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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間砂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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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詭異橫生心碎去

第七章 詭異橫生心碎去

天將明時,四人漸漸醒來,因身上的水不夠了,需要出去找些水源。雲耀像個孩子般對柳追憶撒嬌,要她陪他一起去找,柳追憶經不起他的折騰,答應一起去尋水源。
「可小和尚不信我,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柳追憶想到這裏心裏更甚難過,說話都幾度哽咽。
「小姑娘?」二爺冷笑一聲,說,「小姑娘下手狠,差點刺到我老四的手腕上了。」
「敢這麼說我秋風寨的人,你是第一人。」
二爺武功雖不高,可身形滑如泥鰍,柳追憶還沒接下第一招,他的第二招就已經迎面飛來,直繞得柳追憶心煩氣躁、措手不及。忽然間,柳追憶的腦門被二爺的手指狠狠一彈,她後退兩步,手腕卻驀地一疼,手中的匕首與腰間的錢袋齊齊被奪走,她回神過來剛要去搶,二爺卻舉起匕首,抵在了她身前。
段干山笑了一聲,說:「多虧你,我才知道咱們落雁山有這麼多優點。」他又背著手圍著柳追憶走,道,「沒本事過我這落雁山,被搶了錢財,就說咱們心胸狹窄?你見過哪個當山賊的心胸寬廣了?要不過路人都讓你們走,這山賊我不當了?咱兄弟一撥人住在落雁山上也要吃吃喝喝啊,不想被搶錢,乾脆繞山走嘛。」
柳追憶一聽,臉頰一紅,咬牙切齒道:「呸!變態!」
只見他們的馬匹似受驚一般往懸崖邊上跑去,而原本在車外休息的荀煙此刻竟在馬車上呼救!就在不遠處,站著一臉漠然的柳追憶,腳邊落了幾顆野果。
辯真兒不知道這三人究竟如何了,只好上去一看究竟。
「所以啊,我們要有足夠的證據,先去打探打探荀煙的真實身份。」雲耀給柳追憶遞點子。
「救我!辯真兒——」荀煙在車上朝辯真兒呼救,馬兒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離懸崖口愈來愈近。辯真兒足尖一點,縱身追向馬車,可馬兒速度太快,辯真兒總是追上時又落了下來,千鈞一髮時刻,辯真兒身體由內而外一陣紅色光芒,光芒如絲縷散開,將柳追憶掀倒在地,雲耀連忙上去扶起柳追憶,柳追憶似又恢復了意識,看見辯真兒拚命地追趕往懸崖口奔去的馬車,驚呼道:「小和尚——」
「我是說真的,我覺得荀煙很奇怪。」雲耀忙道,自昨晚之後,他心裏一直忐忑難安。
雲耀驚訝地捂住了嘴巴,荀煙竟然會武功!若是平常人,被這紅光攻擊,定會至暈厥,可她……雲耀完全不敢出聲,等荀煙回去后睡下,雲耀在暗處躲了好久才敢回去。
「我一個人哪喝得了這麼多?葯也不能亂喝啊。」辯真兒看著荀煙端來的葯湯,無奈道。
柳追憶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剛進門時,忽然覺得眼前恍惚,腦海在那一刻似是停滯了一般。她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荀煙緊緊盯著雲耀,唇角微揚道:「荀煙又不是第一次跟雲少爺見面了,怎麼,以前沒發現荀煙長什麼模樣啊。」
「變態?」二爺哈哈一笑,對屠爺說道,「老三,讓她瞧瞧什麼是真的變態!」
二爺幾人看好戲似的站在旁邊吆喝道:「大哥,別放,這小妮子潑辣,抓回去做個壓寨夫人!」
辯真兒搖頭,說:「真的沒什麼事。」
忽然,柳追憶鬢邊發被風輕輕掠起,地面的黃沙也隨風而揚。落雁上的山腰上忽然飛下來一個人,他手裡拿著一把大刀,低沉粗獷的聲音從風中 至來。
「多謝二爺,老頭子沒什麼委屈。」阿伯忙道。
路程行到一半,他們來到了滹沱河的集市。
「好……好。」雲耀不知道該做設么,只好先聽辯真兒的話。
車內,荀煙聽著柳追憶的話,面無表情,但云耀留意到她的十指覆蓋在另一個手背上,幾乎快要掐進肉里。雲耀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他看著荀煙的眼裡有著一絲恐懼。
「什麼不好的事?你別神神道道的。」柳追憶抽出被他緊拽著的手,繼續往前走。
武老伯信得過段干山的為人,不好再說什麼,便道:「那謝過段爺了。」說著,就趕著牛車往靈丘縣走回去。
荀煙緊抓著辯真兒的手臂,猶如折翅飛鳥,傍枝依靠。
「我若是真狠,他此刻就不是衣衫被劃破這麼簡單了。」柳追憶道。
柳追憶不明白,為何要一邊保護靈丘縣百姓一邊還要做劫持路人之事,真是怪人。
「沒有錢財,只有命,要便拿去。」柳追憶冷冷道。
阿伯見狀,忙打圓場,說:「幾位爺啊,看在只是一位小姑娘的份上,通融通融吧!」
四個人看著漸漸晚下去的天色,收拾完東西后打算就在這裏留宿一晚。雖說這裏露天席地,但好在還有一堵厚實的牆能遮擋住肆意的北風。
「雲少爺真會說話。」荀煙不好意思道。
雲耀搖頭道:「若真是這樣,那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我覺得荀煙對咱們動機不純。」
「哦……好好。」柳追憶聽話地鑽進草堆,阿伯替她蓋了個嚴實。
她大清早起來,去摘了果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跟辯真兒解釋、想跟荀煙道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又像不受控制般將荀煙強制性地拖上了馬車,並對著馬兒揮了一鞭子,冷眼地看著馬車將荀煙往懸崖下帶去。
辯真兒看著她的身影離去,卻沒有挽留,只有目光越來越黯然,心裏某處竟似刀剜。
柳追憶趕緊爬起來跑向辯真兒,荀煙余驚未去,直抱著辯真兒哭個不停,辯真兒安撫著她的心情,說:「沒事兒沒事兒。」
辯真兒扶著荀煙,說:「先找大夫來看看。」說著,他望向雲耀,道,「去找個大夫來。」
彈琴的辯真兒心不在焉,他微微扭頭,目光拋向柳追憶所在之處。山坡之上,少女她將自己抱成一團,不知道埋了多少苦水。
他一夜未眠,一直在想荀煙究竟是什麼人。
柳追憶雲耀抬眼望去,辯真兒接過熱湯,說:「從小便是這樣,天氣漸冷,皮膚就變得涼。」
「別過來!」柳追憶喝止道。
辯真兒總是說不過柳追憶,避免自己再遇尷尬,乾脆不語。柳追憶似是沒留意到,還黏糊地貼上辯真兒的肩膀,緊緊地靠著,說:「小和尚,你真好,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柳追憶眉頭深蹙,表情凝重。
柳追憶為難道:「可是辯真兒很信任荀煙啊,就算我們這樣告訴他,他那個榆木腦袋也不會相信。」
「柳姐姐?」荀煙奇怪地看著柳追憶,有些擔心,說,「我去幫柳姐姐吧。」說著,她跟上了柳追憶,雲耀心下不安,也追了上去。
辯真兒笑笑,道:「別擔心,沒什麼事,體質問題。」
柳追憶一個人坐在很遠的地方,辯真兒不聽她解釋,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雲耀走上來,替柳追憶披了件衣裳,看著她紅紅的眼眶,有些心疼,道:「柳兒,你今日到底怎麼了?」
柳追憶警覺起來,問:「怎麼了嗎阿伯。」
二爺假裝一驚,一副長者口吻嘆氣道:「好好的小姑娘罵什麼人啊。」
一聽到荀煙的話,柳追憶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她咬緊牙一拉韁繩,馬兒立即騰空前蹄,朝荀煙踢去。荀煙嚇得花容失色,來不及躲閃便被馬兒踢向腦門,身子重重地砸向馬廄。
段干山伸手默不作聲,示意武阿伯先退下。他圍著柳追憶走了一圈,站在柳追憶的面前,重複著剛才她說的話:「流氓變態卑鄙小人?」
「我一個人走吧,小和尚。」
馬兒未有停歇之意,直奔懸崖而去。馬車墜下那一刻,荀煙從馬車裡跌落,往懸崖下墜去,辯真兒渾身閃著異樣之光,他躍下懸崖,將荀煙撈入懷中,腳尖借力馬車,帶著荀煙一躍,身子飄然而上,穩穩地落在地面。
柳追憶來了興趣,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偏頭笑道:「哦?怎麼動機不純?」
阿伯說:「快到秋風寨了,這裏住著一幫山賊,雖然對縣裡的老百姓好得緊,可他們專打外地人的主意,姑娘,你是外地人,阿伯也沒辦法幫你,你快藏起來。」
心懷各異的兩個人臉上鋪滿了各色面具,讓人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柳追憶一直在觀察荀煙,可就這樣看,也看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她眼珠一轉,故意歆羡道:「啊,越往北走天氣越冷,不知道運氣好不好,能不能碰上紅梅花開的雪季。嘿嘿,小和尚答應我帶我去看一場紅梅亂雪,心裏特別期待。」
他們定當她最近太勞累生了病,可是柳追憶知道自己根本沒病。她心裏猶如萬千隻手不停地抓撓,宛如撕開血肉。
「大哥。」二爺三人皆抱拳恭敬著,阿伯見此,忙上前道,「段爺,段爺,這人是老頭子帶來的,您網開一面吧。」
柳追憶掄起一拳就朝段干山面門呼去,段干山覺拳風近身,伸手一握,便牢牢地握住了柳追憶的小拳頭,她掙都掙不開。柳追憶心急,抬起一腳踹去,段干山身子微俯,另一隻手攬住柳追憶的腰肢,再將她往空中一拋,柳追憶花容失色,雙腳正欲踩上段干山的身軀,卻見段干山反手一推,柳追憶立即背面向他,段干山將柳追憶往懷裡一撈,一隻手鉗住她右手扣在腰間,另一隻手握住她胳膊令她無法攻擊人。
可是,他們剛走出沒多久,忽然就從休息處傳來了荀煙的呼救聲,辯真兒二人面面相驚,連忙往回趕去。
被屠爺拒絕,二爺的面子有些為難,他高聲道:「你你你不去,老子去!」說著,他徒手迎上,想要取下柳追憶腰間的錢袋,柳追憶退擋防身,與二爺周旋。
柳追憶四人休憩于席地,今兒個月圓皎潔,辯真兒取琴輕撫,仍舊是那一首《錦瑟》,只是他身邊多坐了一個人——荀煙。
辯真兒輕聲喚道:「柳兒……」
柳追憶道:「為什麼我這些莫名其妙的行為只針對荀煙?我得去找出原因,到了靈丘,我們在那裡會合。小和尚他心系眾生,有心偏袒我也無能為力,雲耀,https://www.hetubook.com.com照顧好小和尚,也照顧好你自己。」她說最後一句話時,目光正對雲耀,這是她第一次對雲耀說話以如此溫柔的語氣。
走出去許久后,雲耀忽然拉緊柳追憶,低聲說:「柳兒,我昨兒個撞見不好的事了!」
「我們……」辯真兒艱難開口,說,「去找……」
柳追憶眼睛通紅,她說:「都是我做的。」
雲耀也說:「行,我也想辦法,咱們一起想。」
「可這也太涼了。」荀煙道。
「柳兒!」雲耀驚訝地跑上去,握住柳追憶的雙肩,不明所以。
「不是他不信你,兩者難顧全你明白嗎?」雲耀解釋。
三個人里,少了柳追憶,似乎也少了些其他的東西。雲耀一句話不吭,只是默默地看著辯真兒與荀煙,許是氣走了柳追憶,荀煙在辯真兒面前一副自責模樣。雲耀看地拳頭緊握,他只恨自己見識淺薄,看不|穿荀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柳追憶吸了口氣,對上段干山的眼睛,道:「自己知道就好了,何必說出來?」
「挺有骨氣的。」二爺咂嘴道。
辯真兒不明白柳追憶的用意,側頭溫柔說:「不需要陪我,外面風大,你進去避著點兒吧。」
此人正是秋風寨的頭子——段干山!
「太丟臉了。」狗哥捂著臉,藏在屠爺的背後。真的太丟臉了,他們做了大半輩子山賊,這一刻竟被一個小女子罵得不敢還口。
柳追憶走到雲耀面前,不等他說話便率先開口道:「我往靈丘方向去,你隨後帶領小和尚過來,記住一定要提防荀煙。」
「好嘞!」狗哥迫不及待地過來將柳追憶扛上肩,流氓地拍拍她屁股說,「乖,聽話。」
「罵你怎麼了?」柳追憶指著二爺的鼻子,道,「罵你都是輕的了!呵!什麼落雁山,什麼秋風寨,阿伯還跟我說你們是一群好人,好個屁啊!在我看來,你們連我這種小女子的錢都要搶,根本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地痞流氓,還充當什麼好人呢?我呸!我告訴你們,做了壞事就是做了壞事,不道德就是不道德,欺人太甚就是欺人太甚!還妄想以愛護靈丘百姓來維護自己可憐的形象?你們怎麼不去死!王!八!蛋!」
走了,就相安無事了。
雲耀繪聲繪色道:「昨天晚上我出去方便,回去時碰見荀煙來到辯真兒面前,一隻手摸了他的右手脈搏、又摸他的左手脈搏,甚至還撲在辯真兒身上不停地嗅著些什麼東西,後來,她又去碰辯真兒的額頭,結果辯真兒的額頭就發出一道紅光,打著荀煙了。」
辯真兒站在她面前,目光里也是困惑和擔憂。兩個人面對面,呼嘯的北風將他們裹在其中,相顧無言。
既然那麼怕她在受傷害,柳追憶走就好了。
「你冷嗎?」柳追憶看著穿的最少的辯真兒,又問。
「你……」二爺被她說得七竅冒煙,可她說得確實沒有什麼錯。
忽然,辯真兒的眉心紅光一閃,荀煙頓吃一驚,人被紅光攻擊,她站起來趔趄幾步才站穩。
他哪裡會聽阿伯的話,只見狗哥伸手一掀,捆繩斷裂,稻草四下飛亂起來。紛亂的稻草中忽然兩起一抹寒光,屠爺先於狗哥瞧見,忙道:「老四,小心!」
「怕再傷害她,小和尚,我離開吧。」聲音猶如迴音一般在山上不住地迴響,辯真兒和雲耀皆瞠目結舌。
太氣人了!
柳追憶一臉灌蜜似的羞澀一笑,問:「小和尚你是擔心我別生病了嗎?」
半夜,雲耀哆嗦著爬起來去方便,返回時,卻瞧見篝火燃起的地方,荀煙正悄悄爬起來接近了辯真兒。雲耀趕忙蹲下,以搖曳雜草遮掩著自己,細細觀察著荀煙的一舉一動。
狗哥剛想動怒,奈何瞧見的卻是一張容里清絕的面孔。
天將亮時,四人當中已經沒了柳追憶的身影,雲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下山坡,大聲喊道:「辯真兒,柳兒不見啦!」
雲耀咧嘴一笑,道:「今日個發現尤其的好看。」
山頂上的呼嘯聲吞沒了柳追憶的最後一句話,辯真兒想要出聲說話,卻見柳追憶一扭頭,背對他而去,他的一聲柳兒還未喚出來,便已經消逝在天地間。
柳追憶眼睛一紅,氣急敗壞地罵道:「流氓!變態!卑鄙小人!」
「胡說,有我在,死什麼死?」柳追憶瞪了他一眼,手裡磨著草藥。
雲耀找來大夫,大夫替荀煙上了葯。原本一個長得很是好看的女子,這會兒半邊臉都讓紗布包上了,從被馬踢一事後,荀煙再也不敢跟柳追憶走在一起,她一直躲在辯真兒身邊,柳追憶每每想去找辯真兒說清楚時,荀煙就像受了驚的鳥雀拽著辯真兒的手,眼裡滿是害怕。
是可忍孰不可忍,沒見過搶錢還如此囂張的!柳追憶暗道:還真以為小爺不敢打嗎?
「辦你個大頭鬼。」柳追憶惱怒,伸長脖子對準段干山的虎口就是一咬,段干山吃痛地扭緊眉頭,卻沒有鬆手。待柳追憶咬了個痛快,段干山將和*圖*書她反手一握,微微慍怒:「老四,把她扛上寨子里去!」
「好好好,不過去。」狗哥連忙駐足,隨後又衝著二爺屠爺說,「二哥三哥,放下武器,別把人家姑娘嚇著了。」
入夜,風微寒。
柳追憶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她在荀煙那兒受了氣不說,一個人趕了這麼多路看了那麼多大夫,結果自己身上怪異的問題還是看不出來,這會兒本指望著要去靈丘和辯真兒他們會合,結果在路上遇到這麼一群流氓山賊,不但被調戲還被搶了錢。
二爺點點頭,跟隨段干山回了落雁山。
「再這樣下去,我會不會死在路上啊。」雲耀裹著被子,躲在一處廢牆之下。
柳追憶搖了搖頭,意識如墜雲霧,她推開雲耀,說:「我去看看馬拴好了沒。」
柳追憶淺淺一笑,眉目間卻裹著傷感,她說:「等你喚我一聲柳兒,等得我好不容易。」不等辯真兒說話,柳追憶又問,「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了?是不是想問我是否生病了、是否太累了,為什麼會做這些事情?」
這些都不是她本意,但她自己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怎麼去跟辯真兒解釋?
「那回去吧,對了,有沒有看到什麼生人啊?」二爺又問。
阿伯口中的二爺、屠爺、狗哥,是段干山最好的三個兄弟,他們個個長得五大三粗,一個性格吝嗇惜財,身體卻敏捷如豹,一個外表敦厚凶煞,卻力大無窮重情重義,另一個猥瑣好色,可暗器卻使得無人能敵。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樣做那樣說並非我的本意,你要相信我……」柳追憶抱著自己的雙膝,眼淚吧嗒吧嗒落在膝蓋上,雲耀趕緊安慰著她,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好好好我信你,我自然信你。」
帶柳追憶過來的武阿伯見此情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段干山安慰他說:「武老伯,你先回去吧,這妮子太野,我關她幾天教訓一下就放回去,不會傷害她的。」
辯真兒親眼看見柳追憶拉動馬兒韁繩使馬兒傷害荀煙,他先上去將荀煙扶起來,荀煙捂著半邊額頭,兩隻眼睛里蓄滿淚水,她無辜地看著柳追憶,哭道:「柳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雲耀等辯真兒起身走遠兩步,擔憂道:「昨晚上哭了一晚上,說你不肯聽她解釋,我擔心她會不會想不開。」
「呲——」的一聲,那道寒光劃過狗哥的袖口,衣衫頓時被拉開,柳追憶從牛車上飛躍而起,縱身閃了幾步之遠,手裡還拿了把匕首。
「沒事。」柳追憶擺擺手,「可能……沒休息好。」
柳追憶心裏委屈,她發泄不是,不發泄也不是,將難過往肚裡吞,實在是太傷心。
狗哥站在一旁,焦慮道:「二哥二哥,別傷著人家啊。」
辯真兒聽見聲音就醒了過來,他見荀煙正睡得香,忙朝雲耀噤聲,小聲道:「別著急,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雲耀驚詫,問:「到底怎麼了?」
辯真兒帶著荀煙回飯館,沒有跟柳追憶說一句話。柳追憶心裏萬般委屈無法言說,只能直掉淚。她跟著辯真兒回到飯館,站在一邊不敢吱聲。
「她不會做傻事的,找到她后我跟她說說。」辯真兒說。
辯真兒一時答不上來,身後有荀煙瑟瑟發抖,前有柳追憶的蹙眉憐人,他心裏知道自己更在乎誰,可他卻沒有一絲的勇氣來為柳追憶辯解。
柳追憶嗤笑一聲,說:「不就是看起來溫柔安靜,實則頗有心機的一個人嗎?」在東來客棧時,柳追憶早就注意到荀煙的不對勁了,她是處處留意自己,想辦法破壞自己在辯真兒心裏的形象呢。
柳追憶他們在此落腳,找了家小飯館吃飯。
荀煙在支起的鍋里熬了幾碗野菜湯,說:「大家先喝點湯,暖暖身子,等一會兒柳姐姐的葯磨好了,我熬些葯,大家都喝點兒,有病的治病,沒病的也要預防。」說著,她盛了幾碗湯,給雲耀和辯真兒遞過去。
命似草木,會歷經初始繁盛至枯黃終結,辯真兒他們是屬於什麼樣的時期,還不可言說。離開洛陽城后,他們仍舊往北而去,天氣越發寒冷,四人都加上了厚衣。
段干山脫了手上的那副皮手套,抬眼看著柳追憶,道:「這錢啊,不少也不多,我兄弟拿了。你要是想討回來,你就把我打趴下吧。」說著,他無賴地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說,「朝我面兒上打。」
「壓寨你二奶奶!」柳追憶朝二爺嚷道。
「不是脂粉,是女人身上自帶的味道!」狗哥的表情變得興奮起來,他指指馬車,說,「就在這裏,就在這裏!」說著,他伸手去掀那捆稻草,阿伯連忙攔下他,說,「狗哥狗哥,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你放了她吧!」
柳追憶賭氣道:「不明白!是因為荀煙所以才不好聽我解釋嗎?這有什麼關係,我看分明是小和尚被荀煙勾了魂兒,不喜歡我了!」
「小賤人!你離開小和尚!」柳追憶瘋了般朝荀煙吼道,可這句話脫口時,柳追憶https://m.hetubook.com.com怔住了,她沒想過這樣對荀煙,也沒想過要說這樣的話,可是像是有什麼東西控制了她似的,她抵擋不住。
柳追憶忽然駐足,那一幕刺得她心裏生疼,好像世間萬千,唯有她是多餘的。
柳追憶自身也沒有不舒服之處,而且,她離開荀煙后,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之前的情況。思及此處,柳追憶心下恐懼泛濫,若是荀煙是那種可操控他人心術的怪人的話,那可就糟了!
二爺恨鐵不成鋼地給了狗哥一記栗暴,道:「沒出息的東西!」然後,他又對柳追憶道,「什麼人?來我靈丘縣有何貴幹。」他說話間,往柳追憶身上瞟了瞟,最後落在她腰間的錢袋子上,說,「知道我落雁山的規矩嗎?要過落雁山,必須留下錢財。」
荀煙扭頭看向柳追憶,說:「柳姐姐分一碗吧?」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我敢肯定,她會對我們不利。」雲耀說。
柳追憶緊緊盯著辯真兒,兩眼酸痛起來。她知道辯真兒永遠不會有失公允地來維護她,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和受傷的荀煙比起來,辯真兒更在乎 荀煙。
都是女人,她的嫉妒心,柳追憶又不是不懂。
「你小時候生過什麼病嗎?」柳追憶問,辯真兒搖了搖頭。柳追憶將磨好的草藥放在地上,走過去托起辯真兒的手,指頭搭在他的脈搏上。
辯真兒將荀煙扶起來,荀煙捂著傷口藏在辯真兒懷裡,心裏難過不已。柳追憶對上辯真兒的目光,辯真兒對於荀煙的藏懷沒有避讓半分,他看向柳追憶的眼神裹滿了困惑。
她腳力不夠好,在快到靈丘時遇上了一輛牛車,她跟牛車主人說了些原因后,牛車主人就讓她坐在牛車上。
柳追憶見雲耀說的這般認真,便有些信了,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段干山看著虎口上深深的牙印,皺眉道:「餓她幾天再說。」
脈搏倒是沒有異常。
柳追憶站在馬身前,愛憐地撫摸著馬兒的鬢毛,她的雙眼空洞無神,像是被誰勾走了魂兒一樣。荀煙走上去,擔心地問:「柳姐姐,你沒事兒吧?」
荀煙受傷了,是事實。
這姿勢令柳追憶又惱又羞,她掙扎道:「你放開我!」
「這話中聽,回去吧回去吧。」二爺朝他擺手。阿伯轉身想去拉牛車,忽然一下子就被狗哥給拽住了,狗哥在他身上嗅了嗅,目光變得凌厲起來,像是在尋找什麼獵物。
夜遇寒流,他們若找不見城鎮村莊,就只能尋一處古寺舊廟,若是連古寺舊廟都找不見,就只能擠于樹下,席地而眠。雲耀許是自小錦衣玉食慣了,養了個不扛勞累的身體,途中病了好幾次。
「老四,你幹嗎呢?」屠爺見狗哥如此模樣,問道。
「哼——」柳追憶一揚頭,雙手環胸,又道,「我柳追憶行走江湖多年,遇到過的山賊不在少數,真要被人值得敬慕,是那些專劫貪官污吏、奸佞小人的錢財救濟貧苦人家的人,就你們?只要是個外地人就會被你們欺負,你們這不叫好山賊,呸!山賊能有什麼好的?一群心胸狹窄的小人,呸呸呸!」
果不其然,只要一提到辯真兒,荀煙臉上就崩開了一層灰色陰雲。
柳追憶跟他們三人僵持著,三個男人微垂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二爺掂著手中的錢袋,幽幽道:「早點給不就好了嗎?」
北方的夜從未靜謐,或有不知何處來的狼嚎,更或有風吹過山頂,帶來空寂的呼嘯。
阿伯笑道:「爺幾個聰明得緊,有什麼生人的話,爺幾個肯定比老頭子先發現。」
「大哥,打算如何處置這女的?」二爺走過來問。
柳追憶點點頭,與雲耀尋水的後半路程,皆心不在焉。回到廢牆之下時,眾人開始上車啟程,這次換辯真兒駕車。
雲耀越來越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走到柳追憶面前,問:「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馬車內,柳追憶雲耀與荀煙面對面坐著,雲耀總是時不時地瞥荀煙一眼,荀煙對上他的目光他就躲開。荀煙問:「雲少爺,你幹什麼?」
「你不用怕,也不用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柳追憶對辯真兒身後的荀煙如是說。
「沒,荀煙姑娘你好看,我忍不住多看幾眼。」雲耀迅速撒了個謊。
「辯真兒,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好怕,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沒有做錯什麼,柳姐姐為什麼要害我?」荀煙在辯真兒懷裡哭得楚楚可憐,而柳追憶心酸,只能獨自下咽。
風更寒冷了些,似乎能穿透衣衫直達骨血。柳追憶的長發被風凌亂,眼睫上未流下的眼淚被北風席捲離開,她努力微笑著,說:「我一個人走吧,小和尚……」
說著,她放下手來,方才被捂住的地方露出了大片皮肉,鮮血醒目地淌下,觸目驚心!
「老三你沒事吧?」屠爺和二爺連忙跑過來,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狗哥伸手一攔,兩隻眼睛卻在柳追憶身上移不開了,他笑嘻嘻地搓著手,問,「姑娘,https://www.hetubook.com.com剛才沒傷著你吧?哎喲,姑娘家玩兒什麼刀子呢?來,給哥哥,給哥哥啊。」
「活該!」柳追憶得意道。
荀煙和辯真兒走在最後面,她不熟這陌生之地,一直揪著辯真兒的一角衣服。
柳追憶說著,就跑出去坐在辯真兒身邊,道:「小和尚,我和你坐一起。」
二爺吹了口中叼著的麥草,說:「出去幹活兒小心點啊,受了啥委屈告訴哥兒幾個,咱們為你做主。」
眾人皆驚,柳追憶連連後退,道:「我沒有!」
「徒勞之詞。」柳追憶白他一眼,道。
阿伯停車上前,恭敬道:「二爺、屠爺、狗哥。」
「是不是病了?」雲耀伸出手掌貼上柳追憶的額頭,又對上自己的額頭,並不覺得燙。
柳追憶眼波流轉,細眉緊蹙,她輕咬下唇,許久后,道:「去找水吧,我來想辦法,要是荀煙真的目的不純,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柳兒,別賭氣。」雲耀蹙眉嘆息。
牛車行至一半,進入落雁山時,牛車主人阿伯對柳追憶道:「姑娘,你藏起來,藏在這下面。」阿伯拍了拍牛車上的一捆稻草,說。
「嘖嘖嘖。」二爺眯著眼睛,道,「嘴還挺硬的,你今天要是不留下錢財,哥們兒幾個就把你衣服脫|光光掛在落雁山上。」
段干山擒住柳追憶的下頜,偏頭過去看她,故意道:「長得是好看,性格老子也喜歡,就按老二說的辦吧。」
馬與車都掉下了懸崖,他們若是去靈丘,只能徒步了。
荀煙走到辯真兒旁邊,握起他的手,手指開始探測他的脈搏跳動,隨後,她又俯下身去嗅了嗅辯真兒身上的味道,將指腹貼上了辯真兒的額頭。
段干山又問:「王……八蛋?」
牛車來到落雁山下,山下的土堆上坐著兩三個露著半截臂的男人,他們一見牛車過去,就喊道:「武阿伯,趕車回去啦。」
柳追憶的如簧之舌直罵得二爺三人乾瞪眼,他們咽了咽口水,竟一時說不上話來。
「你聽我說完。」雲耀道,「你知道那道紅光有多強勁嗎?我躲在那麼遠的地方都感覺到了絲絲力量,可是荀煙離辯真兒那麼近,她卻一點事兒都沒有,只退了兩步便站穩了。柳兒,你說就算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也沒有荀煙這麼厲害吧?她居然能在這強光之下站穩!」
「怎麼了?」雲耀擔心地上去問。
這裡有許多來自滹沱兩岸的商人,他們在此賣著別人需要的東西,浮沱河集市不大,但因為有生意流通的原因,這裏也有一些供人休息的客棧 驛館。
「有女人的味道。」狗哥循著味道過去,停在了牛車旁。阿伯忙過來道,「狗哥啊,老頭子哪有什麼女人的味道?頂多是回來時跟哪家千金碰了一下,擦到脂粉了。」
「我沒病!」柳追憶打斷他的話,眉間透著一絲慍怒。
柳追憶在狗哥肩頭不住地罵著段干山,可段干山絲毫不理會。
「柳兒,你真要走嗎?」雲耀問。
落音時,來人真好停在二爺與柳追憶的面前,他身軀挺拔,臉上雖長了一圈鬍子,可仍舊掩蓋不住丰神俊朗的臉孔,他兩眼奕奕有神,充斥著一股沉穩之力。
屠爺有些為難,附在二爺耳邊道:「二哥,人家是個姑娘,就別嚇唬她了,把錢搶過來就是了。」
秋風寨是靈丘縣唯一的一個山賊寨子,他們被外地人成為最沒有人性的山賊,卻被本地人尊為守護神。秋風寨的寨主名叫段干山,是個本地人,所以十分愛護本地百姓,也享受被他們敬慕,可他生性粗獷、喜歡自由自在,所以撈了一窩無家可歸的人在落雁山上紮營圍寨,教他們習武,成立了秋風寨,做成了山賊。
「不知道,只要你們不在,就有一股力量促使我去這樣做。」柳追憶失神說,她走向辯真兒和荀煙,荀煙見她過來,忙躲在了辯真兒身後。
柳追憶分了一碗過來,卻沒留意到荀煙遞給她時,從袖口爬了一隻細小的灰蟲下去。
她說完,就離開了,腳步愈來愈快,直到碧綠的身影在雲耀的視線中漸漸模糊。
「小和尚你聽我說。」柳追憶往前走一步,荀煙就嚇得往後退一步,馬兒在身後不停地嘶叫,荀煙緊緊抓著辯真兒的衣裳,手裡出了汗。
他氣場強大,柳追憶站在他面前,感覺得到一股逼人的氣勢。
這天晚上,他們四人沒有睡在一起。山坡之下,辯真兒靠著馬車淺眠,荀煙卧眠在他旁邊;山坡上,柳追憶躺在雲耀的身上,雲耀的一隻手還落在她的肩上,想來是哄她睡覺,結果連自己也哄睡著了。
將熱湯端給辯真兒時,荀煙觸碰到了他的指尖,她不禁皺眉,問:「辯真兒,你的手怎的這般涼?」
荀煙起身,將餘下的熱湯舀給辯真兒,后洗鍋熬藥,葯熬好后,雲耀眼巴巴地喝了兩碗,剩下的都給了辯真兒。
柳追憶離開后,路過某個小鎮就會上去找個大夫瞧瞧,看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可是沒有一個大夫能看出來這其中的端倪。他們都說她身體無恙,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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