌。
柳追憶見著荀煙含情模樣,退出去說:「怕還有什麼危險,我出去守著。」
在旁邊飲葯的荀煙連忙過去扶著辯真兒,說:「慢點。」
柳追憶剜了他一眼,道:「我也沒說不走啊。」
「好!好!」眾人熱情被燃起。
辯真兒欲哭無淚,那條魚含於他口中,濃香氣息入喉,他竟覺得莫名 美味。
若是能一直這般快活下去,那該多好。
荀煙被雲耀背進村子,磕磕絆絆地醒了來,她一醒來,便問道:「雲少爺,辯真兒如何了?」
「你說。」黑老五正襟危坐。
「小和尚。」柳追憶扶著門框,有些擔心地喊著辯真兒。
荀煙有些緊張,不自覺地朝柳追憶和雲耀靠近,可是在挪動過程中,感覺手指像有什麼東西爬過。她低頭一看,卻瞧見稻草里爬上來了幾隻墨色硬殼的爬蟲,兩隻眼睛血紅地露在外面!
是夜,眾人皆沉睡,唯有一人一直未入眠。
「柳姐姐。」荀煙嚇得哭了起來,「怎麼辦啊?」
既然雲耀覺得沒有什麼能難得住他,那麼賺錢這個活兒,就全部交給雲耀好了。
雲耀微微皺眉,略有心疼。你瞧瞧她,手背上紅腫了一大塊,手指還被辯真兒給咬傷了。雲耀嘆口氣,取下柳追憶頭上的發簪,說:「柳兒,忍著點兒。」
「你幫我,你怎麼幫我!那臭丫頭可是讓我來表演的!」雲耀沖辯真兒嚷道。
「大家別待在廟裡,往外面走!」辯真兒高聲道。
荀煙趕忙道:「雲少爺,我身體已經好了,沒關係,稀飯也好啊。」
「謝了。」柳追憶朝黑老五眨眨眼。
柳追憶問:「你知道洛陽哪家舞坊生意好?當然了,是那種生意又好,又缺舞姬的。」
「柳兒,你的手!」雲耀吃驚不已,忙拉過柳追憶的手查看,忽然想起她取火把時被毒蟲爬過。
黑老五怒吼一聲,揮著長槍朝辯真兒刺來,辯真兒徒手成掌,掌風無形卻強勁,竟將迎面刺來的長槍從中劈裂。黑老五目瞪口呆,來不及反應便被辯真兒擒住了肩膀,按跪在地。
辯真兒舒緩了些,冷汗褪去,唇色漸復,受傷的手也回了溫度。
「帶我去!」柳追憶將茶杯用力擲放在桌面,裏面殘留的水花兒濺了 出來。
「行行行,柳姑娘,你們走好。」
荀煙點點頭,說:「好,正好也可以幫你們洗換下來的衣服。」
此言一出,人群立即熱鬧起來,有人忍不住問:「真的想看什麼表演就能看嗎?」
雲耀幾乎視死如歸,柳追憶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幸好有辯真兒幫忙,若不然就他那身子骨,早死了一千回了。
「小和尚,是不是要下雨了?」柳追憶的手撐在稻草上,感覺到了微微潮濕之氣。
日出時,辯真兒醒來,沒了昨夜那般難受感。
雲耀揉揉屁股,規矩地回到了另一邊,還不忘對辯真兒招手說:「來,小和尚,咱倆一起睡。」
「要吃點得有錢呀,咱們現在的銀子只夠住客棧。」柳追憶朝雲耀斜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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